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问卷调查？”
“这是我们请专家研拟的心理测验，它可以让我们分析出客户的潜意识。”
“心理测验？”
“没错。你只要将这些问题交给她，等她填完之后再拿给我，这可以让我比较清楚她的想法。”
“这样做真的有用吗？”
“基本上，对我们的客户来说准确度是满高的。”
“可是，就算了解了她的潜意识又有什么帮助？”
“当然有用！这个测验能让我们知道黎涓的反应，那我们不就能想出破解的方法？”
“这样说起来好像还有点道理……”
“很多人自以为了解自己，其实不然，有许多的记忆被压缩，是造成不安恐惧的原因，自己却全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也是我们要客户作心理测验的原因，帮助他们找到真实的自己。”
“是吗？我也算是你的客户，为什么你都没要求我做？”
“你想做做看吗？”
她也很好奇他测验的结果。
“可是这问卷这么多……”
“有简单一点的，你只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很快我就能分析给你听。”
“好呀，你问吧！”
“你先随着我的问题想像，不要管合不合逻辑。当你走进一个森林，你第一个想见到的动物是什么？而且你必须告诉我三个喜欢的原因。”
“动物？狮子吧！威武雄壮、强者……侵略。”
“第二个想见到的动物是什么呢？这也需要三个原因。”
“第二个……母狮子。外强内柔，有征服她的渴望……还有，繁衍后代。”他故意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你再往森林里走，有哗啦的水声……你觉得你看到的是什么？海、湖、河，还是小溪流？”
“哗啦的水声？我想是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应该是海。”
“再往里面走，有一栋建筑物，你可不可以形容一下它的材质、样式，还有窗户的大小与多寡？”
“房子……那会是有花园的城堡，至于窗户就适可而止。”
“什么叫适可而止？这答案太抽象，你必须具体一点形容出来。”
“那就大片落地窗，窗户够大，但不要多，可以了吗？”
“可以了。我现在就可以为你解答——进到森林第一个想看见的动物，代表的是你对自己的期望，也可以说你的个性。狮子，基本上你是一个具侵略性的男人，想拥有权威，不轻易服输……”
这像他吗？她没有十足把握，可是他有时的表现又像这样……
她继续说下去。“而第二个动物，就是你喜欢的异性类型，也就是说，你喜欢有个性一点的，甚至带点强悍的味道。当然，还有你第三个原因，繁衍后代……”
她脸红了。
苏靖很嗳昧的笑了笑。“那水又是怎么回事？”
“水，一般在心理学上会被譬喻成性联想，选择水的面积愈大，
就代表那方面的欲望愈强……”
“那方面？哪方面？”
他明明就知道！好，她也不想一副说不出口的模样。
“性需求，”但是，这三个字她几乎是胡乱带过，“建筑物，则代表你内心的坚强，以及愿意与人分享的程度。城堡，那肯定是最坚强的，有些人会选茅草屋或是木屋，那是比较脆弱的。至于窗户，则是开得愈多愈大，表示你的内心愈开放，也愿意与别人分享你的想法。不过，你只能算是‘适可而止’也许你有自己的标准在。”
“真的很有趣，还有没有别的？”
“你别忘了，你的重点是黎涓，她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好，那我可不可以问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
“你第二个选择的动物是什么？”
我可没有那么笨。梅妍方心想。
“下课时间到了！苏先生。”
“老师，我想应该加紧进度……”
“为什么？有什么不对吗？”
“最近我打电话给黎涓，她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像是旁边有人的样子。”
“你确定吗？你怀疑是她的新男友？”
“我不确定，但是她的确听起来很不自然，像捣住话筒……话总是悦的又急又快。”
这样听起来就不无可能了。黎涓依然未作选择，还是已经选择？
“但她还是接你的电话，甚至是接受你的邀约？”
“话是没错，可是拖得愈久，我担心其中的变数愈大。”
“那，这样吧，你不是还不知道她新男友的条件？你去调查清楚，知己知彼，才能布效的安排计画。”
“调查他？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就因为如此你才更应该调查清楚！你想想，连对手的实力都不知道，我们怎么打得赢这场仗？”
