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庆微笑点点头,「是这样的,近几年在扬州和杭州都出现了一帮盗匪,这帮盗匪个个武功高强,并且专找官粮官银下手,几乎每一次都成功得手,官府也拿他们没辙。因为他们实在是太猖狂了,所以皇上下令要我和阿玛着手调查,包括他们的藏身处、还有他们的成员有多少人;不过这一个月来我毫无所获,因为这帮人实在是太神秘了,而且最近他们没有再犯案,所以真不知道该从何追查起……」
「原来如此。」水仙体贴的看着奕庆,难怪他脸上带有倦容,想必是件非常辛苦的工作。「贝勒爷,你不要担心,恶人终会有恶报的,我相信迟早有一天你会将那帮恶人绳之以法的。」
说完,她回以温柔的微笑,站起身来。「到我这里来就不要去想那种烦人的事了!贝勒爷,我弹琴给你听好吗?」她到里面取出一把琴,然后拨弄琴弦地弹奏起来。
优美的琴音缓缓地在水仙阁飘送着,奕庆凝神静听,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柔和多了。
一曲终了,水仙又弹奏了一曲。奕庆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柔美的五官,心中却是澎湃汹涌,就像有把火在烧似的,顿时热烈的让他不想再沉默下去,只想让她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
他霍然起身,水仙则不解地停止弹奏。「贝勒爷……」
「水仙!」奕庆一把握住她的柔荑,语气激动地说:「嫁给我,嫁给我好吗?」
「贝勒爷……」水仙惊愕的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才好。
「我知道这么做委屈了你,但是我真的喜欢你呀!」奕庆握紧她的手,热情的双眸直盯着她。「我实在无法忍受和别的男人分享你,我想要独占你,我想让你只属于我。水仙,当我的侧福晋吧,你答应我好吗?」
他早在十八岁那年就娶了同是郡王的女儿为正室,虽然他爱水仙胜过正室夫人,可是水仙是个青楼女子,再怎么样也不能成为正室,不过他愿意让她成为他的侧福晋,这样水仙应该能够接受才是。
「贝勒爷,请不要这样。」水仙挣开他的手,一脸平静的说:「贝勒爷你太抬爱我了!我虽然是个花魁,但我的身分还是妓女,一个妓女怎么能成为贝勒爷的侧福晋呢?兰王爷和王爷夫人会答应吗?我不敢奢想,所以请贝勒爷放过我吧!」
对,她是爱钱,她是视钱如命,不过这不表示她会不自量力,像她这样的出身还想成为皇室的人,她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奕庆没想到她连考虑也不考虑地就回绝自己,他眼神木然的问:「你要我放过你,难道说你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你不喜欢我?」
「不,不是这样的。」水仙连忙解释,「我并不是因为不喜欢贝勒爷才这么说的,我是……我是认为自己配不上贝勒爷啊!」
「我不在乎你的出身,我在乎的是你对我到底有没有感情。」他又抓住水仙的手,坚定的眼眸再认真不过了。「水仙,你老实的告诉我,你对我是否有像我对你一般的感情呢?你喜欢我吗?喜欢我吗?」他一句又一句的问她。
「贝勒爷……」水仙自认应付男人对她而言并非难事,只是这么多年来她看过太多男人,也看透了他们;她不相信男人,不相信这世上有真情,她认为男人对女人好都是有目的,都是虚情假意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奕庆才不会伤了他的心,她能够告诉他,她对他和其他的男人一视同仁,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不,她不忍心这么做,虽然自己爱的是他的钱,但她仍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她不愿伤害一个深爱着自己的男人。
「算了!」水仙的犹豫重重地打击了奕庆。他松开她的手,自嘲的笑道:「我想我是太心急了,突然对你吐露情意,你一定让我吓到了吧!」
水仙勉强挤出笑容,「不,贝勒爷没有吓到我,我只是……」
「不用说了,我明白了!」他的眼神虽然落寞,不过口气并无苛责水仙的意思。「我没有怪你,我会给你时间的,请你答应我好好的考虑,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好吗?」
「好。」她这次没有犹豫,随即点点头答应。
「谢谢你。」奕庆疼惜地摸摸她的脸。「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恭送贝勒爷。」水仙恭敬的目送他离去。
等到奕庆走远了,她才稍微喘口气,这时花娘又进来了。
「奕庆贝勒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一个时辰的时间都还不到呢!你们之间没问题吧?」花娘担心的问。
「当然没问题。」水仙伸伸懒腰,装出一副累惨的样子。「一个晚上接了两个客人,我累死了!花娘,我要休息了!」
「休息?不,还不能休息,不能休息的。」花娘赶紧摆出一副笑脸低声下气的说:「我的好水仙啊!你今晚就辛苦一点,好不好?外头有个新来的客人说一定要见你一面,他说是慕名而来,今晚非见到你不可。这位客人出手好大方啊,你知道他出多少吗?说了你可不要吓到哦,他出了一千两呢!」
「一千两?」水仙瞪大了美目。花一千两只为了和她喝酒、听她弹琴?这么阔气的客人她还是头一回遇到。看来这个客人不是太有钱就是个傻子,一千两都可以买下一间不错的房子了,他会不会太夸张了啊!
