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芷萱无意识地点点头,话也没说地就离开了……
“嘟、嘟”的手机铃声不断地响起,凌御武顿觉烦躁。
这几天他的手机只要一响,十通有九通都是Sammy打来的。
没错,他本来约了她今晚好好谈一谈,但后来他有传一通简讯告诉她取消了,她为什么还要来烦地呢?她应该知道他根本没意思再跟她继续交往下去……
深吐出一口气,将车子缓缓停向路边,他拿出手机按下通话钮。
既然已经想通了,也决定了,就该跟Sammy好好说清楚。
“喂!”
“你怎么这么久才接手机?之前还一直给我关着!”手机里传来的是凌建一气急败坏的声音。
“爸?”凌御武讶异。
“怎么样,你跟那孩子谈得怎么样?她愿意去见舟山了吗?”凌建一心急地问道。
凌御武不禁听得有点莫名,“您是说芷萱……赵小姐吗?”
天啊!他真是越来越不对劲了,怎么她的名字就这么简单地从他嘴里跑出来呢?芷萱,芷萱……
“不然呢?你今天邀她出去晚餐,不是就是要帮我跟她谈谈舟山的事吗?”凌建一忍不住大声了起来。
凌御武苦笑。
他没法子反驳他老爸的话,但这些话也让他深深感到不舒服,就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到底是怎么样啊?”凌建一不耐烦地道。
“如果真的很急的话,就帮我跟王伯父约个时间吧!越快越好。”凌御武甩甩头,不再多想,以着低沉的声音道。
赵芷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只知道一进家门,全身的力气就像被抽光了一样,倒在床上。
她的脑子里开始出现一个影像,一些声音,那影像由模糊慢慢变得清晰且越来越大,那声音则不停地唤着……
萱萱、萱萱……
她不由得双手抱头。
妈!我不会背叛您,绝不会背叛您的,您不要、不要再难过了!
可是那声音却越来越大声。
她觉得痛苦,痛苦到不能呼吸,直到她的一只手莫名地传来阵阵余温,将她的注意力拉回……
赵芷萱愣愣地看着自己那只异样的手,用另一手抓着,缓缓带到自己的脸颊边,脑海却浮现一个根本不可能出现,且对她而言极为陌生的人……
凌御武!
她直觉这样很危险,但她实在不想再有回忆的痛苦了,所以她放任自己想着地,想着他今天的幽默风趣和善意的关怀……
反正,她已经决定从明天起,跟他保持距离……
凌御武一拿到父亲给他的地址,便马上叫秘书将他的时间空下来。
王舟山在台湾的住所,就在台北郊区,他照着地址很快就开车抵达了。
凌御武忍不住吹了声口哨,也企图让自己轻松一点,王舟山的别墅实在很大,光大门一扇就差不多跟他的积架跑车一样长。
往门的里头看去,一道柏油路笔直地向前伸展到别墅前,路的两边是一层又一层峦叠的小山丘,这么大的地方,建一座高尔夫球场都没问题。
山丘上零零散种着一些树,特别的是,这些树下几乎都有个秋千或跷跷板之类的游乐设施。
徐徐的微风还吹得秋千摆荡,显得很温馨。
“先生,请问你是……”一名警卫由守卫室里探出头来,大声地问。
凌御武下车走近守卫室,有礼地道:“不好意思,我是生福的凌御武,有跟王先生约好时间。”
“等等,我查一下。”警立即缩回头去,拿出一本册子,“凌御武先生……没错,我们总裁有交代。我现在就开门,你开车直接进去,别墅里会有人接待你的。”
“谢谢!”凌御武笑着道谢。
第四章
凌御武缓缓将车开进大门,来到别墅前,下车投了门铃。
来应门的是个中年妇人,她亲切地道:“您就是凌先生吧?”
“是的!”凌御武回以笑容。
那妇女立即侧过身,“请进,我是这里的管家,您叫我程太太就好。”
话毕,她领着凌御武走过一道长廊,穿过一座厅堂,打开一扇门,只见房间里许心慈正坐在沙发上。
一看到他来,许心慈立刻站起来招呼道:“御武,你来啦!到这边坐。”
程太太在许心慈示意可以离开后,便离去。
“御武!你是为那件事来的吗?”许心慈开口便问,显得有些心浮气躁。
凌御武慢条斯理地拿起放在桌上的咖啡轻啜一口才说:“王伯母,不好意思,我想先跟王伯父谈谈。”
他早在来之前便预想过任何可能的情形了,而许心慈的质问也在他的预料中。
许心慈一听,丧气地垮下肩,“我先生现在的情况很差,他最后的心愿是再看她一眼,难道这件事真有这么难吗?那天她不是接下这个工作了?”
