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云立刻将她带离这个是非之地，可心底却充塞著许许多多的涩意。为什么他可以在对她做了那样的事之后，还能面不改色的对艾佳表现出这般的温柔笑意?
还是，她在他心里一点儿价值都没有，充其量只能称之为他死对头的孙女?
算了，就当这一切只是无法愈合的情殇吧!
眼看她们早远後，齐磊的眉头跟著紧皱了起来，正打算离开，却听见身后的小毕说：「我喜欢她……你也喜欢她吗?」
齐磊转首瞥了他一眼，「你是指哪个她?」
「那个打扮得像小公主，陪我打球的女孩子。」小毕看来有些急，似乎已对艾佳一见钟情。
「那你放心，我喜欢的是另一个『她』。」才转身走了一步，他又停下脚步，「但是我却要娶你喜欢的她。」
「什么?!」小毕听得一头雾水，想追上去问清楚，可是齐磊早已快步离开了，让他杵在撞球场门外，顿住追上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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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磊开著车回到家中车库，正好老三齐风也回家了。
下了车，看见穿著一身牛仔装的齐风，齐磊靠在门边下禁笑著摇摇头，「那么晚回来，想必你又利用假日去开会了。」
「没错，与达飞的老板商议明年度钻石切割的流行趋势。」他眉一撩，伸了个懒腰，「天呀，开会真累人。」
「跟达飞的老板?」齐磊的眉头不自觉地颦起，又看看他这一身打扮，「不是大哥势利眼，或认为你的穿著不好，但是达飞的总裁可是自傲又狂妄的人，难道你就这样跟他见面?」
「本来我是无所谓啦，穿怎样不都一样吗?可是我那个鸡婆秘书，早早就为我准备了一套西装，非逼著我穿上，啐!」
瞧齐风一副无奈的模样，倒是齐磊一目了然，「我看你嘴里虽然这么说，可是却少不了人家，对吧?」
「谁……谁说的?」他将手中的袋子拍了拍，「不提了，我得赶紧将刚刚开会的东西整理一下，做个分析。」
「明天星期天，再准备不就成了吗?已经晚了，干嘛这么累?」双双步进客厅，家里如同平常一般冷清。
齐乃潍于年前带著妻子前往澳洲定居，便将齐氏王朝的四大企业——金控、电子、建筑、钻石开发，交由四个儿子承接。从此四兄弟各自忙碌于自己的事业，似乎碰面的机会少之又少。除了星期天早上才是他们约定好的联络日，不管多忙，都得摆下所有事情四兄弟好好聚上一聚。
「明早是兄弟聚会，下午我约了朋友打篮球，所以没空。」齐风笑出专属于他的青春笑容，跟著快步爬上楼。在走进书房的前一刻，另一头齐尘的房间开了门。
「三哥，你在呀，真难得。」齐风扯唇一笑，「好难得晚上能看见你。」
「今天不想约会，只想过一下属于自己的生活。」齐尘是四兄弟中唯一遗传到外公爱尔兰外型的，除了有一头金发外，还有对特别明亮的黑蓝眼珠子。
「大哥还在楼下，看来神情似乎有点沉重，我忙，你帮我问问他了。」齐风对他眨眨眼，跟著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齐尘从楼上下来倒水喝，一看见齐磊立刻笑出一抹暧昧，「我还以为今天回来又是一个人守夜，怎么你没去约会吗?」
「跟谁约会呀?」齐磊撇撇嘴，将外套褪下往沙发背上一扔。
「那个姓乔的不是吗?」
「谁姓乔?」他装傻。
「如果我记忆没错，就上回你带我去砸人家七十大寿的小主人乔晴云。」齐尘走到厨房倒了杯水出来，便坐在齐磊面前看著他，「连老四都瞧出你脸色沉重，我看你真的没救了。」
「你到底在胡扯什么?够了吧!」齐磊烦郁地紧锁双眉，嗓音不自觉也变得紧绷。
「咱们也兄弟二十几年了，你在想什么我会不知道?」扬高嘴角，齐尘肆意笑著，「其实你很在意她不是吗?」
「喂，你太闲了是不是?去泡妞行吗?」
坐直身子，齐磊正想站起，却听见齐尘又说：「对了，最近我在一些客户那儿听到风声，说我老哥正与乔康淳妹妹的孙女处得不错，这是真的?」
