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擎山抱住她,也多亏了他。这五天,他常来陪伴惜儿,他说你算救了他一命,他有责任照顾惜儿。”
罗炎因她的话,眉心纠结在一起。
影澄不由自主地拨一下头发。“擎山还说若你再不醒来,他可要架著惜儿休息了。”她干笑一声。“不过,他只是说笑的,要惜儿离开自小照顾她的‘大哥’是不可能的,她对你可有份责任。”
罗炎仍是不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他从没想到影澄会在他面前说这些有挑拨意味的话,对影澄他向来以礼待之,客气疏远,因为对他而言,除了惜儿外,所有女子在他眼中都没有区别,但这并不表示他不明白影澄对他特别的态度,正因为如此,他更是客气对她,不希望她有所遐想、误会,但没想到她会在他面前说这些。
影澄见他不语,有些尴尬道:“我好像话太多了,那我回房了,你也早点休息。”话毕,她便离去。
罗炎喝口茶揉揉眉心,片刻后,惜儿端著托盘进屋,一脸笑意。
“吃些粥。”她放下托盘,在罗炎面前坐下,见他皱著眉,忧心道:“怎么了?不舒服吗?”她覆上他的手背。
罗炎握著她的手摇头。“没事。”他凝视著她,而后叹口气,倾身亲吻她的额头。“吃饭吧!”他又吻她一下,才放手。
惜儿端粥给他,自己也拿了一碗,夹些清淡的小菜到他碗中,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左右张望。
“影澄姊姊没来吗?方才我遇到她,她说要过来看看。”
“她走了。”
“噢!”她喝口粥,“影澄姊姊担心你的伤,她每天都会来看你。”
罗炎只是点个头。“这几天你一定累坏了。”他看著她瘦削的脸庞。
她摇头。“不累,我是害怕。”她小声道:“怕你不醒来。”她粉颈低垂,声音有些哭意。
他抚著她的头顶。“不会的。”他永远都不会弃她不顾的。
惜儿深吸口气。“嗯。”对他灿烂一笑。“你多吃些。”她又夹了些菜给他。
“祥云的伤?”
“他昨天醒了,你放心。”她微笑。“顾哥哥昨天跑来告诉我的,阿娴这四天也累坏了,都是她不眠不休地在照顾唐哥哥。”
原本詹翠樱想亲自照顾唐祥云,但她实在没那个耐心,也不懂得如何照顾病人,因此,重担全落在阿娴一个人身上。
“擎山常来?”
“嗯,他很热心,常和影澄姊姊一道儿来。”昨天她体力不支,差点晕倒,若不是他扶住她,恐怕她就瘫在地上了。为了避免炎哥哥忧心她的身体,因此她省略了这一段。
罗炎颔首,静静地吃粥。膳后,惜儿搀著他走回床畔,虽然他的体力已恢复不少,但她坚持帮忙。
“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她得把餐具放回庖厨。
“不用了,你也回房妤好歇著,你累坏了。”
“不会,我要陪你。”她坚持的说。
“惜儿──”
“我要陪你。”她的眼眶泛红。“我要陪你,我要知道你在身边。”
他叹口气,拉她坐在他腿上,惜儿环抱著他,脸蛋偎在他的肩窝。“我知道我太任性,可是,我还是害怕你会不见,你别赶惜儿回房好不好?”她楚楚可怜地瞅著他,泪水在眼眶打转。
“别哭。”他柔声道,俯身轻吻她的眼角,无法自己地吻著她粉嫩的脸。
他粗糙的手抚著她细致的脸庞,深邃的眸子凝睇著她,垂落在他额际的发丝,使他看起来更粗犷,惜儿粉脸通红地拂去他垂下的发,害羞地低垂著眼,他的气息吹拂在她脸上,让她心跳加速。
“炎哥哥……”
罗炎覆上她柔软的红唇,吞没她的话语,他发现惜儿愈来愈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两人青涩地探索著,惜儿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她闭上眼,心跳得愈来愈快,她喜欢这份亲匿,她不自觉地圈上他的颈项,贴紧著他。
罗炎汲取属于他的甜蜜,双手箍紧她,气息变得粗重,她又香又软,让他想就此沉沦。
良久,事情快失去控制了,罗炎才喘著气离开她的唇。惜儿眨眨双眼,迷蒙地看著他,不懂他怎么停下来了?罗炎快速地啄一下她红肿的唇,将她压在胸前,一直注视她会让他想吻她。
半晌,他自觉冷静多了,才道:“想和我一起睡吗?”
惜儿展开笑靥。“嗯。”她咯笑地摩挲他的颈项。
罗炎搂著她一块儿上床,他记起以前刚到山庄时,惜儿总担心他会消失不见,因此他们两人有好长一段时间相伴入眠,后来他们分房睡时,他常半夜爬起来,到她房中看她是否安在,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也担心她会突然消失。
惜儿枕著他的肩,安心地偎著他,突然,她想到一件事还没问他。
“炎哥哥,你为什么会中毒?”她抚著他胸前的纱布。
“不小心被盗匪伤到。”
惜儿蹙眉。“你骗我,盗匪不可能伤得了你,你有事瞒著我,对不对?”见罗炎没有回答,她撑起自己,俯视著他的脸。“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我不喜欢这样。”
罗炎拉下她,贴著自己,在心底叹口气。“惜儿,给我一点时间,我们离开山庄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那要多久?”
