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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鬼的海妻 page 12 作者:雷恩那

  他的靠近让她自然而然地心跳促急,悄悄压抑着,她将几张类似人皮的玩意儿摊在他面前桌上。

  可那玩意儿当然不是人皮,而是取刚出生不久的猪仔嫩皮,再下工夫处理过后的成品。

  十几日前,凤善棠让光头大魁送来七、八张猪仔嫩皮,还带来各色染料和用具,说是要她在每张猪皮上黥刺。

  他还给了她几张图样,要她临摹,那些图样乍看之下挺像先前在宁芙儿背上所见的凤氏藏宝图,实则不然,详细一瞧,他根本是拿着各海域地图作底,在上头又加油添醋一番。

  他自个儿不愿来,却派手下过来。

  大魁将东西送来时,把话说得支支吾吾的,可霍玄女瞧了几眼,见每张图样上皆画出宝藏记号,有的刻在某座岛上,有的写在某座山里头,有的又标示在某处深海当中,然后再摸了摸那几块用特殊药水浸泡过的猪皮,触感与人的肌肤相近,她便心知肚明了,已能猜出这般大费周章究竟是为了哪般。

  见一叠图推到桌前来,凤善棠下意识取起一张细瞧,发现上头的黥刺和染彩手法相当细腻,色调偏沉,像是皮肤下鲜血干涸后,避无可避地混进黥纹图中的感觉。

  霍玄女沉静又道:「这图……拿来以假乱真应是不错。」

  手心按在肚腹上,她小心地坐了下来。

  这些天,她小手常不受控制地去抚按同一个地方,彷佛里头藏着什么宝贝儿,只她一个知道。

  凤善棠迅速瞧向她,深瞳幽峻,见她再次轻启朱唇——

  「宁芙姑娘背上的图虽已除去,但危机仍在,若拿假的藏宝图来混淆江湖上一些有心人士,注意力一旦转移,凤家应当能太平下来。」

  凤善棠心中对她有着数不尽的欣赏。

  这姑娘见微知着的能耐他早也领教过,仍每每教他讶然澎湃。

  他取了一张假藏宝图收进怀中,目光仍直勾勾锁住她,声略沉地道:「我已将消息散发,让江湖、海上各路人马全都知晓,海宁凤氏的藏宝图守密人落在东瀛狼鬼手里。」

  「而藏宝图也已问世。」霍玄女瞄着亲手黥刺的纹图,颔首,微微一叹,「届时,东瀛狼鬼便成众矢之的,而霞美列屿将掀起前所未有的腥风血雨吗?」

  手指似有自个儿的意识,轻捏她凝白下颚,抬起。他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诡谲语气道:「东瀛狼鬼恶名昭彰,人人得以诛之,得凤氏藏宝图而受八方所攻,死于非命亦是预料中的事。」

  霍玄女试着想从那对神俊眸中读出他的企图,微酸微疼的感觉再次在胸中漫开,她润唇轻语——

  「狼鬼倘若真坏,是十恶不赦之徒,就不会表面上与人口贩子接洽,暗地里却循线上查,一路追踪,将挂羊头卖狗肉的东云寺尽数毁去,救下受囚的姑娘,将她们一个个送回亲人身旁。」

  凤善棠明显一怔,手陡地从她脸上撤回,峻颊在她的注视下竟冒出可疑的红晕。「大魁这该死的家伙!」还以为是底下亲信难敌她的「诱拐」,把自家主爷给卖了。

  尽管他声音含在嘴里低低诅咒,霍玄女仍是听见了,道:「为什么骂大魁?他什么也没对我说。」

  雪容淡凝,她深吸了口气,冰嗓微颤又语——

  「但是,就算你们谁都不说,我有眼睛、有耳朵,还有脑子,难道不会去看、去听,不懂得仔细斟酌吗?我……我又不是傻子……我知道狼鬼不是真要将自个儿变成狼鬼,我知道的……」

