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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情杀手 page 6 作者:陶陶

  罗炎走到床畔,拉开惜儿的手,惜儿立即睁眼。“我在这儿。”他安抚的说。

  惜儿这才再度入睡,他抱她躺在床上,邓老探手为她诊脉,另一手摸著山羊胡。

  罗炎著急地看著他,半晌,邓老才道:“她的气血滞凝,再加上饥寒交迫,病得不轻,若再慢一步就有性命之忧。”他抬头望著焦急的少年。“她先前有受过伤?”

  “她的背。”罗炎颔首。“她要不要紧?”

  邓老拉开惜儿的衣裳,端详她的后背。“化脓了。”

  詹鸿达走近床畔,蹙起眉宇,女娃儿的后背上红肿,还有些溃烂,看起来是被木棒所打。

  邓老拿出一瓶药抹在惜儿背上,惜儿呓语一声。“她的背让她发烧。”

  罗炎握紧双拳,他没有好好照顾她,这一路上也没听惜儿喊疼,他根本不知道……

  邓老塞上药瓶,替她包扎。“得休养个十来天。”他望了罗炎一眼。“你也伸手让我瞧瞧。”

  “不用了。”

  邓老冷哼一声。“我可不喜欢人家拒绝。”他一个起身抓住罗炎的手。

  罗炎大吃一惊,却甩不开他。

  “看来你也一样。”邓老哼的一声,他左手一把撕下罗炎背后的衣服。

  詹翠樱立即尖叫:“恶心死了。”她撇过头,差点吐出来。

  詹鸿达皱起眉头,他的背比女娃儿严重多了,有棒伤、割伤,又红又肿,再加上淋雨、在泥地打滚,皮肤已经溃烂化脓,只见血水仍在渗出,而且又有脓水,真是惨不忍睹,整个背已有些血肉模糊。

  “你倒很能忍。”邓老讥笑一声。

  罗炎没说话,只是又冷又怒地注视他,邓老笑得更大声,他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丢给他。

  “擦不擦在你。”他转身走了出去,甚至没和詹鸿达说一声。

  “我要回房。”詹翠樱说道,她待不下去了,那人的背真恶心。

  “是,小姐。”婢女扶著她走了出去。

  詹鸿达无奈地叹口气。“你别介意。对了,我会叫人再多送几套衣物过来,你们就在这儿住下。”

  罗炎摇头。“惜儿一好,我们就走。”他还得去找娘。

  詹鸿达精明的眼眸看了他一眼。“你不担心你们一走,这一路上若有个变化,惜儿可能又生病。”他见罗炎迟疑一下,便知道自己下对棋,这少年唯一在意的似乎只有惜儿,若要留下他,便得从她身上著手。

  “当然,我不可能会让你们白吃白住,不过有一点你可以放心,住在我这儿,我可以保证惜儿会非常安全,而且绝对不会再有伤痕出现。”他见罗炎又犹疑一下,不由得扯出一抹笑意,虽然他不晓得他们的伤是怎么来的,但也明白是人为的,所以他才会从这点切入。

  但他不能太急,于是他道:“说这些太早了,你们大概也累了,早点休息吧!隔壁那间客房是你的。”话毕,他便走了出去,到门口时,他又转头说了句:“下人等会儿会将煎好的药端过来,你们两个都得喝完,伤才好的快。”

  他走出房,顺手带上房门。

  罗炎在床边坐下,为惜儿拭汗,帮她把棉被盖得密不通风,自责地注视惜儿。

  他一直告诉自己要好好保护娘和惜儿,但他什么都没做到,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他为什么这么没用?他连保护她们的能力都没有。

  罗炎抚著惜儿发烫的脸,心中一片惊慌,他不能再失去她,如果没有在中途遇上詹鸿达,他不敢想像后果。

  表面上,惜儿很依赖他,但实际上他也在依靠她,她已经是他唯一的支柱。

  或许他该考虑留在这儿,若庄主承诺属实,那惜儿将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再者他也可以请庄主帮忙寻找娘。庄主看来是个不错的人,至少他让他们上马车,还愿意收留他们两人。

