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兆祯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自背后升起,但是,暂时他还没意会到弟弟的笑容是代表怎样的意义。
“来来来,请各位不要客气,动筷吧。”箫琴一边说,一边夹了块大大的肥肉往蔺兆祀的碗中放,娇媚的朝他抛了个媚眼。
“咳,对对对,大家不要客气。”成至轩又干咳了声,对妻子的举止敢怒不敢言,只有将闷气往自己肚里吞,假装啥都不知道。
蔺兆祀冷冷的看着萧琴拼命的对自己献殷勤,一抹不屑的讽笑爬上唇畔。
哼,这女人在打什么主意,他会看不出来?只不过,她竟然敢当着自己丈夫的面勾引别的男子,要说是她有勇气呢?还是要说这成老爷过于懦弱?这种风骚的女人,毕竟不是成老爷这种老实人所能掌控的。
“兆祀。”萧琴故作撩人的拨拨垂下的发丝,嗲着嗓音道:“呃,你不介意我跟着王爷、福晋叫你兆祀吧?这样喊亲切多了,你也可以不要称呼我为成夫人,喊我的闺名——琴便可以了。”这个蔺兆祀虽然跟王爷有着同样的长相,不过,那双冷冽犀利的双眸,倒是多了几分魅力呢。
蔺兆祀斜睨一眼胸部几乎要贴上自己手臂的她,冷笑了声,也不回避她的贴近,他倒要看看她想玩火玩到什么地步,“随你怎么喊,你高兴的话,我不反对。”他淡淡的说。
“兆祀。”蔺兆祯警告的喊了声,他终于知道方才的寒意所为何来了,兆祀想要玩这种游戏?若真如此,他怎么跟老哥哥交代?
“成夫人,你真是爱说笑,若是兆祀敢这么无礼,直呼你的闺名,那蔺家不就要让人笑话了吗?”利敏暗讽她的无礼,皮笑肉不笑的道。
萧琴怔了怔,随即又泰然自若的掩唇笑了笑,“福晋言重了,咱们两家的交情也不是一天、两天,哪有这么多礼数好计较呢?”开玩笑,她萧琴是什么样的角色,哪能这么轻易便被压了下去。
“你……”天,真没见过这么不知廉耻的女人,利敏几乎忍不住要动怒了。
“夫人,还有几道菜没上,你去瞧瞧。”成至轩瞧见情况不对,连忙岔开话题。
啐,多亏这死老头,否则,她差点就要跟福晋冲上,毁了以往下过的工夫。萧琴白了成至轩一眼,扬起双手拍了拍,示意丫环们继续上菜。
掌声方落,一个个的丫环排成一列,整齐的收起桌上的菜盘,再放下手中刚端上的盘子,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动作精准而毫无差池。
萧琴得意的看着自己严厉教育出的下人,觉得脸上有光极了,就算他们成府不是什么王公贵族,但是,成府的下人,可是绝对不会输给任何的达官显贵之家。
瞧,这么整齐准确的动作,不就代表着她用人的卓越能力吗?呵。
正当她得意扬扬的等着接受大家赞赏的目光之际,一个清脆的盘子破裂声却让她自满的脸倏地一变。
“对不起,我……”糟糕,她怎么会又出错了呢?因受伤头昏的章芸赶忙蹲下身,将破碎的盘子捡在手中,嗫嚅的道歉。
“该死的,又是你!”萧琴尖着嗓子斥喝着,脸色铁青的道:“你这不要脸的贱蹄子,不过是打了你几下,你就给我摔盘子?故意在王爷、福晋前让我难堪是吧?”可恶呀,这丫头留她不得。
“芸儿知错,请夫人息怒。”章芸忍着自身后阵阵传来的疼痛,双膝跪落地上。
“芸儿,快起来。”这丫头的伤势不是还没复元吗?也难怪会失手了。成至轩皱着眉,朝萧琴问道:“她不是该在床上养伤的吗?为什么会开始做事了?”
“呵,我们成府又不是救济的地方,丫环做事难道还要有理由吗?”萧琴走向章芸,粗鲁的拉起她,顺便故意用力往她伤痕累累的臀部一拍。
“哎呀——”难忍的疼痛让章芸无法克制的喊出声,但马上又招来箫琴的另一掌,不过,这回她可不敢再出声了,只能紧咬着下唇,忍受那椎心之痛。
“住手。”成至轩终于忍不住冲上前,将章芸自萧琴的身前拉起,道:“芸儿,这里的事情你不用管,还是先下去敷药吧。”他知道刚刚那几掌,肯定又会让她的伤口裂开了。
“你这个老糊涂,竟然为了一个下人对我大吼?”箫琴哪堪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一张脸涨得通红,全身因怒气而不住的颤抖,“今天我要你给我在大家面前说清楚,你为什么其他人不护,就光护这个贱丫头?是不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所以我责罚她,才会让你这么心疼?”好,要丢脸就大家一起来。
“你……”成至轩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人家可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你……哼!”这女人今天真是太过分了,简直是恶人先告状嘛。
“夫人,您误会了,老爷只是心肠好,见不得有人受伤罢了。”怎么会这样?章芸急忙的解释,生怕连累了一向爱护她的好主人。
“心肠好,见不得有人受伤?”萧琴尖锐的眼神刺向章芸,“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心肠不好,所以才故意害你受伤喽?”大胆的贱婢!
