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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如歌II page 27 作者:明晓溪

  雪瞅着他,笑若花开:“你想得到什么?”

  “让她回来,让她彻底离开。”

  雪当然知道两个她指的是谁:“你的心未免太急。她在那个躯体里住了十几年,岂是轻易可以被驱走的?”

  暗夜罗冷道:“驱不走,就让她死。”

  雪咋舌道:“好残忍啊。”

  “只要能做到,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真的?”

  “是。”

  “那我要暗夜冥作我的女人呢?”雪笑得一脸坏意。

  暗夜罗勃然大怒,苍白发青的手指扼紧雪的喉咙。

  雪呛咳着笑道:“开个玩笑而已。”

  “她不是可以供你玩笑的女人。”暗夜罗指骨咯咯作响。没有人能够亵渎她。

  雪揉揉自己的脖颈,哈欠道:“是。”

  “我要她回来,不再离开。”

  暗夜罗眼神阴暗。

  其实十九年来她不在身边,思念已经变成一种习惯。然而,当她的音容笑貌再次出现,几天几个时辰的分离却变得如死亡般不可忍受。

  雪抚琴,摇头道:“我没有办法。”

  “你说什么?!”

  “如歌那丫头是关键。如果她不愿意离开身体,就算谁也无法轻易将她驱走,否则会使躯体一并毁灭掉。”

  暗夜罗眼睛眯起。

  “如果她答应离开呢?”

  雪吃惊道:“她怎会愿意?”

  暗夜罗不语。

  眉间的朱砂殷红得可以滴出血来。

  “我无法信任你。”

  如歌直接回答暗夜罗。

  虽然暗夜罗许诺,只要她离开自己的躯体,那么他会放走玉自寒、战枫和雪,并且让玉自寒恢复健康。

  但是——

  她早已不信任暗夜罗所说的任何话。

  暗夜罗道:“我可曾失信于曾经允诺的事情?”

  “没有。”

  “那么,为何无法信任我?”

  “因为你是一个疯狂的人,”如歌答道,“只要你感到快意,随时会改变你的决定。哪怕让他们离开,以后你仍然会去伤害他们。欺骗背叛过你的人,你永远也不会放过。”

  暗夜罗挑眉。

  她似乎还蛮了解他。不错,放他们走,然后再将他们抓回来折磨,并不会违背承诺。

  他冷笑:“你以为,你有同我谈判的资格吗?”

  如歌望住他。

  她的目光澄澈,带着不屈服的意志。

  暗夜罗道:“就算以后再将他们抓回,毕竟有一次逃离的机会。否则,他们立时就会死在你的面前。”

  如歌脸色渐渐发白。

  暗夜罗眉间朱砂一跳,眼底闪过奇异的光芒:“或许,你喜欢留在我身边。”

  如歌一惊。

  暗夜罗箍住她的腰身,令她动弹不得。他俯首朝她的耳垂呵气,气息湿润冰冷,他笑得邪恶:“你是否想做我的女人,因为不知不觉已经爱上了我,所以不介意和她共同分享我的身体。”

  如歌一阵恶心。

  她呕吐。

  吐出来的是黄水,将暗夜罗的红衣染得污秽。

  暗夜罗舔弄她的耳垂:“吐吧,尽情地吐吧,我一点也不在意。你与她合而为一,呕吐的秽物也是我珍惜的珠宝。”

  呻吟着,他将她箍得更紧:“看啊,我的身体在为你燃烧。”他腹下灼热坚硬,紧紧贴住她女性的线条。

  “放开我!”

  如歌羞愤地大喊。

  暗夜罗斜睨她:“怎么,你不是不舍得离开这具躯体吗?”

  如歌一口唾沫吐到他脸上。

  她厌恶道:“若是你伤害到他们,我发誓,尽管暗夜冥是我的母亲,我也会毫不心软地折磨她给你看。”

  第十八章

  经历了三天三夜的睡眠。

  雪喂她喝下昆仑之巅的雪水,用雪莲的汁液擦拭她的全身。她的身子先是发青,然后煞白透明得仿佛可以透过肌肤看到血脉的流淌,缓慢地,一种贝壳般的粉红色透出来。

  她的面容粉嫩红润。

  恍若新出生的婴儿般绽出夺目的生命之力。

  她醒了。

  当她睁开眼睛时,暗夜罗握得她的手发疼。他喘息着盯紧她,眼底满是血丝,殷红殷红。

  她温婉地抬起手,吃力地爱抚他的脸庞:

  “罗儿,你为何如此疲惫。”

  暗夜罗将脸埋在她的手里,喘息滚烫:“告诉我,你再不会离开。”

  她颦眉:“我又病了吗?”