齐磊挑起眉，有丝不耐地回道：「对，不但是真的，而且我还要娶她。」
「哈……这乃是金融界大联姻哪!可我不明白，既要联姻，你该找的对象也是乔晴云不是吗?」齐尘状似疑惑地枢枢眉毛。
「你别想得太复杂，联姻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我爱她，这样的答案满意了吗?」齐磊倏然起身，拎起外套打算上楼。
「你爱她?哈……」齐尘夸张的笑声震住他的脚步。
「你又笑什么?」
「我笑你与华星之间的恩恩怨怨似乎已经变了质。」拿著保温杯站了起来，他对自己的大哥说道：「以前你是真心想报复乔康淳窃取机密的歹毒行为。可现在你却发现事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乔康淳并非有意这么做，而是你管理人不当，让自己底下的人做出吃里扒外的事。」
「呵……没想到你还调查得挺清楚，是想向老爸告状?」齐磊咬著牙望著他一副带笑的脸孔。
「不，我是为了你调查，二哥、老四都忙，最近我业务告一段落，帮忙你的事自然落在我身上。」
「你还真行!那我问你，你到底调查出个什么东西了?」齐磊的语气非常僵硬。
「你想知道，我就巨细靡遗的告诉你。我调查出你已经对华星没有任何恨意，现在会这么做只是想把『她』给追回来，以为你娶别的女人就会唤回她的心?」齐尘摇摇头，「老哥，你闯荡情场这么久，难道不知道对付傲气的女人，这么做可是一点用也没，只会更糟，你仔细想想吧!」
说著，齐尘便走到酒柜，从里面拿出一份牛皮纸包著的文件，「这是我回来的时候在传真室看到的，是老爸给你的。」
递给齐磊之后，他便越过他身侧，先一步上楼。
齐磊坐回椅子上，用力爬了爬头发，喃喃自语著：「该死的，这个臭家伙没事调查我干嘛?难道我这么做真的一点儿用也没，只会更糟?」
不，若不卯足劲试一试又怎会知道?他就不信她对他已完全无心。看著手中的牛皮纸袋，他打开一看，赫然眉眼飙高，拳头跟著紧握——
老爸，你是怕我太闲了是不是?居然在这时候找碴!
用力将东西往桌上一扔，他仰头靠在椅背上，重喟了一声……
第七章
在乔日婉尽力的游说与劝导之下，乔康淳对齐家的恨也不再这么根深柢固了，即便心里不免还有些疙瘩，但至少不会一听见齐磊就光火。
「大哥，我实在是很喜欢这孩子。」乔日婉出自内心真诚地说。
「哼，小妹，你可得小心呀，不要聪明一世、胡涂一时，这种男人城府可深了，万万得注意。」乔康淳摇头啐道，「他居然能把他和晴云的事都坦白说出来，真有鬼了。」
「诚实有什么不好?」
「他这人会诚实?我怎么都不相信。」他冷哼。
「多相处後你就会知道他的为人了，我想你和他之间充其量只能解释为一场误会，我实在不愿意见你们针锋相对。这样好了，容小妹做个主，就请齐磊来咱们这儿作客好吗?」她这么做无非是想替艾佳制造机会。
「什么?!要我请他吃饭?」乔康淳一对白花的眉已飙得老高。
「如果你不想花这笔钱，这顿饭就记在我身上，怎么样?」乔日婉笑了笑，「可别要我拿这把老骨头来跟你撒娇吧?记得小时候你对我真的可以说是有求必应，现在我不过是想借个地方而已，大哥不会这么小器才对。」
「你……没想到你年纪都一大把了，还说得出这种话。」乔康淳的思绪不禁飘回了四、五十年前，那时他还真是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呀!
「呵呵，所以我说我拉下这张老脸，请你成全了。」乔日婉努力不懈，因为她已看出老大哥有点儿退让了。
「算了，不过你别希望我到时会给他好脸色看。」他虽让步，可仍板著张脸，有著该有的坚持。
「好好好，我知道这已是你最大的让步了，不勉强你要笑脸迎人。」乔日婉端起桌上的春茶喝了一口，突然眉一扬，「对了，那天正好是假日，该不该把晴云给找回来?」她转首看著老大哥，发觉他虽不说话，但一听到晴云的名字，脸部表情就隐隐抽搐著。
「回不回来随便她，你可别自作主张去请她回来。」他忿忿地说。可那句「随便她」不就表示如果晴云回来他也不责怪吗?