“不、不是的,奴婢、奴婢的意思是,老爷他……他……”章芸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解释才可以让夫人息怒,双唇嗫嚅着,就是找不到适当的词语。
“芸儿,不关你的事,你不用理会她。”成至轩摸摸章芸的头,像个慈父对女儿一般。他今天已经受够了箫琴,如果再忍下去,他在蔺家人面前,还有什么颜面可言?
“成至轩——”箫琴倏的尖吼了起来,举起手,指着他的鼻子便骂,“你这死没良心的,有了新人就不要旧人了吗?是呀,我辛辛苦苦为你们成家忙里忙外、打点一切,现在竟然比不上一个小丫头,我的命真是苦呀,你这个负心汉,呜……干脆我去死算了,也好过这样被你嫌弃跟侮辱。”说着、说着,她的眼泪便滑下脸颊,哭得伤心至极。
“你……唉!”又来了,成至轩无奈的叹了口气,朝蔺家人投了个抱歉的目光,还是屈服道:“娘子,我绝没那个意思,你就别气了吧。”
“哼。”萧琴吸了吸鼻子,恶毒的看着章芸,“要我不气可以,你今天一定要给我说清楚,是要她还是要我。”她等的就是这个开口的时机,这次,定要让这丫头滚出她的视线之外。
成至轩没想到妻子竟会无理至此,为难的皱起眉头,霎时像老了十岁似的。
夫人的意思是要赶她走?或许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毕竟当下人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可她自十三岁便进了成府,现在要她走,她又能到何处去?章芸一时间迷惑了起来,心中升起一股对茫茫未来的恐惧。
“她,就由我带走吧。”醇厚低沉的嗓音响起,声音的主人,是一直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场闹剧的蔺兆祀。
“兆祀?!”惊呼声同时自蔺兆祯及利敏的唇畔逸出,天呐,他不是疯了吧?他们两人互望了一眼,搞不清楚他在打什么算盘。
无视于大家投注过来的惊讶目光,蔺兆祀悠哉的自座位站起,缓缓的走向同样瞪圆着眼的章芸,一抹冷笑闪过唇边,未待成至轩及萧琴首肯,他一把将章芸横抱而起,一字一句的慢慢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了。”
这是章芸第一次接触到男人的身躯,也是她生平第一次感到冷至骨中的寒意,只因他那双毫无笑意的深幽黑眸,似乎正预言着她未来的日子,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苦难煎熬。
第三章
这里是哪里?甫睁开眼的章芸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带到这种陌生的环境,只记得自己之前身处的那一片混乱与成夫人杀鸡般的尖叫声,在她乱烘烘的脑袋瓜中打混仗似的嘈杂不休,之后因一阵剧烈疼痛袭来,让她沉入黑暗之中。
而那张俊美却冷淡的脸孔,则是她如浆糊般的思绪中,唯一清晰而深刻的印象。
那个男人是个危险人物,这是她脑中第一个闪过的想法,她不知道他是谁,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她走,她只知道那双黑眸深邃得令人发颤,冷得令人发寒。那样英俊的坚毅脸庞,为什么会有那么一双幽黑的冷眸?章芸突然感到有点心疼。
他看起来有如钢铁般坚毅,却少了点温暖的人气,如果他可以多笑一点的话,肯定会是天下最吸引人的男人……她还记得那双抱起她的强壮手臂是多么的有力,让她依靠的胸膛是如何的宽大结实,而他俯视她的那张脸孔,则是有着线条完美的薄唇,让她几乎有股冲动想摸摸看……天,她是想到哪里去了?