「没错,就是一千两。」花娘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上面的确写着一千两。「你瞧,这不就是了?看在一千两的份上,你就见他一面,不过就是喝几杯酒而已,举手之劳,你不会跟一千两过不去吧!」
水仙无奈的蹙着蛾眉。说真的,她累得想休息了,可是花娘说的也对,她用不着跟一千两银子过不去。既然有人出了大钱,她何不成全他呢?只是喝个酒弹个琴,不会要她的命的。
「好吧!花娘,麻烦你去带这位新客人进来吧!」她叹气的说。
「是,马上来。」花娘兴匆匆地下楼去带客人。
水仙揉揉额角,对着外头叫道:「石榴,你在不在?」
「小姐,我在这儿。」石榴听到叫唤声连忙进来。
「再换上新的碗盘筷子,又有一位客人要进我的水仙阁了。」
「什么?又有新客人?」石榴惊讶不已。「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客人全跑到这里来了?」
「我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大日子。」水仙莫可奈何的说:「干我们这一行的就是这样,客人肯找你就是你的福气,有客人找总比没客人找好吧!好啦,快干活,客人就要进门了呢!」
「是。」
第2章(1)
郭旭锋置身在水仙阁中,突然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彷佛是走入了另一个绮丽多彩的美妙世界。
打从他踏进这个名满扬州城的百花楼后,他周遭的空气就变得不一样了。这个地方处处可以闻到女人身上特有的那股幽香,他不能否认这对男人来说是迷人的、是充满吸引力的,也难怪自古以来有难以计数的男人会在这种地方掏空了身上所有的财产,只为了求得美人儿一笑,连他那死去的弟弟也不例外。
「郭公子,里面请。」走在前面的花娘不住地回头看着郭旭锋。她在这烟花之地打滚也快二十年了,还不曾见过像这位郭公子般长得这么俊俏。
细致的五官有如女人般美丽,不过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英气却这么的咄咄逼人,让人忘却了他那阴柔的一面。漂亮却又不失男子气概,看似矛盾的组合却又让人感觉很协调,这位郭公子可真是万中选一啊,她花娘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水仙啊,这位就是郭公子,好好伺候啊!」花娘笑着对水仙使使眼色,然后就离开了。
「郭公子,水仙这厢有礼了!」水仙欠了欠身后走到郭旭锋面前。
他紧盯着水仙。她比自己想像的还要美,难怪会有这么多男人不惜一掷千金只为见她一面,红颜祸水,说的应该就是她这种女人。
「传言水仙姑娘的容貌赛过西施、胜过貂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从来不善奉承他人,他说的是实话。
「哪里,郭公子过奖了!」男人的赞美她听多了,只是这次她很难得的脸红了。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因一个初次见面的人的赞美而脸红,或许是此人长得太过俊美,让她不能不对他另眼相看吧!
这位郭公子看起来应该有二十五、六岁了。他的个子挺高的,虽然看起来瘦瘦的,不过体格该是不错,不是文弱书生那一型的,说不定还是个会武功的人。而他身上穿的衣服倒是很普通,完全不像会出一千两银子买她一夜的男人;不过这也不一定,并不是每个有钱人出门都一定要穿金戴银的,也许他就是那种财不露白、深藏不露的男人吧。
「郭公子是第一次来百花楼吧!」她为他把酒杯注满。
「嗯。」水仙的一举一动都看在郭旭锋的眼里。
她的声音甜美不腻人,谈吐轻松、举止优雅,她的一颦一笑都能吸引他的目光,艳若桃李、风姿绰约,所谓的扬州第一花魁,他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
「郭公子第一次来就指名要见水仙,为什么呢?」
「百花楼就你一个花魁,不是吗?」
「郭公子说的是。」水仙见他不太说话只顾着喝酒,她当他是第一次来所以比较生疏,为了不让气氛变僵,她于是说:「郭公子,水仙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为公子弹奏一曲呢?」她有把握等他听了自己美妙的琴音后,就会敞开心胸与她谈天说地了。
「你要弹琴,好吧!」郭旭锋淡淡的说,似乎兴趣不大。
他的冷淡让水仙有点不高兴,不过她不会表现出来让他知道。
弹琴时,她的脸上依然带着笑容,动人的琴音不断地从她指间流泻而出。
郭旭锋面无表情的听着。他承认她的确弹得很好,不过这对他来说是不具吸引力的,因为他之所以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听她弹琴,也不是为了要和她说上话,他真正的目的是来向她讨债的。
一曲奏毕,水仙的手缓缓从琴弦上离开,对方的毫无反应让她失了再继续演奏下去的兴致。
「郭公子,你不喜欢听我弹琴吗?」她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可心里却是不悦到了极点。
这个人不是在她的身上花了一千两吗?怎么不笑不说话也不听她弹琴,那他到底来做什么?难道说他只是来喝酒吃菜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顿饭菜未免也太昂贵了吧!
