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设法扑灭?”
“愈烧愈旺喽!”
仲彦意会地微微一笑,不再多问,独自往一群长睡不起的患者病房走去。
☆
凌晨,君瞳的意识缓缓苏醒,始由加护病房转入普通病房,君昕一直守在她身边,直到早上。
总算松一口气,君昕疲累地趴在床缘睡着,匡伦脱下她的外套覆在她肩上,避免她着凉。
看情形,两人都无法去工作,他只好打电话给周经理,要周经理暂时叫二厨代替他的位置。
未久,君昕醒来,洗把脸后,她不顾匡伦的“劝告”——实际上比较像命令,坚持要去上班,只因不想失去全勤奖金。现在的她更需要金钱,光想到两笔医药费,她不再一个头两个大,而是一个头好几个大,大得几乎教她撑不住。
虽然一夜没睡,但匡伦还是以超人的意志力,保持清醒地开车送她上班。
匡伦很清楚她现在的情形,也明白她那身硬骨头,是绝对不会答应他那借贷的提议,除非真把她给逼急了。
然而逼急了又如何?卖身?或是干脆带着全家老小去跳海?后者不叮能,她宁愿自己去死,也不会拖别人一起去,又不是两个人手牵手,一起上厕所。至于前者嘛!若真要卖,也要卖给……
一个陆异莫名的念头蓦地闪过,匡伦摇摇头,连忙把它甩出,突然觉得自从和维世搅在一块后,他原本“刚正不阿”的思想变得好肮脏、好猥琐,竟想和她“玩亲亲”想到脑筋都不正常了,她已经够惨了,自己还想对她落井下石?
回家到后,他只想倒头大睡,可是那个几近卑劣的想法却如影随形,分分秒秒地折磨着他,酷冷的他一想到她,就无法控制的变成“裤热”了。
禁不住强烈的自我厌恶,他脱下衣物,连睡衣都懒得换上,便赤裸地爬上床补眠。
抱着清凉柔软的丝质棉被,他却渴求抱着的是她。翻身面向下趴着,只想感觉她在他身下的柔软。
索性来个大字型的仰躺,结果一个她跨坐在他身上,更香艳火辣的想像画面,差点令他喷鼻血。
起身跳下床,他冲入浴室,急急打开冷水,当头冲下。
给他女人……不!是给他冷静,其余免谈!
☆
第5章(2)
接下来的日子,君昕工作、家庭、医院三边跑,几乎快用光了所有精力。
匡伦默默陪在她身旁,见她眉头愈是深锁,不由得为她忧心忡忡,很想叫她辞掉一边的工作,以减轻重担,若是经济考量,他愿意无条件支助,倘若怕是“无功不受禄”,他也不反对她“以身相报”啦!
这一日,双眼浮肿的君听仍强力撑住精神,咖啡一杯接着一杯地猛灌,以免让自己昏昏欲睡。
“杜小姐,我有话想跟你说,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副理的声音由内线电话中传来。
君昕依言来到她的办公室。“副理,有什么事吗?”
“杜小姐,你晚上是不是还有兼差?”他问。
东窗事发,她不由得愣了愣,支吾其辞。
副理观察她仓皂的神态,十有八分地证实了他的猜想,他假假地叹口气,以语重心长的口气再套起她的话,“我们都知道你的家庭状况,所以我本来想对这件事睁只眼闭只眼的,可是一日一给你特别待遇,不仅对其他人不公平,又会成为坏榜样,造成公司管理上的困扰,唉,真是为难啊!”
“副理,我马上把晚上的工作辞掉!”想法单纯的君昕冲口而出。
他的脸一沉。“这么说,你真的在晚上兼差?”
祸不单行,真正是人衰种瓠子,生菜瓜!一瞬间,她掉入黑暗的无底深渊,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也算是一种“公报私仇”,副理不留情面地将君昕退职,叫她下个月初再来领那些少得可怜的遣散费,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玫为此愧疚不已,气冲冲地跑去和副理大吵一架,最后大叫一声,“我不干了!”
“可玫,你不必这么做。”君昕也不由得跟着愧疚。
“你不要在意,其实我早想走人了,这种烂公司,不待也罢!”
收拾细软后,她们两人在其他同事的关怀声中离去。
可玫建议君昕干脆在“季节”做全职工作,而她,则回家让老公养喽!她相信当风廷扬知道这个消息时,一定会大声欢呼,然后开始努力和她制造爱的结晶。
☆
提早回到家,君柏一见到她,惊讶地询问从不迟到早退的她,才知此事。
“大姊,我觉得我们家好像被诅咒了。”君柏一本正经地说道。“老爸的命实在太硬了,硬得把我们全都克到了。”
君昕不悦地瞪他。“别胡说。”
“真的嘛!你看,先是咱们的老妈,然后是二妈,现在一下子又是二姊,一下子又是小妹,连你都被炒鱿鱼,回家吃自己,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咧!流年不利,祸事连连,搞不好就轮到我头上了。”君柏煞有其事地二指道。“依据我发明的“倒楣定律”计算,若是以这种速度继续下去,咱们家大约在公元二〇〇六年左右,全都集合到天堂照全家福,如果老爸也把自己克死的话。”
“少乌鸦嘴!”心情已经够糟的君昕,给他更多白眼。“哪有人这样咒自己去死的。”
君柏撇撇嘴。“真没科学精神。”
“别说了,快去读书。”君昕打发他走,洗个澡小睡一会儿后,才去接君浩到“季节”。
一个工作泡汤,可不能连剩下的这个都跑掉,不然她真的非去卖身不可了!
