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了眨眼,不怎么肯定地问:“这能不能称之为‘吃醋’?”
赵毅翔又恼又窘,索性闷不吭声。
这回筠庭可是万分肯定了,领悟之余,忍不住低低轻笑:“醋桶!”接着解释,“你口中的‘他’,姓莫,名昭庭,是姑娘我的同胞手足,这样的介绍不知道你满不满意?所以啦,我实在想不透,拒绝你和我弟弟有什么关系?”
“啊?”这下糗大丁!他不好意思地望着她,腼腆地提出解释,“我不知道……当时看你和他讲电话这么亲密,任谁都会误会的嘛!”
筠庭没好气地轻戳他的胸膛:“所以你就搬出唐琬凝来气我?”
“我道歉,下不为例。”他保证地举起右手。
筠庭拉下他的手,整个人偎进他的胸膛:“此时此刻,我不想为未来的事烦心,只要真实拥有过你,我就满足了。”
“筠庭?”这话不太对劲,他想深问,筠庭却只是摇摇头,什么也不想谈。
无声地轻叹一声,他展开双臂将她圈入充满柔情的温暖胸怀中。
筠庭静静靠着他,沉浸在他呵护的深情中,此刻,她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房门,轻轻开启,又悄悄合上。
赵夫人带着欣慰的笑容,满意地离开。
* * *
抬手看了一下表,哇,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又近正午了。
赵毅翔抬头望向前方的筠庭。美人正托着香腮,蹙着娥眉,近来她总是如此,究竟是什么事困扰着她,使她如此愁颜不展?
他无声地移步向她,双手悄悄蒙住她的眼睛,童心未泯地以怪声怪调说:“猜猜我是谁。”
“别闹了啦,我没心情和你玩。”筠庭拉下他的手,仍是心事重重,不展欢颜。
“怎么啦?”他敛去嬉笑,回复正经脸色。本来只是想逗逗她,看能否使她重拾笑颜,不过现在看来,事情好像挺“大条”的。
“毅翔,”她一脸凝重,接下来的话,犹如一枚威力十足的炸弹,毫无预警地引爆:“让我辞职。”
“辞职?”赵毅翔怎么也没想到她想说的会是这么一句话,一时惊诧地喊道,“你吃错药了?!”
“不,没有。我考虑很久了。”与其让她左右为难,不如辞职,让她完全没得选择,就当柯绍朋交付给她的任务无法完成,日后,她会向赵毅翔坦承一切,若他能谅解,并坦然接受他们的相逢、相知起初是建立在不实的谎言和欺骗上,那是她的幸运;若不能,也是她的命,她也算对得起他了。
“原因。”震惊过后,他回复平静,镇定地问,“原因呢?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原因?能吗?她能说吗?“因为爱你。”
“爱我?”他茫然地重复,“因为爱我,所以你决定离开我?”
“不是离开你,是离开公司。这两者之间有很大的差别。”
“对我来说都一样。我习惯时时刻刻都能见到你,习惯想你时你就在我身边。现在这样不好吗?为什么你想改变现状?”
她一时词穷:“是没什么不好,可是……”一慌之下,她随便抓了个借口,“我们每天同进同出,必须面对多少人的指指点点?他们都说……而且,我会影响你的办公情绪,害你无法集中精神。”
“我不会。”赵毅翔不苟同地反驳。
“你就会!”她直勾勾地望着他,害得他开始心虚,没脸再同她争辩。
事实上,他的确会。每回遇到较棘手的事,心情浮躁时,他总会到筠庭这儿来,拥着她柔软的娇躯,嗅着她独有的迷人幽香,所有的烦闷全都烟消云散了。
有时,当他看到筠庭和公司的男同事多聊了两句,或某人向她表示好感,他会老大不高兴地抛开手边的工作,醋劲大发地拉她进办公室,狠狠地吻住她,宣泄他满心的不平衡……
所以,她怎么可能不影响到他的工作呢?
“那……那是偶尔。”他心虚地小声说。
“一样。”
“这根本不是问题,大体来讲,我不曾误事,偶一为之,无伤大雅嘛!至于流言问题,我很想装傻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但偏偏我该死地比你还清楚,这一点,我很抱歉,为了我,你就委屈一下嘛,反正我们又不是第—个搞‘办公室罗曼史’的人,你也不是第一个被指为追名逐利的女人,何必太在意呢?反正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相信你就好了,是不是?”
“说得倒轻松,反正人家指指点点的对象又不是你!”筠庭噘着唇抱怨。
“怎么这么说呢?我听在耳中,也是在心里为你心疼啊!”赵毅翔将她的小手包裹在他温暖厚实的掌中,怜爱地亲了一下,“答应我,好不好?”
