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儿冲向前,邓老在一旁喘气,抹去额上的冷汗,真是千钧一发。
“炎哥哥。”惜儿跪在罗炎身前,扶起他。“你怎么了?”她著急地喊,庄主只说他快疯了,也没解释,没想到她一来便瞧见他和邓老在斯杀。
“还不来帮忙。”邓老对顾擎山叫道。
顾擎山立即上前将唐祥云扶到椅上坐好,邓老撑起昏迷的罗炎坐在唐祥云身边,回头对詹鸿达道:“去叫其他人出来帮忙,还有,提热水过来。”
詹鸿达立刻跑出大厅,叫仆人把大伙儿全叫来。
“炎哥哥。”惜儿不停地喊。
“别把他叫醒,他中毒了。”邓老打开药箱。
“中毒?”惜儿顿时脸色全失。
“他伤到哪儿?”邓老问顾擎山。
“胸口。”
邓老立即扯开罗炎的衣裳,只见他的胸膛乌黑一片。“他还真能忍。”他至今没疯还真是奇迹。
惜儿泪水盈眶,颤抖地抚过他的胸口。“为什么会这样?”
邓老瞧一眼他和唐祥云的伤,看样子他们都把毒针逼出来了,比较糟糕的是罗炎中了两支毒针。
“如果他们没运气逼毒,或许还可以撑久一点,这种毒只要一运气,扩散得更快。”他从药箱拿了两柄利刃,一把递给惜儿。
“待会儿跟著我做,再慢就救不了了。”
惜儿拭去泪水,勇敢地点头,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要救炎哥哥。
“等人到齐就动手。”他对顾擎山道:“压著祥云。”
“是。”顾擎山按住唐祥云的肩。
这时其他人也接到通知而赶来大厅,连詹翠樱也过来瞧瞧。
“怎么回事?”詹翠樱叫。“祥云──”
“别在那儿嚷嚷,快过来压住他们两人。”邓老喝道。
“是。”其他人纷纷跑来将两人按住,一看他们的伤势便晓得中毒了,也毋需再问。
邓老抓起唐祥云的手划了一道口子在手背上,乌血立即流出,惜儿跟著做,顺著针口划开。
“多划几道。”邓老说。“他中毒太深。”
惜儿点头,顺著肌肉纹理划开,她拿著湿布吸黑血,罗炎睁眼,开始挣扎,这时唐祥云也开始焦躁不安。
“按紧,按紧。”邓老吼道。
“老天,好大的力气。”一旁的人死命压住两人。
惜儿抬头看著罗炎。“炎哥哥。”
罗炎狂乱地注视她,想挣脱。
“是我,惜儿。”她克制著不让泪水落下。
罗炎不断冒冷汗,握紧双拳,他头痛欲裂,惜儿吸吸鼻子,拿过金针要封他的穴道,想减轻他的痛苦。
“别用金针──”
邓老的话才说完,惜儿手中的金针已下,却被罗炎的气震开,金针飞出,她的手指皮开肉绽,鲜血涌出,她闷哼一声,痛得落泪。
“没事吧!”邓老急道。
惜儿摇头,泪水淌下,罗炎看著她。“惜儿……”他哑声,眼神仍然狂野。
她吸吸鼻子。“别丢下惜儿一个人。”她拭泪,再次割开他的胸膛,自药箱拿出药丸塞入罗炎的口中,尝到她指尖的血腥味,似乎让他清醒了一点。
她将清洁的纱布放入热水中,而后压在他的伤口上,使脏血能更快排出,罗炎咬牙,试著不挣扎。
过了片刻,罗炎的伤口才流出鲜血,惜儿立刻洒上消炎药和金创药,替他包扎,又让他吃了颗解毒丸,这时唐祥云已处理完毕,人也陷入昏迷。
“祥云要不要紧?”詹翠樱眼眶含泪,手绢轻拭他脸上的汗水。