  老天……

  他模模糊糊听见自己的叹声,整个人教她此刻的神态所眩惑,那想拥她入怀、狠狠抱住她的欲望陡地在体内翻腾,汹涌不止。

  蓦然间,他发烫的掌心一把抓住她的柔荑,握得那样紧,薄唇略掀,似有许多话欲要言出,而目光吞噬着她。

  那手掌的力道好大,霍玄女任由着他,他欲言又止,她也不勉强,只细细扬唇,淡语——

  「你救了不少姑娘,都是花样年华的闺女儿,想必有许多姑娘心仪你,想来个以身相许吧?」

  他五官一绷,没料及她话锋一转,会问出如此问题。

  「我没有……没谁心仪我,我、我也没喜爱谁。」只除了眼前这雪姑娘,他谁也不希罕,但他和她……有可能吗?

  闻言,霍玄女沉静地点了点头,却是无语,未受他「魔掌」箝制的一手又自然地按在肚腹上。

  不仅他对她适才问出的话感到怔然,连她自个儿都给愣住了,那语调虽淡,带着调侃,却透出酸意,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也会为着男人染上嫉妒、吃醋的恶习。

  她喜爱他,为他倾心,那不再纯粹是她的事吗?

  此时,凤善棠终于察觉到自己过重的手劲,不由得一松。

  他气息微浓地沉吟了会儿,眉眼冷肃,再次掀唇道:「我过来,除了假图之事,主要还有一事对你说。」

  霍玄女感受到他的严肃和认真,心一震,扬眉瞧他。「什么事?」

  他抿抿唇。「今晨,『海苍号』那边的弟兄传来消息,派出去侦查的小翼发现霞美列屿三百里外的海域上,出现了插有『五色火』旗帜的连环岛船只,是你义弟霍连环的武装船队,正往这里包围,估量再过不久会有一场斗事。」

  闻言,霍玄女微怔,随即回过神来,忙道:「连环是为宁芙姑娘和我而来的,你把他的姑娘还给他,然后让我跟他说吧……我、我不希望见你们又起冲突了。」

  他炯瞳微眯,又拿那种饥渴灼热的目光用力地吞噬她。

  猛然间,他铁臂一张,倾身将她拥进怀里,在她讶然的轻呼下将她整个人足不沾尘地锁进臂弯中。

  他的怀抱一贯地野蛮,俊脸贴在她耳侧,嗅着雪发上的香气。

  「善棠……」她叹息。

  他却道:「我已做安排,你随着你义弟走吧,再也不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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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也不要回来?!

  再也、再也不要回来?!

  这算什么?!霍玄女全然不懂了。

  到头来,他仍是什么也不愿说吗?仍是要她自个儿去想、去猜。

  可这一回,她当真抓不住一丝头绪,她的心彷佛被高高吊起,那不好的预感如此强烈,她像是失了舵的船,在茫茫大海中流浪。

  再也潇洒不起来,她没办法由他身旁再一次走开,这么沉静地一走了之,甚至从此不再见面,各在天涯一角,老死不相往来。她做不到了。

  此一时际,轰隆隆的炮声一阵强过一阵,在耀眼日阳下爆开朵朵烟尘,亦炸得人心惶惶。

  不仅仅霞美大岛挨轰,整座列屿全笼罩在炮火下,即便处在偏僻的西侧石屋,仍隐约听见岛上那些倭人叫嚣之声。

  「霍大姑娘,不走不成的,棠少交给咱儿这重责大任,得送你平安上连环岛的船,要是出啥儿差池,咱儿往后还见不见人呀!」大魁像黏糖般绕着霍玄女打转,一会儿紧跟在她身后踱来踱去,一会儿又挨在身边求着,若非想这姑娘是自家主子心头上一块肉,他早一记手刀将她劈昏,直接抬上等在底下岸边的小翼还快些。