她摇着头,力持清醒,紧紧抓住所剩无几的理智,不让自己又沉溺在他的柔情之中:“不行,我……已经……决……”
没等她说完,他已拉她入怀,封住了她的唇,温热的舌尖挑起了她的回应,同时也让她那少得可怜的理智全军覆没。
直到他放开她,她才微微娇喘,后知后觉地指控:“你……你居然挑逗我,害我……;害我——”脸红心跳,茫茫然,忘了今夕是何夕。
“不这样,你会听话吗?”有时,他可以奸诈到无所不用其极,包括“色诱”她。
真是败得冤枉、败得没道理!筠庭气呼呼的转身背对着他,那种两相依偎的感觉好甜蜜、好旖旎。
“别生我的气,,恩?”他在她耳畔轻喃。
温热的气息使得筠庭浑身一阵酥麻,软软地靠在他怀中,什么气也提不起来。
“真的不肯让我走?”她犹做最后的努力。
又来了!这女人真是固执。
“不走、不走!除了我这儿,你哪里都不许去。”反正他就是不打算放人,耍赖也要留住她。
唉,但愿——他日后别后悔莫及。
“难不成你打算留我一辈子?”她心不在焉地随口问,心头紊乱不堪。
“是有这个打算。”他认真地回答,“你呢?你愿意留一辈子吗?”
她一震!能吗?她真能一辈子留在他身边?
“只怕你后悔。”她的话中有丝不易察觉的凄苦,“毅翔,你曾经有过悔不当初的心情吗?”
赵毅翔将注意力放在后面那句话,以致没有深思前头的句子:“不,我没有。我曾对你说过,我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就连当初将琬凝亲手交给陆宸轩,三年来我仍然没有后悔过。我比谁都明白他们之间的感情,除了成全他们,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尤其当初琬凝还怀了陆宸轩的孩子。”
一股微妙的酸意涌上心房。“你竟是这么地爱她,甚至不惜……娶怀有身孕的她?”
“爱?”他无所谓地笑笑,“也许吧,决定娶她时,只是想替她扛起所有的忧愁和烦恼,当时,我已经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一并爱上去了,早就不在乎那孩子的父亲是谁。直到后来,我发现我的爱反而成了琬凝的痛苦,她不想离开陆宸轩,却又觉得愧负了我,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想让她快乐……所以我才会演出那场临时换新郎的闹剧。”
“不可否认的,三年来,我从不曾停止爱她,本以为我会一直爱下去,永不改变,可是直到认识了你,我才发现,对琬凝那种好像宿命注定、亘古不移的感情会在今天全然扭转,今后,我的深情不再是对琬凝,而是……是你!”
“我?真的是我吗?”她一阵迷茫。
“还怀疑呀!”他香了她脸颊一记,“你的人正在我怀中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了,不是吗?”
“嗯。”她的人现在是在他怀中,可是以后呢?“我但愿自己有唐琬凝的幸运。”在唐琬凝和陆宸轩身上,她看到了“永恒”,她呢?她和赵毅翔也有这份幸运吗?
“会的,我们会的。”他给予肯定的保证。
* * *
“是的,包括莫筠庭。”他不容置疑地下了个结论,然后挂上电话,合上桌前的档案夹,拿着它走向相通的那道门。
“筠庭。”他将档案夹放在筠庭眼前,挡住了她原本在看的资料。
“什么呀!”她好奇地翻开,不到一分钟,整个人傻住了,连说话的能力也失去。
“有必要一副见到鬼似的夸张反应吗?”赵毅翔失笑了,“不过就是要你加入这宗企划案的研究商讨工程罢了。”他说得轻描淡写。
“罢了?这叫‘罢了’?你不怕引起高层主管的反弹?”她火烧屁股般地弹跳起来,声音起码提高了八度。
“没这么严重。”他将她压回椅子上。
“才怪!”这宗企划对公司而言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参与人员一个个不是资历深厚便是深具实力,换言之,所有对公司虎视眈眈、心怀不轨的企业团体想对这宗企划下手,其渗透率——完全等于零。
可是多了她又不一样了,她进公司的时日不久,不论从任何一个方面看,她都不适合参与,连她自己都知道她不值得赵毅翔信任!
所以她怀疑,开会时会没有人对他提出反对?
“你何苦自找麻烦?”筠庭无奈地望着他。
“你知道我的用意。”他不再多言,因为他明白善感冰心的筠庭会明白他的心意。
是的,她知道。
一直以来,她总在无形中告诉他,别太相信她,甚至连她都不愿信任自己了。所以,她显得有些悲凉、有些落寞,也许,他察觉到了吧?所以,他想借此表达他坚定的信念,告诉她,他无条件相信她!
她明白,这是他表达深情的独特方式,爱她,永远相信她。
她紧紧握住手中的档案夹,内心的煎熬与挣扎更剧烈了,她该如何选择?
第八章
每当夜阑人静,她便陷入两难的境地中,如受凌迟,倍尝苦楚。
怎么办?怎么办?她究竟该怎么办?
