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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万岁 page 9 作者:娃娃

  话声甫落,官至宝快步离去,很快就消失在官盼弟微愕的眸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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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雨了,雨点打在车篷上的声音滴滴答答,有些吵。

  官至宝先掀帘吩咐坐在前头,戴着雨笠的马车夫将速度放慢,再将视线转回来。

  他投向的是那始终安静,目光直盯着窗外,瞳子无神的女子。

  她已经这么安静地过了十来天了,从那天他抱着她离开官家开始,她就不再出声,也不再看他了。

  离去之前,他带她到她屋里收拾行囊,她什么也没拿,只将桌上一只木匣紧揣在怀里。

  --他无声地盯着她的动作。

  在她跟他说的故事里,那个东西叫做「偷心木盒」,里头有本「偷心手札」,因为她在里头写下了他的名字九百九十九次,所以他才会没考虑身分、没考虑家人、没考虑他的未婚妻,而疯狂地爱上了她的。

  真的只是这样子而已吗?

  他至今无法确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对自己一点信心也没有,也看不到自己的优点及美丽,所以才会打死也不愿意相信,不愿意相信他的话,不愿意相信就算没了这该死的玩意儿,他还是会爱上她的。

  官至宝阴沉着视线,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证明,其实若真是中了蛊,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就如同他在官家是个至宝一样,她在他心里,也是的。

  他不曾爱过郭虹珠,所以她并没有对不起郭虹珠。

  他不曾爱过任何一个女人,所以并不是她偷了他的心,是他愿意给她的。

  见她始终不说话他也不勉强,知道那场「大堂会审」重伤了她。

  在做出那件事之前,他不是没盘算过这样的结局,但为了两人的将来,他一定得去做。

  尤其是和郭虹珠的婚期愈来愈近,他虽然可以带着季雅私奔,但他又厌恶这样的懦夫行为。

  而且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她只会被人在背后诋毁得更加不堪而已。

  所以他还是硬着头皮做了,为了她和家人公开决裂,但如今看来,不单是家人不肯原谅他,她也是的。

  离开官家后,他先带她去买些换洗衣物,再到钱庄兑了现银,他用的是多年下来揽的私蓄,离开官家他不怕,因为相信自己有本事,可以养活她和自己,甚至是他们未来的儿女。

  至于下一步他还没想好,或许是先和东风到关外去做点马匹买卖生意吧,反正他自恃有头脑有气力,再创生机不难。

  是的,不难。

  但他眼前已经碰到一个大难题了,那个大难题就在她身上,她看来与他毫无共识,原先她就已经口口声声说要离开他了,但他只当那是因为旁人的压力所导致,但现在没有官家人、也没有郭虹珠挡在他们中间了,她求去的心却依旧。

  她那遇事则躲,遇难则闪避的坏毛病,似乎变本加厉。

  自知力不及他,逃不走、跑不掉,于是她用了消极的抗议--

  她不跟他说话,也不再看他了。

  先前他的「蛮童症」是假的,但此时她的「不语症」却是真的了。

  就在他思索之际,一道惊雷打下,他看见她不自觉地瑟缩身体的反应,忍不住将身子挪近并温柔启口。

  「妳会怕吗?」

  他移近,她缩退,官至宝叹口气,知道在她眼里,他比雷声还要吓人。

  「妳到底要气到什么时候才肯跟我说话?」他无奈地看着她,缓缓又加了一句:「夫子!」

  这两个字才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看见她将头埋在膝上,双手捂耳,用力摇头的反应。

  她终于肯出声了,但是她发出的是尖叫,一边抱头一边歇斯底里地摇头尖叫。

  「不是!不是!我不是夫子!我不是夫子,我是个坏人!我是个小贼!我是个小贼,一个会偷东西的小贼……爹总说做人要有骨气,我做错了,做错了,让爹在九泉之下蒙盖了,还有虹珠对我那么好,我却害她哭了……」

  季雅一边尖叫,一边握拳敲头,敲得用力,敲得使劲。

  「够了!」官至宝连忙制止她,将她搂进怀里,再将那意图伤害自己的小手箝制在身后。「我说够了!」

  「不够……不够……」季雅一边摇头,一边在他怀中低低啜泣。「根本不够的……全都是我的错……我的错……亏你家人那么信任我,我却偷走了官家的至宝……害你爹娘和姊姊们都伤心、都对我失望了……我是个贼……我是个坏人……」

  「不要再把所有的错揽在自己身上了!」官至宝怒吼出声,感觉自己也快要像她一样,被逼疯了。

  冷静!冷静!他告诉自己。

  深吸口气后,他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将下巴搁在她头顶,不让她看见他的表情和她一样的痛苦。

