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每周都会带补品过来给她,她曾婉拒,但杰克说“妻命难违”,请她不要为难他。
谭梦月笑着接受,因为那是邓郁苓的一番好意。
今天还是跟往常一样,谭梦月从补习班下了课后,总会先到附近的小吃馆,选个安静的小角落优闲地吃顿宵夜再回去。
她现在可是一人吃两人补,所以她会特别注意食物的卫生和自己的营养。
就在她用完餐准备离开时,突然有一位老人出现在她面前。
谭梦月抬头一望,愣住了,“伯父,怎么会是你?”
“我可以坐下来吗?”冷孤邢问。
“当然可以。”她马上往后挪,让出一个空位。
冷孤邢坐下来,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叹了一口气,“自从你走后,大家都很想你。”
“对不起,我没有跟你说再见就离开了。”她记得自己是在半夜溜走的。
“我想最难过的人应该是艾瑞克。”
“伯父,我不想……”
谭梦月不想再听到有关艾瑞克的事情,但冷孤邢却不理会地继续说下去。
“由于艾瑞克不能陪我来,所以我就自己飞回台湾来找你。我在门外等了很久,原本想走,却无意间看到你在这里。”他微微一笑。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不知道你要来找我。”虽然这不是她的错,但让一个疼爱她的老人家苦等那么久,她实在有点过意不去。
“傻丫头,我是一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你毋需感到抱歉。”
“伯父你这么疼我,怎么会是个不速之客呢?以后只要你喜欢,这里随时欢迎你来。”回想起在英国的日子,她也是受到相当的欢迎和礼遇。
“真的吗?”冷孤邢高兴地问。
“当然是真的,而且是十二万分的欢迎。对了,伯父找我有什么事吗?”她突然想起。
“不急,我们边走边谈吧!”
“也好。”她起身付帐,跟随冷孤邢走了出去。
现在已是晚上十一点多,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
“孩子应该有四个月了吧!”他语气平淡地问。
她望着自己隆起的肚子没有否认,因为事实胜于雄辩,骗不了别人的。
“是艾瑞克的?”
谭梦月犹豫了几秒后才点点头,她知道这是她惟一能回答的答案,因为照时间推算回去,那时她人正在英国。
“辛苦你,也委屈你了。”在知道事实的真相之后,他并没有给她任何压力,只是轻拍她的肩头,露出慈爱的关怀。
谭梦月对他的表现感到很意外,她曾想象过千百种当冷家的人知道这件事时的反应会是如何,但她却万万没想到是这么的平和。
冷孤邢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开口,一路上安静得只剩下脚步声和呼吸声。
“伯父,我的住处到了,你要进去坐坐吗?”她打破沉默地问。
“不了,你辛苦了一天,早点休息吧!我改天再来看你。”冷孤邢在她的手臂上轻轻地拍一拍便转身离去。
谭梦月望着孤独远去的背影,心中感到无限悲怆。他的体谅和善解人意让她感到于心不忍,毕竟他是她腹中孩儿的亲爷爷呀!
“伯父,我回来了。”谭梦月在补习班接到冷孤邢的电话后,一下课就迫不及待地赶回来。
“来来来,我刚刚煮好一锅热汤,快来喝。”
“哇!好香哟!”她在远远的地方就闻到香味了。
“等一下。”冷孤邢突然阻止正要喝汤的谭梦月。
“怎么了?”她的汤匙悬在半空中不敢动。
“汤很烫,慢慢喝,别烫伤了嘴巴。”他关心地说。
“喔……我知道了。”她傻傻地喝着,整个人沐浴在久已不曾感受到的父爱之中。
“我要走了,你早点休息吧!”冷孤邢看着谭梦月吃完他精心准备的点心后,满意地带着倦容准备离去。
“伯父,以后你不要再为我准备宵夜了。”谭梦月于心不忍地说。
“你不喜欢我准备的食物?”
“当然不是,它们可口极了,我只是不想看到伯父为了我而弄得这么累。”
“你是心疼我太累?”
“嗯。”
“那你知不知道我也会心疼你太累?你已经有五个月多的身孕了,每天早起晚睡又身兼两职,我看了难道就不会心疼吗?虽然我不是你的父亲,但我却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在看待。”
“我……”她顿时哑口无言。
“孩子,你缺钱用吗?”
谭梦月赶紧摇摇头。
“那就不要做得那么累,你离预产期愈来愈近了,我实在不放心,明天我就叫茱丽过来帮忙好了。”
“可是……”
“你担心经济压力会加重?”
“我……”
“你放心,我知道你的自尊心很高,一定不会接受我的帮助,所以我决定要收你为干女儿。这样一来,父亲照顾女儿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他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我……”
“这可是我的一番好意,难道你不想认我这个干爹?”
