他飞奔而出,甚至都没有和他的母后告别,这一点更加让这个坚强的女性下了一个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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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关入地牢的顾放和秦芾终于看见了成娘娘,从她的口中,他们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原来陛下在两个儿子远征之后,身体状况就一直不好,即使吃了各式各样的药也是没有效果。
顾征明白是到了要下决心的时候,看着一直和自己相爱的成娘娘,他终于立下诏书把皇位留给顾放,并且让顾放称帝以后,把他的两位爱妻同时奉为皇太后。
他这样做是出于情感的考虑,更是出于理智的考虑,他相信,他的大皇子顾放一定会成为一个受百姓爱戴的君王。
这事,做为他的青梅竹马的顾娘娘自然是无法接受,她没有想到,在临死的那一刻,他心里想的还是那个女人。
由于她的精心设计,成娘娘母子才会落到这样的田地。
“我没有害陛下,那毒药不是我放下去的,为什么都没有人相信我?”秀丽的女人,彷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连耳边的白发也增添了许多。“顾娘娘她太狠心了,怎么可以把这样的罪名推给我,我就是死了,有什么面目去见陛下呀!我的儿,你知道吗?陛下要立你为帝,他是爱你的,他也是爱我的。”
“母后,睡吧!我知道父皇是爱我们的,正如我们爱着他,他会明白一切的。”
顾放让母后躺在自己的膝上,尽量不让地上的湿气碰着她。
成娘娘在儿子的安慰下,紧张许久的精神终于放松,缓缓睡去。
秦芾看着这一幕,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对于成娘娘和顾娘娘之间的恩怨,实在不是她这个晚辈可以议论的,今日就算顾娘娘密谋下一切,其实也是无可厚非的,她只是一个不甘心和其他女人分享夫君的女子罢了,若换作是她,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度量去原谅什么。
她想的是下一步该怎样去走。
还没有来得及计划什么,狱卒突然在外面高声地喊,“二殿下到。”
她猛地就站了起来,手里面拿着的是顾放给她防身的短刀。
黯淡的光线下,顾炎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一个女人拿着武器,戒备的看着他,以防止他对她的男人动手。
这实在是非常刺眼。
“芾儿。”
“请不要叫我芾儿。”
“芾儿,不要闹了,和我一起出去吧。”他好声好气的劝她。
“你以为我在胡闹吗?错了,我是在保护我的夫君,我的男人。”她把短刀更牢地握住了。
“一个男人也需要被保护吗?”
不知道这样的口气算不算是嘲笑,反正她听了非常不快。“女人和男人从来就是平等的。”
“我才是你的男人。”他怒道。一切还没有安定,他实在没有精力在这里为了儿女情长费劲。
“那是你说的,我从来没有那么说。”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你放了你的大哥。”
“放肆!他的罪名足够他死去一百次,我怎么可能放了他。”
“那不过是虚假的罪名,你敢对天起誓,一切就如你说的那样?你一定不敢吧!放了他,那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该做的,就算要对决也要公正一点,不要让天下的人都看轻了你。”
顾炎突然上前一步,捏住了她的手腕,不料秦芾居然眉头也不皱一下。
他笑了起来。“若是不知情的人,定然以为你是在为我着想,其实你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他,以退为进,这么多次了,简直是屡试不爽呀。”
他忽地推开秦芾,她没有防备一个晃荡,竟然退了一大步跌倒在地。
顾炎立刻上前一步,冲到一直沉默不语看着他的母后的顾放身边,而利剑也已经出鞘,对准了顾放。
“你不可以杀他。”
“为何不可?他阻拦了我的路,让我的母后不开心,他更加夺走了我喜欢的女人,所以我要杀他,此刻就要。”
他动了剑。
“你杀他,我就杀了自己。”她反手把剑头对准自己。
顾放和顾炎全部受惊不已。
顾放喊着,“不可以,芾儿。”
顾炎只是与她对峙,“你不敢!”
