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谁的孩子?」
「我是父亲大师兄的儿子,也是父亲唯一爱过的人。」
「啊!」季慕飞更是惊讶,抬头困惑地凝视着垂望自己的柯月轩。
「我的亲生父亲名叫莫缺,是父亲的大师兄,父亲从小就对稳重成熟的大师兄心怀仰慕之情, 而莫缺也对父亲疼爱有加,不知不觉中两人都发现彼此是对方想要倾心相守一辈子的人 ,却不知道这段爱情被一直苦恋父亲的小师妹察觉。心高气傲的冯雁楚不能忍受心爱的人对自己不闻不问,甚至喜欢一个男人,起了歹心,便有了上面的一幕。」
「那你的亲生父亲」
「莫缺悲痛之余离开了师门,认为被背叛的他娶了我的母亲,母亲身体不好,生下我不久就去世了。」
「月轩……」无从想象的过去沈痛的令人窒息,季慕飞圈着柯月轩的双臂手紧了几分,坚决不放。
「莫缺不能忘记父亲,带着六岁的我来到了扬州,他原只想远远地看看父亲就好,因为机缘巧合还是遇见了父亲,便与父亲立了四年之约,相约四年后共度一生。」
「四年?好奇怪呀,为何不是什么五年呀,十年的,偏偏选个四年?」
「因为父亲与冯雁楚成亲前,就清楚地告诉过她,这一生只爱一个人,心里再也容不得他人,可那个女人以死相逼,顾及师门的声誉以及两条人命,父亲才被迫与她成了亲,条件是十年,只有十年,等她肚子里的孩子长大后,父亲便会离开去找莫缺。」
「肚子里的孩子?」
「那个女人不知道与谁暗渡陈仓有了孩子,便以此嫁祸父亲,还以肚子里的孩子威胁父亲,父亲才勉强同意了婚事。」黑亮的眼睛流露出轻蔑的不屑。
「那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在哪?」
「也许是老天有眼,生下的孩子是个死胎。」
「原来如此,可是你都已经二十了,早就过了十年之约,为什么爸爸还同那个女人在一起。」季慕飞的心底泛起不祥的预感,他下意识的觉得后来肯定发生了意外。
「冯雁楚原本以为十年是一段很久的时间,久到可以令一个人忘却另外一个人,当她再次见到父亲遇见莫缺的情形时,她才明白时间不仅可以淡化一切,同样也可以令思念越发的浓重,她不免开始担心,甚至恐惧。就在莫缺带着我离开的路上出事了。」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伤痛的往事重现脑海的时候,疼痛来的远比想象中更深更沈,柯月轩不禁眠紧了双唇,「一伙人出现在莫缺的面前,他带着小小的我根本无法抵挡杀手的围攻,被打下悬崖,也许是命大,竟然被长在岩石缝隙中的松枝接住,可是脆弱的树根本支撑不了我和莫缺的重量,为了保全我的性命,我的亲生父亲纵身跳进了崖底」
柯月轩缓缓的闻上眼帘,藉以缓解胸口撕裂般的痛,可身体禁不住瑟瑟发抖。
「那你是如何……」季慕飞不敢想象当时的情形,即便现在柯月轩好好的站在他的面前 ,可他还是很怕,怕的浑身发抖,怕当时如果有个万一,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老公这个人。
「我命不该绝,在松枝上挂了两天后,被一个经常上山采药的大夫给救了,凭着记忆,我请求好心的老人家送我回了柯府,聪慧的父亲从我断断续续的描述立刻猜到事情的主谋是谁。
怕幼小的我受到牵连,父亲不动声色假装不知何人所为,将我细心的抚养长大。父亲私下派人在悬崖底下找过,可是不见我亲生父亲的尸体,父亲只要一有时间也四方寻找过,可终究不见莫缺的人。
但是,十多年来,父亲坚信莫缺依然活在这个世界。当时我还小,父亲觉得带我出门甚是不方便,怕我吃苦,所以毅然决定等我年满二十的时候便会带着我离开那个家,找寻我的亲生父亲。」轻轻地将身体靠向身后的树干,支撑着彷佛瞬间失去所有力量的身体,柯月轩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因为惊吓过度我大病了一场,为了能保住小命,在父亲的示意下,我假装失去所有的记忆留在了父亲的身边。好日子没过多久,那个女人发现父亲将所有的爱全部给了我的时候,我成了她眼中另外一颗不得不把的钉子。
