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表情立即一凛,微瞇的眼底充满了一股说不出的埋怨,就是不肯再说半句话。
「不说算了。」安婷将脑袋一偏。
到达关家后,她才发现他们尚未开饭,至于之前那段空档,是在进行一场「斗争大会」,当然被斗的人就是口不择言的关任东。
「安婷妳来了,快……快吃饭吧!」关母立即上前握住她的手,「谁说秘书不能在上司家用餐,他愈是这样,就愈是欲盖弥彰了。」
「是呀!为了妳,我大伯和婶婶还炮口一致地对向我堂哥呢!」菁菁忍不住偷偷瞄着一脸黑沉的关任东,贴在安婷耳边小声说着。
「谢谢,其实我是真的有事。」安婷不希望让关任东难堪,「刚刚绝对不是因为总裁才……才走人的。」
「不会就好,吃饭吧!」关任东望着她,并朝餐厅一比。
安婷立即点点头,走过去坐在他身旁的位置上。就见他们一家人的关系似乎回到最初,桌上的谈笑声不断,这样的情境让安婷想起自己的家庭,而那些片段几乎快击溃了她的笑容。
她从小丧父,母亲改嫁,继父风流无度,几次都想趁她晚上睡觉时下手,幸好都被她逃过。因此,从高中开始,她就拚命找机会打工、赚钱,希望能靠自己的能力租间房子,安心过日子。
为了不让同学看轻她、取笑她,在外人面前,她总装成有个幸福家庭、慈蔼父母的假象;但每每遇到真正的幸福家庭,她总会忍不住落泪。
「安婷,以后妳下班后就直接过来教我吧!」关母席间插嘴。
「妈,您要她教您什么?」关任东眉头一撩。
「打毛线,安婷她可是强手呢!」关母开心地说。
「您什么时候对打毛线有兴趣了?」闻言,关任东不自觉的拧起不安的表情。他有预感,这女人正打算一步步走进他的生活,就像她当年所说的一样。
「就最近,而且菁菁还说她会看运势、面相,很难得呢!」关母又道。
「妈,您别让她给唬了。」
「我没唬人,我爸真是位命理师。」她指的当然是她的生父。
「行,你不相信人家,我们信总成了吧?」菁菁对他吐吐舌尖。
「算了。」吃饱饭后,关任东便迅速上了楼,安婷则留下来替关母与菁菁看面相。
「关伯母,您的面相干净、肤色红润,眼与眼、鼻与唇之间的距离都正好,真的很贵气,不过……」安婷顿了下。
「不过什么?」
「不过您多愁呀!所以心肺方面较差,一定要放宽心。」
她这番话当真让关母佩服得五体投地。「没错,我就是这样,那该怎么做呢?我也想放宽心,但心就是闷。」关母哀叹了一声。
「打毛线是不错的静心方武,但听听悠扬的音乐更好。我想也可能是心火旺,不妨借重中医试试。」安婷笑着解释。
「妳的解决方武好奇怪,人家解运不是都要放什么吉祥物在身上?」菁菁坐在一旁,好奇地问。
「那只能治标,但我认为可以用更科学的方式改善。啊!对了!」安婷看着关母,「伯母,您不要再穿这类暗色衣服,多穿穿浅色的,心情会比较开朗喔!」
「真的?好,改天妳们陪我买去。」关母笑说。
「那换我了。我该穿什么颜色呢?」菁菁也迫不及待的问道。
「妳呀!妳应该穿……」
就这样,安婷的每句话在她们听来都非常有道理,也渐渐博得了关家两老的喜爱与菁菁的信任。
只是对关任东……她仍有种遥遥无期的感觉,但她不会放弃的。
第四章
「总裁,这是你要的资料。」
安婷听从关任东的指示,到档案室找出他要的资料交给他。
「好,妳放在桌上就行了。」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直揉着太阳穴,模样像是极度疲累。
「是的。」安婷将资料放下,正想离开,可又觉得他的模样有点奇怪,「你的脸色有点苍白,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妳下去吧!」昨晚为了看完几份重要报告,他可是熬了一夜没睡,加上窗子没关,凉风吹了整夜,早上竟感到有点儿头晕目眩。
虽然直觉他必定有事,但安婷见他不愿诚实以对,也就不追问了。
哼!这男人老将她的好心当成驴肝肺,那就算了!