“那我该怎么做呢？”
“你不是认识黎涓的好朋友？由她来下手可能会好些。”
“她愿意吗？这样会不会有点像出卖朋友？”
“你不是说她也鼓励你这么做吗？想尽办法说服她，跟你站在同一阵线，可以节省很多时间的。”
“可是……”
“你到底做不做？你就是这么优柔寡断，才会让别人有趁虚而入的机会，到现在你还不赶快补救？你真的要看黎涓和别的男人步入礼堂？”
“我做！我明天就去做。”
梅妍方不想逼他，可是她也不想再拖延下去……她怕的不是他，而是自己。
“他叫程凯，条件不差……”
苏靖在下次上课时间，就将资料收集好放在她的桌上，声音里有明显的沮丧。
他做起事来效率出奇的好。看来，只是他愿不愿意做的问题……梅妍方翻看他带来的资料，除了不知他的外貌如何，果真和苏靖有不相上下的背景实力。
“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不见得有你出色。”
“我今天看到程凯本人了。我趁黎涓不在时，假装厂商进到了办公室内。”
什么？他们已经打过照面了？这她可没要他这么做。
“结果呢？长相不差？”应该是这样，才会让他觉得沮丧吧？
“我想他会是黎涓喜欢的类型，像艺术家的气质，蓄着长发和胡子，有一点点的颓废……”
黎涓喜欢这种类型的？重金属摇滚的苍凉王子？那她又怎会
和苏靖在一起？可能是当时太年轻……
“你们是不同类型的人，根本无从比较起，况且，你还有很多的优点是程凯没有的吧！”
“例如什么呢？我能给的，也许他也能……他一定很懂得怎么享受人生，不会像我这么呆板又缺乏情趣。”
“也不能这么说，也许他能比黎涓觉得刺激，但相对你的稳定也是程凯没有的……激情只是一时，很容易褪色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安慰苏靖，还是说出事实。
“也许他也能给她安全感？或者黎涓认为他比我更适合她？”
“怎么会呢？你有很多的优点，像是富有责任感、细心体贴、有耐性……又有好的职业和社会地位，黎涓如果够理性的话，她一定会选择你的广
这些根本算不上什么，这只是基本条件而己，每个男人都会有的。”
“谁说每个男人都有？我是做这一行的，其他男人有些什么条件，问我最清楚，如果以你来说，肯定是结婚对象的上上之选。”
“真的吗？你真的这么认为，还是只是为了加强我的信心？”
他刚刚还垂头丧气的，现在眼神里却闪烁着光采。
“我……当然，如果是以市场需求来作考量的话，是这样没错，一般未婚女性的择偶条件，你应该、应该称得上……”
她不是很懂得怎么建立客户信心的吗？这是她最擅长的，怎么说得这么结结巴巴？
苏靖显然有些失望，“这么说，你也不能确定了？”
“说什么傻话，如果你对她没有吸引力，她根本不会再理你的．你还记得上次去看电影的时候那位陈先生？在门口遇到的那位？”
“他怎么了？”
“我们以前曾经交往过，可是我现在见到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喏，如果黎涓对你没有感觉，她是不可能答应你任何邀约的。”
为了鼓励他，梅妍方不惜拿出自己的故事来当例子。
“我想，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了。我还是有机会的？”
“你当然有机会，她又还没有作最后的决定。”
“但是，我总觉得再继续下去，机会会愈来愈渺茫。妍方，你愿意帮我去看看她吗？帮我了解—‘下她的想法？”
什么？要她去看黎涓！
“这样不太好吧！我该用刊·么身分去呢？也许会导致她的误解？”
“不会的，我会向她说你是我公司的同事。”
“公司同事为什么会在你们约会时山现？这不是很奇怪吗？”
不晓得，梅妍方就是很排斥这个想法——她压根不想去见黎涓。
“总会找到好理由的，不如，你假装碰巧经过，我先和你打声招呼，你再自然的加入我们？”
“不会有那么不识相的人吧？破坏别人的约会，那会让人很反感的。”
“不会的，就假装我们刚好有点公事需要讨论，黎涓不会介意的，她不是那么小心眼的女人。”
“可是，万一她想让我们讨论个够，而借故离开呢？这样你的约会不就泡汤了？”
“到那时候，你自然有办法留住她的吧？别扭心这么多，你看了她之后习知道该怎么做，这样总比我们自己凭想像沙盘演练来得有效。”
“万一……”
“你是不是不想帮我这个忙？没关系，我可以接受。”
他是那么的希望她答应……
“我不是不想帮忙，只是……好吧，但是，只能有这一次。”
“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的，谢谢你，妍方。”
梅妍方苦笑了一下，算是回答。
第八章