  或许,这真的是个可行的办法,他轻摸惜儿的头顶,惜儿呢喃著他的名字,他温柔地微笑,在心中下了决定。

  第四章

  七年后

  黎明之时,京城的街道带著些薄雾和入冬的寒意,街上仍有些晦暗,没有什么行只有一顶轿子在路上赶著进宫。除了四名轿夫外,还跟了十余名锦衣卫,排场讲究,就算是大官入宫也不过如此。这时,为首的锦衣卫突然举高右手,轿夫立即停止再走。

  “什么事?”轿里的人问道,声音略带尖细,不仅为何突然止住不走。为首的锦衣卫正要回话时,倏地,从四周掠出三名蒙面客。

  “刺客──”为首的锦衣卫喊叫著拔剑,其他人也排成阵式护住轿子。其中两名蒙面客与锦衣卫斯杀,另一名则直攻轿内之人,他跃上轿顶,躲过锦衣卫的攻击,顺手一掌打飞与之缠斗的护卫,右脚用力一震,轿顶“轰”一声,碎成片片,轿内的人尖叫著。

  为首的锦衣卫由轿帘冲入,扬剑抵住黑衣人剌下的利剑,护住主子。

  黑衣人大喝一声,剑气由顶灌入,直射轿内,下一秒他提气后掠至一旁的屋顶,另外两名蒙面客也射出手中利剑直逼轿内,贯穿轿子,而后飞上屋檐,消失无影。

  其他锦衣卫直奔轿子,抓开轿帘的刹那,所有人全愣住了,只见队长护著公公一起死在轿内。

  这时雾已渐渐散去,冷风吹过街道,扬起一地沙尘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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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炎回到“隐月山庄”时,月色已暗,他换下一身的黑色劲装,才往隔壁的房间走去,微透的烛光,显示房内的人未睡。

  于是,他轻推房门进入,没有露出半点声响,他踱过一圆形拱门,进入内室。

  房内的人儿正坐在桌旁,专心地刺绣,烛火映出一室的暖意,也照著她灵秀的容貌。

  蓦地,她似乎感到有些不对劲,遂停止手中的动作抬起头,随即惊呼一声:“炎哥哥。”她丢下手中的绣布,起身奔向他。“你回来了。”

  她冲进他怀里,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嘴角是盈盈的笑意。

  罗炎双手箍紧她。“又在刺绣?”

  她仰头甜笑著凝视他。“你这次去好久,我好想你。”她咕哝地说著。

  罗炎只是微笑著摸摸她的发,离开她十几天,他也很不习惯,这是他离她最久的一次!

  “虽然知道你是去替庄主谈生意,但我还是不喜欢,就不懂为什么不能让我跟去?”她抱怨地说。

  “你答应过我要待在山庄的。”他提醒她。

  “我知道,只是我想跟你一起去。”她轻叹口气。“不过你现在回来了,我就很高兴。”她微笑。

  最近三、四年,炎哥哥每几个月就会出去几天帮庄主洽谈生意,一去就是三到十余天不等,她至今仍无法习惯,她知道自己太依赖他了,但只要他一不在身边,她就觉得好孤单。

  虽然也有人会陪她,但感觉就是不一样,她笑著摩挲他的胸膛,感觉很自在满足。

  “你不在的这几天,我好害怕。”她抱紧他。

  “怕什么?”他不解。

  “怕你不见了。”她仰望著他。“我每次作梦就只有我一个人,我找不到你,怎么找都找不到。”

  他抚著她的脸。“那只是梦,而且我现在就在这儿。”他微笑。

  “嗯。”她笑得好开心。“现在你回来,就一切都好了。”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他的下巴搁在她头顶上,轻轻摩挲。

  “我一直作噩梦,所以不想睡。”