“王伯母,那天的大会您没看到最后吧!赵小姐清楚地知道王伯父是谁,所以当场就拒绝了。伯母,您要真的希望赵小姐来见王伯父,就让我先见见伯父好吗?”凌御武道出原委。
讦心慈叹了口气,“好吧!可是我请你父亲帮忙的这件事,舟山完全不知道,我希望你……”
“我知道。”在来这里之前,他老爸就跟他说过了。
“吓!”赵芷萱猛然一震,往后退了好几步,待看清突然跳出来的东西是什么之后,才惊魂甫定地嚷叫,“你在做什么啦,死季凡,人吓人会吓死人耶!”干吗莫名其妙冒出一颗头颅!
“谁叫你都让我找不到人。”李季凡从墙后走出来,嘟着一张嘴。
赵芷萱不禁翻翻白眼,“拜托!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阵子我有多忙,你找我有什么事嘛!”
“我……”李季凡一脸难色,支支吾吾的,最后还向她直招手,“来啦!我们去会议室里谈,办公室人来人往的不好讲。”
赵芷萱一头雾水。虽然季凡常有这样的怪异举动,不过她还真是难以习惯耶!
她跟着她走进会议室里。
“到底怎么回事?总裁怎么会突然把那么大的一件案子交给你?而你竟然还当场拒绝,就算你的业绩再好,还是难保总裁不会把你给砍了啊!”李季凡一把门锁上,便噼哩啪啦地追问。
赵芷萱沉默了下来,这件事说来话长。
“到底怎么回事咩?你不要呆呆地看着我,不回话嘛!”李季凡不耐了起来。
她本来还以为萱萱会主动找她讲这件事呢!没想到她不但没跟她讲,还让她找了好久都找不到人。
“抽签 !而我很不幸的被抽中了。至于为什么不接受,你也知道我为什么会跑保险,总裁交代的那件案子根本和我的志向不合啊。”赵芷萱故作轻松地道。
她也不晓得为什么自己不敢跟季凡说实说,毕竟她跟凌御武也讲过不少了!
“哦!”李季凡这才理解地点点头。
萱萱的妈妈因癌症而过世,当时因为有保癌症险,萱萱才会拿到不少钱,也因此解决了很多问题,所以萱萱才会来当保险员。
可是……
“那你也不用当场给总裁难堪嘛!他们那种有钱人啊!最重面子了,他们后来不是叫你再去谈谈吗?有没有为难你啊?”李季凡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那天萱萱真的好反常喔!而且,萱萱刚才的回答,让她觉得萱萱有事瞒着她……
“呃……一时心急嘛!就脱口而出了,不过总裁人很好,只是劝劝我,也没为难什么啦!”赵芷萱假笑着,心底升起一股心虚。
“那就好,不过下次有事可要记得跟我报告啊!不然我都快被那群三八同事烦死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们。”李季凡走到她身旁,拍拍她的肩,算是接受了她的答案。
萱萱的隐瞒她多多少少有感觉到,萱萱既然不想说的话,她也不会要萱萱说的。
赵芷萱抱着她点头,心里不禁疑惑起来。
季凡对她的情况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因为她们是一块长大的,那她还有什么好瞒的?而且她都告诉凌御武了啊!
难道,他对她的影响其有那么大?
凌御武由许心慈领着,进到一个房间里。
房间约有二十坪大,铺着厚厚的大红地毯,房门的正对面是一扇一扇的落地窗,窗外有一个小阳台,一眼便可以望尽广大的连绵山丘。
一道屏风将房间隔成了内外的空间,靠外的一边有组朴质实用的木制桌椅。
许心慈转过身来,阻止他继续前进,“请你先在这里等一下。”话完,便自行走进内房里。
“心慈,怎么了?”
过了一会儿,内房传出一道苍老且疲倦的声音,随后是几句低声细语,该是许心慈发出的,他听得不是很明确。
没多久,便看见许心慈从内房里推着轮椅出来,轮椅上坐着一名瘦弱的老人,精神有些萎靡。
凌御武感到讶异,如果记得没错的话,王伯父今年顶多五十来岁,比他父亲略小,可是现在看起来却足以当他父亲的父亲了。
王舟山半睁起一双充满倦意的眸子,眸里难掩精光地看向凌御武,还带着一抹温和的笑,“坐啊!怎么站着呢?建一有你这儿子可真是好福气啊!”
他话里的真心诚意及艳羡,凌御武是听得明明白白,对王舟山的印象不错。
只是,这样的人会做出什么事让人不能原谅呢?
“谢谢!”凌御武有礼地回道,直接坐下来。
“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不过说实在的,我跟你爸认识也十多年了,却还没见过你们兄弟,今天能看到你也算可以少点遗憾了。”王舟山热络地笑着道。
“哪里!”凌御武有点尴尬,对于今天要办的事突然觉得难以提起。
既然这件事对芷萱而言是个不想提及的伤痛,相信对王伯父来说一定也是,而他不想伤害这个老人家……
不过已经都答应芷萱了,该说的还是要说……
“我今天来主要是想……您知道赵芷萱小姐吗?”