  暗夜罗颤抖道:“每次看不到你,我愤怒痛苦得恨不能将世界摧毁一千次一万次!”

  她微笑,温柔如大海上的阳光:“傻罗儿。”

  暗夜罗低吟道:“我什么都可以原谅,只要你再不离开。”

  她轻叹:“傻罗儿啊,我为何会离开你呢?你是我最心爱的弟弟啊。”

  “不——我不是你的弟弟!”暗夜罗惊栗。他不要历史再重演一次。

  她怔住。

  暗夜罗吼道:“我不是你的弟弟!你答应过要嫁给我!”

  她苦笑:“姐弟如何成亲呢?不要说孩子话。”

  “姐弟又如何,你是女人,我是男人,为何不能成亲结为夫妻!”红衣狂怒地飞扬,暗夜罗面容扭曲,低吼声在地底层层震荡开来。

  “那是乱伦的罪名。”

  “罪名?!”他狂笑,“所谓罪名不过是世人强加的称谓,待我将世人尽数杀净,看看有谁会来嘲笑指责!”

  她胸中满是疼痛:“我们毕竟是姐弟。”无论怎样说来,她和他都是血亲的姐弟。

  “如果我们不是姐弟呢?”

  暗夜罗突然问。

  她摇头苦笑:“不可能的。”

  他握住她的肩膀,目光如炽:“不是姐弟的话,你就会接受我,嫁给我对不对?!”

  她微震,眼睛渐渐湿润。

  “你在意的,不过是我和你之间的血缘。”他紧紧盯着她,“那解决起来,其实也很简单。”

  他伸出右腕。

  一股血箭自腕部动脉急射而出!

  鲜血冲上石壁顶端,然后又溅落下来,满地鲜血,血花迸碎,血的腥气顿时弥漫充斥,浓重令人窒息。

  她扑过来,惊骇地喊道:“你疯了!你在做什么!”她抓住他右腕血脉,汩汩殷红的鲜血渗过她的指缝流满床榻。

  血流得过多,暗夜罗虚弱微汗:“让体内的血流干,这样,你我再没有血亲的关联。”

  “你——”

  泪水在她脸上奔流。

  暗夜罗用淌血的右手捧起她的脸庞:

  “嫁给我。”

  泪水和血水混在一起,他的手腕针扎般疼痛。苍白的面容,殷红的朱砂,暗夜罗邪美而多情。

  “嫁给我,作我的娘子。”

  ***  ***

  “明天宫主成亲,今晚赏你们些酒菜!”

  水牢中,暗河弟子将菜碟碗筷扔在地上,互相谈笑着即将的婚宴,对宫主突然宣布成亲无不感到兴奋好奇。

  战枫盘膝而坐。

  他背脊笔直,右耳的蓝宝石透出森森寒意,肩上的头发幽黑微卷,隐隐挂着幽蓝的冰霜。

  他听到暗河弟子们谈论婚宴。

  他听到如歌的名字被提起。

  然而,他漠然得好似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

  雪扔给他一个馒头:“吃饭。”

  战枫没有动,身边的天命刀却清吟一声,在空中划出一道泓蓝的弧线,将馒头接住。

  他睁开眼睛。

  眼底是一片骇人的幽蓝,带着结冰般的残忍冷漠。

  他吃着馒头。

  动作极慢,仿佛他吃的不是热腾腾的馒头,而是一块生铁。

  雪打量他半晌:“你进境蛮快,魔功很适合你。”

  战枫道:“给我最后的口诀。”

  雪道:“已经给了你。”

  馒头里夹着一张纸条。战枫展开来,他默念一遍,然后,纸条在他手心燃起黯蓝的火苗,变成灰烬。

  两人再无对话。

  雪开始抚琴。

  地底阴暗,他却仿佛昆仑之巅灿烂的雪光,晶莹耀眼。他的白衣洁净如新,似乎人世间没有任何污垢可以将它沾染。

  优美的十指。

  飞舞在通透的红玉凤琴。

  乐曲渐渐低回,渐渐高亢,渐渐无声。

  突然——

  琴弦断!

