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小何叫道,那女孩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们可以送你一程。”
她继续走,头也没回。
“喂! 你是不是要去果园!”小何扯开喉咙。
她没有说话,加快了脚步;老刘也真是的,为什么不把她送到果圆,只载她到台北的车站?现在她万一被人强暴的话,一她父母会一辈子良心不安,这附近为什么没有人家?连求救都无门。
雷远中下了车,原本他是不打算出面的,反正他是一番好意,如果女孩拒绝就算了。但是看着那女孩的背影和愈来愈快的脚步,他嘴边不自觉的带着笑。
“小何!你不像歹徒嘛!”
小何是一脸的无辜。“她甚至没有回过头来看看我,如果她知道车上有你,她怕不行李一丢的就冲上来!”
“那换我去试了?”
“算了! 如果她不领情我们又何必自讨没趣!”
“瞧瞧她那些行李!”
小何把眼光转到了雷远中的脸上。“大牌!她那双腿真的有那么的迷人?”
雷远中笑而不答,迳自的加快了脚步,走向了那个女孩,他人高,几个大步的就赶上了她.并且堵到了她的面前。
高芝琪冷冷的瞪着挡住她去路的男人。有人说过,在她瞪人的时候,那种冰冷、没有商最余地的眼神可以令人退避三舍,她瞪过很多的登徒子,不在乎多瞪一个,她的眼神是一副谁敢惹她,她会将其置之于死地的样子。
但是她这一瞪,这才发现到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有多帅,帅中带着一股浓浓的忧郁,这种既帅又酷的男人,最能打动女人的心。但是时间不对、地点不对、场合不对,这里算“荒郊野外”,可不是什么大宴会里。
雷远中的感觉也不亚于她,这个女孩比他想的还年轻,但是她的美带着狂野、带着一股不驯的神采,不像和他一起拍片的那些女星,美得又假又做作,而她却自然而真实。
“如果你是要去果园,我们正好可以顺路载你一程,要走的还有一段距离喔!”他冒着被认出来的危险。
“我喜欢走路。”她没有因为他的外表而乱了自己的方寸。“谢谢你。”
“那至少我们可以帮你载行李。”小何已经走到他们的身边。“你这么带着走,很吃力!”
她的眼神更加小心,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一副谨慎而且随时准备和他们开打的祥子,她想起她的皮包里有一把瑞士刀,必要时她要派上用场。
雷远中和小何被她的表情弄得有些啼笑皆非。
“小姐!我们不是色狼,也不是坏人!”小何澄清道:“拜托你看清楚!”
“”色狼和坏人不会写在人的脸上。” 她干笑了一声。“愈是看起来善良的人,干出来的事就愈是叫人觉得不可思议!”
“你真的不认识我?”雷远中有些糗的问道。他一直以为自己够红,自己是女人心中的偶像,女人见到他都要五体投地、都要心悦诚服。“你要不要再看清楚一点?我保证你可以相信我。”
她斜着头的看他,不太耐烦。身上的这些行李快把她压垮了。“你是谁?达官显贵、富豪之子?异议人士。还是什么名人?”
很好!雷远中心中满意的想到。她不认识他,她不知道他,他爱极了这种滋味。“我不是什么名人。但是我肯定是个好人!”
“而我已经拒绝了你的好意。”
“你要到果园没错吧?!”
“我没说我要去哪里。”
“你要不是去果园那你就走错路了。”
“我高兴走错路!”
“天要黑了。”
“我喜欢天黑。”
小何看他们你来我往的对话。觉得很好玩,雷远中从来没有糗过,对女人他是无往不利,今天很肯定是碰了个大钉子。
“听着!”雷远中语气强硬了些。“我要到果园去,而且我会在那里待上一阵于,如果你也是那里的客人,我建议我们可以同行,至少可以友善些,否则往后见到面岂不是尴尬?”
“我不会!”她不在乎的视线扫过他的脸上。“我可以当没有你这个人。”
小何差点被自己的笑呛到。
雷远中看了小何一眼,不以为然。
“大牌!没办法!这女孩太特别、太够劲了,问她有没有兴趣拍——”
“小何!”他粗鲁的打断小何只说了一半却还没有说到重点的话。“如果小姐不肯接受我们的好意,我们也就别自讨没趣。”
高芝琪即使背要断了、全身的骨头要散掉,她还是骄傲的站直身体,一副她很好的样子。
“小姐!你真的不再考虑?”小何耐心的说。
她很肯定的摇头。
“很好!”雷远中十分讽刺的声音。“直走,不要路,不要停,四十分钟就可以到果园,如果你再走快一点,天只是刚黑.”
“谢谢你!”她咬着牙的声音。
“祝你走得愉快。”
“也祝你们的车子不要半路抛锚。”她甜甜的说。
雷远中和小何同时的笑出了声,雷远中忍着再次讽刺的说。“那晚点见了。”
“哼!”
