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拨个人在你身边,以後你要出去--」
「这太荒谬了!」艳衣打断他的话。
「上次你在岛上差点没命。」他提醒她,一触及这事,他的眉头也紧跟著皱下,他到现在都无法忘记她从阶梯上滚下来的情景。
「那是因为--」
他的手按在她唇上,不许她说话。「而你今天竟然跟踪起人来,更别说混进酒楼--」
她拉下他的手。「我已经向你解释过原因。」
「你应该先找我商量。」他反驳。「一开始你就该找我商量--」
「肆弟是我的事,我一个人能解决。」她截断他的话,脸儿激动得泛红。
她激动的语气让他蹙起眉头,从方才到现在他就一直觉得她有些异样,现在他大概有些明白了。
「若是由我解决你会不高兴?」
「你已经答应我不插手了。」她在杨上挺直背脊。
「为什么我不能插手?」他追问。
她再度选择沉默。
他倾身靠近她的脸。「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是总有说不完的故事跟道理?」
她微微一笑,而後轻叹一声,依旧不语。
「之前乐杉的事……你还耿耿於怀?」他抚过她的脸庞。她偎进他怀中,将脸埋在他胸前。「我不知道……」
「艳衣?」他握著她的肩膀将她拉离几分,而後抬起她的下颚让她面对他。「我已经解释过这么做的原因……」
她拧著眉心,点了点头。「我知道……」她的语气带著些许落寞。
他的拇指画过她的眉头,将之抚平,他能感觉她情绪欠佳,却不知她为什么如此烦心?
「因为坛肆对你撒谎吗?」他揣测。
她轻靠在他胸前,想从他身上得到些支撑。「有时我会想,若当初没嫁相公,不知现在会是什么样?贰弟和杉弟应该在京城吧!肆弟还是在丘师傅那儿继续念书,至於小舞--」
「你已经嫁给我了就不该想这些。」他打断她的话,语气透著不高兴。
她安抚地轻触他的胸膛。「我只是好奇,以前我们虽不富有,可过得挺开心的--」
「你现在下开心吗?」他的眉头紧皱。
「不是。」她仰首看著丈夫俊朗的面孔。「相公待我极好,我怎会不开心,只是……」
「只是什么?」
「有时我会想到……自我嫁过来後,与他们的感情好像淡了,像外人一样。」
「你想太多了。」他轻触她的发。
「或许吧……」她低喃。
见妻子闷闷不乐,翟玄领不由得也烦闷起来,他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她仰头望进丈夫温柔的眸子。「妾身可有误了相公的事?漕帮现在一定很忙吧!」
虽然她的确耽误了他的事,不过他还是说道:「没有。」
「相公要赶回去吗?」她问。
「你忘了我胃发寒?」他挑眉。
她娇笑著。「妾身记性真差,都忘了相公身子不适,可要倒杯热水给相公暖暖胃?」她的眸中带著促狭。
「不用这么麻烦了。」他笑著将她的手放到他胃上。「这样好多了。」
她的双眼因笑意而发亮。
「这样更好。」他低头轻吻她的唇,听见她轻盈的笑,他的嘴角随之扬起,温柔的吻落在她微启的唇畔上。
她柔顺地迎向他,双臂环上他的背,当她感觉丈夫在拉扯她的衣裳时,她惊讶地道:「相公……现在可是白天……」
「我知道。」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抛下漕帮的事,放纵自己在大白天与妻子缠绵,不过,既然他已为她打破了许多规则,也不差这一项。
她的两颊徘红,眼眸含著羞意,翟玄领能感觉自己的渴望逐渐增长,他覆上她的唇,抚上她柔软的身子,艳衣的心跳越来越急,身子益发热烫,她闭上双眸,感觉丈夫亲昵的抚触,她颤抖著更加贴近他,将一切恼人的事全抛在後头。
翟玄领褪去她的衣裳,炽热的吻顺著她美丽的颈项下移,他的手则沿著圆滑的膝盖上滑,燃起一连串的火焰,随即与之共赴云雨。
第六章
虽说老夫人对她上醉忘楼的事不予追究,可却安排了跟她多年的奴婢,也就是现在翟府里的奴监(奴婢总管)锦姑到她身边,说是现在冬黎不在,让锦姑到她身边帮著,锦姑为人严肃又一板一眼,在她身边总有许多不便,以後若是想再混著出门可能下是件易事了。
这日,翟府来了令她意想不到的访客。
「艳衣……」翁芙兰一见到她便紧紧握住她的手。
她露出温暖的笑容。「最近好吗?」
翁芙兰说下出话来,只能点头,眼眶瞬间红了。
「你看看,这对姊妹感情多好。」翁敬富朝亲家母秦氏咧出大大的笑容。
秦氏不著痕迹的打量翁芙兰一眼,而後收回视线。「别拘礼,都坐。」
翁芙兰福了福身,头儿始终低垂,不敢直视秦氏。
「这是一点薄礼。」翁敬富示意下人将礼盒奉上。
「亲家太客气了。」秦氏两旁的身边人立即上前接过?