梅鲰方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答应苏靖这个荒谬的提议？可是她就是答应了，而且已经来到了约定的咖啡厅。她该怎么做比较自然？要不要先买份报纸，免得一个人晚上独自跑到咖啡厅，让人误会是来找“对象”的？如果遇到熟识的人，例如说公司的客户，她的身分会不会一下就被揭穿？
她到底为什么答应这个提议的？
她极其心虚的走进了咖啡厅……四肢僵直，眼睛直视着正前方，精神处在警戒的状态。
“妍方、妍方！”
他几乎是提高八度音量，才唤起了她的注意。“真巧，你也到这里来？”
这真是多不自然的巧合！她尴尬的笑了笑。
“是呀，这么巧你也在这里？”她甚至没有勇气看一下对面的黎涓。
“我来为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同事，梅妍方，这位是我的朋友黎涓。”
“你好。”
现在，她不看她都不行了。飘逸柔顺的长发，清亮的双眼，樱桃般的红唇……黎涓，比她想像中的还要清秀美丽。梅妍方不得不承认。
“黎涓？久仰芳名了，我时常听苏靖提起你。”
两人很快的交换了打量的眼神，那是女人之间特有的观察目光。
“是吗？他都说些什么，不会址淤我的不是吧？”
她倒是表现的很大方。那是当然的，黎涓才是今天的女主角，也许她也清楚知道这点吧！
“说的都是你如何的好，我差点要以为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了！”
“有这么好吗？是他太夸张了吧？”但是黎涓显得很高兴。
“闻名不如见面，今天一看出苏靖果然没有扭曲事实。你们两人是令人称羡的一对，郎才女貌……”
天知道要她讲出这些话有多困难，她都快咬到自己的舌头了。
“苏靖，你的同事好会说话。”她娇滴滴的转向苏靖，后者只能用“痴迷”来形容他的表情。
“她说的都是真的，我时常在她面前提起你。”
看着苏靖心醉的望着另一个女人，梅妍方忽然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我在这是不足打扰你们了？我只是想喝杯咖啡，也许我到别桌去……”她作势要离开。
“不会的，梅小姐，你一点都不会打扰我们，反正我们也没有重要的事。你这边坐吧！”阻止她离开的反而是黎涓。
没有重要的事？约会不算是重要的事？
梅妍方只得依言落坐，“那我就刁；好意思的打扰了！黎小姐是从事什么行业的？让我猜猜看，和艺术方面有关的？”
“应该算是吧，我在古典音乐杂志社工作。”
“喔，对了，苏靖曾经提起过，难怪你的气质很不同。”
“没有的事，梅小姐才是与众不同，人长得这么漂亮，在公司应该很受欢迎吧？”
两个女人各怀心机的一阵吹捧。无非是想表现出自己的和善，驳斥“同性相斥”的刻板印象。
“说超人缘，苏靖在我们公司才真是受欢迎呢！他是典型的青年才俊，是很多未婚女同事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是吗？那包不包括梅小姐在内？”
好不容易将话题绕到苏靖的身上，没想到黎涓却这么直接的问她。这代表什么意思？她遇到对手了吗？
“我？我当然不可能，我想我老公会生气的。”
梅妍方四两拨千斤的回答，这也是她惯目的推托之辞。
“梅小姐结婚了？对不起，我只是开个玩笑。”
“无所谓，苏靖的条件好，你身为女朋友自然会担心。”
“苏靖还可以有选择的机会，很多事是很难说的。”黎涓脱口而出。
这代表的是，否认？黎涓否认她是苏靖的女朋友？梅妍方看了一眼苏靖的表情，他正紧张的猛咽口水。
“话也不能这么说，好的机会不会一直等在那里，人总是要懂得适时把握。”
“问题是，你很难知道哪一个算是好机会？”黎涓并不像外表表现的那样纤弱，她的问题也很直接。
“最爱的，往往因为你习惯了他的守候而不自知。问题发生的时候，你的感觉自然会告诉你谁是最合适的对象。”
“那，有没有可能，你认为合适的并怒只一位？”
在苏靖的面前讨论这些，会不会太残忍了点？梅妍方犹豫的看了他一眼……结果他却一副“长痛不如短痛”的模样。
“我不知道有没有这种可能，不过我相信他们之间还是有差别的……有—个很古老的问题，但也许它能提供你做参考——如果，你受困在深山中，孤立无援又冷又饿时，你会希望是谁出面来救你，你最想见到的会是准？”
“你的问题很有趣，有空的时候，我想我会思索一下。”
“其实，有些答案很显而易见，你不需要太费力就能发现它。”
“也许时机不对呢？我是说，有些事它的征兆出现得太晚，譬如，你已经有了别的选择？”
“晚总比错来得好吧？如果你认为选择是对的，它永远都不会嫌太晚。”
“也许。”
苏靖今天不可能得到明确的答案吧！看来黎涓还需要时间消化一下她的问题……至少，梅妍方提供了思考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