“你看我敢不敢。”一用力,剑身已经有三分之一进入她的胸口。
“你。”顾炎脸色发白,他无法忍受这个女人为了保护另一个男人而费尽心思。“为什么我们同样都是北印人,可你却总是为他,为什么?他可以给你的,我顾炎一样可以给你,地位、皇权、爱情什么都可以,你为什么还要这样?给我一个理由。”
她坚定的看着他,“因为,我不爱他。”因为不爱,所以做得再多,心也是自由的;因为不爱,所以可以用这样的恩情交换以后的所有;因为不爱,所以他给的一切,她秦芾统统都可以不要、不在乎。
可是,顾炎是不同的呀!因为爱着他,今日若是随他而去,心便从此没了;因为爱着他,今日若是答应与他相守,故乡也从此没有了。爱情,会成为心里的剧毒,看着将来夫君远征去攻打她的故乡,她不知道是应该祈祷他的死亡,还是生存,就是因为爱,所以才不能呀。
“不爱他都可以为他舍命,那么若是爱了,那还得了。我算是服了,秦芾,我不懂你,从不懂。”他没有听明白,她的话里其实含着深意,他只是固执地认为这个女人不值得去爱、去珍惜。“好,我由着你吧,反正你总是有理的,反正天下也不是只有你秦芾一个女人,以后,你生也好,死也罢,都不关我的事情了。”
他夺门而出。
她愣愣地发着呆。
“听说嫉妒会让一个聪明的人变笨。”身后的顾放这样说。
“你说什么?”秦芾终于软弱的靠在墙上。
“我说,他会明白的,你是爱他,所以才会如此在乎他,终有一天他会明白其实你是多么为难。”
“为什么我就没有爱上你?”她叹了口气,胸口因为伤口而痛,也因为顾炎的误会而痛。
“对于爱情,你过于苛求,苛求专情,苛求完美,这些都是我不能给的。”
“或许吧。”
“你还好吧?”
“死不了的,放心吧,我知道顾炎放不下我的。”爱入心魂的人,怎么可能说放就放呢?
“我也这么想,他会明白过来的。可是,芾儿,以后千万不要再为我的事情而如此伤身了,我毕竟还是一个男人。”以前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他会不安的,就算是为了以后两国的和平,也没有必要拚上性命呀。
秦芾点了下头。
“芾儿,你和顾炎,还有我的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什么时候,成娘娘已经醒来了,显然许多的事情她也听见了。
“母后。”
顾放不想她再累着,就代她回答了,“母后,是这样的,芾儿虽然名义上是我的妻子,可是我们没有夫妻之实,我喜欢的是菲尘。而顾炎和芾儿,我想,他们应该是互相喜欢吧。”
“芾儿是顾炎的女人?那个菲尘,那个原本是顾炎府里的歌姬才是你的女人?”
成悦一时接受不了。
“抱歉,母后,让你失望了。”他自小都没有违背过母后的意思,连他自己也没料到事情会走到这样的地步。
“好呀,你居然留着两个顾炎的女人在身边,天下的女人难道都死绝了不成?”
成娘娘顾不得秦芾的伤势,一心只想出口怒气,“还有你,嫁给了我儿,心里居然喜欢顾炎,难道你不知道他正在攻打南安吗?一个残忍的杀害你同胞的人,你也喜欢吗?”
秦芾低下眼帘,视线看着伤口,刀还未取出,她知道那上面早就已经沁出血,只不过因为光线的关系,什么都没有看清。
顾炎,是她喜欢的人。
南安,是她喜欢的国家。
少女时代,作着爱情美梦的她,从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爱情会和她的国家产生如此的矛盾。
“母后,你说的没错,我不该喜欢他的,可是,感情的事情,我如何能够料到?母后,原谅我,我真的不是存心的,真的……”
一下子,秦芾昏厥过去。
被锁链锁着的顾放在一边无能为力,只能不停地呼喊,“芾儿、芾儿,你怎么样了?来人啊!快救救芾儿。”
狱卒听到喊声,不慌不忙的赶来了,边走边抱怨,“喊什么喊?难道是人死了不成?”
“大胆奴才,这位秦芾公主是你们二殿下的心上人,你如此诅咒,难道不怕你们二殿下治了你的罪吗?”顾放站了起来,一时间过于用力,链条震得嗡嗡作响。
那狱卒也着慌了,赶紧跑到外头去禀报情况。
顾放这才放下心来。
过了一会,狱卒便领了一个御医到牢里。
他细细查看了她的伤口,一边查一边叹道:“姑娘,身上居然有那么多的伤口,还真是命苦呢。”
“她怎样?会好吗?”顾放略显焦急的问。
“回大皇子,她的命不在自己身上,那得靠上面的人呢。”御医一语双关地说。
可惜乱了阵脚的他已经没有工夫去理解,他只是不停地说:“不管怎样,你一定要治好她,她绝对不能死,这辈子,她够辛苦够累了。”
御医叹了口气,继续为她施针布药。
大约忙了一个时辰,才算完成。
走之前,他递给顾放一包药,“这药……”
“我知道,是给她用的。曾大夫,该怎么用昵?”
“唉,她醒了便给她服用吧。”说完后,他就走了,走时还在自言自语,“但愿二殿下能够及时发现,救下秦芾公主。”
这些年,他们这些御医也早就和这位平易近人、精通医理的公主混熟了,他们都喜欢她,若不是上面有严令,谁又愿意让她受折磨呢?
