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在厨房工作的纷纷,也听到了骚动,忍不住探出头来看看状况。
“……烫。”人眉无力地把最后一个字说完,担忧地望著倚在流理台边,一动也不动的善仪。
“善仪,你还好吧?你今天好怪。”人眉蹙起两道浓眉。
一向细心的善仪,今天频频出错,真是太诡异了。
善仪低头不语,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笑著抬起头来。
“人眉,抱歉,我今天想休假,可以吗?”
人眉忧虑地看著她。
“你老实告诉我,你跟刁金童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们没什么事呀,只不过,可能快分手了。”
“啥?分手?!”人眉瞪大眼,一脸的不可思议。
“是啊!不过你放心,我们早就约定好,会好聚好散的。”她扬起苦笑。
“谁管你怎么散!你知道今天距离我们三人的结婚典礼才过了多久?”人眉的表情像是快抓狂了。
善仪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不到两个月耶,姊姊!你好歹也撑个一年半载再分手嘛!”
人眉又急又气地压低声音嚷道。
要不是碍于有客人在,她早就找张桌子来练劈掌了!
“感情是勉强不来的。”她摇摇头。
“但是可以培养出来啊!”人眉不死心地说服她打消分手的念头。
“两个无心的人,要怎么培养感情?”
“唉唷!你想想看,你跟刁直人的状况,不就像古代人的婚姻过程吗?婚前是陌生人,从洞房花烛夜上过床的第一天后,才开始学习对方的一切,照样可以白头到老啊!”
善仪羞红了脸。
她跟刁直人的状况,若除掉白头到老的那一段,还真被人眉给说中了百分之百。
“人眉,你现在说话怎么都那么直接?”
“少来了!都嫁人了还装清纯?难道刁直人没碰过你一根手指头?”人眉翻了翻白眼。
“人眉!”她干脆捂住人眉的嘴巴。
“奸啦,我不说了,免得你把我给闷死。”她推开善仪的手。
“说真的,你跟刁金童之间,真的没有弥补的机会吗?”人眉止不住好奇,没几秒钟又重拾了之前的话题。
善仪顿时失去笑闹的心情。
“游戏规则是我订的,怎么能由我来打破规则呢?”
她的笑容好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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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直人站在办公室外的露天阳台上,烦躁地抽著烟。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心神不宁。
其实这种心神下宁的状态,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
最近,他晚上老是睡不好,白天也常常出神,整个生活步调变得乱七八糟:心里老是绕著善仪打转。
一切都是那张该死的婚前协议书在作祟!
“早知道就不要跟她签下那张什么鬼协议书了!”第一次,他为自己签过的合约感到万分后悔。
但是君子一目既出,驷马难追。
答应了善仪的事,他无论如何都得要遵守他们之间的协议。
“怎么了?”
与他同站在露台上抽烟的同伴,关怀地开口询问。
“没事。”刁直人对他摇摇头,捻熄手中只抽了一半的烟。
“再一根?”李拓璋将烟盒递给他。
“不了,谢谢。”刁直人婉拒。
由于善仪、人眉跟纷纷的关系,加上三人在同一天举行婚礼,因此在等新娘的空档,洪飞扬、李拓璋跟他三个人聊天聊出了相投的气味,一拍即合,变得十分熟络。
尤其李拓玮涉足的商业领域,跟他重叠的地方很多,所以两人更是经常在商业场合中碰面,讨论事情。
今天,李拓璋心血来潮,忽然来到公司找他谈谈天。
“你跟善仪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李拓玮观察他的反应,感到有点儿玩味。
“我们的婚姻关系,很有可能宣告终止。”刁直人叹了一口气,对李拓璋托出了实话。
“哦?原因出在谁身上?”
“出在一张纸上。”他无奈地回答。
“一张纸?”李拓璋挑眉。
“对,一张载明了在婚姻中不得动心动情的协议。”
李拓玮讶异他竟然会签下这种怪怪的合约。
“我没想到,你会签下这种东西。”
“我也没想到。”刁直人耸肩。
李拓玮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喂,人眉。我在刁直人这里……”李拓玮顿了一下,突然对著刁直人挑了挑眉毛。
“……嗯,好、好,我知道了。”李拓玮挂掉电话后,对著他猛笑。
“怎么了?”刁直人觉得他的表情有点诡异。
“人眉要我转告你一句话。”
“什么话?”
“是男人的话,就多让女人一些。”
李拓玮一字不漏地转达给他。
刁直人闻言,苦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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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刁直人突然心血来潮,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将方向盘一打,转至咖啡屋的方向,想去接善仪一道回家。
推开咖啡屋的大门,他的视线环绕店里一圈,寻找著熟悉的佳人身影。
“咦?刁先生?你怎么来了?”工读小妹甲疑惑地偏头看他。
“我来接善仪,请问她在哪儿?”
