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静得厉害,仿佛全世界突然沉静下来一般,一点杂音都没有。
耳边只听得见那个天使平稳又均匀的呼吸声。
柔亮的发凌乱地散在白皙光洁的额头,秀挺的鼻,丰润的唇,微微突起的喉结,单薄的胸膛缓缓地起伏着,能看出差异的双臂放在身体两侧,纤长的手指,粗细均匀的骨节……
不知不觉中,视线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原本混乱的心跳声在进入这个房间的时候,不可思议的,竟然随着那熟睡中的天使呼吸的韵律恢复成了一贯沉稳的节奏。
看了很久很久,情深款款的视线可以说是贪婪的,要把所有的一切全部刻在脑海了,要把这三年里的空缺全部弥补与填满。
看了,就不放了。
走到床边,怕打扰了熟睡的人,搬了张椅子,坐下维持着不变的姿势看了好久,然后小心翼翼地伸手,帮熟睡中的人轻柔的理了理柔顺的发,使得整张端正秀美的五官完全暴露在他的视线里。
细细颤抖的手指,沿着秀气中带点倔强的眉,一一划过浓密的睫毛,挺直的鼻,稍稍半开的唇,隔着一些距离描绘着燕怀楚五官的线条,并没有进一步的触摸。
也许是怕惊了梦中人,失去这得来不易的机会。
越是来之不易,就越是珍惜不已。
“怀楚……”
好半晌,清冷的空气里响起幽幽的呼唤。
“怀楚……”
“楚楚……”
明知不会有回答,依旧情不自禁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他给他唯一的名字。
“楚楚……”
“楚楚,你总是问我究竟爱不爱你?呵呵……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我爱不爱你呢?也许是我的态度太过暧昧,所以,你猜不到我究竟在想什么?楚楚……我告诉你,全世界里,你是我最爱的人,也是我唯一爱过的人。”
郁闷在心头十多年的结,总是想找个机会吐出来,可不能说,一旦说出来,受伤的不仅是两个人,而是一个家!已经伤害了一个人,不能再伤害更多的人,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憋着。
这一忍就是十六年。
从来没有想过,居然会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把实情告诉这辈子想珍爱却已经伤害了的人,虽不能得到原谅,至少不会再伤害他已经保护了十六年的另外的人。
这也是一种幸福吧……
“我从来不是一个相信一见钟情的人,但是,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相信这世上有命运,因为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倔强的你就永远藏在我的心底。我小心的藏着、收着,收集着你的点点滴滴,当我察觉到,你的眼睛总是围绕着我的时刻,你知道我当时幸福得几乎晕死过去。”
当曾经幸福的记忆自心底的角落里释放的时候,雷振聿一直紧抿的嘴角扬起了优美的弧形。
“你从小吃过很多苦,但是,从你到了我们雷家第一天起,我就告诉我自己不能再让你受一点委屈,你我都是男人,我可以不要别人的认同,但是我不能不要父母的理解,我不想你以后在爸妈的面前觉得对不起他们。更何况他们不仅是我的父母,也是你的父母呀。小武告诉我爸妈同意他和清非的事情的时候,我激动万分,等不及先向你告白,就直接去找了爸妈。告诉爸妈的时候,发生了一些‘意外’,那‘意外’是晴天霹雳……”
“我是雷家的长子,我不能在小武不会给雷家留后的情况下,漠视父亲痛苦的眼神,漠视妈妈遥遥欲坠的身形。所以我答应了爸妈给雷家留个孩子……”
“我原本是想随便找个女人生个小孩,但是我不能这么残酷,在伤害了一个深爱我的人之后,再去伤害另外一个女人,直到我遇见愿意以一千万为代价替我生个小孩的女人,你看着我结婚,你带着最深的痛离开了我的身边。看着你转身离开的一瞬间,我以为我死了……”
“小烈一出生,我便迫不及待的和那个女人离婚了,当天我买好了机票,办好了一切手续,我对自己说,我一定要把你带回来,一定……就在我起程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突然胆怯了,害怕了,甚至是恐惧。三年来你从不联络我,我的电话你从来不接,更没有回来过,我自问你依然爱着我吗?还像当初那么深那么深地爱着我吗?我第一次产生了如此确实的恐惧感!于是,我回头,放弃去找你的想法,我宁愿自欺欺人活在‘你是爱着我的’想像里,因为,如果我来了,发现你真的爱上了别人,我会发疯的……”
“可是,无形的思念是无法压制的,我克制不了它急剧膨胀,随着一天一天不间断地堆积成几乎要撑破我胸口的思念,小武三个月前一通远洋电话给了我最后的勇气,他告诉我你过得一点也不好,所以,隔了三年之久,用尽了一生的勇气,我才敢来见你……”
“我曾经想过放开你,但是这想法仅仅从脑海里一闪即逝,立即被自己否定,我不能忍受看着别人拥有你,或者是你拥有别人。谁都不行,女人不行,男人也不行!所以……给你的答案总是暧昧不清,我自私地利用了你对爱情的死心眼,把你的心束缚在身边,这一捆就是十六年……”
“我知道,我很不道德,甚至是残忍,但是……我真的无法看着你和任何一个人在一起,谁都不可以!看着你痛苦,看着你没有泪水的哭泣,看着你想恨却心疼,想丢却舍不得,我狠狠地抽自己耳光,但是,我就是无法对你说出‘不爱你’,我知道,一旦我说了,我们之间的羁绊就没了……”
“请你原谅我,原谅我利用了你的爱情,困了你十六年。原谅我利用你的心情,把你绑了十六年。但是有一点请你相信,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其他人比我更爱你……”
逃不掉那铺天盖地自己织成的硕大情网,逃不开的,更无意去逃,如果注定我这辈子会困死在这情网,我一定心、甘、情、愿!