  「连环岛的船上岸了吗?」她问,走出石屋眺望海面,金阳下的海弥漫着薄尘,拂扬她雪发薄身的风满是硝烟味。

  大魁自然是眼巴巴地跟出来,大叹——

  「他们的主船发第一声炮响,其他已就定位的船只立即回应,纷纷发动突击,不到半个时辰就轰掉六、七艘倭船,早抢上岸来啦。所以霍大姑娘,这霞美大岛现下已乱成一团,棠少要咱儿护着你乘小翼离开,是怕那些倭寇、浪人趁乱伤害了你,可不是担心连环岛的人。」

  「他人呢?」

  霍玄女心扯紧,呼吸急迫,那不安感越来越重,她不禁来回踱方步,脑中急思,「他是不打算要这霞美大岛,才放任连环岛的武装船发炮轰击,让底下那些倭人自求多福吗?」陡然一顿,她小脸出现从未有过的狂乱——

  「不行,按他的脾性,根本懒得向谁多解释些什么,若然和连环对上,肯定要打起来的。」

  大魁心一狠,决定放弃继续劝说,暗中选着时机出手,打算将这姑娘直接扛着跑,嘴里道——

  「甭挂心,棠少有他自个儿的安排,一切全按着计画进行哩!咱儿这厢先对不住啦!哇啊~~咦?!耶?!」他突然扑向姑娘,却是抱了个空,还因用力过猛跌个狗吃屎,连翻两个跟头。

  这一厢,霍玄女早已撩起白衫裙摆跑得老远,往大岛炮火连连的那一端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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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胸腔涨痛,心口狂跳,霍玄女奋力跑着,大口、大口地喘息。

  原泊在岸边的大小倭船不是被轰垮,便是被岛上倭人用来逃命,纷纷往海上去,四散流离。

  景况虽乱,但已明显受到掌控。

  「大姑娘!」有人惊喜地喊住她,一侧眸,是连环岛上几名追随在霍连环身边多年的手下。

  「大姑娘,找到你实在太好了,凤家那宁芙姑娘也给寻到,就安置在那儿,你俩儿都平安无事,二爷心里一块大石终能放下啦。」

  此时见到霍玄女,凤宁芙如同遇见救星,忙跑了过来,急道:「霍姊姊,你同连环说,要他别和善棠哥哥斗了,好不好?他听你的话,他一定会听的。」

  霍玄女没心思多说,劈头便朝着那名手下问:「你二爷呢?」

  那汉子尚未回答,不远处,另一名手下匆匆跑来,边挥着大刀扬声急嚷——

  「喂~~二爷在崖岸上逮到东瀛狼鬼!正与那厮大战三百回合,众兄弟们,快过去给二爷呐喊助威啊!」

  两姑娘相互一觑,脸容同时惨白,随即提裙往崖岸边疾奔。

  十 不辞冰雪为卿狂

  这便是他要的结果吗?!是吗?!

  不战、不防、不走,让霞美列屿的势力一夕间崩溃,即便那些乘船逃离的倭人很有可能集结势力,又一次东山再起,但经过此役已然大伤元气,亦得花上一段极长的时间休养生息。

  那他呢?

  在这整个乱局里,又得到了什么?

  难道,就只为了与称霸南洋海域的「五色火」做一次私人的对决?

  他就算瞧连环不顺眼,也不到使出这般可恶复可恨的方式,让她的心纠结再纠结,忧惧得恨不得插翅飞向那崖岸,挡在他俩之间。

  脑中乱烘烘,霍玄女使尽全身力气往前奔。

  雪丝在风中飞扬,在她背后凌飞,脚下步伐已乱,在石坡间跌跌撞撞,她不在乎,什么都不在乎了。

  然后,焦急眸光终于有了落处——

  她瞧见那光秃秃的崖岸上,一大片的蓝天铺作背景,两条身影飞窜来去,招式尽险,而气劲凌厉,仿佛非置对方于死地不可。

  「霍连环——」

  跑在她前方的凤宁芙扬声唤出自个儿心爱男子的名字,她唇掀动,也欲唤出,可是却发觉喉头不仅干涩不已,也像被无形的硬块狠狠堵住,她胸口好痛,鼻腔发酸,而雾眸渐渐蒙胧。

  她什么也做不到,只能拚命地往那男人跑去。

  「住手,别打了,霍连环!注手啊——」凤宁芙又叫。

  听见叫唤,凤善棠回掌将对方逼退寸许,厉声喊道:「宁芙儿,别过来!」

  随即,他眉目陡抬,这一瞧,大大出乎意料之外,玄黑双瞳在电光石火间与追在凤宁芙身后的那抹清影相接。

  她如银缎般柔致的雪发打乱在狂风中,也瞬间打乱在他心里,那澄眸浸淫在雾光里……她哭了吗?