逼不得已,她依照可玫的建议,向周经理请求调到日班做全职工作,以谋得较好的收入。
周经理听完她的叙述,对她不比阿信好到哪裹的处境相当同情,于是豪爽地答应,君听从此正式成为“季节”中的一分子。
她被介绍给全“季节”里的人认识,独独少了最重要的大厨兼大老板,此时的他,还在和梦魇战斗哩!
下班时间一到,君昕照往常到站牌等匡伦,她到达时,他早已等候着她了。
不想多提不愉快的事,亦不想令他为她担心,君昕没说工作变动的事,只淡淡地聊了些其他话题,或者索性保持安静,什么话都不说,反正他们早也习惯这种相处方式。
待她回家躺上床时,她方才想起,她忘了告诉他,以后不用再来接她下班。
当她想打电话给他之际,始而发现,她除了晓得她是王医师的兄弟,以及职业为厨师之外,她根本没有任何有关于他的资料,包括他的地址和联络电话。
“只好明天打电话去问王医师了。”她自忖。
☆
匡伦大步跨进办公室,脱下外衣,由柜子里拿出厨师眼套上。
“王先生,原本晚上的那个兼差职员已经转到日班,成为正式员工,您要不要见见她?”周经理向他提道。
“不用!”他说,穿戴完毕后大步跨出。
这扇门一关,另一扇门随即开敔。
“周经理,我把上个月的损益表做好了,你要不要看看?”
“好。”周经理接过君昕递给他的文件,然后交给她一张名单。“请你把今天的订位资料交给门口的小张。”
“好的!”君听拿了名单走出办公室,交给负责接待和安排座位的小张。
完成交代后,她回到办公室。
下一秒钟,匡伦由厨房走出,来到小张面前。“今天的订位名翠。”
小张拿给他,他看了会儿,便又回到厨房中。
“杜小姐,不好意思,请你将今天的外送餐单拿到厨房去好吗?”周经理很客气地再说道。
君昕为此再走出办公室,第一次跨入厨房。
没人理的她站在门口,看着忙成一团的厨房问道:“对不起,外送餐单要交给谁?”
还是没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她只好提高声音再问:“请问是谁负责外送餐单?”
“放在那边的台子上就好。”其中一人终于瞧见她,指指她身旁的一张小台子回道。
“谢谢,辛苦你们了。”她放下单子离开。
蹲在地上的匡伦调整好烤箱温度后站起。“阿全,打泡奶油!小悟,开始腌小排骨!阿文,虾去壳去泥!”
“是!”众人闻声应道,熟练尽责地各司所职。
他边指示边走过去拿君昕拿来的单子,专心看着,然后开始动手准备。
约莫十点钟左右,匡伦走进办公室拿单据资料,交代一声后离去,亲自偕同外送的人去送外包套餐。
他走出办公室的下一刻,君昕即从最角落的资料堆放处起身,抽掉身上的灰尘说道:“周经理,上个月的进货资料找到了。”
“喔,真是太谢谢你了!”
阴错阳差之下,每一次两人均是匆匆擦身而过,至此为止,君昕和匡伦还不知道,他们两人在同一个地方工作,兀自各忙各的。
中午开店前,所有员工先草草解决午餐,君昕和其他人一起用完餐,回到办公室后,匡伦才由外头回来,两人再次错肩而过。
时间一到,店裹开始聚集大量的用餐人潮,君昕见状自愿帮忙,虽是第一次上阵,但点餐、端菜、收碗盘等,没一项能难倒能干的她。
然而,进出厨房无数次,她还是没能和匡伦遇上或碰面。
午后,用餐时间过后,好不容易清闲一点,她才忆起要打电话给维世,问匡伦工作地点的电话一事。
放下手上的餐单,她回到办公室打电话。“喂,王医师吗?我是杜君昕,是这样的,我能不能向你请教一件事?”
“请尽管问,不要客气。”维世大方地回道。
她迟疑一下,问道:“请问你哥哥工作地方的电话,我有事想找他。”
静了会,她突然听到他不明原因的笑声。“你还不知道?不可吧!”