轻轻的,轻轻地执起燕怀楚的右手,忽然想起一句话:执子之手,与子皆老。
吻过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
十指连心……
希望我的爱可以传达给你。
我爱你,十六年来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爱你。
微微俯身,最后一吻,落在干燥却异常柔软的双唇上。
“楚楚,如果你愿意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剩下的生命全部都给你!”
急急赶到的雷振聿,隔着玻璃窗看见的是空无一人的病房,不见燕怀楚的身影。
惊慌失措的他连忙联络沈清,才知道燕怀楚不顾任何人的反对强行要求出院,医院原本就是雷家开的,雷家的人发话,自然不敢有任何人忤逆,所以在沈清也没来得及阻挠的情况下,燕怀楚独自离开了医院。
得到这一消息,无疑一记闷棍敲在雷振聿的头顶!
后悔不该离开回去换件干净的衣服,就算离开也应该叫沈清照看着,虽然飚车回去又回来,前后只有短短的三十分钟,可是,怀楚他还是不见了。
心酸在心底蔓延。
楚楚不愿意看见自己,他自然不会再回去,更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如果楚楚有心躲他,也许这一辈子都找不到他。
从这里消失,也许意味着从他的生命里消失?
心悸!慌乱!彷徨!
如决堤的洪水泛滥,想尽全力阻止,却无力改变。
明摆着,楚楚离开他的事实……
真是,报应!
这是,惩罚!
自作孽,不可活!
英俊的五官扭曲着,心中抽搐不断,脑海里思绪万千。
苦闷的心情与残酷的事实,交交缠缠,结成一个很大的结,一个只有楚楚才能解的结!
但是,楚楚,不在。
他选择离开。
这个结一辈子都解不开!
注定一生为之困扰!
前因,后果!
自己亲手种下的因,得到的苦果必须自己吃。
心痛如刀绞!
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从美国过来的第一天就一直居住的屋前。
怀楚的房子!
除了这,还有哪里能去吗?
雷振聿一阵苦笑!
漫无目的地在街边走着,寻找一个人的身影,哪怕是相似的身影也好,最终毫无收获。
又是一阵苦笑。
他不愿见你!
心被这想法撕扯着!
痛!
微微抚胸,发出一声闷哼,咬紧牙关,没让几乎脱口而出的呻吟泄露出去!
推开门,一片黑暗,这才发现,原来夜晚早已降临。
蹒跚着进了屋子,宁静的空气里残留着那个人的气息。
情难自禁。想都未想,直接进了燕怀楚的房间,将自己扔进宽敞柔软的床里。
清爽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气息,沿着鼻尖传来。
“楚楚……”
梦呓般的声音喃喃地呼唤了一声他给他取的小名,胸口又剧烈的抽搐起来。
“呓?”
忽然听见声响从浴室里传来,起先疑是耳呜,但那水流声音在这深夜清晰异常地传来。
“呼”的一下,猛得从床上翻身而起,怔怔地坐在床沿,瞪圆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紧紧盯着浴室的方向。
水流声停下!
有穿衣服的声音?
有人开了浴室的门,正朝他走过来。
雷振聿全身紧绷起来,不知不觉中屏息等待。
等待那个人向他走来,也在等待那个人的裁决。
黑暗里看见一个人影向他走来。
和楚楚一样的身高,一样轻盈的步伐,同样优雅的姿势,眼睛逐渐湿润起来。
当来人站在门前不再前行的时候,雷振聿心跳如鼓击。
一下一下,激烈万分!