「哪里、哪哩……」翁敬富呵呵笑著、「原本早就想来看艳衣的,可这阵子忙里忙外的,所以才拖了这么久。」
「亲家最近生意还好吗?」秦氏问道。
「托老夫人的福,还行。」翁敬富笑更开心了。「艳衣这孩子没给您添麻烦吧?」
秦氏瞥了媳妇一眼後才道:「怎么会,这孩子伶俐得很。」
「那是,老夫人说得极是。」翁敬富颔首。「艳衣这孩子脑筋动得快,又有口才,以前她在做『厨司』的时候,就因此揽了不少生意,她一个女孩儿家养四个弟妹可不容易--」
「艳衣哪有这等本事,都靠姨丈长期资助。」艳衣接腔。
「你看这孩子,就这张嘴甜。」翁敬富笑得更开心。
「那倒是。」秦氏虚应一声。「翁小姐长得真漂亮。」
「谢……谢老夫人。」翁芙兰依旧垂首,不敢抬头。
「您叫她芙兰就好。」翁敬富说道。「小女最大的缺点就是胆小,你看,整日畏畏缩缩的,不像艳衣这般识大体。」
艳衣在心底呻吟一声,她能明白姨丈在婆婆面前拚命褒奖她的原因,可实在让她坐立难安,更何况昨天才发生酒楼一事,这些话听来倒显得在作假了。
「识大体是识大体,可就是太莽撞了。」秦氏说道。「做每件事情前还是得先估量著,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若每个人都这样,不是弄得鸡飞狗跳吗?」
「是。」艳衣应著。
「亲家说的是,说的是。」翁敬富点头称是。「艳衣是有这毛病,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人也劝不动她,早几年我就叫她嫁了,她也不听,呵……不过,若真听我的,现在咱们也做不成亲家。」
秦氏没接他的话,转了话题道:「您的千金……可有婚配了?」
「没有。」翁敬富一时沉默下来。「这……让人退了婚,总不名誉--」
「父亲,别说了。」翁芙兰尴尬地打断,脸儿涨红。
艳衣在一旁,如坐针毡,当初退婚一事是芙兰主动提及,可现在外边传的都是她在相公面前搬弄是非,说尽芙兰的坏话,才会导致相公改变心意,进而改弦易辙的娶了她。
这件事知道真相的人并不多,除了她自个儿的弟妹外,也就只剩芙兰、相公及其两位属下;芙兰生性较怯懦,自然不敢同姨丈提,至於相公,其实并不知芙兰当初退婚的理由,他是在她的言语说服下改变心意的,而後相公也一直末再深究芙兰退婚的原因,所以知道这件真正内幕的也就只有她及表妹。
外边的人之所以会传成这样,除了人爱嚼舌根的习性外,她想刘媒婆在这事上也「贡献」良多刘媒婆是当初翟翁婚配的牵线者,在知道这婚事让她破坏後,还曾在街上羞辱过她,因此刘媒婆自然不会对她有好评语,从她口中传出的话,自然不会好听。
现在他们一夥儿人坐在这儿讨论这事,实在奇怪,艳衣再瞥了婆婆一眼,当初相公执意要娶她时,婆婆也反对过,如今见到芙兰,她心中必有许多感触吧!
「艳衣,你人面不是挺广的吗?怎么不为芙兰觅个好夫婿?」秦氏说道。
「媳妇记下了。」滥衣回道。
「女孩儿家还是要像芙兰这样乖巧的好。」秦氏说著。「所谓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已有耻,动静有法就是妇德,择辞而言,不道恶语,时然後言,不厌於人就是妇言,敬顺之道,妇之大礼也。」
翁敬富听得有些恍神,过了一会儿才知她已说完,他连忙道:「亲家说得极是极是。」
艳衣在心中叹口气,明白婆婆是说给她听的。「媳妇谨记在心。」
「好了,你们姊妹这些日子没见该有些体己话儿想说,去吧!」
艳衣和芙兰立即起身,行礼後便行告退。
远离厅堂後,翁芙兰立即问道:「艳衣,你好吗?自你嫁後,我每天都在想你过得好不好,我好担心你在这儿过得不快乐--」
「我很好。」艳衣握了下表妹的手,朝她使了下眼色。
翁芙兰一脸疑惑。
「进屋再说吧!」艳衣说道,有锦姑在场说话总不方便。
「哦!」她点点头,虽不明所以,可也没争辩,自小到大她没啥主见,艳衣的话她总是听的。
回屋後,艳衣这退身边的奴婢,这才觉得自在许多。
「锦姑是婆婆身边的人,她规炬多,所以在她面前不好说话?」
「哦!」翁芙兰点点头。「方才我在厅里好害怕,连瞧都不敢瞧老夫人一眼。」
「娘是严肃了点,可她人其实也挺好。」她微笑说著。「有我这样的媳妇她也很无奈吧!」
翁芙兰立即垂下脸。「都是我害了你……我好几次想来找你,可我不敢,我没脸……」她掩住脸庞。
「你在说什么。」艳衣拉下她的手。「我在这儿很好,你别胡思乱想,我早该想到你不好意思来这儿,我该去瞧你的。」
「你老是为我想,我真没用。」她吸吸鼻子。