「你弹得很好听。」郭旭锋定定的看着她,「可以请你过来坐下吗?我有话要问你。」
「是。」水仙这才松了口气。他肯说话最好,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呢。
水仙坐回原来的位置,重新对他展露甜美的笑容。「郭公子想问什么尽管问,水仙都会照实回答的。」
「好。」郭旭锋俊美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不过他的目光却变得锐利些了。「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进这一行吗?」
原来是要问她这个啊!水仙笑在心里。不知有多少客人问过她了,她的答案千奇百怪什么都有,而她每次都依照自己心情的好坏来回答,不过这一次……
看他好像很认真的样子,刚才与她说话还有听她弹琴时都没有这么认真,害她也变得正经起来,觉得好像不告诉他实话就会对不起他似的,这种莫名其妙的心态让她破天荒的说了实话:
「自我懂事以来,我爹就长年卧病在床,家中全靠我娘替人做些打杂的工作来维持生活,我们一家三口常常是有一餐没一餐的。在我十四岁那年,我娘因为工作太过劳累也病倒了,家里面有两个病人,当时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哪来的钱请大夫呢?而我才十四岁,能做什么呢?为了我爹娘,我不在乎自己变成怎样,所以我就叫娘把我卖了,就这样进了百花楼,两年后成了花魁,一直到现在。」她看他一眼,笑笑说:「我说的是实话,信不信在你。」
郭旭锋脸色凝重。这和他想像的有很大的出入,如果水仙说的是实话,那她也算是个孝女了,原本以为她是个视钱如命,玩弄男人于股掌之中的坏女人,他到底该不该相信她说的话呢?
「那么你爹和你娘现在如何?」他接着问她。
水仙美丽的脸上顿时满面愁容,「我爹一年前死了,我娘也在三个月前过世!」
「哦!」郭旭锋仍紧紧的看着她,冀望在她脸上找到一丝心虚。「既然他们都不在了,你怎么不离开这个地方呢?」
水仙苦笑的说:「你以为我不想离开吗?我爹娘的病让我欠了花娘好多钱,我得把钱还清才能离开这里。」
水仙之前说的都是实话,不过这句说的就是假话了。其实她欠花娘的钱老早就还清了,她仍留在这里无非是为了自己的后半辈子做打算;她早就认清自己不太可能会有好的归宿,如果她不趁自己还年轻貌美多赚点钱,那等她老了不就要到街上去要饭?她过怕了三餐不继的日子,她要自己的下半辈子衣食无缺。只要现在还有男人愿意为她花钱,她何乐而不为呢?
郭旭锋的眼中有着疑惑,不过他也不打算再追究,不管水仙说的是不是真话,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认识她,而她也认识了他,这对他来说算是好的开始。
「郭公子,你别顾着说话,菜都凉了,你先吃菜吧!」水仙帮郭旭锋夹菜,刚才嫌他话太少,现在又觉得他太多话了。不懂他问得这么清楚做什么?他们不过是酒客和妓女的关系,有必要问得这么深入吗?
郭旭锋没有动筷,反而用锐利的目光盯着她。「我想这些年来你应该在男人身上捞了不少吧!」
水仙突然听到这句带有讽刺意味的话,她先是一愣,不懂他为何口出此言,但她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心平气和的接口道:「干我们这一行的,若不从男人身上捞钱,难道要从女人身上捞吗?郭公子,你说是不是呢?」
郭旭锋冷笑一声,「我完全明白你说的。我只是不懂,如果你对某个男人没有意思,为何还让他在你身上投下大把的金钱,甚至搞得家破人亡,你对自己这样的行为一点愧疚感都没有吗?」
她冷静的看着突然变得很奇怪的郭旭锋。敢情这个人是故意来找自己麻烦的,要不然怎么净说些让她难堪的话呢?或者是以前自己曾经得罪过他?这不可能啊!他长得这么俊,她怎么可能会忘记这个人呢,明明今天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这个人真是太古怪了,得要小心应付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