  雪的指尖沁出血珠。

  望着那颗血珠,雪怔了良久良久,绝美的容颜露出忧伤的表情。

  ***  ***

  婚宴没有在暗河宫举行。

  已是初夏,天空蔚蓝如洗,洁白的云丝淡如烟雾,山间开满芳香的野花,青草茵茵绿绿。左边有一挂瀑布从山顶奔腾而下,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气势磅礴,白雾翻滚,氤氲升腾。右边却百转千回蜿蜒成一条小溪,溪水明澈欢快,鹅卵石在潺潺的溪底闪耀光芒。

  这条小溪不是昔日的溪。

  这里没有暗夜冥的坟,没有无尽的痛苦和思念,没有任何过往的回忆。

  一切都是崭新的。

  暗河弟子们在远处的山腰有属于他们的筵席,所以婚宴中的宾客很少。

  草地上有六张酒案。

  一张豪华阔大,上面摆着两副酒盏,从酒杯、菜碟、筷具、羹勺无不华美精致到难以想像的地步。

  另有五张酒案依次排开。

  黑翼独自饮酒,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双眼沉寂如古井无波。薰衣亦沉静地坐在席中,只是挑些清淡的素菜来吃。

  战枫一身深蓝布衣,肃杀孤傲的气息令他看起来仿佛结冰,右耳的蓝宝石诡异地闪动黯光,隐隐透出血气。他右手握住天命刀柄,酒菜对他如同空气般透明。

  雪面前的案几上很简单。

  一张红玉凤琴,一只酒壶,和一只酒盅。

  雪却笑得很开心。

  琴声淙淙。

  美妙如白云在蓝天流淌。

  他深呼吸,笑容阳光般耀眼:“多好,夏天来了,花朵会更加艳丽,树木会更加茂盛。”

  他喜欢夏天。

  夏天会让人感觉有无穷无尽的生命力。

  剩下一张酒案前并没有人。

  直到暗夜罗和“如歌”出现的前一刻,那人才被人推了出来。

  他是被暗河弟子推出来的。

  因为他无法行走。

  他一身青衣,坐在木轮椅中,四肢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连手指也松软地搭在轮椅扶手上。

  薰衣微微吃惊。

  她注意到,他的眼睛似乎是瞎了的,空洞没有焦距。他原本就十分宁静,而此刻,他的宁静却仿佛这世间再无法被感受到。

  薰衣叹息。

  玉自寒毕竟是玉自寒。

  就算残弱如斯,但唇边一抹淡静的微笑,依然使他尊贵如君临天下的王者。

  纷纷扬扬的花瓣,蔚蓝的天空忽然飘散起粉红色的花瓣雨,花瓣如羽毛,轻盈舞在半空,美得人目眩神迷。

  雪十指飞扬。

  琴声欢快起来,乐曲伴着花瓣,让青山绿水的山间唯美浪漫宛如仙境。

  花瓣飘飞中——

  乐曲酣畅时——

  暗夜罗携着“如歌”大笑而来!

  他依然是红衣如血,她依然是红衣鲜艳。与往日不同的是,他胸口扎着一朵绸缎的红花,映得他苍白的面容多了几分遮掩不住的喜气;她云鬓高挽,一方鲜红薄纱垂下,透过若隐若现的轻纱,只见她颊红如醉、眼波盈盈。

  两人在酒案前落座。

  暗夜罗振眉大笑,左手搂住她纤腰片刻不曾放开:“今日是我与冥儿大喜之日,繁文缛节不必理会它,大家尽情喝酒!”

  说着,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暗夜罗的笑声仍在山谷回荡,然而,席间却无人附和欢笑。

  黑翼、薰衣沉默地将酒饮下。

  战枫身上冰寒之气益发肃杀冷酷。他闭目而坐,右耳蓝宝石透出猩红血气。轮椅中,玉自寒宁静如恒。再热闹的婚宴对他而言也如深夜一般漆黑。雪揉弄琴弦,好像根本没有听到暗夜罗在说些什么。

  暗夜罗震怒!