他们无功而返的朝小何的车子走去。。
“大牌!看来你在果园的生活不会寂寞了。”小何羡慕的说。
“不会寂寞,但说不定是鸡飞狗跳。”
“说不定比‘鸡飞狗跳’还厉害。”小何不想明说,说不定一段恋曲就此展开,而且说不定是一个很好的电影剧本题材,可以搬上银幕。在这个女孩的身上,小何看到了许多其他女孩身上所没有的东西和特质。“别忘了随时和我联络。如果她肯拍电影,我保证捧红她。”
“小何!有完没完?”
“你是因祸得福。”
“说不定是祸上加祸。”
“哈!’
在车子经过她而扬起的灰尘中,高芝琪想跳脚,但是身上的东西太多,她心中暗暗决定,下一次见到她父母时,她要叫他们后悔生她这个女儿,她要——
她已经气得想不出任何点子,难道除了果园,她没有其他的地方好去?没有其他的人可以投靠?
真的?!
真的到了这个地步?
上帝!你是站在哪一边?
雷远中已经梳洗过,并且吃过了晚饭;他端了一杯咖啡,坐在屋前的前廊。这幢仿美国南北战争时代的白色建筑是来自他母亲的构想。他母亲讨厌公寓,讨厌别墅,喜欢有很多房间、很大的院子的平房;所以在父母退休后,他们拿出退休金和自己的积蓄,买下一块地,盖自己喜欢的房子,弄个果园,做自己爱做的事,生活怡然自得。
他很高兴他的父母如此的会安排生活,也很高兴他有一个如此好的渡假场所,但不巧他父母去环游世界了,不过远华会回来,还有吴嫂的女儿卢莉芳,再加上……
他看着表,差不多该到了。
一想到那女孩,他就忍不住的想开怀畅笑;那么多的行李,那么长的一段路,而且他还想到刚才他和吴嫂的对活,轻啜了口咖啡。
“你爸是说她要来工作,虽然她是你爸朋友的女儿,但是你爸要我一视同仁,听说她的脾气不是很好,很娇贵,不知道她能不能适应果园的生活。”
“她会的。”
“要不要派车去载她?”
“她想走就让她走个够,杀杀她的傲气。”
“你和她——”
“没事。”
“你可别把她给气跑了。”吴嫂叮咛,她当雷远中和远华是自己的儿子似的。“不然我不知道要怎么向你的父母交代。”
“不会到这个地步的!”
“莉芳和你弟弟,一个是明天早上,一个是明天下午到。”吴嫂很开心的说:“果园里有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加入,一定会生气蓬勃。”
“你也会笑得合不拢嘴!”
吴嫂点头,不时的向窗外张望。“你是在哪里碰到她的?天已经黑了,她一个人走这种荒凉的小路,不知道会不会怕,你和你朋友应该把她劝上车的。”
“她应该要到了。”
“那你到门口等她吧!”
“你不怕她见到我以后就掉头走?”他打趣道。
“不会吧?”吴嫂有些怀疑,有些担心。
不忍见吴嫂操心,雷远中端了咖啡,悠悠哉哉的到屋外去等那女孩。吴嫂说她叫高芝琪,才刚满二十岁,还真是一个乳臭未干、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她是该出来磨炼磨炼。。
高芝琪怀疑她永远都走不到果园。当她看到那幢白色的平房。看到站在前廊喝着咖啡的可恶帅家伙,再想到自己一身的灰尘 又渴又饿又累,她把身上的行李全扔到了地上。要不是她身上莫名的傲骨。她会瘫在那家伙的面前,但是为了不让他看笑话,她站得直挺挺的。
骄傲可以让一个人产生力量。
雷远中放下咖啡杯,走到了她的面前。“过分的顽固是缺点,是和自己过不去。”
“我走到了不是吗?”
“但也累的只剩半条命!”
“所以你等着要看我出大丑?”她狠狠的泼他一盆冷水。“抱歉!我觉得很好,以前命太好了.没有走过几步路。现在我才发现走路的乐趣,一个入静静的享受宁静,这里没有噪音,没有车声、人声,是个‘世外桃源’!”
“你真是固执得可以!”
“原则。”她给了他一个嘲弄的表情。“或者这正好是你缺少的!”
他一副让她的模样。“晚饭在餐桌上,我们要舌战以后有的是机会,你先填饱肚子吧!”