才打开门,又听见他在她身后说:「今晚妳不用来我家了。」
这阵子只要一下班,她就会开着她那辆十万元买来的二手车到他家,教她母亲勾毛线,有时菁菁没有节目,也会轧上一脚,让他烦不胜烦。
「你又想排拒我了?」这是安婷的第一个感觉。
「不是。」他已经认了。
「那么是为什么?」
「我父母今晚有应酬,得南下三天,我早上出门前,她叮咛我要告诉妳的。」他说时又忍不住轻吐了口气。
「你真的没事吗?」她不放心地又上前问道。
「我该说的都说了,妳能不能离开了?我不需--」他不耐烦地抬起脸,可当对上她那双含愁带怨的眸心时,竟不由哽了声。
「对不起,我想是我多事了。」她深吸口气,然后拉开门迅速走出办公室,苦恼的埋首在桌上,闷着头做事。
「怎么了?他又吃了火药?」约翰也发现关任东最近心情似乎很差。
「没办法,他似乎跟我不对盘。」她不禁怀疑,他是真的不记得她了吗?要不然一个人绝不会无故对另一个人有这么深的怒焰。
「不会的,总裁他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那是对你。」她对他露齿一笑,绝美的脸蛋难掩一抹失意,和她以往挂在脸上的自信笑容有些不同。
这样的她,让约翰起了疑惑,忍不住调侃道:「是不是爱上我们那位俊帅的女性杀手?」
「我?」她一愣。
「别一副惊讶的样子。虽然妳表面很开朗,但是只要他一对妳凶,妳就挺难受的。」约翰的话还真是说入她心坎,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会变成这样?」她想找东西拭泪,却怎么也找不到。
「来,我有面纸。」约翰抽了张桌上的面纸给她。
「谢谢。」接过它,她是愈想愈伤心,约翰于心不忍,于是上前轻拍了下她的背,而她也控制不住地低首掉泪。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关任东从里头走了出来,乍见这一幕,眉头忍不住紧紧打了好几个死结!
莫非连约翰也成为她戏弄的目标?
「总裁。」约翰见了,立刻往后一退。
「近水楼台,看来不错嘛!」丢下这句话后,他走向约翰,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他桌上,「小心,红颜祸水。」
「啊!总裁,你误会了。」约翰赶紧澄清。
「你不用对我解释太多,但我希望你们就算要亲热,也等下了班再说。」说完,他又步入自己的办公室。
这下安婷真的是气极了,从头到尾没有为自己澄清一个字。
她是喜欢他,可是也要看心情。
「安婷,对不起,我……」
约翰想解释,却见她摇摇头,「没关系,反正有人的眼睛被蛤蜊肉给糊了,我也没办法。」
「妳说什么?」他听不懂台语呀!
「没有,上班吧!」她对他点头一笑,「谢谢你,约翰,真对不起,让你被总裁数落了一顿。等我心情好些,会跟他解释清楚的。」
「我是没关系,跟他都熟透了。倒是妳……」他真被这两人的情绪弄得一团乱,只好摇摇头,退回自己位子上了。
接下来便是忙碌的一天,任谁也没空再跟谁交谈半句话,就这样一晃眼,窗外天色已暗了。
「天!今天的事怎么这么多?」好不容易等到下班,可是安婷的桌上还摊了一堆公事。
「没办法,每个月的这段时间总是特别忙。」约翰把资料放进公事包,「不过我还宁可拿回去做,在家里舒服多了。」
「那好吧!拜拜。」安婷对他笑了笑,自己则继续埋首于工作中。
不知不觉中一个小时过去了,眼看已经七点,安婷收拾好桌面正打算离开,可就在这时候,关任东开门走了出来。
「总裁!」她望着他额上的汗水。咦?现在冷气还满强的呀……
「妳在加班?」关任东瞇起眼,一手扶着墙,望了她一眼。
「对,就要回去了。」
「那好,再见。」他闭上眼,轻吐了口气,然后一步步朝电梯走去。
安婷的眼珠子直盯着他瞧,直到电梯门阖上,她心底仍有着一股不知名的忐忑。
为何她总觉得今天的他很不一样?好像在硬撑着什么?
拎起皮包,她搭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已不见他的人影。直到坐进自己的二手车,她一颗脑袋还是愈想愈乱。
突然,她想到他说他家今晚都没人,如果他出了事,该怎么办呢?