王舟山不禁一愣,敛起笑容,表情显得有些落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当然,她是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也是爱得很深很深的人。对你来说,她则是一个很优秀的员工。怎么了,她出了什么事吗?不然你怎么会突然来找我?”
说到最后他显得有些心急,虽然他知道芷萱出意外的可能性很小,因为她要是出了意外,他派去的调查人员会马上跟他回报的。
凌御武不禁动容,他完全可以感受到王伯父爱得很深很深,他柔下语气,“那您想见她吗?”
王舟山压抑不住强烈的渴求,直看着他,“她……她她……还愿意见我吗?”
“我一定让她来见您!”凌御武给予坚定的保证。
他相信这绝对也是芷萱内心深处的渴望……
生福台北林森服务处有十位业务员跟五个营业员及一名主任。他们固定在每个礼拜一下午四点开业务周会,通常会花一个小时的时间,不过今天似乎比较晚。
凌御武忍不住看看自己的手表,正好六点整。
但他也只能捺着性子继续等,再怎么说,他并不想因个人的事影响了公事。
他五点就到林森服务处了,就怕芷萱毁约,而且他也只跟她约好吃晚餐,并没确定时间,所以他干脆直接过来等她。
会终于开完了,凌御武看到会议室有人走出来,立即放下手中的杂志走向前。
“总经理!”几个看到他的女职员,忍不住尖声唤道。
凌御武朝她们笑了笑。
有一名职员热心地问他“总经理,今天来有事吗?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
“我今天来纯粹是私事,你们自便,不用理我没关系。”凌御武回道,眼光却不停地往会议室里去,奇怪她怎么还没出现。
没一会,会议室外终于看到赵芷萱的身影,她手上拿着一叠纸,专心地听一个男人讲话,那男的他认得,是林森服务处的主任杨正德。
不过!谈话似乎也结束了,因为赵芷萱正转过身来,双眸恰好对上他的目光,眼里有着明显的愕然。
“总经理?!”杨正德惊讶地唤,撇下身旁的赵芷萱,立即朝凌御武走来。
凌御武还来不及反应,就见赵芷萱跟上扬正德的脚步,走过凌御武身旁时,还轻声地丢下一句“楼下隔壁的超商见”。
凌御武一愕,但此时杨正德已经和他说起话来了。
他有些生气。
她为何这么见外呢?
“请问你是刚好MC来,急着买卫生用品,还是另有急事,一定要约我在超商理等?”凌御武一到超商找到赵芷萱,便怒气冲冲地质问。
他当然清楚为什么芷萱另约地点,还不是被怕人看见她跟他在一起!一想到这点,他就更气了,他等了她一个多小时,得到的竟是这样的对待,试想,有谁会不气呢?
赵芷萱惊讶地看着他,对他的怒意感到一头雾水,但他的事,她不想多问。
“总经理,这份就是关于癌症医疗险的相关市场,以及可能推出的产品报告。希望能对公司有帮助。至于王先生的事……就不麻烦你了,今天的饭局取消吧!”她将一叠资料递给凌御武。
凌御武没接过手,反而双手叉腰,一脸审慎地看着她。
这样的疏离冷漠,是他几天前见过的赵芷萱吗?那时的她明明那么亲切可人,为什么才短短几天就变了?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他在你心里是什么样子,但我看到的他坐在轮椅上、面孔颓老得足以当我的祖父,身子枯瘦得只剩下骨头。”他双目锐利地直盯着她。
赵芷萱只觉胸口一窒,拿在手上的资料差点掉下来。
对于那个人,虽然她有预想过他生病的样子,可是他所说的实在太骇人了……
他……怎么可能变成这样?
她猛吸了几口气,平静自己的心情,“那又如何?我去了也没法子改善他的病情啊!”
他沉下声调,一个字,一个字重重地道:“那样的他却说:‘赵芷萱是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也是爱得很深很深的一个人。’”
赵芷萱瞪大眼,摇着头,一脸的倔强。
是他先不要她们的啊!怎么还可以说爱她呢?
她控制不住情绪,忍不住伸手指住自己的嘴,强迫自己不能泄漏任何的难过……
“芷萱……”凌御武担忧地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他虽然气她,可是绝对不要她难过。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你不觉得你管太多了吗?”她忍不住控诉。
凌御武贴近她的身子,直想将她搂在怀里,可是他没这个权利,只能忍耐地握住双拳。
“对,我是管太多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管这么多?可是若你不想见他,你不会因为这些话而难过,为什么不顺着心意走呢?”
“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顺心地去做每一件事!”赵芷萱朝他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