“快了。”
“我们还没找到梅姨,怎么离开?”他们明明约定好要找到梅姨才走的。
“我已经探听到一些消息了。”
惜儿睁大眼。“真的?”她兴奋地看著他。“在哪儿?”
“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如果确定了,我们就走。”
她点头。“那你瞒著我的事……”
“给我点时间,惜儿。”他抱紧她。
惜儿轻蹙眉宇,随后叹口气。“好。”若他不想告诉她,她现在逼他也没用。“我不喜欢你有事瞒我。”
“我知道。”
“我们一起去接梅姨。”她兴奋地说。
“惜儿。”他抬起她的下巴。“现在还不是很确定,不要抱太大的期望。”他不想让她失望,他们已有多次落空的经验。“等我确切确定了,我们一起去接她。”
“嗯。”她点头,心里很高兴。“我还是想多一份期望,说不定这样才会成真。”
他莞尔地搂著她。惜儿却又担心道:“可是你瞒著我的事,我──”
“惜儿。”
“我讨厌这样。”她低喃。“我讨厌这样。”
他在心里重重叹口气,无法回话。
惜儿的心情则有些难以调适,她为罗炎瞒她之事生气,但却又为梅姨的下落感到高兴,现在她不知道自己是该难过,还是该快乐?
于是她将自己的心情告诉罗炎,只见他微笑而宠溺地亲她一下,没有说话。
惜儿叹口气,闭上双眼,偎著他入睡,嘴角带著甜甜的笑意。
第八章
第二天,罗炎的体力已恢复了泰半,他决定下午去一趟刘知县府邸,因为整个早上都有人来探望,所以他无法分身。
令惜儿意外的是,影澄没有和顾擎山一块来,倒是阿娴扶著唐祥云过来探病,他的精神看来也好多了,只是气色仍差了点,整个人也瘦了一圈。
顾擎山意外道:“怎么不是翠樱陪你过来?”
唐祥云坐在他身旁,挑眉道:“为什么她一定要陪我来?”
“还装蒜。”顾擎山取笑道,谁不知道詹翠樱对他情有独钟。
立在一旁的阿娴解释道:“因为今天又有客人来,所以小姐去招待客人。”
她瘦小的身子也因为这几天日以继夜地照顾唐祥云,而更显赢弱,大大的眼睛像是要吞掉她整个小脸似的。
惜儿拉她一块儿坐下。“坐。”
“不。”她急忙摇头。“不合礼。”
“没关系。”惜儿说。
“放心,没人会告诉翠樱的。”顾擎山道。
“坐吧!”唐祥云也道。“你都快变皮包骨了。”
若不是她照顾他,恐怕他度不过那段高烧,他对她很感激,也想把她当朋友看待,只是她老惦著主仆之分,差点没把他气死。
叫她一块儿坐下来吃饭,她抵死不从,就爱站著,连骡子都没她顽固。
“不好的。”阿娴拒绝。
惜儿拿她没办法,只好由著她,不过倒是拿了些点心给她,她看起来比她还瘦,得吃胖些才行。
“你们两个这次还真是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顾擎山唏嘘道。
“那倒是。”唐祥云说,只是这次的经验也让他领略到他一直不想面对的事实,罗炎的剑术在他之上,在他中毒之际,他可是清楚地瞧见罗炎对付敌人的模样,再加上擎山也向他说过邓老与他们二人对招时截然不同的神情,但他却仍有些不甘心,他想与罗炎再次较量。
惜儿为每人倒了杯茶水,很想开口间他们如何受伤一事,但她也晓得没有人会回答她的,这真是令人沮丧。
“怎么不见影澄姊姊?”惜儿问。
罗炎想起早上的情形,其实一大早她有来过,只是惜儿睡得正熟,没有听见敲门声。
她端了早膳过来,他没有收下,于是她便又走了。
“她在‘观云亭’,方才来的时候,瞧见她在练剑。”唐祥云回答。
惜儿微点个头,有些纳闷,影澄总是最热心来探望罗炎,结果都快晌午了,她还没来过,有些奇怪。
“这茶不错。”唐祥云赞美道。
“这可是邓老送的,惜儿送了我一大包。”顾擎山说。
邓老?唐祥云挑眉,很讶异,不过这倒让他想起一件事。“等会儿我要上后山一趟,向邓老道谢,要一起去吗?”