她又是一哼,原本想先把行李弄进屋里,但是想到自己不可能有那种力气,所以她决定先吃饭。但是她的脚却不像还是她的似的,她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幸好他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
“要不要我扶你进去?”雷远中有些过意不去。他挽着她,但是随即不知道被她哪来的力气甩开了手。
她也许已经“奄奄一息”,但是她绝对不接受这个可恶男人的帮助。她弯下腰想拿起她的那些行李,她相信她可以撑到回到别人安排给她的房间,然后她要倒下去,她希望自己能一觉不醒。
“高芝琪!别逞强!”他怒声。
她挺起腰。“原来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还知道你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小鬼!”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等于是对她下战书;她眯着眼,今天就算她会死在这里,她也要和他一别苗头,把这些属于她的行李弄进去。
雷远中一看她和他铁杠上的样子,只好使出他在电影里用过的那招;他抢过她的那堆行李丢在一边,然后把她扛起来,甩在他的肩上,好像她是一袋马铃薯还是地爪似的,他那么毫不费力的就把她扛进了大厅,叫吴嫂看得目瞪口呆。
“怎么——”
“放我下来!”高芝棋又吼又叫又踢又捶的,她的三宇经流利的叫雷远中自叹不如,甘拜下风。“不要让我再说一遍,放我下来。”
他真的放她下来了,但不是让她着地,而是把她丢到沙发里;她弹了两下,立刻站直冲到了他的面前,想都不想的就扬起手。但是她根本还没有机会打到他,他已抓着她的手。
“该有人好好的教教你什么是礼貌!”他也生气。
“而你则是那个最不可能教我的!”
“是你选择走路。”
“你可以表明你的身份。”
“我说了我要到果园。”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高芝琪不鸣则已,一鸣非惊人不可。“你可能是人口贩子,你也可能是什么变态狂,你更可能只是有一张好看的睑而已,你妈教你可以随便相信陌生人吗?”
雷远中这一会儿是真的不知道该向她道歉还是嘲笑她的神经质和小心眼。
“这么说错不在你?”
“错在你!你该下地狱!”
“难道我必须给你看我的身份证?”
吴嫂这时不插嘴不行了。“高小姐!他是果园主人的大儿子,雷远中,这一点我可以证明。我是这里的管家。看来你似乎要在这里待一阵子。”
“我要回家!”她大声的宣布。
“现在吗?”雷远中好笑的说。
“你以为我说着玩的?”
“你要带着这些行李走到南投的车站吗?”他不缓不急的说:“原来你除了固执,还愚蠢得可以!”
“大少爷!”吴嫂居中调停。“你就不要再逗她了,不然我怎么向你父母交代?!”
他闭上嘴,也弄不懂自己怎么会和一个二十岁的小女孩一般见识;他是回来思考、回来反省,不是要回来和一个小鬼争吵,弄得水火不容。
“吴嫂!你带她去她的房间吧!”
“我不去!”她站定,一副谁敢拉她,她就和谁拼命的样子。“我不信台北没有我能待的地方,找工作还不容易!今晚走不成,我可以明天走,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以为这样就能难倒我吗?”
“高小姐!忘掉今天下午的不愉快好吗?”吴嫂出来打回场。“我的主人交代我说你是来工作的。如果你没有能力做这份工作,我会和你的父母亲联络,到时再看看怎么安排你。我已经被知会过了,他们说你是温室里的花朵,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连一个碗都没有洗——”
“等等!”高之琪这个人就不能激。“我连一个碗都没有洗过?!”
“即使是连自己的一双袜子。”吴嫂装得好无奈、好无辜,这招以退为进奏效了。“所以我不会要求你做什么,但请你至少待到老板夫妇回来,我会把你侍候的像个千金小姐!”
“我不要你当我是千金小姐!”
“但你是千金小姐呀!”
“我是来工作的!”高芝琪一个咬牙,不知道自己上当了。“我明天就开始。”
雷远中不得不对吴嫂竖起大拇指,几句话就叫高芝琪收起了利爪.乖乖的俯首称臣。
“高小姐!你先洗把脸,吃顿饭,好好的休息一下,工作的事明天再说。”
“不!我只想好好的睡一觉,可以麻烦你告诉我我的房间在哪里好吗?”
“你真的不吃?”
她有些虚弱的摇头,这到了雷远中注视她的视线,她立刻又精神百倍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才跟着吴嫂到她的房间,似乎和他势不两立的样子。雷远中不知道、也分析不出此刻的感受,他只觉得和他第一次拿起类似真枪的道具枪时的感受一样,新鲜、刺激。
在朦胧中,高芝琪依稀听到了敲门声。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不想理会,她从来不知道有一张柔软的床铺可睡是这么愉快的一件事,她确定自己可以睡上一辈子不起床,她真的好累。
敲门声持续着。
“滚开!”就算是日皇太子或是阿拉伯的多金酋长,她都不在乎,都给她滚得远远的。
敲门声并没有中断,好像存心要和她比耐力似的、她终于睁开眼,不可能清晨了,眨着惺松的双眼,她看了下搁在她床头的闹钟:十二点!她再看看窗外的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