  然而,一只温柔的手抚住他的手背。她望着席间众人,声音透过轻纱,温婉低柔:“我晓得,罗儿曾经做过一些对不住你们的事情。若是请求你们谅解,怕是并不容易。”暗夜罗手指霍然僵硬,他不能容许她的语气如此谦恭!她握紧了暗夜罗的手,阻止他打断自己。

  她继续歉意道:“往日种种恩怨,不敢要求你们一笔勾销,只是从今日起,我和罗儿会尽力对大家做出一些弥补。”

  这样的语态和声音……

  战枫双目微睁,幽蓝黯光紧紧盯住她:

  “你是谁?”

  她不是如歌。

  她怔了怔,道:“我是暗夜冥。”

  战枫忽然纵声狂笑!

  这个世界太荒谬,那个笑容明亮红衣鲜艳的少女竟然有一天会对他说,她叫暗夜冥!

  暗夜冥——

  十九年来,他一直以为暗夜冥是他的娘亲!

  她被战枫的狂笑惊吓,手指在暗夜罗手背颤抖了下。暗夜罗眼睛眯起,一股凌厉血红的杀气迸出!

  雪抚琴,摇头笑道:

  “婚宴上若是见红,实非吉兆。”

  暗夜罗瞳孔收紧,他生平从未相信什么吉兆凶兆!不过——她怕是会不安吧。

  战枫收住狂笑,眼底渐渐凝固成诡异的冰蓝:“忘却仇恨,并不难。”

  她欣喜:“如何可以做到?”

  “只要——”

  冰蓝在眼底暴风雨般迸裂!

  “他——!死——!!”

  天命刀破鞘而出!

  这一刀,幽蓝幽蓝,天空变得苍白失色,天地间所有的蓝化成一道闪电!

  这不是刀!

  是人世间最忧伤悲愤的蓝!

  这不是刀!

  是战枫仇恨入魔的精魂!

  电光火石间。

  巨变已生!

  玉自寒虽然看不到听不到,可是,他依然能够感觉到那令天地变色的杀气。他握紧轮椅扶手,双唇抿紧。无声的漆黑中,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雪抬眼望去,琴声顿止。

  黑翼和薰衣却并不动容。他和她都深知暗夜罗的武功,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就算十个战枫,也不会是暗夜罗的对手。

  暗夜罗挥袖,长袖如血雾飞扬。他冷笑,战枫的攻击实在不足以被他看在眼里。

  然而,暗夜罗错了!

  战枫的功力相差暗夜罗甚多。

  纵使他投身入魔,舍弃日后二十年的阳寿,舍弃拥有儿女的权力,舍弃以往习练的功底,在最短的时间内冒险将功力提升为原本的十倍,他依然不会是暗夜罗的对手!

  可是——

  战枫不怕死。

  死,反而是他想要的。只有死,才能洗去他所有的痛苦;只有死,才是他惟一的解脱。

  一个不怕死的人,他的攻击力难以想像!

  暗夜罗却不同。

  他不想死。

  这是他的婚宴,怀里有最心爱的女人,人生最美好的一切刚刚展现在他面前。

  长袖挥出的血影击中战枫的身体!

  致命的攻击!

  雷霆轰裂般的剧痛!

  血雾弥漫出猩红的暗影,将山谷中的阳光遮蔽!

  战枫情知自己无法避开暗夜罗的攻击。

  所以他不避。

  他只做了一件事情!——

  全力往前冲!

  任何人遇到这种惊神泣鬼的功力,这种毁灭般的剧痛,也会为之心魂俱裂,至少会为思应对之策而稍作犹豫。

  但战枫没有。

  因为他要的就是死。

  遮天蔽日的血雾中。

  战枫化身为刀!

  刀就是战枫!

  刀——

  幻成一道长长的蓝芒。

  暗夜罗错了。

  他可以杀死战枫。

  但是战枫死之前也可以将刀送入他的胸膛!

  暗夜罗急退!

  已!

  晚!!

  暗夜罗长袖挥出第二波血雾!

  也——

  已!!

  晚!!!

  幽蓝的刀芒裂空而至!

  血雾在山谷淡淡散去……

  阳光透进来。

  初夏的风带着青草和花的香气。

  一串血沫呛咳着从她嘴角涌出,血沫越涌越多,她的面容渐渐苍白如纸,鲜红的喜袍衬得她更加凄艳。抱住暗夜罗的双臂颤抖无力,但她依然抱得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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