双手不禁覆住发烫的两颊,章芸暗暗斥责自己胡思乱想,明明该担心自己的处境,怎么会直往他身上想去?她自觉不该的甩甩头,全然没发现自己所有的举动,已完全落入刚走进来的蔺兆祀眼中。
蔺兆祀看着眼前甩头低喃的女孩,双眉微微的拢了起来。她在做什么?该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哈,若真是如此,那就更适合了。
“起来。”微微扬高唇,他淡淡的朝章芸道,将她吓了一大跳,还未搞清楚状况,便已经服从命令的下了床,或许是因为长期当人家丫环的习惯吧。
是他!章芸看清楚下命令的人,心跳霎时加速了许多,都是方才的“想像”害的,让她有些不敢正眼瞧他。
“头抬起来。”还是命令的口气。
她听从的将低垂的头抬高,双眸对上那双让她发颤的黑眸,心一惊,又反射性的移开目光,垂下眼睑。
冷不防的,一根修长的指头触上了她的下巴,往上一勾,强硬的迫使她不得不看着他,“同样的话,不许你让我再说第二遍。”这算是宣示他对她的主权。
“是、是的。”章芸抿了抿唇,强迫自己将目光定在他的脸上,即使如此会让她的心脏像是要自胸口蹦出来似的狂跳不已,她还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没有异状。
“嗯。”蔺兆祀满意的微微颔首,仔细的打量起眼前这张仰视着他的面孔。
她有一双清澈澄净的瞳眸,雪白的肌肤将黑色的瞳仁衬得更加的深幽,而那两道弯弯的柳眉,则是在她眸上画过一道优美的弧形,与小巧坚挺的鼻尖,构成了一张充满着古典美的脸庞。
他眯了眯眼,对于自己看到的景象感到有些惊艳,没想到,这个丫环的长相倒是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他将手指缓缓的自她的下巴移到她的唇瓣上,轻轻的在那起伏的弧度来回摩挲着,“甜唇……”他低喃出声,冷不防的压下头,紧紧的将自己的薄唇贴上她的,他要尝尝看这娇艳欲滴的红唇,是否跟他想像的一般那样甜美。
“呜……”惊呼声自章芸的唇中逸入蔺兆祀的嘴内,她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浑身因过度惊讶而微微的轻颤了起来。打从她有记忆开始,便不曾有任何男人这般的亲近过她,连爹也只有宠溺的亲亲她的脸颊罢了,那温馨的碰触,跟这般令她几乎窒息的亲昵举动,根本有着天壤之别。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塞满了浆糊似的,完全失去了运转的能力,只能感受到一波波的热度自他的唇中传入,令她每寸肌肤都因此热烫起来。
他的吻由开始时的浅尝,突然转成了狂烈的吸吮,他没想到原本只是个试探性的吻,竟会让他感到激奋,那甜蜜的汁液有如毒药似的,令他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自己沉浸其中。天,他吻过的女人不在少数,但是,她却是第一个让他感到舍不得移开唇瓣的女人。
下腹部紧绷的疼痛感让他倏的惊醒,像吻她时一般突然,蔺兆祀又在刹那间移开唇瓣,仿佛从未发生过任何事般的俯视着她。
“不错,至少不会让人感到乏味。”他撇撇唇,掩饰心中高张的欲火,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的他,几乎要失控的将她抱到炕上,就这样要了她,但是,这却不是他打算做的事。
章芸呆愣在一旁,眨了眨迷蒙的大眼,神智仍然停留在方才的激情中,对于他的离开,不由自主的感到些许失落。
“哼,你这样看着我,是否想乞求我抱你上床?”该死,她再用这样的目光盯着他瞧,他肯定会如她所愿的要了她。
这羞辱的话终于穿透她的小脑袋,一股羞愧感如野火燎原般的烧过她每一寸肌肤,天呐,她怎么可以像个妓女一样,任由他这陌生人对她做出这样不知羞耻的事来?泪珠开始在她的眼眶中打转。
“不要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羞赧样,难道你家老爷没有让你尝过这种销魂的滋味吗?”蔺兆祀的黑眸中隐约闪着嫌恶的光芒,他最讨厌这种做作的女人了,方才明明还一副饥渴的样子,现在倒演起小处女了。
章芸咬了咬下唇,忍住几欲掉出眼眶的泪珠,颤巍巍的道:“我家老爷是个正人君子,你不可以污辱他。”他要怎么说她都可以,就是不可以说老爷一丁点不好。
“呵。”蔺兆祀不屑的扯扯唇,突然用力的扯过她的手腕,正色道:“现在你的主子是我,我不准你反驳我的任何话、任何命令。”没想到,她对成老爷倒是满忠心的嘛,不知为何,看到她这样为成老爷辩解,他就忍不住冒火。
眼前伟岸的身影让章芸感到有股沉重的压迫感,男人的力量自他的手心传入她的手腕,第一次,她心中升起了微微的恐惧,“奴婢知道了,不过,奴婢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差事。”是呀,她已经被夫人踢出成府,他已是她的主子,既然如此,她就该听命于他。
“放心,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他放开她,转身走出房间。
“主、主子……”章芸在蔺兆祀的脚即将跨过门槛之前喊住了他。
他停住脚步,但是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他在等她解释喊住他的理由。
“我……奴婢不知道哪里是下人房。”她观察过这个房间了,考究的摆饰,比起成夫人的寝房还高贵堂皇,这样的地方,绝对不会是她这种丫环的栖身之处。
“我有叫你去其他地方吗?对了,桌上有瓶伤药给你。”蔺兆祀冷冷抛下话,便跨步走了开去。
他的意思是,要她留在这里了?章芸感到迷惑,从小到大,她还没有在这样的环境中久待过,除了帮成夫人整理寝房之外。
这间房内四处可见名贵的瓷器摆设,炕床上方是由精致雕工刻成的龙凤图样环绕,两旁则垂坠着两道红色的丝绸帐幕;手工刺绣而成的床单、枕套,是一对鸳鸯戏水的花样,这像是间充满喜气的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