“善仪姊今天休假,下午就走了耶!”
“她今天休假?”刁直人微微一愣。
他现在完全不知道善仪的作息,没想到临时起意,竟还扑了个空。看到工读小妹对他露出疑惑的表情,他感到十分的心虚。
“对呀,好像是临时请的。她离开之前,还打破了一个茶壶,吓了大家好大一跳呢!”工读小妹甲为他做了一个完整的现场转播。
“临时请假?她身体不舒服吗?”刁直人听了,大为紧张。
“好像是……嗯……也妤像不是,因为我隐约听到,今天好像是什么纪念日,善仪姊告诉人眉姊说,她要去看学长。”工读小妹甲不确定地搔搔头。
今天是她与她学长的……纪念日?
这个学长,会不会就是她以前的情人?
今天善仪请假去赴会,难道……
他们旧情复燃了?
刁直人不愿再想下去,面无表情地转身,推门离去。
“耶?怎么说走就走了?”工读小妹甲一头雾水。
此时另一名工读小妹乙靠了过来。
“款,你刚刚跟那个刁先生说了好多话,你们都在讲些什么?”工读小妹乙好奇地问,一副羡慕的表情。
“他来找善仪姊,我告诉他说今天好像是善仪姊一个学长的什么纪念日,善仪姊请假去赴约啦!结果,没说几句,他就走了。”工读小妹甲耸耸肩。
“啥?什么纪念日?你说错了吧?”工读小妹乙张大眼。
“啊?我说错了什么?”
“我那时听到的是说,今天是善仪姊某个学长的‘忌’日,善仪姊要去拜他啦!”
“什么引是祭日,下是纪念日?”工让小妹甲大吃一惊。
“对啦!是祭日啦!”
工读小妹乙顿时觉得事情不妙。
“我怎么知道?我那时站得比较远,没听清楚,祭日跟纪念日,两个听起来差不多啊……”
“你的耳朵怎么那么背?这两种日子差很多好不好?你这样讲,不就变成善仪姊背著老公跟别的男人约会去了?”
“糟了……”工读小妹甲也开始觉得不安。
“你完了!要是善仪姊家庭失和的话,你绝对是最大的罪人!人家才刚当新娘,你就给人家弄出误会,我看你怎么跟善仪姊交代!”
工读小妹乙指出事情的严重性,并用力地数落她。
工读小妹甲哭丧著脸,整个心都凉了。
“呜呜 ̄ ̄怎么办啊?我说错话了……”
“快去跟人眉姊说啊!”工读小妹乙拉著她,匆匆去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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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累地回到家后,刁直人发现,善仪已经先一步返家了。
“你回来了?”善仪神色如常,对他简短地打了一声招呼。
她穿著睡衣,似乎刚刚洗过澡,全身散发著诱人的湿润香气。
刁直人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地望著她。
善仪注意到他不寻常的神色。
如果是平常,他总是会压抑著触碰她的渴望,眼神会变得既热切又黝暗,让她下由自主地想闪躲,逃开从他眼中散发的强烈吸引力。
但是他今天的眼神很冶,冶到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这种没有感情的眼神,让她害怕。
“你今天……有去什么地方吗?”他轻柔地问道。
“没有。”善仪一愣,然后摇了摇头。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忧郁。
她的心跳得好快,不明白他的情绪为什么突然转变。
蓦地,她包包里的手机响起一阵铃声。
“我接一下手机。”她低著头,越过他身边去拿包包。
掏出手机时,她仍然觉得他的视线,正锐利地穿刺她的后背。
“喂?人眉,什么事?……我之前关机了,刚刚回到家才打开……工读小妹闯了祸?”人眉气急败坏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她原先听得一头雾水,接著,她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嗯……嗯,我知道了……我知道怎么做。人眉,谢谢你。晚安。”她轻声说完话后,关掉手机,丢回包包里。
低头站了一会儿,她才转过身来,对他扬起一抹微笑。
“我想先睡了,你要不要洗澡?我帮你拿衣服好吗?”
她说著平日同样会说的话,仿佛刚才没有任何一通电话干扰过他们。
“你没有任何话要对我说吗?”刁直人拉住她的手臂,微微眯著眼,锐利地端详她的表情。
“你要我说什么?我们之间无话可说的情况,已经持续很久了。”她有一丝悲哀地回答。
“至少可以告诉我,今天对你来说,是什么重要的日子?’他轻声说道。
她倏地抬起头,朱唇微颤,欲言又止。
最后,她仍然摇了摇头。
她将他拒于千里之外的态度,重重地伤了他。
他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
再睁眼时,眼眸一片深沉,看不到任何的情绪。
“那么,我换个方式问好了。你以前的那个情人……是你的学长?”他的嗓音低哑,没有起伏。
她无言地点点头。
“那么你们……旧情复燃了?”