  「告诉我,妳到底要我怎么做,妳才会不再责怪自己?才会肯放过自己?才会愿意重新开朗起来?」

  听见这话,季雅在他怀里僵愣了好一会儿,好半晌后,她那因着痛哭过而沙哑的嗓音幽幽从他怀中响起,「我说了,你就听?」

  他闭上眼睛,无奈点头,「好,妳说了,我就听。」

  第九章

  苏州城外翠竹茅庐。

  小小茅庐有些嫌窄,因为此时坐在里头的人,有点多。

  一个面有愁容的洛伯虎,一个嘿嘿诡笑的月老,一个鼻青脸肿兼瘸了腿的乔东风,一个阴沉着神色的官至宝。

  噢,还有一个季雅。

  不过她和众人隔了段距离,她一个人缩着身子,窝在角落的竹椅里,不出声,只是用双红肿的大眼睛,静瞅着窗外,神魂彷佛遗失不见。

  在方才官至宝说明了来意后,屋里就已经安静了许久,直至此时他开口打破沉默,说话的对像不是洛伯虎,也不是月老,而是乔东风。

  「你还没说你那一脸的伤……」关怀好友,此乃天经地义。「是怎么来的?」

  「原来……」乔东风一开口便牵动脸上大小伤口,疼得他直龇牙。「官十二少还记得有我这个人,还记得要关心啊?」

  「当然关心了,你是我的好朋友。」

  「千万别这么抬举我!」

  乔东风赶紧摇手,刻意佯装出的惊惶里带着轻蔑。

  「这个世界上最笨的人,就叫做『官十二的好朋友』,一封急函,就把我从关外召来化老妆帮忙演戏,戏落幕,拍拍屁股走人,连累我还得帮他收拾善后,现在又需要帮忙了,飞鸽传书,限一个时辰之内要赶到?」

  可恶!

  愈想愈痛,愈痛愈呕,怪来怪去只能怪自己太重义气,他传他的屁,自己只要将鸽子烤了吃下肚去,谁又知道他曾经收过信啦?

  怪他自己太老实,当真傻傻奔来,幸好老洛这儿离宝应不远,总算没赶断他的两条伤腿,再添为友壮烈牺牲事迹一桩。

  「你这伤……」洛伯虎卸下愁容,瞇眸审视,目光带着玩味,「是女人搞出来的?」

  乔东风瞪眼,「你怎么知道的?」

  「很好猜的,既有牙印又有指甲血痕,还有你的腿,一看就知道是被蛮力给踹到骨折的,根据种种迹象研判,凶手不但是个女人,且还是个千金骄女。」

  乔东风眼睛瞪得更大了,「你想让我说什么?说甘拜下风吗?」

  月老哼了声,没好气的开口。

  「甭拜他,他是人不是神,之所以会如此了如指掌,是因为他时常遭到女人的『摧残揉躏』,而且还是让不同的女人来尝试,所以只要一眼,就能分辨出施暴者的身分了,老实说,这小子不去挂牌看相,或是去当啥『家庭和谐促进会』的领导人物,实在是有些糟蹋了天分……」

  洛伯虎单手支颐,冷冷吭气,「老头,你的话太多了。」

  「好,我不说、我不说。」

  月老竖直老掌,作状噤口,因为知晓小霸拳的厉害,只不过才一会儿他就忍不住了。

  「但我要劝你当心了,乔老弟,根据小龟虎往日的伤口迹象及我的专业研判,我觉得……嗯,这个女人你一定要当心点。」

  「当心什么?当心她恨我?恨我帮人骗她?所以将来可能会挟怨报复?」

  「不不不!如果只是挟怨报复倒还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缠上了你!」

  「胡说八道!」乔东风虽是立刻骂了回去,脸庞却出现些许暗红。「她没事缠着我干嘛?」

  「缠着你干嘛?缠着你干嘛?」月老嘿嘿诡笑,朝着洛伯虎邪气地眨了眨老眼,「小龟虎,这小子是个生手,不像你经验丰富,你来告诉他,当一个女人想尽办法要缠上一个男人时,是想要干什么了?」

  洛伯虎举手投降,一脸没好气,「够了,老头,我自己的烦恼已经够多了,不管你又兴起了什么坏念头,别算上我。」

  「呿!什么坏念头嘛……」月老咕哝,瞟了眼角落边上眼神无神的季雅,「牵来拐去,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想要帮你。」

  官至宝开口将话题扯回,睇着乔东风问:「是郭虹珠?」

  乔东风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龇牙咧嘴低低抱怨,「莫怪孔老夫子要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了。」

  乍然听见「夫子」两字,官至宝紧张地将视线转向季雅,幸好乔东风说这话时声量不大,她又始终魂不守舍的没有听到,否则他真担心她的病又要发作了。

  是的,病发作,就像那天她在马车里时一样,拚了命地怒骂自己、责怪自己、捶打自己,说自己是个坏东西,是个恶贼。

  见她自惩,他心疼痛苦,所以只能答应了她的要求。

  她开口要他带她来这里找月老,设法解了两人之间的偷心蛊。

  她始终认为他是因为蛊咒才会想跟她在一起的。

  她的想法很筒单,只要解了蛊,他就不会再喜欢她,然后就会乖乖回家,去接受家人的任何安排了。

  虽然不情愿,也觉得没有什么好解的,但为了能让她释怀,他还是带着她来了。

  至于何以会连乔东风都叫了过来?这个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或许是想可以多个出主意的人,也或许是因为……他心底有个念头,一个或许可以弥补郭虹珠,并减少季雅自谴难过的念头。