足足盯着桌前的档案夹有十分钟之久,心头却仍没有明确的决定。
交给柯绍朋?一如她刚开始打算要做的,潇洒抛开一切情感的束缚,尽速完成她的任务,然后全身而退,从此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呵!全身而退?只有她才知道,在这场变味的游戏中,她的心早已深陷,根本无法全身而退。
她办不到!她真的不愿做出背叛赵毅翔的事!
然而,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铃——
尖锐的电话铃声划破一室的寂静,她不想理会,但是心念一转,会是赵毅翔吗?他低沉而温柔的嗓音总能莫名地安抚她紊乱的心。
“我是莫筠庭。”她拿起电话,然而,另一端传来的却不是她最想听到的声音。
“莫筠庭小姐,还记得我吧?”顿了一会,“或许我该说,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
该死!是她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筠庭一颗心沉落谷底。
“有事吗?”她淡漠而不带任何感情地说。
“有事,当然有事。”柯绍朋很小人得志地笑了两声,“听说——你很成功地得到了赵毅翔的信任,并参与了一件盈利预估近一亿的企划案?”
噢,她从没有像此刻这般觉得他的声音是这么的令人厌恶!
她闷不吭声,任他出口说出计划。
“听说,你最近和赵毅翔走得很近?其实只要你能完成任务,用什么方式倒不是最重要的,只是你当初不是坚持不利用美色吗?怎么会……莫非……”
为什么她的一切他都了若指掌,难道……
“你监视我?”筠庭不敢置信地指控。
“这不重要,我倒比较有兴趣知道你和赵毅翔之间是怎么回事。你该不会假戏真做,对那小子动了心了吧?”
“干卿底事。”她冷哼。
“莫筠庭!”柯绍朋的口气冷冽起来,他是何许人也,又怎可能没发觉筠庭打心底的排斥,“你该不会想反悔吧?告诉你,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别以为你搭上了赵毅翔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你非履行我们的约定不可!要不然,你想想,如果赵毅翔知道你当初接近他的目的之后,他会相信你爱的是他的人,而不是他的钱吗?谁又敢保证,他不会把你想成见风转舵心机深沉的可怕女人呢?在这之后,他对你的爱还会剩下多少?要他再度相信你,唉,难啰!可怜的女人,你太天真了……”
“说够了没有?”筠庭冷冷地说,纵使已泪流满面,她不会让内心的悲痛流露出一丝一毫。
柯绍朋一字一句皆击中她的要害,挑起她的致命伤。这些话,其实一直是她内心最害怕、最不愿面对的恐惧。
“还没有。你这是何必呢?你和赵毅翔根本不可能有结果,这点你比谁都清楚,有谁会接受一个曾经居心叵测的情人?尤其他又是个曾经在情场上重重摔过一次跤的惊弓之鸟,会相信你,并坦然接纳你才是天方夜谭。”那口气挺幸灾乐祸的,“想想你母亲,想想你弟弟,仔细衡量一下轻重……”
“够了、够了!”她几近崩溃地低喊。“我认输了,我投降了,行不行?”
“这才是聪明的女孩。”柯绍朋得意地低笑,“那份企划案在哪里?”
“在我家,我多抄录了一份。”她万念俱灰、筋疲力竭地说。
“我现在在你家楼下。”
他可真是有备而来,筠庭讥讽地想。
“我拿下去给你。”
出了房门,下了楼梯,踟蹰了一会,她甩甩头,拉开大门,什么话也不说,寒着一张脸无声地递出手中的档案夹,然后当着柯绍朋的面用力甩上大门,飞奔上楼,将自己抛上床,绝望心碎地痛哭失声。
她的爱情,彻彻底底地毁了!
毅翔,别恨我……
肝肠寸断的痛哭之后,她茫然盯着粉白的天花板,犹挂着泪痕的苍白容颜仿如失了魂般空空洞洞。“一生仅有的美丽爱情,我却亲手埋葬了它……毅翔……我再也没有退路了……”她心痛悲泣得难以成声,“对……对不起……我辜……负了你。”
恼人的电话铃声却不放过她,偏又在此时响了起来,她没有去接,任它一声一声地响着、响着……直到最后归于沉寂。
三十秒后,它又不放弃地再度响了起来,似乎感染了手持话筒一端的人的焦灼,铃声也一声一声急促地响着。
终于,筠庭投降了。“喂。”她有气无力地说。
“筠庭?”赵毅翔的声音紧张地响起,“你还好吧?怎么不接电话?”
“毅翔……”一听到他的声音,两行清泪又滑了下来,她紧咬着唇,防止自己哭出声来。
“怎么啦?声音怪怪的,你哭了?”
那盈满担忧的关怀,使筠庭更加难受,倍受煎熬的心似乎又狠狠扭绞起来。“我没事。”
“你没说实话,”
她微提高了音量:“就当是吧,你别管我行不行?!”她承受不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