他问到最后,眼底仍然不小心流露出了一丝痛楚。
她咬住唇办,下确定地望著他。
“你在……刺探我?”
“我只是希望,我们对彼此能诚实一点。”
她思绪复杂地凝视他的眼眸,猜测他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半晌,她缓缓开口。
“我是不是跟学长旧情复燃,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她双眼晶亮地望进他眼底,期待著他的回答。
她想知道,他是否将她放在重要的位置上?
如果他先跨出一步,她也将会撤下心防。
她期待他先对她坦白心意,但他却会错意了。
他以为她在警告他,他逾越了他们两人之间必须遵守的那道界线。
于是,他松开手,放开了她的手臂。
“不重要,一点儿也不重要。我并没忘记我们的婚前协议。”
他苦涩地摇头,叹息一声,转身离开房间。
她浑身一僵,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对他……一点儿也不重要……
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整个胸腔又紧又痛,像是就快要炸开了。
她环抱住突然发冷的身子。
“大笨蛋……大笨蛋……我真是个大笨蛋……”
她颤抖著斥责自己。
明明自己对自己说过,这辈子不会再对任何人、任何感情有所期待的,为什么她刚刚竟然会屏息地等待著他的答案?
她怎么会傻得期待听到他的回应?
“活该……活该又受伤了一次……人家根本没把你放在心里,你期待什么啊……傻瓜……”她不断地责备自己。
“我是大傻瓜……”
蹲下身子,她将潮湿的伤心脸蛋埋进双膝里,久久无法起身。
第八章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周善仪不快乐。
她的神色日渐憔悴,也变得不太爱笑,一点儿也没有新婚喜嫁娘的幸福神采,令所有人都担心不已。
“怎么办?是不是因为我造成善仪姊的家庭失和,所以才会害得善仪姊每天都郁郁寡欢的?”
工读小妹甲焦急得呜呜哭著。
“谁叫你连祭日跟纪念日都分不清,笨蛋!”
工读小妹乙用力地戳她的额头。
“我怎么知道嘛……”
工读小妹甲抚著额头,万分委屈地在内心发誓,以后再也不多嘴了。
人眉瞪了她们一眼。
“下次机灵一点,就算听清楚了,脑于也要想一想,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我知道了……”工读小妹甲低头忏悔。
“好啦,赶快去工作,等一下客人就要上门了。”人眉挥挥手,赶她们快快上工。
转过身去,她发现善仪坐在角落里,望著窗外不远处的天桥发呆。
人眉走过去,好奇地陪她一起观望那座天桥。
“那上头有什么东西吗?”
“嗯。”善仪点点头,双眼的焦距仍然放在天桥上。
“有什么?”人眉好奇地伸长颈子。
“我的心。”她低语。
“啥?什么火星?”人眉没有听清楚,转过头来问她。
“没事。”
“善仪,你别告诉我,你家在火星,现在觉得地球很危险,想回家乡去了。
“我连我是从哪里来的都不知道,能回哪个家?”善仪自嘲地说。
“刁家还不能算是你家吗?”
“就快要不是了。”善仪的脸色黯淡了下来。
“你呀,不要天天把分手挂在嘴边,下然有一天真的灵验了,你哭都来不及!”
人眉边责备她,边在她身边拉开椅子打算坐下来,突然,她抱著腹部“唉呀”一声。
“怎么了?”善仪担心地扶住她。
“我每次都忘了现在是带球跑,经常挺著肚子撞到桌角。”人眉不好意思地嘿嘿笑,揉了揉日渐明显隆起的小肚子。
“这颗球还要好几个月才能落地,你的腰不太好,要小心一点。”善仪拍拍她的小肚子。
“唉呀,放心、放心,所谓‘为母则强’,我会平安把孩子生下来的!”人眉的脸上充满母性的光采,既自信,又期待。
忽然之间,她觉得人眉好漂亮。
“人眉,我好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想要什么东西的话,就要积极去争取。害怕受伤,过度自我保护,是得不到任何东西的。”
人眉直话直说,特意教训她在感情上的下坦白。
她相信善仪和刁直人之间的婚姻冰点,善仪自己绝对也有责任。
善仪低头不语。
对于她跟刁直人的婚姻,她已经不想多说了。
“善仪,你的气色奸差。”
“我很好呀。”她拍拍自己的脸颊。
“才怪!你现在的脸色白得跟鬼一样。”
“我真的没事。好了,我们赶快准备,等一下要开店了。”善仪对人眉笑了笑,站了起来,突然感到一阵晕眩。
“善仪!”人眉眼明手快地扶住她。
她忍住晕眩,压下一涌而上的反胃感。
“我没……”善仪试著微笑,想安慰受到惊吓的人眉。
谁知才一开口,更强烈的晕眩又向她袭来,接著,就是一片黑暗。
人眉扶著昏倒的善仪,跌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