“熬过高烧就没事了。”邓老擦去额上的汗,人老了,体力实在大不如前。
“高烧?”詹翠樱尖声叫道。
“守著他就行了。”邓老关上药箱,就要走人。
“等一下。”惜儿跑向前。“你的伤。”她帮他在手臂上系纱带。
“我自己会照顾自己。”邓老粗声道。
“我知道。”她对他微笑。“谢谢你。”
“你这孩子……”她就是这样惹人疼,他拍拍她的肩,便走了出去。
惜儿抹干泪水,走回罗炎身前,罗炎虚弱地凝视她。
“你的手。”他握住她仍在流血的指尖。
“没事,只要你活著,惜儿就好。”她又想哭了。
詹鸿达示意一旁的人扶唐祥云和罗炎回房,他们两个需要休息。
詹翠樱跟著唐祥云出去,心里可是紧张的很,怕他一命归西。
顾擎山则动动筋骨,方才压著唐祥云,使了太多气力;内心庆幸著自己未中毒,否则恐怕就会像他们两人一样,差点进了鬼门关。
只是在他心中存著一个疑惑,他明明记得罗炎已胜券在握,为何在紧要关头犹疑了一秒,致使被打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七章
惜儿拧干湿布,擦拭罗炎的脸和胸瞠,他已经昏迷三天了,仍不见起色,让她好心急。
这使她想起她来山庄时,发的那场高烧,当时是炎哥哥日夜守著她,如今却变成她在照顾他,她叹口气,吸吸鼻子,泪水无法遏抑的夺眶而出,滴落在他胸前。
“你要快点好起来。”她揉揉眼睛,试著振作,却无法克制地趴在他胸前啜泣。
“不要丢下惜儿,你答应过的,我们打了勾勾,打了勾勾……”
她在他颈边哭泣,她讨厌这种孤单的感觉,他们一个个都离她而去,她再也无法承受,如果失去他,她会崩溃。她不懂他为什么会中毒?没有人肯告诉她,他们都瞒著她。
“惜儿。”
影澄的声音让惜儿抬起头,她拭去泪水,替罗炎盖好被子才去开门。
“影澄姊姊。”惜儿请她入内,这三天,影澄经常来探望炎哥哥。
“罗炎好点了吗?”她走到床畔,注视他,散乱的发披散在他脸旁,更显出他的狂野不羁,似乎每多看他一次,她便陷得更深,无法自拔。
她自动地拧干湿布,替罗炎擦汗,惜儿站在一旁,已见怪不怪,从这两天影澄的行径,她已约略知道影澄的心思,但她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种事,她担心影澄会愈陷愈深。
“炎哥哥还是在发烧。”惜儿回答。
“你要不要去歇会儿?这儿我来就行了。”
惜儿摇头。“我睡不著,而且我怕炎哥哥醒来找不到我,他会著急的。”
影澄停下手中的动作,对于她的话有些不是滋味。“如果他要找你,我会去叫你。”
惜儿仍是摇头,她根本放心不下罗炎,叫她如何离开呢?
罗炎摆动头部,呓语几声,惜儿立刻倒了杯水,走回床边。
“我来。”影澄接过水杯。
惜儿连忙扶起罗炎,在他背后撑著他,影澄将水靠近罗炎的嘴边,倒入他嘴中,但他没有吞咽下去。
“不是的,要先叫他一下。”惜儿拭去自罗炎口中流出的水。“炎哥哥,喝水。”她拍拍他的脸,叫了几声,罗炎才有反应。
他努力睁眼,影澄赶紧将茶水灌入他口中,罗炎眨眼,试著对准焦距,而后奇怪地望著眼前的人。“惜儿?”