  罗炎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摸摸她的秀发。

  “你以后别去这么久,好不好?我知道这样可能太任性了,可是你又不肯带我去,我一个人好孤单。”她注视著他。

  “我会向庄主提。”他应允,离开她十几天,他也非常不适应。

  “不过,如果庄主不答应就算了。”她又道。“是我自己任性,就连影澄姊姊也说过我太依赖你了。”

  “没关系。”他根本不介意。“不要想太多。”

  “嗯。”她笑著点头。

  罗炎静静地抱著她,惜儿则和他说了些他不在时,她做了哪些事。

  突然,她想起一件事。“等一下。”她离开他的怀抱,神秘兮兮地跑到衣柜前,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深蓝色棉袄。

  “我做的喔!你穿穿看。”她仰起小脸热切地看著他,这可是她第一次为他做棉袄,花了她好多时间。

  罗炎露出一丝诧异。“快啊!”她催促。

  他拿起棉袄穿上,却觉得有些怪怪的,好像穿起来不太顺。

  “啊!”惜儿懊恼地叫一声,衣服怎么斜斜的?右边的袖子还比左边的多出一截,她整个右边好像都做得太大了,连右肩的肩线好像都垮下来了。

  “怎么这样?好难看。”她的好心情顿时跌落谷底。“人家明明照你的衣服量的。”

  “没关系。”他温柔的微笑。  “折一折就好了。”他折起右边的袖子,惜儿立刻帮他。

  “你脱下来我改一改。”惜儿说,瞧见他右手腕上的齿痕时,下意识地摸摸她留下的印痕。

  “不用改了。”这是她第一次做给他的衣裳,他想留下来。

  “可是很难看。”

  他摇头。“不会。”

  “真的?”惜儿绽出一抹笑容。

  他点头。

  惜儿高兴地抱著他的腰摇摆。“好吧!就留著它。”她甜笑著,心想,再做另一件完美的棉袄给他。

  罗炎抚著她乌黑的秀发,心中暖暖的。

  “你累了吧!我倒杯茶给你。”惜儿拉著他的手,走向圆桌。

  罗炎感觉有些不对,她的指丘有些粗糙,他将她掌心往上翻,瞧见她粉嫩的手心有伤口愈合的痂。

  惜儿立刻解释:“不小心碰伤的,已经没事了。”

  “为什么会碰伤?”他拢起双眉。

  “我帮阿娴打水,手掌磨到绳索。”她拉他坐下,倒杯茶给他。

  罗炎脑中浮现一瘦小的姑娘,容貌他没有印象,只知她是詹翠樱的贴身婢女,好像才十四、五岁。

  “前些天,她在井边打水,我见她好像不大舒服,所以就帮她。”惜儿叹口气。

  “她好可怜,生病了。翠樱小姐却还不准她休息,可是我一帮她,翠樱小姐又不高兴,所以我就偷偷的。”她笑道。

  他轻扯嘴角,温柔地抚著她的掌心。“以后小心点。”

  “嗯。”她点点头。“你有打听到姨的下落吗?”她关心的问,罗炎每次出外一趟就会顺便打探梅姨的下落。

  “没有。”他摇头,这七年他托庄主帮忙寻找母亲的下落,而他自己也曾秘密回过罗府,但仍是音讯全无。

  惜儿安慰地握紧他的双手。“我们会找到的。”她信心十足地说。“别气馁。”

  “我知道。”他说。

  “喝茶。”她鼓舞似的端起杯子给他。

  他接过杯子,凝视惜儿灿烂的笑靥,微笑地喝口茶。

  “夜深了,睡吧!”他说,轻轻放下热呼呼的茶水。

  她摇头。“不要,我还不想睡,人家想跟你说话。”其实说不说话倒还在其次,她是想待在他身边。

  “明天再聊,我得去见庄主。”

  “我跟你一起去。”她含笑道。

  “惜儿──”

  “走吧!”她打断他的话,拉著他的手臂。

  他无奈地摇摇头。“先穿件袍子,外面露水重。”