我十三岁的那一年就发生了小喜子告诉你的事情,多亏了师父我才保住了一条小命,父亲也顺水推舟将我托付给师父。原本是要等到父亲来接我的,虽然那个女人因为深爱父亲绝对不会加害于他,可我实在不放心将寂寞的父亲一人留在倍大的柯家,所以三年后我告别了师父回到了家。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才会装着随时都会因为伤风发热而丢掉性命的样子,让她对我放松戒备,而父亲尽量避免那个女人与我的接触,时机一到,我会立刻带着父亲离开那个令人生厌的家。再后来你也就全部都知道了。」柯月轩艰难的吐露整个故事的原委,心中一直以来无法愈合的伤口正汨汨地往外涌血,伤痛浸透的身体除了胸前季慕飞带给他的温暖竟然觉察不到任何的温度。
「爸爸为什么不报案,将那个女人绳之于法?」季慕飞发出尖锐的叫声。
「没有证据。」柯月轩黯然地摇头,「心地善良的父亲觉得都是因为自己才会发生这种事情,独自将一切深埋心底。」
「孰可忍,孰不可忍,那种女人就应该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季慕飞狠狠地锤了一下身旁的树干。
「我也对父亲说过,父亲觉得杀来杀去会没有尽头的,太累了,只想着快点离开那个家就好。」柯月轩安抚似地抚摸季慕飞的背脊。
疼痛从相缠的十指传来,胸口彷佛被铁锤敲打过的一般,难以喘息。
季慕飞苍白的小脸紧紧贴在柯月轩温暖的胸膛上轻轻摩掌着,感受着胸膛里传来安心的跳动声:「好了月轩,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不要再想。我会陪着你的,等你满了二十岁,我和你还有爸爸,我们三个人一起去找莫叔叔好不好?」
「嗯。」柯月轩轻声回答。
「这就叫大难不死必有后一福。」季慕飞宽慰道。
「对,对,所以老天才把你给了我。」六岁就懂得装傻的天才果然不同凡响,抓住小小的时机立刻就用,推波助澜捧了季慕飞一把。
「你以后用不着在我面前隐瞒什么了,一个人憋得很难受吧?」话说得好听起来也受用 ,心里自然变得暖洋洋的,想想刚才痛扁老公的样子,季慕飞于心不忍。他小心地摸摸柯月轩刚刚被自己暴钉的额头轻言轻语地说:「刚才我不应该打你的,不过也怪你不好,早说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你下手不能轻点?真的好痛。」柯月轩见季慕飞软了下来,立刻撒娇似的埋怨。
「还痛不痛?」小心地揉了几下又问。
「头是不痛了,可是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很痛。」指着肩膀和大腿,柯月轩呼痛。
「真的很疼吗?」季慕飞后悔一时气结下手太重,热乎乎的小手不停得按摩着柯月轩疼痛的地方。
「当然疼了,你一生起气来,就不受控制,然后倒霉的那个人肯定是我,每次我都是一忍再忍的。」柯月轩这会一逮着季慕飞的小辫子,完全没了之前的英雄救美的大侠气概,完全一个数落相公不是的小媳妇样。
「我也不想呀,谁叫你一开始不说明白,非装什么病美人。」季慕飞不服气地顶回去。
说归说,可心疼他老公,手上的动作可没闲着。
「我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是情势所道。对了这里,这里再重点。」
「好了,我不是已经道歉过了吗?你就非得哪壶不开你提哪壶吗?」
「哎──谁叫我最喜欢你,谁叫我是你体贴的相公呢!罢了,罢了。还有这、跟这,啊!!好舒服,继续继续。」
「咿?」发现柯月轩一脸享受的神情,哪有什么疼痛的迹象,季慕飞终于缓过神来发现不太对劲的地方。
「柯月轩!」
「嗯,嗯。」浑然不觉有人已经用十分力气握紧拳头,闭着眼睛,惬意地哼着扬州小曲。
「还有哪觉得痛。」吐露的柔语有种甜死人不偿命的错觉。
「全身都疼,全身都很疼,你再帮我揉一揉好不好?」柯月轩打铁趁热地要求。
「可以,可以,我现在就如你所愿全身都很疼,然后再彻底的帮你按摩好不好。」陪着笑说完,季慕飞的拳头跟上。
突然察觉季慕飞的语气不对,猛的张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生气的小脸和带着呼呼风声砸下来的拳头。
「哎呀,不要,不要再打了。」
「你叫也没用。」
「好了,我不痛也不疼了,全身都……哎呦!」
「现在说已经迟了。」
「啊!」
第六章
因为小时候的变故,导致柯月轩对女人兴致缺缺,从小长的一副神童样,可就是这样一个六岁知道假装失忆,十三岁乡试榜首的天才,一直有个苦恼的问题困扰着他,那就是像他这样的天才一定要匹配另外一个天才才可以,就算没他这么聪明,至少也要是个前无先例,后人无法取代的特别的人,可是这样的人在哪呢?