于是她改变了主意,立刻开车前往关家。
不管他是不是依然讨厌她,她就是非得去看看不可。
由于她开的是破旧老爷车,追不上他,直到他家门口,才看见他的车停在不远处,却没开进车库。
「小刘,总裁他回来了是不是?」她上前问着守卫。
「对,刚到不久。」
「他车子怎没开进车库?」这种情形不太对劲儿。
「可能他等会儿又要出去吧!听说今天先生、夫人都不在家。」小刘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
「让我进去看看好了。」安婷等他开门,一进入里头,就冲进那栋高级洋房里,喊着,「总裁、总裁……」
他不在楼下。这么说,人应该在楼上了。
想都不想的,她立即大胆地往楼上走,可每间房间都紧闭着,让她不敢贸然开启。
「呃……」突然,她听见有间房里发出怪异的声响。
她贴着门听着,这次她确定是关任东的……急喘声?下一秒,她想都不想就用力推开门,果真看见他就和衣躺在床上,连被子也没盖,整个人像是很痛苦的在呻吟着。
「总裁。」她快步走了过去,先俯身探了下他的额头,「哇!好烫,你发烧了。」
「妳……」他微微张开了眼,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是她,「妳来做什么?」
「我不放心你,你能走吗?我们去看病。」她急急说道。
「谁要妳管!」他猛转身。
「对了,我身上有止痛药,可以暂时用来退烧。」那是她放在身上,有时遇到生理痛好吃的。
「不需要。」他的反应不是生疏,而是厌烦,她轻易的感受到了。
「关任东,你到底在想什么?就算你不喜欢我、讨厌我,也得把病治好吧!」她深吸口气,「好,等你好了,我就离职,这下你满意了吧?」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对她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但目前没有哪件事会比他的健康重要,所以这话说出口后会不会后悔,她已顾不了了。
「我不吃妳的药。」谁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你以为我会毒死你?」安婷大喊。
「别人的心思我猜不透,可是妳……陶露依,妳在想什么、会用什么狠招,我会不清楚吗?」他瞇起眸,昏昏欲睡的说出深藏在心底的话。
安婷怔住了!
他认得她!他根本就记得她……可为什么他要骗她呢?
「对,我是陶露依。但我没那么多狠招可耍,你还是快把药吃了。」安婷见他晕沉沉的样子,立即去倒了杯水,强迫性的让他将药给吞下。
「你等会儿,我去请医生过来。」她正要起身离开,却被他给握住手腕,「你……」
「不准去,别把医生叫来。」他最怕那位老家庭医生了。每次只要病了,他总是数落不断,什么不要为了工作忘了健康之类一大堆的词儿,他都快背起来了。
「为什么?」她焦急得很。
「不为什么,就是不准。妳如果把他叫来……小心……小心我真的辞退妳。」丢下这句话后,他竟闭上眼,不再说话了。
安婷本想听他的话,不请医生过来;可见他的气色愈来愈不好,还是忍不住冲到外头,问守卫,「你知道关家有家庭医生吗?」
「好像有,妳等等。」守卫从旁边的抽屉翻出一本小册子,「有了,在这里,是朱医生。」
「谢谢。」她拿起电话拨了号码,对方却一直在电话中,「该死,是不是电话没挂上?」
「到底怎么了?」守卫见她这么急着找朱医生,「妳是不是不舒服?」
「不是我……是……唉!算了。」想起关任东一直不希望让医生过来,应该也不会希望让其他人知道他病了。
安婷只好再度回到关任东身边,安静地守着他,为他换冰枕,还不时拿冰毛巾为他敷在额上。
此时已是病佩佩的关任东早就昏睡过去,全然不知道是谁在照顾自己,一会儿呓语、一会儿呻吟,可急坏了安婷。
「我告诉你,如果你三分钟内再不退烧,我就开车去请医生过来。」她忧急的在他耳边咆哮道。见他还是神志不清的样子,一颗心已提到了喉头。
「算了,我去找医生。」她豁出去了。
可才站起,就听见他发出喃喃声响,「水……渴……我要喝水……」
「水!」她赶紧到厨房为他倒了杯温水,回到床畔扶起他,「水来了,快喝吧!」这时却发现他像是退烧了。
他慢慢一口口喝下,张着迷蒙的眼望了她好一会儿,却什么也没说地又昏睡过去。
安婷见了,只能摇摇头,放下杯子,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看来她的止痛药发生效力了。
她终于将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靠在一旁的椅子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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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递换,窗外的阵阵麻雀声叫醒了安婷。她坐直身子,当看见床上的关任东时,立刻上前摸摸他的额头,「还好,没再烧起来。」
再看看窗外的几只麻雀,她不禁笑了。想想住在拥挤的台北市,她有多久没听见麻雀的叫声了?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该是她去上班的时候了。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才走到外面,对守卫小刘说:「麻烦你打电话给家庭医生看看,如果通了,请他过来一趟。」
「到底怎么了?」
「总裁发烧,不过热度已经暂时退了;但我怕他会再度烧起来,还是请医生来一下比较好。」反正电话不是她打的,她可推说不知情,这样他总没办法炒她鱿鱼了吧?
「什么?少爷发烧!」小刘吃了一惊。
「对,你快打吧!」
「哦!好。」小刘赶紧打了电话,这次电话通了,朱医生也答应马上赶来。
「那就好,我得去上班了。」医生会来,她也可以放下心,忍不住回头又看了那栋大房子一眼,这才朝小刘摆摆手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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