“我在这儿。”惜儿握著他的手。
罗炎转头看著身后的惜儿,这才闭上双眼,再度沉沉睡去。
影澄起身,蹙著眉宇,将茶杯放回桌上。惜儿让罗炎躺好,擦拭他不断冒出的汗水。
“我回去了。”影澄说道,这里根本不需要她,每来一次就难堪一次,即使与他面对面,他仍不叫她的名字。
“再坐一会儿。”惜儿挽留她。
“不用了。”
惜儿起身。“你能不能告诉我炎哥哥到底去做什么?为什么会中毒?”她绞紧双手,她已问了很多次了。
影澄瞄了她一眼,冷淡道:“我看你还是自己问他,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他是因你而受伤的。”
惜儿怔住。“什么?”她追问。
影澄冷淡一笑,没有答话。
“为什么是因为我?”她无法理解。
“你问他吧!”影澄转身就要离去。
“麻烦你告诉我。”惜儿快步走到她面前。
“可是我不想告诉你。”影澄觉得自己卑劣,但她无法控制内心对惜儿的厌恶,如果她比惜儿早认识罗炎,那现在罗炎口中喊的就是她的名字,她觉得她只是输在时间的顺序上。
惜儿不知该如何反应,现在她明了影澄对她的敌意,但她却不知如何改善?
影澄傲然地走出房,惜儿叹口气,坐回床沿,上身伏在罗炎胸膛上,听著他的心跳声。
“你要快点好起来。”她难过地闭上双眼,紧紧抱著他的颈项,这样,她才觉得他不会远离她,而她需要如此的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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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罗炎才真正的清醒过来,他蹙著眉头睁开眼,觉得全身虚弱,他试著撑起自己,不太清楚为何会躺在床上?
而后,他发现惜儿倚著床柱入睡,他半撑起自己,却花去他剩下无几的气力。
“惜儿。”他轻触她的脸,她瘦了许多,眼眶下有些许的暗黑,她看来累坏了。
惜儿眨眼,当她瞧见罗炎时,不由得睁大双眼。“炎哥哥──”泪水盈满她的眼眶,她哭泣出声,抱紧他。“你……醒了……”她揉著双眼想证明这不是梦境。
“怎么哭了?”他抚著她的背。
惜儿痛哭出声,无法停止,泪水沾湿了他的颈肩,她抽搐著身体。“我好想你。”她哭泣,“我以为……你要丢下我……一个人……”
“不会的。”他抚著她的发,环紧她。“别哭。”他抱著她好一会儿才道:“你照顾我几天了?”
“五天。”她抽噎道。
他叹口气,这几天她一定很担心,他心疼地亲吻她的额头。“我在这儿,别哭。”他轻声地安慰她。
惜儿饮泣著,这几天她都在担心害怕,怕他再也不张开双眼和她说话、陪伴著她、温柔地抚她的发,她都快崩溃了。
“惜儿,惜儿。”他柔声低喃,轻轻地吻去她脸上的泪珠。
她哽咽著想控制自己,让她的心接受他无恙的事实,她抚著他瘦削的脸。“你饿不饿?”她打个嗝。
他摇头,他只想静静地抱著她。惜儿枕在他肩上,闭上双眼。
“你再也不要这样吓惜儿了。”她吸吸鼻。
“不会了。”他抚著她的背,低头轻吻她的额际、眼角,想让她安心。
惜儿赖在他怀中,瘦削的肩膀仍不时颤抖著,罗炎轻拍她的背,心中满是对她的怜惜。
片刻后,她才止住泪水。“你觉得好点了吗?”她仰头抚著他冒出的胡髭。
“我很好,我记得我中毒……你帮我疗的伤?”他的脑中是些零散的片段。
她点头。“你差点发疯,还拿剑要杀邓老。”
他大吃一惊,完全没有印象。“我有伤了他吗?”他忧心的问。
“皮肉之伤。”她叹口气。“等你恢复体力,我们一起去向他道谢。”
他颔首。“我有没有伤……”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拉起她的手,只见她的手指伤痕累累。“我伤了你。”他皱眉。
她摇头。“没有,不是你的错。”