“不……不是的……”
“既然你不反对,就跟着艾瑞克叫我老爸吧!”
谭梦月被这突来的美意搅乱了心思,骑虎难下的她望着兴高采烈的冷孤邢,内心是五味杂陈,看样子她永远都摆脱不掉冷家了……
“孩子,快叫我一声老爸啊!”他期待地催促着。
谭梦月用力张开嘴,因双唇好像突然变得好重,“老爸……”
“好孩子,好孩子,老爸不会让你吃亏的。”冷孤邢高兴得合不拢嘴。
谭梦月在高中英文代课教师甄试中脱颖而出,轻松获得代课老师的资格。为了不让冷孤邢担心,她辞去了补习班的工作,开始做个朝九晚五的公务员。
谭梦月一踏进门,就闻到熟悉的饭菜香。
“老爸,我回来了。”谭梦月喊着。
“小姐,你回来了。”茱丽一听到声音马上跑出来。
“茱丽?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谭梦月瞪大眼睛看着她。
“是老爷叫我来的,你忘了?”
“喔……”谭梦月没有忘记,只是事情进行得太快,让她感到有点措手不及。
“来来来,我刚煮好饭菜,快来吃。”
“老爸呢?”谭梦月引颈而望,不见冷孤邢的身影。
“老爷有点事,今天不能过来了,我们先吃吧!”茱丽牵着她到餐厅去。
“哇!煮得这么丰盛。”谭梦月望着一桌美味可口的佳肴,口水忍不住快要掉下来了。
“这些食物都是针对孕妇而烹饪的,你要多吃一点,营养才会足够。”她喜孜孜地望着谭梦月隆起的肚子。
“茱丽,我的产检状况一直很正常,你不用替我担心。”
“我知道现在的科学仪器很进步,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怀孕是女人的一大事,健康是不能开玩笑的。现在有很多年轻女孩很铁齿,不听老一辈的谏言,在三十几岁就开始这里疼那里痛的,真是可怜。我可不希望你变成那样,我一定要把你照顾得很妥善,这样我才能够安心。”
天啊!茱丽一大串的关怀之词,跟冷孤邢是如出一辙,让她感到招架不住又盛情难却。一向习惯独立打理自己生活的她,现在多了两个这么热情又关爱她的长辈,她实在感到有点不太能负荷。
时间过得真快,谭梦月在冷孤邢和茱丽的关爱照顾下,已经接近临盆的日子。
最近除了勤做散步和爬楼梯的产前运动外,她也开始着手布置婴儿房。
“梦月,你在干什么?”茱丽突然大叫。
“我在布置婴儿房啊!”谭梦月被她的大惊小怪吓了一跳。
“你都快临盆了,不要再搬东移西的,这样会动到胎气。以后家里所有的大事和小事都交给我,知道吗?”
“茱丽,你太夸张了,我不会有事的,这点小事我自个儿做就行了。”谭梦月笑着说。她又不是一个弱不禁风的玻璃娃娃,一碰就会碎掉。
此时间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这里我来弄,你去开门好了。”茱丽抢先说。
谭梦月对这种情形早已见怪不怪,她没有再争辩,转身去开门。
等在门外的人失去耐性地再度按铃,“对不起,请问这里有个Mell小姐吗?”
“有的。”谭梦月的英文名字就叫Mell。她以为是英文杂志社的朋友来找她。
“我受家父之托送来婴儿用品,请问……”艾瑞克的话在门打开后停住了。
不只是艾瑞克错愕,谭梦月也是一样。
“梦月,怎么会是你?你就是Mell?”他意外万分地问。
“是的,你怎么会……”她的惊讶不在他之下。
“你!”他不经意瞥见她的肚子,突然大叫一声。
谭梦月突然想起自己隆起的大肚子,逃避地往后退,却在不注意之下,脚绊到小板凳而跌倒。
“小心。”艾瑞克及时抱住她,没让灾害发生。
“我的肚子……”谭梦月突然眉头紧蹙,显得十分痛苦。
“你的肚子怎么了?”
“好痛。”她的呼吸变得很急促。
“可是你并没有摔倒呀!”他感到一头雾水。
“不是……是我要生了。”
“你要生了?那我该怎么办?”
“快送我去医院。”
“你忍一下,我马上打电话叫救护车。”艾瑞克才起身就看见茱丽走出来,“茱丽?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又是一阵惊讶。
茱丽本想回答他,但一见到坐在地上的谭梦月,立即紧张地问:“梦月,你怎么了?”
“我快要生了,我的肚子好痛,啊!”她又尖叫了一声。
经验丰富的茱丽马上检查她的身体,“糟了,羊水破了,我们得赶快送你去医院才行。”
一阵混乱中,一群人随着救护车来到了医院。
第十章
“有谁可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艾瑞克站在医院的等候室,双拳紧握,怒视着自己的父亲和茱丽。
“事情就如你所看到的这样,梦月怀孕了,我和茱丽过来照顾她。”冷孤邢轻描淡写地说。
“梦月怀孕的事为何没有人告诉我?”
