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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鬼的海妻 page 7 作者:雷恩那

  霍玄女再次被丢进马车里,几刻钟前意图侵犯小姑娘的大汉已被拖出,当凤善棠瞧见那昏迷的恶汉衣衫不整、下体裸露的模样,一张峻脸绷得更紧,黑幽幽的目瞳射向她,似乎气得不轻。

  她不由自主地叹息,窝在马车里,悄悄揭开细竹帘,从小小一角往外打量,山顶上烈焰冲天的景象教她疑惑大增。

  此时,山道上又来一阵马蹄飞沓,她眸光转移,瞥见那为首的亦是一名光头大汉,不过可不是东云寺里那些假和尚,而是曾在「海苍号」上相处过一段时候的大魁汉子。

  「棠少,事情办妥了,东云寺的佛厅密室里当真还扣着十七、八个女娃儿,全给咱兄弟们放出来啦,那牙子老大还有模有样地对咱儿念经,说咱们毁他宝殿,终遭报应!他娘的,老子真有报应,还轮不上这一条!」气不过,干脆一把火把寺庙给烧了痛快。

  凤善棠颔首。「兄弟们有人伤亡吗?」

  「没事,就几个受了点皮外伤,不碍事的!咦?!呃……」大魁虎目一眯,由凤善棠肩头掠过,瞅见细竹帘内偷窥的半张雪脸。好面熟啊……不就是在自家主爷背上留下倩影的姑娘吗?那九天玄女的脸白净又澄透,身影轻盈盈,怎么看都像她哩。

  「霍大姑娘!」他嗓门好响,没察觉立在他面前的男人下颚陡地又绷。「你躲雨呀?」

  霍玄女干脆撩开竹帘露出整张脸儿,颔首回应,朝着大魁微微一笑。「这雨下个没停,只好窝在里边。」

  此时,跟在大魁后头的舵子也探出头,三年未见,他身形壮硕许多,瞪大牛眼的样子仍摆脱不掉憨气,张声便嚷——

  「霍大姑娘,你、你总算回来啦!」

  霍玄女一怔,尚未及出声,背对她的高大男人忽地转过身,笔直走向马车。

  她定定地瞅着他走近,那张脸冷冰冰,目中火气不仅未消,反倒有变本加厉的倾向,她着实想不通透,他到底在恼恨些什么。

  还有,他适才锁抱她的力量,像是恨极地想掐碎她,又似……激动得舍不得松开,勒得她全身骨头差些移位,强迫她听取他的心音,他这人……他、他到底意欲如何嘛?!

  「你——哇啊——」唇瓣刚掀,他健臂已然伸来,不握她的手也不揽她的腰,却拉住她欲要缩回的脚踝,把她整个人拖了出来,以单臂直接挟在腋下。

  「放开我!你、你放开我!」老天……这太丢脸了。霍玄女根本没有勇气抬头去看周遭他那些手下的表情。这男人非要这么折腾她才欢喜吗?!

  她徒劳无功地踢着腿。「我不要跟你去!让我走——」有人等着接应她这一次的行动,若她未能出现,连环岛的那些人会以为她出了什么意外。

  虽然,她真是遇上一个天大的「意外」。

  凤善棠将她抛上一匹毛色黑亮的骏马马背,随即翻身上来坐在她后头,双臂穿过她腋下抓住缰绳,有效地防止她逃脱。

  「大魁,这里交给你。」他丢出一句。

  光头大汉陡地回神,嘴一咧,拍胸脯保证——

  「成!没问题!」

  就见凤善棠掉转马头,「驾」地一声,他双腿一踢,挟持着霍玄女,策马奔入斜风细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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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玄女已彻底沐浴过。

  是那男人亲自替她起火烧水,为她注满一大澡盆的热水,在她抿着嘴,固执地缩在角落边瑟瑟发颤,任由身上的雨水在脚边滴成一个水洼,偏偏就是不肯走向屏风后那一大桶热水时,他只冷着嗓,简单地问——