「你这样哭啊哭的,一双漂亮的眼睛都让你哭肿了。」她拿手巾为表妹拭泪。「人家见了说不准以为我骂你、欺负你,这下外边的人可又有话说了,哎哟!那翟家的少奶奶得了便宜还卖乖,嫁得这样好人家,竟还不放过那可怜的芙兰表妹,人家好心去瞧她,却让她抽了两巴掌,打了十大棍,还给泼屎泼尿的……」
翁芙兰噗哧一笑。「说这没正经的话……」她咯笑不停。
「等会儿回去的时候你可得小心了,注意脚边可有狗屎猫粪的,万一沾上了,可别告诉人家你是在我这儿弄上的。」艳衣正经地说。
芙兰掩嘴而笑,肩膀抖个不停。
艳衣也笑。「外边的流言流语便是这样,你若真要在意,那可在意不完。」
「有这样的流言也是我害的,都怪我胆子小,没敢同父亲说退婚是我的主意--」
「过去的事别再说了。」艳衣打断她的话。「聊些开心的事。」
「嗯!」翁芙兰的心情立刻转好。
两人聊了一阵,而後听见锦姑喊了声,「表舅爷万福。」
「好,好。」翁敬富从外头走了进来。
「爹。」
「姨丈。」
两人同时起身。
「都坐,坐。」翁敬富掏出帕子,抹了下睑上及颈後的汗。「好不容易才说完话……」他呼口气,秦氏说话认真又喜引述书本上的话,听得他头昏脑胀直流汗。
「喝杯水。」艳衣倒杯茶水给他。
「怎么样,艳衣,在这儿不愁吃穿,比起以前那可是幸福多了。」他捧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
「是。」艳衣应著。
「你这啊!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他又喝口水,而後转向女儿。「你啊!不争气,这原该都是你的,偏你没这命--」
「爹。」翁芙兰蹙起眉心。「别在这儿说这些。」
「也是,不说了。」翁敬富再次以帕子拭脸。
艳衣起身拿了支蒲扇递予他。
「还是艳衣机灵。」翁敬富笑著。
「最近姨丈铺子里的生意可好?」滥衣问道。
「好,好。」他笑得开心。
「听杉弟说,昨儿个跟您去饮酒了。」
翁敬富点头。「他也快十七了,是该让他出去见见世面。」
「他昨儿个回来的时候吐了一身。」艳衣平静地说著。「下人照顾了他一宿,今儿个差点起不来……」
「第一次饮酒都是这样的。」翁敬富呵呵笑著,似乎觉得很有趣。「你以前就是把他们保护得太好,他才会这样。」
艳衣闪过一丝恼意,可仍压下了,只道:「他以前从没饮过酒,您这样灌他,他身子如何受得,还望姨丈多多照顾他,别让他醉成这样。」
「知道,知道。」翁敬富朝她挥了下手中的扇子。「你这个性也得改改,他们也都老大不小了,你还将他们当成孩子似的。」
「他们本来就还小--」
「嘻……」翁芙兰笑出声,打断了滥衣的话语。「艳衣还是一样,老为他们想著。」
「就是。」翁敬富摇了摇头。「小舞是还小,可他们三兄弟都大了,你别老操著一颗心。」
艳衣没应声,听得他继续说道:「以前我对乐杉没特别印象,你知道他们三兄弟都一个样,远远瞧著,还想著是同一个人,不过自从他到绣冠坊之後,我倒是对他另眼相看了--」
「昨儿个他回来的时候,我问他跟谁喝酒去了,他说一共四个人,除了姨丈外,还有个叫……叫什么老虎的……」她假装想著,眉头都皱了下来。
「呵……不是什么老虎,他叫金虎力。」翁敬富自然地回答。「另一个是赢家的三少爷,赢迳直。」
「赢迳直,三少爷……」艳衣默念一遍。「我想起来了,是扬洲的茶商,对吗?」
「你这孩子真是厉害……哈……」翁敬富笑道。
「姨丈忘了,去年我为赢府办过喜宴,有点印象,可这金虎力可就考倒我了。」她笑著。
「这金虎力不是什么大人物,你自然不知道他。」
「他是何人?」
「他是……」他顿了下。「这你就别管了,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艳衣识相地没再追问,反正另一人她已查出,其他的她能自己来。
「方才婆婆要我同芙兰牵个线,倒让我想起了赢家少爷似乎不错--」
「艳衣。」芙兰涨红睑,面带娇羞。「别说这……」
「好主意,好主意。」翁敬富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赢家也是富贵人家,芙兰嫁过去不会受苦的,可他们能看上芙兰吗?」
「这事我来琢磨。」艳衣立刻道。
「不用,我还不急--」
「你胡譌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真要拖到人老珠黄吗?」翁敬富不高兴地瞪著女儿。
芙兰头儿垂下,不再吭声。
「芙兰性儿就是这样,您别骂她,我再想办法。」艳衣立刻道,有些事她得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