孤独的,带着一双期盼的眼睛,等呀等呀,就这样过了十九年零七个月。
就在柯月轩差点认为──看来天才终归是要孤独的时候,「轰」的一声,季慕飞毫无预警地从天而降。
打从季慕飞极有创意地从天而降,闯入了柯月轩的生命的那一刻起,这位柯家的大少爷便被这个外表奇怪,活力充沛,狗狗一样的大眼睛中闪动着天真烂漫和真诚的小东西而吸引,不知不觉中芳心一颗永系其身。
爱情就是如此神奇,来的如此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仅仅半天的交谈,柯大少爷随即发现,这个奇怪的小东西非常人也。不仅口吐奇怪再奇怪的东西,而且行为也不受所谓的道义和伦理的约束,竟然想他做他的老婆,看得出来他的大胆言辞中绝对百分之百的认真,没有犹豫,不加修饰,一双诚挚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从那一刻起柯月轩就完完全全地陷进去,而且越陷越深,浑然不觉。
交谈中,柯月轩一直在想怎么才能让可爱的不得了的季慕飞出于本意永远地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呢?他不喜欢女人,并不代表季慕飞也不喜欢女人呀!就在他冥思苦想之际,季慕飞爆炸性的提议「你做我老婆」彷佛天上掉下来的契机一般,柯月轩看见了光明,看见了未来,看见了比翼双飞的美丽蝴蝶。
稍稍动用了一下他聪明的脑袋,大智若愚了一下,季慕飞便成功的变成了他老婆。每每想到此,柯月轩总会一个人暗自偷笑不已,他把此归为人生十大成功案例之首。
自从两天前柯月轩老实交代了在家装病的行径,而心爱的老婆大人季慕飞也原谅了他,有道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之后,柯月轩完全像从牢笼里得以脱身的凤凰高兴坏了。
对,他就是一只凤凰。
他像凤凰一样美丽。
他像凤凰一样聪明。
他像凤凰一样强悍。
经过四十八小时的仔细观察和分析,季慕飞推翻前面对他老公所下的所有定义,对他的老公重新定义。
「聪明,很聪明。」六岁就知道装傻保住小命还不算聪明,那什么样的小孩才叫聪明?!
「是个厉害的角色。」打得劫匪呼爹喊娘不叫厉害,那什么才算厉害?
虽然对他老公的印象就某些方面而言,由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可两天下来季慕飞的心情分外晴朗,就像蔚蓝的天空一般,干净又清透。
柯月轩自从敞开了心怀道出所有埋藏在心灵深处的秘密后,不需要任何掩饰的他,无所顾忌,既然已经承认自己是一代高手,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唤来一只通体枣红的高头骏马,带着季慕飞飞奔而去。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二人世界!
据柯月轩的说法,此宝马乃他先前提到过的「凌风」是也,从他出门的时候就一直跟在后面,现在终于有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凌风也显得心情愉快,等到柯月轩带上季慕飞坐稳之后,一阵引颈嘶鸣,欢快地撤足狂奔,简直就像要把几天前吃饱喝足的份一下子全部释放出来一般。
一席白衣,柯月轩威风飘飘地跨坐在全身火红的高头骏马上,季慕飞大摇大摆地坐在前面,全身依靠在身后坚实的支柱,一路下来,闲暇的时候有人陪着海阔天空的瞎侃,累的时候有个结实温暖的胸膛可以小寐一下,没人的时候吃吃他老公的豆腐,好一派「只羡鸳鸯不羡仙」。
临近太阳落山的时候,柯月轩扯一下手中的疆绳,凌风听话地伫足不前,感觉不到任何动静的季慕飞从睡梦中睁开了朦胧的眼睛,回头看了一眼柯月轩,含糊地问:「为什么停下不走了?」
「前面就快到师父的家了。」柯月轩的话里隐约透露出些许久别重逢的喜悦和焦急,生动的眸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山下热闹的村镇,有些迫不及待了。
「真的吗?」顺着柯月轩手指的方向,季慕飞揉了揉睡意蒙蒙的眼睛,伸长了脖子俯视山脚下被环山围绕的城镇。
视野开阔的葱郁之地,环山之中嵌着一块虎踞龙盘的宝地,远远的看不到边,稍稍近点的地方,人头传动,车水马龙,宫室层迭深遂,楼观巍拔飞骞,徐徐晚风隐隐约约带来热闹的声音。
接近掌灯时分,已有商贩等不及地点上照明用的灯笼,给即将来临的夜幕渲染上另一翻别致的景色,青灰的暮色点缀着铺满橘色星星的大道,即便有些许朦胧的不实感,可俨然一片国容赫然的景象,不难想象出云雾散去后,阳光下辉煌显赫的原貌。
「好漂亮的地方呀,不愧是大唐,也不愧是历史上有明的开元盛世,国力真的很强盛,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季慕飞忍不住感叹。
「这就是长安了。」看着季慕飞两眼放光惊叹不已的神色时,胸中的爱国情操又翻腾不息起来,说话时,底气都跟着水涨船高,「怎么样,厉害吧。」
「这就是大唐定都的地方?哇!!哇!!首都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得出千百年前的景象竟是如此繁华!天啦?我就算是死也知足了。」季慕飞按擦不住兴奋的心情,比划手脚兴奋地,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