  「看是要乖乖自己来,还是要我动手帮你?」

  她心促跳,无血色的颊泛开两抹极不情愿的晕红,终是在他鹰般的注视下躲进那扇屏风后,战战兢兢地脱掉湿透的衫裙。

  当她将冰凉身子浸入那一团温暖、让水没至下巴的一刻,满足的叹息自然而然地逸出嫣唇,教她不禁眷恋起来。

  而此时,她无从选择地穿着一套属于他的干净衫裤,宽大衣袖折了两折才露出指尖,她裸着秀足,坐在榻上以净布轻拭着一头流泉般的湿发。

  屏风内传出水声,挟她来此的男人正就着她沐浴过的水清洗身体。

  思绪真是个可怕的东西,霍玄女发觉很难不随着那泼水洗涤的声音,去想像屏风后的景象,那亲昵的氛围烘暖她的雪颜,胸口蠢蠢欲动。

  唉唉……不能想、不能再想了呀……捧住发烫的颊,她喝令着自己,连连做了好几个深长的吐纳。

  陡地,她立起身,赤足无声地来到门边,轻轻推开那扇门。

  门外是一个南方建筑中常见的四方天井,黑幕下,雨丝仍旧不断飘落,而今晚的月色似被雨水渲染开来,雾蒙蒙、晕澄澄的,极为耐人寻味。

  狡兔三窟吗?她淡淡想着。

  这儿与三年前他所住的那方四合院又是不同,宅第大上许多,摆设也精致不少,不过仍只有他独自一个,这宅子里,似乎连个可使唤的小丫鬟或仆役也没有,好宁静,仅有雨声。

  她不自觉合上眼睫,小脑袋瓜一偏,靠在门边,下意识听取那月夜落雨。

  其实,在她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凤善棠便已察觉。

  透过屏风连接处的细缝,他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到此刻,他才由里边跨了出来,悄无声响地靠近。

  「你又裸足。」他低嗄地道。

  闻声,霍玄女倏地张眸,脸容一转,不由得轻喘。

  她的眸光持平,恰巧对住男人两块古铜胸肌,他赤裸上身,仅套着一件黑底宽松的功夫裤,脚未着袜,直接踏在两只布面黑鞋里。

  刚由澡盆里出来的关系,他脸上、胸前还沾着水珠,解下绑巾后,露出绞得好短、犹带水气的黑发,他站得好近,近到肤上迸发出来的无形热气,把她整个人笼罩,烘高了她的体温。

  她下意识想退,他动作快上一步,双掌陡地合握住她的腰肢,倏地一抬。

  霍玄女连惊呼都还来不及发出,人已被抱上圆桌桌面,为了保持平衡,她的小手反射性地攀在男人的宽肩上,他的肌肉结实有力,与她掌心的柔软全然不同,却都发烫着。

  心悸难平,那胸口紧迫的感觉再次浮现,她连忙缩回小手,凤善棠却按住她的腰,身子随即挤进她双膝之间。

  她抬眸瞪他,惊慌失措的神情一闪即过,但清透小脸上的红晕却越来越浓。

  此时此际,她有种怪异的感觉,彷佛自己是一头在大鹰爪下苟延残喘的小兔,对方牢牢将她困住,慢条斯理地观察着、试探着,企图想找出最美味的部位一口咬下。

  「我没料到马车里的人是你。」他终于出声,扶住纤腰的一手爬上她的颈,轻抚着捺在雪肌上的指印,那是他以鹰爪紧扣的结果。「很痛吗?」

  男人的目光和嗓音莫名地有种迷魂的力量。

  霍玄女怔怔然,瞅着他半晌,竟听话地嚅道——

  「……本来会痛,后来就、就不怎么痛了……」

  他的抚触带着近乎怜惜的眷恋,重复着相同的动作,一下接着一下在她玉颈上留连,害她鼻息渐灼,胸脯起伏也渐渐加剧。

  「肚子饿吗?」他怪异又认真地问。

  她眸子先是一眨,摇了摇头,眉心漫上淡淡的迷惑。

  三年未见,她容颜丝毫未变,然而迷惘的神情却让她一向清冷的脸容,显露出女孩儿家该有的稚嫩和脆弱。

  凤善棠嘴角微勾,继续低语——

  「那么,我想,我们之间拖了三年的帐,最好先算一算。」

  一开始,霍玄女似乎没听懂他的话,脸蛋略偏,顿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意识到他刚刚说了什么。