  「所以……」洛伯虎将目光投向季雅,眸里写满心疼。「你点头同意了她的要求?」

  官至宝点点头。

  「其实我真的不介意什么蛊咒,也不认为自己是受了什么邪物影响而爱上了她的,但既然她那么在乎,那么我就愿意,愿意为她去做任何事情。」

  「邪物?!什么邪物?这叫做神物!呿,枉费我花了多少功夫才能得到这个宝贝的,这丫头竟然如此不领情?迂腐、迂腐……」月老摇头咕哝,却无人搭理。

  「是我的错,没经过你们的同意,光凭自己的想法,就将你们的未来给绑在一起……」

  洛伯虎眼里有遗憾,觑着官至宝。

  「还有,她的个性和晓枫不一样,晓枫知道中蛊会认命,但她不同,即便我用的是让她自己在无意间亲手完成的法术,她依旧是难以释怀的……」

  说到这里,洛伯虎睇着缩在角落里,幽魂似的女子,轻轻叹息。

  「她的道德感太强,使命感太重,又太在意别人的目光及感受,但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孩。」

  「我知道!」官至宝点头,「所以我很庆幸……」即便强捺,仍是无法掩盖住语气中的微酸,「你将她让给了我。」

  「不是我让,是天命!」洛伯虎摇摇头,「还好我没为她选错人,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喜欢她的,其实她也是,要不她就不会受到这么大的刺激了……」他将眸光转到一旁的月老身上,「好了,老头,该轮到你上场了。」

  「上场?上什么场?」

  「告诉大家该怎么做才能解了『偷心手札』的咒。」

  「问我?!」白须老儿瞠眸指着自己,「我怎么会知道?那玩意儿又不是我做出来的。」

  「那么……」官至宝闻言顿时傻眼,「又该去问谁才会知道?」

  月老没作声,翻翻白眼,垂下十指吐出长舌,再用手指了指天,手势比大。

  乔东风看得瞠目,「这么惨?又要问鬼又要问天的,那不就是没得解的意思?」

  「你才没得解呢!都解释得这么清楚了还看不懂!」

  月老顺手捞起桌上一支抓背用的「不求人」去敲乔东风的头,正中伤口,疼得他哇哇直叫。

  「喂喂喂!别以为你年纪大我就不会回手……你打到我的伤口了啦!清楚个屁,我就不相信光这么比呀比的,就会有人能看得懂?」乔东风边护着伤口边大吼,却听见官至宝和洛伯虎同时启口。

  「鬼城酆都,鬼王!」

  月老闻言停手,满意地笑着,至于乔东风,则是龇牙瞇瞳恨恨咬牙。

  啊怎样?我就是比他们都笨了点嘛!难道不可以?

  当然可以,既然比较笨,那就麻烦多牺牲一点。

  官至宝婉拒洛伯虎同行协助的要求,决定明日起程带季雅到酆都找人,会议结束后,乔东风离去,官至宝则是拉着月老到一旁暗暗嘀咕。

  边嘀咕边笑,嘀咕的是官至宝,笑的是月老,反正他向来就最爱帮人牵红线了,这个活儿他喜欢。

  「要我出手,成功不难,只是你不怕让他知道了后要怪你?」

  「怪什么怪?」官至宝没好气,「管他有意无意,爱了就是爱了嘛,还能够反悔的吗?还有一点……」他压低嗓音,瞄了一眼坐在后头的心上人,才继续往下说:「郭虹珠不是我那夫子,容易对付。」

  「那倒是!」月老嘿嘿笑地点点头,「你就放心地去酆都吧,这里的事,有我帮你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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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酆都位于长江三峡,由苏州到酆都自是以走水路最为便捷,于是官至宝买了艘双层舫舟,里头布置得淡雅却又不失精致温馨,十个船工,十个丫鬟仆役,上头吃的、喝的、玩的、乐的,一应俱全,不像是要拿来赶路,倒像是要在此落户似地。

  「干嘛搞得这么大排场?」

  这是季雅上船后,让官至宝领着到处瞧了一圈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虽然语气冷淡,但官至宝见她肯出声,顿时心情开朗。

  这两天她已较先前进步了一些,虽然精神仍是恍惚,但至少肯看着人并说点话了。

  他强忍狂喜,就怕又吓到了她,只在陪她站在船首欣赏风景时,轻描淡写地开口,「既然要住,就该住得舒服点。」

  季雅没再作声,用手按压着让江风给拂乱的发丝,心头有些不自在。两人生长环境不同,价值观自然回异,今儿个若是换成郭虹珠在这里,想来就不会说这种扫兴的话了吧?

  她的决定没有错,她跟他根本就不合适的。

  她伸出小手握紧栏杆,闭上眼睛往后微仰,难得放松心情,享受着扑面的江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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