罗炎颔首,惜儿道:“我们也要去。”
“那好,我也去凑个热闹。”顾擎山不甘寂寞的说。
他们几人聊了片刻后,惜儿和阿娴便离开房间,往厨房而去,她们得去端菜过来,大伙儿打算在罗炎房中用膳。
经过“观云亭”的时候,惜儿果真瞧见影澄在练剑,她的剑术看来怒气冲冲,而
且毫无章法。
“我们过去看一下。”惜儿对阿娴说。
“观云亭”是建在湖水上的一座亭子,远处群山环抱,亭边则有些大石头,还有高大的树木,只不过如今看来全是白茫茫一片,就连湖水表面都结冰了,再过一段时间,等冰都稳固结实,他们便能在冰上滑橇。
惜儿走至亭内,开口道:“影澄姊姊,你怎么了?”她的烦躁全表现在剑法上。
“走开。”影澄冷冷道。
“你不舒服吗?”
影澄皱起眉头,没错,她是不舒服,她整个人乱糟糟地无法理出头绪,而这全是因为罗炎冷淡的态度。
今天一早,她特地煮了早膳,好心端给他,他却不接受,甚至拒绝让她进屋,他为什么这般对她?每次都把她的好意踩在地上,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他甚至不曾拿出对惜儿的一点儿温柔待她,她到底哪里不如惜儿?在他面前,她小心翼翼,尽可能地讨好他,为他设想,他却从不领情,要她如何忍下这口气?
“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饭?”惜儿邀约。
影澄收剑,香汗淋漓,愈练心愈乱。
“不必。”她回绝。
惜儿应了一声。“那我走了。”影澄现在心情不好,她待会儿再来。
她和阿娴转身就要离去,影澄握紧剑把,一咬牙。“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啊?”惜儿回头。
“你退下。”她对阿娴道,但阿娴有些犹豫。
“你先到厨房,我马上就来。”惜儿道。
阿娴点个头便离开了。
“有什么事吗?”惜儿问。
“罗炎告诉你他为什么会受伤了吗?”
“没有,他说过一阵子再告诉我。”
“你想知道?”
惜儿急急的点头。“你愿意告诉我?”
“你一直认为我们每次出去都是去谈生意,对吗?”她直视惜儿,她也要让她痛苦。
“嗯。”她蹙眉。“可是,我不懂你们为什么要练那么可怕的剑法?”
影澄冷笑一声。“你以为练剑做什么?”
“炎哥哥说是为了防路上的盗匪。”
“不是。”
“那是为什么?”
她淡淡地说:“杀人。”
“杀人?”惜儿的心震了一下。“杀什么人?”
“这你不用知道。”
“杀人。”惜儿喃喃地重复。“杀人。”
“他为了你杀人。”影澄欺近她。“当你在那里捉蝴蝶、哭哭啼啼的时候,我们练剑,不停地练,手都被打肿了,忍著泪不掉下来,而你呢?你呢?你知不知道你在这儿吃的穿的用的,全是他杀人换来的,你知不知道?”
惜儿震惊地看著她。
“你以为你们为什么能留下来?那是有代价的,你是不是天真的以为庄主好心的收留你们?”她冷声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如果他不杀人,庄主会让你们留下?不要老是天真的以为这人间有多么的美好,人性有多么的善良,你的炎哥哥说穿了也不过是个杀人工具,不是你心目中完美的圣人,他练剑的目的就是杀人,不断地杀人,你一定想不到你的炎哥哥如此冷酷吧!”
惜儿后退一步,泪水无声滑落。“不……”她摇头,不是这样的。
“事实总是残酷的。”影澄将剑收回剑鞘。“这几年你在吃穿时,不知有没有感到一丝不安,杀人换来的东西可是弥足珍贵的。”
影澄走过惜儿身旁。“你一定想不到在你心中温柔的炎哥哥也会杀人吧!他可是为了你变成‘杀手’的。”她傲然地迈步离去。
惜儿怔怔地站在原地,无法动弹,泪水恣意地淌下她的脸颊,她的心一阵揪紧。
炎哥哥是为她杀人的……是为她杀人的……
她所用的一切,全是他杀人换来的……
她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哭泣。“不是这样的……”
他是那么温柔的人,不可能如此轻取一个人的性命,一定是影澄骗她的……
惜儿抽搐著,满脸泪痕,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可是为什么影澄的话仍字字句句撞击她的心,让她痛苦不堪,喘不过气来。
她低头将脸蛋埋在双手中,不停哭著,她该怎么自处?她似乎只会拖累炎哥哥,当年若不是她,他们也不会被赶出罗府,再者,若不是她,他也不会杀人,他全是为了她,都是她不好,是她不好……
她吸吸鼻,痛苦的泪,自她心底流出,却无法流尽她的愧疚与自责,她到底该怎么办?谁来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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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澄带著一丝快意离去,但心底的矛盾却愈来愈大,说出那些话之后,并没有她思像中那么的快乐以及得意,惜儿痛苦的眼神,让她产生一丝愧疚。
她甩甩头,极力压下心中那份自责,她只是说出事实,并没有什么不对,惜儿早该面对现实,她只是帮她早点面对,并没有什么不对。
“请问一下,惜儿小姐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