  「三年的帐……什么意思?我、我并未欠你啊。」

  「是吗?」他脸凑近,把她逼得不得不往后仰,温热的气息拂上她的脸肤,「你欠我的可多了,阿女……」

  心跳得又急又响,男人爽冽又危险的气味将她包裹,那声哑唤竟让她微微晕眩。「……我欠你什么?」

  他道:「你曾说过,要是纹坏了我背上的图,你要整个人赔给我。」

  闻言,霍玄女朱唇微张,秀眸瞠圆,听他慢条斯理又严肃无比地说——

  「你把我的背纹坏了,那不是我想要的,所以,你欠我一整个人。」

  嗄?!啥儿跟啥儿呀?!

  这会子,霍玄女当真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了。

  六 露光轻泫泛桃花

  在海上来去的人们惯于「断发纹身」。

  「断发」是不留长发,为了方便在海上生活,在水中潜游。

  而「纹身」则如同在身上打了印记,表明自个儿是龙之子,如肤上生了鳞片,祈求龙王保佑。

  那是霍玄女兴味所在,是她拿手的玩意儿,更是她一投入便全神贯注的绝活,教她刺纹过的男女,从来是欢喜得如获至宝,而这一幅她花了最多心血所成的黥纹染彩,潇洒地占领了男人的古铜虎背,当年未及细赏,这三年来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梦中,紧扣着她的心。

  她如此在意着,却未料及,拥有这幅纹图的男人竟说——

  不、满、意?!

  心一凛,也不知打哪儿生出的力气,她小手拉掉凤善棠放在纤腰上的掌,跟着抓住他宽肩狠狠一扳。

  凤善棠顺势动作,将裸露的一片宽背面向她,双臂抱胸,静静伫立。

  四边角落点上的灯火照明房中景物,他目光平视,静瞅着投映在墙上的影儿,那姑娘先是以手轻捣着嘴,动也不动地对着他的背。

  半晌过去,一双微凉的柔荑终于贴上他刚硬的背肌,那力道小心翼翼,似乎怕碰坏他。

  沉在心底的叹息,彷佛怎么也流荡不完。

  怀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情绪,霍玄女以指尖沿着那年她留下的线彩游走,细细地重温了一遍,她为他烙下的纹路,为他染就的色调,他背上那潇洒飞姿薄身莹莹,而那张雪容……确实肖似她。

  是有情,抑或无意?

  她其实已知,却一直想置身事外吗?是吗?是吗?

  「你……你明明是要这幅图的,不能现下才……才来耍无赖。」

  她结巴的指控教凤善棠陡地回身,被那对厉眼一盯,她的心咚咚胡跳,仍倔强地扬起洁颚。

  凤善棠双臂支在桌缘,直到她白颊再次染霞,他唇似是满意地勾勒,才低沉地道:「那纹图上的玄女什么都好,就是头发不好。」

  「啊?!」虽此「玄女」非彼「玄女」,她仍是颤了一下。「……头发哪哪、哪边不好了?」她实在看不出来,莫非是当局者迷?自身深陷,用情太过,往往察觉不出缺失?