  她因何落泪?

  又是为什么伤心?

  这一分神,霍连环适才教他逼退的掌劲再次罩来,已然近身——

  「不——」霍玄女终是喊出,用力地嘶叫出来。

  此际,凤宁芙已不顾一切扑上去,从身后抱住霍连环的腰,激切地阻止着,但霍连环早被狼鬼激得打红了双目、丧失理智,那劲力十足的掌风仍往前送出,朝狼鬼击下。

  霍玄女头晕目眩了,好似有谁正发狠地掐拧她的心。

  恍惚中,只见霍连环双掌狠狠地击中了那男人,力道之大,气劲之猛,将对方整个震飞出去,如断了线的纸鸢终要坠落,而崖底却是滚滚惊涛……

  「不要——」那疯狂的声音从她唇中喊出。

  心痛到要碎了,她讨厌心痛,那滋味多么、多么难受,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为着他心痛。

  她不在乎了,什么都不在乎了……

  在众人惊恐大叫中,那雪影冲上了崖岸。

  她随着男人纵身往汹涌碧波飞坠,伸长藕臂,只盼能握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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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极的惊骇在玄目中惊爆开来,凤善棠眼前泛出团团的红雾,把那抹随他飞坠的薄身染作殷红。

  凤善棠明白,自个儿是气疯了。

  在所有环节全都按着他意念环环相扣、一一成就,她偏要做唯一的例外,把他吓得心痛如绞,几要魂飞魄散,仿佛神魂抽离肉体,已在鬼门关前来回了无数趟。

  她非得这么折腾他吗?!

  这姑娘啊……爱也不成,恨也不成,抛不下又舍不掉,去了半条命般强令自己对她撒手,让两人回到原处,她……她她倒好,她倒好!她的不要命,让他足以呕出三升血。

  澎——

  澎——

  噗噗噗……

  两具身躯一前一后跌进拍岸的激浪里。

  由高处壁崖飞坠而下的力道,让两人一时间沉得极深,那海水扑打在身上犹如切肤,痛得教人瞬间屏气。

  咬紧牙关,凤善棠敏捷地在水中翻旋过来,焦急万分地梭巡随他而下的那抹纤身,她就在离他约莫两臂之距,脸容微扬,雪发任着水流牵扯,裹着她漂浮的身躯。

  阿女……

  他无声呐喊,心似要撞出胸膛,双臂一拨,他游得快极,瞬间已紧紧搂住她的腰,往海面上带。

  「棠少!」一架中型的快翼轻船一直等候在崖壁间的水洞里,发觉有人由崖上坠落,连忙过来接应。

  见海面上冒出两颗头,负责接应的舵子和阿瓦两个已够吃惊,又发现除自家主爷外,另一个却是白发苍容,额角八成摔下时被岩礁给刮伤了,还见了血,竟是连环岛的大姑娘。

  哇啊啊~~这是怎么回事?!尽管疑问有天那么大,可一瞥见主爷脸色,便吓得什么话都问不出口了。

  这一边,凤善棠单手攀住快翼轻船的边缘,陡地运气翻跃,将怀里的姑娘倏地带上船。

  毋庸下令,两少年风帆一扯,俐落操纵,驾着快翼切入那秘密水洞中,洞的另一方直通大岛北侧,直出两百里外,「海苍号」就等候在那里。

  心脏怦怦乱跳,直觉态势不是普通的严重,舵子深吸了口气,仍壮着胆偷偷地回觑身后两个湿透身躯的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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