君昕听得出他已认定他们在交往,粉脸微微地红了红。“我没问,所以他也没告诉我。”
“这样啊!”他还是不住地笑着,然后给她一组电话号码。
道谢后挂上电话,她看了看随手抄下来的数字,倏地觉得它的组合十分眼熟。
咦?这不是……她跳起身冲向厨房,打开门,这次正好和关上冷冻柜回身的匡伦打了照面。
“匡伦,真的是你!”她失口喊道。
他见到突然出现的她,也不禁怔住了。
注视着对方,君昕忍不住笑了出来。“没想到,原来你在这襄工作。”
匡伦脱下围裙和帽子,走向她。“我们到外面说话。”
所有人呆看两人“相认”的一幕,面面相觑。
恰好在一旁的周经理看了,心里暗想,原来她不是二老板的女人,而是大老板的。不过真是怪了,大老板好像不知道她在这裹,而她似乎也不晓得“季节”的灵魂人物,就是她的阿娜答。.
碍于身处工作场所,加上身旁三不五时就会来一群人扫地、拖地、倒水、整理已经整整齐齐的桌面,他们无法多交谈,很快各自回到工作岗位上,但心境却完全起了变化。
想到令自己心动的对象现在就在身畔,君昕不禁儿红红心儿跳,直想大唱“野百合也有春天”。
匡伦不像她一样不掩喜色,擅于隐藏情绪的他,是一脸酷哥样,任谁也看不出来,他其实愉悦极了。
当然,五音不全的他,是唱不来“春天来了”。
“喂,你有没有看到,老大好像在笑耶!”一个学徒用眼角瞄匡伦,偷偷和身旁的人咬起耳朵。
“有吗?我看看,天哪!真的在笑,哈利路亚——天国将近了。”
第6章(1)
君昕下午仍去接君浩来“季节”,而匡伦打理完晚上的主餐后,便提早送她回家。
回到家时已近九点半钟,君昕发现君柏竟还未回来,匡伦索性留下陪她。不知不觉,君昕聊起她“坎坷”的家庭史。
匡伦静静听着,没有安慰的话语,仅仅温柔地凝视着她。
“那你呢?我从来没听过你说过你的家人。”君昕不经意地说道。
他的温柔在刹那间逸去,转为几近残酷的冷漠。“没什么好说。”
她有点受伤的感觉,她把自己的一切都与他分享,但他却吝啬对她说出一点关于他的事。“喔,那就别说了。”
看到她眼裹的暗沉,他立即明白他伤了她,但他不知如何道歉,只好继续保持默然。
既然他不想说,她也不想再问了,一时间,寂静悬滞在两人之间。
不久,开门的声音打破沉闷的空气。
君听站起身面向入门,当即质问道:“君柏,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你去哪里了?”
君柏吓了一跳。“你怎么这早就回来了?”
“别转移话题,回答我的话。”由于对杜家的长子付予更大期望,她对他总是比其他弟妹多一分严格。
“我……去同学家温习功课。”他嗫嚅回答,快速移向房间。
“去哪个同学家?要温习到这么晚吗?”她追问。
“就是同学家嘛!因为最近功课都比较难,所以我们讨论得忘了时间。”
“功课不能到学校再说吗?一定要讨论到这么晚才回来?”
他皱起眉头,顶嘴喊道:“你很烦耶!”“砰!”一声,他甩上房门。
“君柏!”她愕视他关上的房门,简直不敢相信他的恶劣态度。
“青少年的反抗期。”匡伦开口说道,意味叫她不要太介意。
“别家的孩子可以有反抗期,可是我们家的不可以!”一股突来怒火窜升,君昕不由自主地忿然应道。“为了这个家,我已经快精疲力尽了,哪来的力气再去费心管他的反抗期,他到底还要我怎么样?我牺牲得还不够多吗?我……一话末完,她蓦地意识到自己的不耐烦,当即颓沮地瘫坐回沙发上。“老天,我到底怎么了,竟然失去耐性,而且语出牢骚,我……”
“你只是太累了。”
“就算再累,我也不该这样的。”她痛苦地说道。“他是我弟弟,是我最重要的家人啊!”
君柏的房门霍然开启,轻轻传来他的声音,“大姊,对不起!”说完,门随即再次关上。
君昕叹了口气。“君柏,我也很对不起。”
见没事,匡伦起身说道:“我回去了。”
她虚弱地点头回道:“思,谢谢你留下来陪我。”
多希望他能就此永远留下来,陪在她身边,此时,她渴求一个能倚靠的胸膛,即使是一下下也满足了,如同在医院中,她能安稳地被他揽在怀里一样,她好累,真的好累。
君昕送他到楼下,临别之际,匡伦直截了当地开口,“如果经济有困难,我可以借你。”
“谢谢你,如果我有需要,我会跟你说的。”她感谢地微笑回道,但两人均知事实不然,就因为是朋友,她更不会开口。
踟蹰了会,他再道:“也许我们可以交易。”他心想,有条件交换,她就不会拒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