  凤善棠突地沉默了,抿唇瞅着她许久,仔细地打量她过于秀气的五官,这张脸容得天独厚,即便承受过海上烈日、暴雨疾风等等苦楚,依旧肤澄如雪,犹似细沙海湾那清澈见底的海水。

  再这么相凝下去,她……真会晕厥的……霍玄女才虚弱地想着,终是听见那男人缓缓出声,不答反道——

  「那一日,你把我迷昏,在我背上刺好了图,然后擅自离去……你根本不问我的想法。」

  她走得匆促,临走时,在炉中又加了更多宁神香,就怕他醒得早,会坏了她的脱逃大计。

  她信他的,既然她已完成他的所求,那么,那几个小姑娘的事,他必然会做到。

  隔年秋,她再次回到娘亲故里祭拜,在小渔村里见着了那些小姑娘,欢喜重聚外,心中深处有着更高扬的欢愉,她明白的,那是因为男人兑现了诺言,真将她们一个个给安全送回。

  或者,对他似有若无的思情,是在那当下不知不觉间浓郁起来。

  咬咬唇,霍玄女不禁叹息,气如兰馨——

  「你到底对那头发还有什么不满?」就因为她曾从他手中逃走,将他失去意识前「不准逃」的警语当作乱风过耳,所以他今儿个才鸡蛋里挑骨头地来寻背上那张纹图的麻烦吗?

  凤善棠双目微眯,沉静的、严肃的、一字字缓道:「它们应该是雪白发丝,是白的,而非你纹出的黑如墨染。」

  他一语双关,手握住她垂在胸前的一缕黑发。他不爱那颜色。

  霍玄女一时间不能言语,胸口紧绷着,却又清楚感觉到心的撞击,那声音震着耳鼓,也一下下击在胸骨上,又重又热,教她不自觉想叹息,重重地长叹,悸动地长叹,无可奈何也无能为力地长叹。

  情与缘的交会奇妙如斯,茫茫世间,只影独身,偏偏要遇上他一个吗?

  房中火光将男人峻脸分割出明暗,那双凤目勾人魂魄,他越倾越近,挺直鼻梁已触到她的颊,缓缓地、试探地轻蹭着,如同在博取主子怜宠的犬仔,也像是对着雌性求爱的雄兽。

  他故意避开她的唇,灼烫气息却已烘暖一切。

  霍玄女忍不住又叹息了,今夜的她特别地、特别地爱叹气……她不知这男人的姓与名,不晓得他真正的底细,她甚至抓不稳内心的思绪,只明白这荒谬又动荡不已的感觉在血脉中腾嚣,让她有种奋不顾身的渴求。

  不管对错,没有过往与将来,就允许这么一回,就这么一回……让她的神魂随他燃烧。

  又是轻叹,她小脸略偏,竟主动含住他的下唇。

  两张脸贴得极近,彼此都未合上眼睫,凤善棠剑眉淡挑,深邃目瞳融入她的雾眸里。

  「不逃吗?」他哑声问,唇磨蹭着她的。

  逃不掉的,她明白,她的心从没一刻狂野如斯。

  她的眸流泻了一切热情,压抑的、勃发的、矛盾的、勇敢的,却也是义无反顾的。

  逃不掉的,他明白,他不想给她退缩的机会。

  猛然间,他粗掌捧住她的小脸,合起双目,他的舌探入那软唇中,滑过细白贝齿,深刻地吻住她。

  晕眩袭来,一波接连一波,彷佛年幼时,她首回在狂风中爬上大船主桅高处的小了望台上,巨浪几要吞噬大船,她被那强大力量猛烈地颠摇。

  她的藕臂本能地寻找依附,不自觉攀住他的颈。

  下一瞬,男人的大手滑至她的背和膝后,蓦地将她打横抱起,唇一刻未离地纠缠着,踏着笔直且坚定的步伐往榻边走去。

  这一夜屋外雨潇潇,屋内幽情谧谧,那欲望之火在秘处狂烧。

  她眸光如雾,面泛桃花,在他强而有力的臂弯中化作曼妙姿影,犹如那虎背上的纹彩。

  她是他的神只,她承受着他虔诚而热情的膜拜,她的薄身不再缥缈,有了凡心,动了意念,于是,幻化成最最真实的美丽胴体,在他身下。

  这一夜,许多事始料未及,或说是天意注定,可细细思量,也不过就是依心而为、唯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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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日后——

  雨已歇停,日阳今晨终是露脸,一整个上午,慢条斯理地消蚀着门前四方天井下的一洼洼水滩,周遭漫着慵懒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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