为了方便顾放和成娘娘照顾好秦芾,那狱卒也算通融,就除去了两人身上的链条。
顾放就这样一直守到半夜,成娘娘实在不愿意儿子这样辛苦,就对他说:“你去歇息吧,这里有母后就可以了。”
“母后,难道你肯原谅我了?”他惊喜交加。
成娘娘走上前,摸着他的头发说:“放儿难不成以为母后是铁石心肠的人?母后无论做了什么,那也是为了我的放儿更加好。”
“放儿知道,谢谢母后。”
“去吧,你也累了。”
“可是……”他还是不放心。
“你还担心什么,难不成怕母后害了你的红颜知己?”她的笑容有些僵硬。
顾放失笑。“自然不会,放儿怎会怀疑自己的母后呢。”他依了她的要求,回到了自己的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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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芾终于醒了,可惜不像上一次那样一醒来就看见顾炎。难道顾炎真的打算就这样随她去?
她摇摇头,不知是拒绝这样的想法,还是感慨顾炎的感情不过如此。
“你醒了?”
她认出坐在身边的那道黑影就是成娘娘。
“母后。”
成娘娘不冷不热应了一声,秦芾为这过分的淡漠感到悲哀,她以为她和成娘娘之间早就有了母女情分,毕竟大家在一起也有十年了吧。
“对不起。”
“算了,反正大家如今都是阶下之囚了,还有什么原不原谅的。这是曾大夫给的药,我让狱卒煎好了,还是温的,你喝了吧。”她把药碗递了过去。
秦芾接过碗,然后轻轻说了一声,“谢谢,娘亲。”
“你叫我什么?”她一把拖住那碗。她以前曾经让她叫过,可除了头一次,这个南安的女子就只叫她母后,而非娘亲,如今——“娘亲呀。这么多年,除了回家的希望外,我就只希望有这么一天可以叫你娘亲,好可惜,我和顾放不能如你的愿。”
秦芾拉回药碗,想要喝。
“别喝!”成娘娘伸手要拦,她的眼睛里充满恐惧和悲哀。
秦芾一把抱住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娘亲,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顾放,而我也希望顾放好一点,再好一点,来补偿他对我的放任和承诺。”
“你知道,若没有这些,我是没法子活得如此自由而开心的,若是我的生命能够成全这一切,我秦芾就愿意这样,我的命运,我绝不逃避,若是可以,我也想看看我这样的人到底会有怎样的结果。”
“芾儿。”秦芾是懂的,懂得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行为。“娘亲对不起你。”
那毒药本是为自己准备的,没想到……不,她不能害了这个女孩!她挣扎着要去抢那药,可是秦芾却抢先一步灌了下去。
“你何苦这样?明明知道还喝?”她最终抢到的只是一个空碗。
成娘娘若失去灵魂一样,跌在榻上。
“娘亲,你说的对,不管怎样,我都不该爱上顾炎的,爱上了他,就是在心灵上背叛了自己的国家。”
“不,爱情是没有对错的,从没有。”她自己不也真心爱上了顾征吗?
“不!我的一切,从一开始,从桃花郡的那一场桃花雨开始,就错了。”她的嘴角流出了血,浓黑的血。“娘亲,去叫顾炎吧,若他真的如他说的那样爱我,也许我还是保全你们性命的最后筹码。”
成娘娘含泪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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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同一时间里的顾炎,却一点也没有察觉到秦芾此刻已陷入危急之中,他只是埋怨着她的固执,埋怨着她如此在乎顾放。
他知道自己放不下她的,谁能够放下爱入心魂的女人呢?
可是他又想不到好的法子,所以只好用无数的国事来麻痹自己,让自己暂时忘记这个女人。可是,显然成效不大,因为出现在脑子里的始终是秦芾,就是秦芾而已。
他趴在桌上,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居然看到秦芾一脸是血的对他挥手。
她一声声地逼问:难道权力和欲望真的如此重要?难道一定要用无数的生命来成全你的理想?若是这样,就用我秦芾的鲜血来换吧。
刹那间,漫天红雨,如同南安三、四月的桃花。
那年在桃花郡,看见的桃花也是如此吧,带着特有的艳丽和凄厉。
惊醒于梦,他的心口依旧很痛。
他的手胡乱一抓,本想喝口水,却抓到了一张纸。
那上面只有几个大字:公主危险,顾娘娘欲害之,速救。
“来人呢!”他大声传唤。
门外的小安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赶紧进来瞧瞧。
里面居然已经乱成一片,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散落在地,烛火一不小心碰到纸张,已经开始烧了起来,眼见着就要烧到奏本了。
“二殿下。”
“是谁来过?”
“宫里的小太监呀,他说是曾大夫让他来送一封信。”
“混帐东西!”他怒吼一声。“小安,快去传曾大夫到牢里去。”
而他自己则马上跑着出去,连衣服也没有穿戴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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