  “好。”她跑到衣柜前,随手抽出外袍披著,快速地在颈下打个结。

  她勾著罗炎的手臂,高兴的往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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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鸿达坐在书房,喝著热茶,桌上放了本帐簿,他的心思不在帐册上,而是专心地聆听室内另外两人向他报告的内容。

  一个是身材中等、二十出头的男子,长得眉清目秀,声音有些低,穿著一袭暗紫色襟袍、高筒毡靴。

  另一位则是名清秀绝美的少女,年约十八,身子轻瘦,皮肤白皙,乌黑的秀发在肩后轻系,一身绿的大袖衫,足蹬雪白的绣花鞋,更衬得她明亮动人。

  当他们向詹鸿达报告完毕,正要起身离开时,听见敲门声。

  少女双眼露出一抹罕见的神采,转向房门,但当她瞧见门外映出两抹身影时,眼色顿时黯淡下来,恢复平静无波的神态。

  “进来。”詹鸿达说。

  罗炎推门而入,惜儿微笑地由他身后采出。

  “惜儿,你怎么也来了?”詹鸿达嘴角含笑,虽然这么问,但他一点也不讶异,每次罗炎只要一回庄上,第一件事就是去见惜儿,而后才会来他这儿。

  七年的时间让罗炎更高壮挺拔,惜儿虽然也长高了,但在罗炎身边仍显得娇小。刚见到惜儿时,他一直以为她只有六岁,因为她是那么瘦小,他只能推测他们一直过得不好,当然他们身上的伤是最好的证据。

  惜儿瞧见屋内还有其他人,遂道:“影澄姊姊、顾哥哥。”她微笑地向他们打招呼。

  “又黏著罗炎?”顾擎山取笑道。

  惜儿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但当她瞧见罗炎深邃眸中的一抹温柔时,便忘了顾擎山调侃的话语。

  影澄凝视著他们两人,眸子闪过一丝酸楚。

  “罗炎,你的棉袄怎么怪怪的?”詹鸿达研究著他身上的深蓝色棉袄。

  “好像歪一边了。”顾擎山笑道。

  “你做的吗?”影澄轻声道,她看著惜儿。

  惜儿颔首道:“做坏了。”她见沊地说,拉拉罗炎右手多出一段的袖子。

  影澄轻笑,她仰头对罗炎道:“我能修改。”

  “不用了。”罗炎拒绝。

  “怎么不改改再穿?”詹鸿达问。

  “不用了。”他仍旧是这句话。

  惜儿见大家一副好奇的模样,绋红双颊道:“炎哥哥说要留著。”她红著脸扯著颈下的结。

  “哦!”顾擎山挑眉,心里有数。

  影澄轻锁蛾眉,微低著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詹鸿达则露出了然的微笑。

  惜儿一手扯著结,一手拉拉罗炎的手,不懂大家怎么都沉默下来?她说错了什么吗?

  罗炎低头却瞧见她颈下的结乱成一团,他拉开她的手,发现打结了,惜儿向来对结绳不太熟练,不是打不紧,便是容易一拉绳子却发现打结了。

  他微笑地摇摇头,熟练地替她解著,惜儿尴尬地涨红脸,因为大家都在看他们。

  “没关系。”她轻声对罗炎说道,示意他别弄了。

  她话才说完,罗炎便已解开,而后再迅速替她打个松紧适度,容易解开的蝴蝶结。

  顾擎山笑道:“惜儿对结还是一窍不通。”

  影澄望向别处,眉宇锁得更紧。

  “对了,‘梅园’的花已经开了,我想明天大家就到梅园去赏梅吧!”詹鸿达喝口茶。

  “一年又要过了。”顾擎山说道,赏梅是他们每年的例行公事,而到了这个时候,离年关已不远。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詹鸿达心有所感地说,看著眼前的这些孩子,感触更是深。

  罗炎凝视著惜儿,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虽然已过了十年,但感觉上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当初的他怎么也想不到,两人的命运是如此紧紧的牵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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