「你哟，老都老了，还要跟小孩子计较，晴云已经很不错了。」
「偏偏她有章家的血统。」他愤恨的说，「当初就叫子棋不要娶她母亲，他偏非娶不可。」
「你还相信那种传说吗?」乔日婉望著他，「很多事都可能是巧合呀!」
百余年前章家与乔家都是地方上的旺族，两家通婚也是常有的事，可是就在某一时期后，只要是通婚的一对，乔家男子都会英年早逝，几次过後乔家便视章家的女子为扫把星，直到现在依然不变。虽然两家人口也渐渐没落凋零，可这事却一直梗在乔康淳心里。
可老天似乎找他麻烦，居然让晴云父母在大学相识又彼此相爱，待他知情已来不及了，他们早瞒著他公证结婚。在生下晴云後，双双却因为前往章家作客，在路上遭大卡车撞击，当场毙命。
「才不是巧合，子棋正值生命的黄金时期，为何会莫名其妙离开我?还不是那个姓章的扫把星害的?」也难怪他会对章家有这么大的偏见。
「大哥，就算是吧，她不也赔上一条命?再说晴云这孩子是无辜的。」
「可她还是不听劝，一有时间就溜去见姓章的老头。」乔康淳非常闷地说。
「你就是太小心眼了，不理你，我打电话给晴云才是正事。」乔日婉拿起话筒。
「我猜她九成九是不会来的。」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解铃还需系铃人，无论如何我们得试试，总不能让晴云永远恨齐磊，或永远不搬回家住吧?」这时电话通了，她立刻笑问：「晴云吗?」
「是小姑婆?」晴云很意外地张大眸子，「怎么想到打电话来?真吓了我一跳。」
「听你说的，好像小姑婆是虎姑婆似的。」她接著又问：「这个星期六有空吗?」
「呃……周末我通常没事。」晴云猜不透她为何问这些，「该不会是小姑婆想跟我约会吧?」
「小姑婆倒是怕影响你和男朋友的约会。」乔日婉撇撇嘴，语气暧昧的开她玩笑。
晴云闻言，心底难掩苦涩地敛下笑容，「我公事忙得很，哪有空交男友?」
「既然如此，那你能不能为了艾佳的婚姻大事，星期六回家一趟?」
「艾佳的婚事!」晴云心口一提。
「是呀，我们想请齐磊来家里作客，你回来吧!」乔日婉这么做的真正目的不过是想确定晴云与齐磊之间是否已断得干干净净。前阵子她听了艾佳说晴云和齐磊曾陪她一道看过电影，她就有著一份担心。
「这……」她实在不想再见到那个男人，而且她也自认救不了艾佳了。
「你还恨他?」乔日婉问。
「不……不恨了。」晴云也说不上心底的感觉。
「那就好，因为艾佳这阵子似乎有心事又不肯说，你跟她感情好，顺便帮我问问她。」乔日婉用请求的口吻，还真是让她推拒不掉。
「好，我回去。」她终于点头了，可挂了电话后才发现自己一颗心在颤抖著。
唉!如今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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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地，周末已经到了。
齐磊到达时晴云还没来，当他一看见乔康淳，立刻有礼地上前道歉，「乔爷爷，真对不起，是我管理不当又是非不分，这才污蔑了您，您愿意原谅晚辈吗?」
乔康淳眯起眼望著他，果真齐乃潍的后代就是不一样，姑且不论他说的这些话有几分真、几分诚意，总是好听的话。
「算了，如果你对艾佳是真心，那我们也可能成为亲家，这些事就不计较了。」见老妹妹乔日婉直在一旁对他挤眉弄眼的，他也只好这么说。
「晚辈感谢乔爷爷的宽宏大亮。」就在他说这话的时候，乔晴云正好进入客厅。她很意外地看著眼前这一幕；没想到爷爷居然愿意原谅他?
听见脚步声，齐磊回头望了眼，「原来是晴云，你也来了?」
「这是我家，我不能来吗?」一看见他，晴云不得不想起他上回邪肆的对待，心底对他的怨也更深了。
「当然可以了。」他扬起嘴角，淡淡一笑。
乔日婉一直待在旁边观察著，见状连忙对楼上喊道： 「艾佳，晴云都来了，怎么还不下来呢?」
「喔。」艾佳这才走到二楼栏杆处，接著快步下楼，「对不起，张嫂在帮我打扮，刚刚才好。」瞧她一身蓬蓬裙装，还真是可爱又漂亮，但晴云却眼尖的发现她眼底覆盖著某种愁绪。
而尾随著她下楼的张嫂一见情云可是开心极了，「小姐，要不要我也帮你装扮一下?」
「奶妈，不用了，我又不是主角。」晴云对她笑著。
张嫂怎么看不出她笑里含带著许多苦涩，于是点点头，「对了，既然都到齐了，那我也可以开饭了。」
「也是，大家快进餐厅吃饭呀!」乔日婉赶紧笑著请他们转移阵地。
一场饭局有说有笑，但可以发现对话最多的就是乔日婉与齐磊。而艾佳却乘机将捏在手中的宇条交给身旁的晴云。晴云不解地打开一看，里面的几行字还真吓了她一跳。
表姊，我从不懂什么是恋爱的感觉，奶奶安排我和齐磊接近，希望我嫁给他，我就依她，因为从小奶奶说什么就是什么。可自从我认识了小毕，我发现我会想他、念他，这才猛然察觉那就是爱。我没办法再依奶奶的心愿嫁给齐磊了，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表姊，求你帮帮我好不好?否则我怕我会活不下去了!
「艾佳，这是真的?」晴云把字条揉了揉，塞进衣服口袋里。
「嗯。」她敛下眼。
「可是很困难。」晴云都自身难保了。
「帮我。」艾佳用无声的口型对著她又说了一次。
晴云闭上眼，不知该怎么帮她了。就见艾佳又扯扯她的衣服，那哀求的眼神让晴云不忍拒绝。
「我试试。」她也只能给艾佳这样的答案了。
而艾佳也像十足信任她一般，微微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