“是梦月不想让你知道的。”冷孤邢无辜地说。
“为什么她不想让我知道?”艾瑞克一脸寒霜。
冷孤邢耸耸肩,没有回答,因为答案只有艾瑞克自己最清楚。
“孩子是哪个男人的?”他粗鲁地问。
“你真混蛋,怎么可以这样问?”冷孤邢对他的问话感到很生气。
“少爷,你这样问会伤了梦月的心。”茱丽也忍不住地说他一句。
“她都已经另结新欢了,你们还要我怎么问?”艾瑞克醋意横飞地反问。
当他在英国坐困愁城了八个月之后,好不容易才理清自己对寒萱和梦月之间的感情,也安排好了寒薇的生活。就在他打算重新开始之际,竟然发现她已经结婚生子了。
“少爷,小姐没有另结新欢,她一直是爱着你的。”茱丽为谭梦月申辩。
“爱我?小孩都生下来了还说爱我,你不觉得很可笑吗?”艾瑞克冷笑了两声。
“就是因为梦月有了孩子,我们才会在这里照顾她。”
“她的小孩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关心她,甚至还瞒着我特地过来照顾她?”他不禁质问。
“我们留在这里只是想为小孩的父亲多尽一点父爱而已。”茱丽直盯着他看。
“父爱?你们认识孩子的父亲?”艾瑞克觉得很讽刺,天下之大,拥有梦月的男人竟然是他家人的朋友。
“当然认识,不但很熟,而且还密不可分。”茱丽笑眯眯地说。
“那个混蛋是谁?”他很想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让父亲和茱丽如此乐于为他效劳。
“那个混蛋就是你。”冷孤邢忍不住厉声地回答他。
“我?”艾瑞克错愕地指着自己。
“除了你,还有谁会让梦月如此委屈地生下孩子?除了你,还有谁会让我们如此在意这个孩子?”
冷孤邢一句句的质问,问得他无话可说。
“你说梦月的孩子是我的,我是孩子的父亲?”艾瑞克乐得有点语无伦次。
“别怀疑,你是孩子惟一的父亲。”茱丽笑着回答。
“你们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艾瑞克对他们隐瞒事实一事感到很不舒服。
“因为那时我们还不能确定你爱的人是寒萱还是梦月。”冷孤邢说,他不希望梦月再遭受二度伤害。
“其实老爷一直很关心你和小姐的情况,当他得知你的想法后,他不是马上安排这场意外的拜访吗?”茱丽补充道。
“可是在梦月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在她身边照顾她。”他自责地说。
“真爱是值得等待的。你放心,我们帮你把梦月和小孩都照顾得很好,至于往后的日子就要靠你自己了。”冷孤邢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你们认为梦月还会接受我吗?”在伤她这么深之后,他不确定梦月能否再度接受自己。
“同样身为女人,我能了解小姐的想法,如果她不爱你,她就不会如此义无反顾地把孩子生下来,这大概就叫爱屋及乌吧!”茱丽有感而发。
“孩子,爱情不仅要靠言语去表达,更要靠行动去实现,该放的就要懂得放下,该把握的就要珍惜。只要你肯努力就会有机会,因为机会永远留给懂得把握的人,你懂吗?”
“是的,我知道。”艾瑞克在大家的鼓励下,似乎恢复了不少信心。
“梦月,麻油鸡来了。”艾瑞克将食物端进她的房里。
谭梦月虚弱地撑起身子。
“你别下床,我来喂你。”他急忙阻止。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她摇头婉拒。
“你不要和我客气,听说女人坐月子会影响以后的健康问题,所以我要格外小心才行。”
“你没有必要为我做这些事。”她不想欠他人情。
“我知道。”他喂她喝了一口鸡汤。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想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我想做的事就如同你决定生下小孩是一样的,都是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的。”艾瑞克认为他们都是愿意为爱受苦一生而不想给对方压力的人。
“就这样?”她不太相信地问。
“是的。”
艾瑞克真诚的回答让谭梦月感到有点意外,她原以为他会提出小孩的归属问题,看来是她太多心了。
“你在这里几天了?”她望着日历问。
“快半个月了吧!”
有这么久吗?一切仿如昨日,怎么一下子就过了半个月?
她望着他神情专注的脸庞,内心窜过一股暖流,难道是幸福的感觉让她忘了时间的流逝?
“你和老爸都不用去上班吗?”她好奇这两个拥有大企业的大男人怎会如此有闲,整天待在这里陪她?
“我向公司请了一个月的陪产假,至于老爸则是处于半退休状态,有没有去公司也没有什么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