黑暗里传来熟悉、动听又轻灵的声音。
“好暗,什么都看不见。”
声音落地的时候,房间里一片明亮。
强烈的光线令雷振聿有几秒的失明,随着视线的恢复,黑暗里那单薄的身影刹那间变得清楚。
被水浸湿的发,晶莹剔透的水珠沿着顺滑的发下滑,蓝墨色的双眸比夏季的夜空更深邃,比点缀夜空的明星更璀璨,浓密的睫毛沾了些许湿气。令深邃的眼睛看起来也同样湿漉漉的,丰润的唇,嘴角微微向外翘起,形成优美的形状。
怀楚在笑,看着雷振聿的时候,他送上最美丽的笑容。
燕怀楚走向房间一角的吧台,拿起吧台上一杯不知何时倒好的红酒,信步走来。
当燕怀楚立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雷振聿殷殷地叫了一声:“楚楚……”
泪夺眶而出。
一口含下所有的红酒,扔了手中的杯,双手捧着对方英俊的脸,双唇压了下来。
雷振聿先是惊诧地睁大了眼睛,下一刻,却用全身的力量抱住这失而复得的楚楚!
浓烈的酒香混杂着燕怀楚的芳香在唇齿间扩散。吞咽下了烈酒,也吞咽下了他的吻。
一而再,再而三,拚命地吮吸着比任何花香更甜美的气息,缠绕着对方送上来却显得青涩又犹豫的舌不放,用力的舔着他的双唇,甚至是用齿咬着,嘴里已经尝到丝丝铁锈的味道,却怎么也舍不得放开。
直到对方低低地呼了一声“疼”,才惊醒般的离开。
燕怀楚一双闪烁着炯炯神采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他浅浅地笑了起来,然后,他问:“你究竟爱不爱我?”
止住的泪水再度流泄。
“我爱你!我爱你!我比那个罗严,比任何人都爱你!我错过爱你的十六年,但是我不愿意就此错过一生,请你给我一个能够再次爱你的机会!”
雷振聿是用吼的把这迟到了十六年的爱情喊了出来。那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高亢的声音,仿佛连灵魂都可以被震动一般,激荡着一切,久久在静谧的夜里缭绕。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瞒了这么久?”明明知道答案,依然静静地问出口。
“对不起,请原谅我不能给你答案。”
“为什么?”又是一个为什么,问的却是不同的问题。
“我已经伤害了你,我不能再去伤害别人。”如墨的眸,异常的坚定。
燕怀楚轻笑,笑脸如水,温柔怡人。
“对不……”雷振聿想要道歉,但是,话全部收进对方的唇里。
紧紧相贴的唇良久才放开。
俯视坐在床边同样出神看着自己的雷振聿,燕怀楚知道,这十六年的等待是值得的。
眼前的景象一晃,从俯看改由仰视。
没来得及定睛看人,就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抱了起来,动作谈不上温柔,甚至是急躁粗鲁的,一阵目眩之后,却被异常温柔极度小心地放在柔软的大床里。
令人窒息的吻随即压了上来。
急切的热吻,滚烫到可以灼伤双唇,强硬霸道的气息席卷着口腔里的一切。
总是受着对方制造的节奏牵引,不断配合对方的角度,呼吸,几乎要跟不上了,情不自禁发出了诱人的呼吸。
放开了唇,重重地喘息着,视线紧盯不放,看着身下的燕怀楚,仔细地描绘着他的一切。
细致的眉眼,倔强的神情,那个小小的楚楚变大了,从青涩的年龄变得成熟了,但是那青涩的表情依然如故,只是多了几分成熟男人才有的浓烈气息。
他从小就喜欢的楚楚,一直思念的楚楚,受伤的楚楚……
视线流连于燕怀楚精致的五官,最后落在左边手臂上的淡淡痕迹。
一改粗暴的亲吻,温柔似水的唇,在左臂留下点点吻迹。
不断地吻着,不断喃喃地说着“对不起”。
发上有感觉,暖心的感觉,那是燕怀楚空着的右手,柔柔地传递安抚般的抚慰。
四目相视,望进燕怀楚的眼,深深陷了进去。
“楚楚……”
呼唤着他的名字,吻着他的容颜,吻遍他的身体,烙下他的印。
激烈的吻游走在单薄的胸膛上,掠夺过的地方留下紫痕。咬上胸膛上的突起,细细品尝,直到燕怀楚发出近乎泣泪的呻吟,才放开。
扯开碍事的浴衣,扯开碍事的床单,扯开一身的衣服,迅速地贴上赤裸的身体,迫切的想要感受对方细致的肌肤和温暖的体温。
当身体相贴的霎时,雷振聿的身体产生不可思议的高温,连带身下的人都感受到这异乎寻常的体温,而被这滚烫的身体震慑,微微缩了一下身体。
雷振聿察觉对方退却的意图,不给燕怀楚任何机会,大手拉开他的手臂,双腿撑开他修长的腿,挤进他的双腿间。
身体紧密地贴合在一起,连羞人的地方都紧密相贴,被这撩人的姿势困住,却做不出任何反抗的举动,燕怀楚闭上眼睛,阻止眼底羞涩的泄露。
大腿内侧传来湿湿麻麻的感觉和钝钝的疼痛,他有些不安地扭动身体。一双大手圈住他瘦弱的腰,牵制住了他不安的举动,下一刻,身体脆弱的部分被高热的口腔包围,抵挡不住这比火更热烈的激情,燕怀楚禁不住细细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