罗炎抚著她的小手。“对不起,伤了你。”他紧锁眉头,他从没想过她会因他而受伤,从小到大,他总是尽力想保护她,她是他最珍惜呵护的人,可是他却伤了她。
“你别想那么多,这些伤不碍事。”她抚平他深锁的眉心。“我宁愿代你受伤,分担你的痛苦。”
他喟叹出声,轻吻她受伤的柔荑,惜儿晕红了脸。“现在你醒了,一切就都好了。”她蜷伏在他胸前,甜甜地微笑。
他低头瞧见胸前的纱布,蓦地露出一抹浅笑,纱布上依旧是死结。
这让他想起当初他背部受伤时,她帮他上药,在他胸膛捆了好几圈纱带,而且全打上死结,差点让他在睡梦中窒息。
他抚著她的发,蓦地,想起一件事,脑中浮现母亲的脸孔,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表示母亲还活著……
“炎哥哥。”惜儿仰头,打断他的思绪。“你快躺好,才会好的快。”她离开他的怀抱,示意他躺下。
罗炎摇头,他拉开被单想下床,他必须快点恢复体力,才能去求证母亲是否尚在人间。
惜儿压住他的肩,不让他起来。“你要什么?我去拿,你才刚醒来不能太劳累。”
他扶著床柱,站起身来。“我好多了。”
惜儿撑在他腋下,深怕他倒下去。“炎哥哥,你得躺著──”
“没关系。”他搭著她的肩,觉得双腿无力,身体虚软,他深吸口气,一步步走到桌旁坐下,他喘口气,惜儿倒杯水给他,小脸上是忧心忡忡的。
罗炎轻抚她柔嫩的手,示意她放心,他知道她担心他的身体。“下来走走会好的快些。”
“可是──”
“我肚子饿了。”他轻声说。
惜儿绽出一抹笑容。“你等我。”她快步走到门口,随即又想到一件事,急急走回来,拿起衣裳替他穿上,天气很冷,他赤裸著胸膛,会著凉的。
罗炎没有说话,只是任她摆布,他明白她想照顾他,他拂去垂在她脸庞的发丝,凝视她专注的神情。
“好了。”惜儿高兴的微笑。“你坐在这儿别乱动,我一会儿就回来。”
罗炎颔首后,她才放心地走出房,往庖厨而去,他支手托著额际,觉得仍有些晕眩,浓眉蹙起,不习惯处于软弱的状态。
他决定明日身体状态若好些,他便前往刘知府邸,若证明属实,那么,也是他和惜儿该离开“隐月山庄”的时候了。
他并不想将母亲接至山庄,毕竟这儿不是他们归属的地方,当初若不是他和惜儿尚小,加上他无能力保护惜儿,更不知何去何从,他也不会留在这儿。其实,若不是庄主一再慰留,他会在惜儿被詹翠樱弄伤脚背时毅然离去。想到那时惜儿痛苦的模样,他的眉宇锁得更深。
一阵窸窣声引起他的注意。“什么人?”
“是我。”影澄急急走进来,当她瞧见罗炎清醒地坐在桌旁时,不由得松了口气,嘴角露出笑意。
罗炎讶异地看著她,影澄解释道:“方才我听见廊道有人走动,便开门瞧瞧,看到惜儿往厨房过去,所以向她问一下你的状况。”
其实她这几天都睡不好,所以才会在如此深夜还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知道他清醒的消息,让她无法不过来看看。
罗炎则不知该说些什么,在深夜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让他觉得不妥。
影澄见他没有说话,倍觉尴尬。“你身体好些了吗n?怎么不在床上躺著?”
“好多了。”他回答。
影澄走到他身边。“需要我扶你回床吗?”她关心的说。
“不用。”
影澄轻咬下唇。“那我回去了。”她涩声道。
罗炎微点个头,她不自觉地绞紧裙子,迈步离去,走了几步后,她深吸口气,回头道:“对了,这些天惜儿常问你中毒一事,我想先告诉你,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当她瞥见罗炎皱起眉头时,她又道:“惜儿这几天不眠不休地照顾你,身体不堪负荷,昨天还差点晕倒,现在你醒了,我想她就可以好好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