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欺负我!”薛可梨哭得梨花带雨似的。
高芝琪一副薛可梨做贼喊捉贼的样子,冷冷的看着他。
“芝琪”他必须问道。“你们怎么了?”
“哥!不是芝琪的错。”雷远华说,厌恶的看了薛可梨一眼。
“芝琪!让你说好不好?”他看着她,而且是压抑的表情;这些天他都躲着她、避开她,如今可以大大方方、“有理”的看着她,他的视线八成不会再移开了。“薛可梨是客人。”
“那我们全是奴才吗?”
“怎么回事你又不说!”
“我和莉芳打算跳有氧舞蹈,我们放了音乐,开了录影机,结果这位薛小姐却冲了出来,关掉我们的音乐,不准我们开。”
“可梨!”他转头看这个他自己都讨厌的女人。
“我在睡午觉。”
“你睡午觉我们就什么事都不能做吗?”高芝琪不服气的反驳。“果园是你的吗?”
“远中!”薛可梨一副心酸的样子。“我神经衰弱,太吵我睡不着,我会头痛,她们什么时候都可以跳。为什么要挑我睡午觉的时候呢?她们明明是和我过不去,她们在整我!”
“我们就喜欢这个时候跳!”高芝琪就是看她不顺眼,而且看不惯她的种种行为。“我们这个时候才有心情,你可以带耳塞啊!”
“远中!”她撒娇。“你自己说,她们是不是在欺负我?她们欺负我只有自己一个人。”
“芝琪!你们换个时间跳好不好?”雷远中并不想说这句话,好像他是站在薛可梨这边。但是她只有一个人,如果他帮芝琪的话,薛可梨回到台北不知道会怎么歪曲事实,会说的多难听,而他宁可得罪君子,也不愿得罪小人,薛可梨是小人。
“哥!”
高芝琪握紧了拳头,四周鸦雀无声,她走向前一步,好像要打雷远中似的。
“你再说一次!”
薛可梨一睑小人得志的样子。
“你和莉芳可以早上跳。”
高芝琪不曾这么的生气过,怒气如浪潮般的袭卷过她的全身;她正要改变对雷远中的印象,正要开始觉得他是可以接受的时候,今天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竟然站在那个胸大无脑的花瓶那边。
她不原谅他!
她冲出去,盲目的冲出大门,卢莉芳立刻跟了出去,而雷远华则是摇头,一副对他哥哥失望到家的表情;他一直以为他哥哥是喜欢芝琪的,而他哥哥现在可表明了态度,如果他有这种大嫂,他宁愿和他哥哥脱离兄弟关系。
一声冷哼,他朝他房间的方向走去。
“远华!”
“我写论文!”他冷淡的说:“这样应该不会吵到‘薛小姐’了吧!”
雷远中知道他多说无用,薛可梨却在这时靠过来。
“你真好!远中!”
“你什么时候走?”他大骂。“你要待到什二时候?难道你看不出自己有多惹人嫌吗?”
“我——”她愣愣的说不出话。
“你自私、你只顾自己,我以为你只是风骚了一些,没想到那还只是你的一个小缺点,你有一大堆的毛病,你为什么不回台北!”
“雷远中!”
“你不受欢迎!”
“是我的错吗?”
“你知不知道高芝琪的父亲是做什么的?莉芳的母亲虽然是管家,但是我尊敬吴嫂,你把她们当成是你的侍女般,你以为你是谁?电影皇后?现在可不是在拍电影!”
她咬牙切齿。
“我劝你最好自爱.否则就离开这里!”
“原来你是向着她们的,你到底看上她们哪一个?”她脸上的眼泪已经干了。
“没有你的事!”他严肃而冷酷的说。
“哼!到时你就会知道有没有我的事!”
一颗颗的苹果被高芝琪摘下朝地上扔,光是扔还不够,她使出全力把苹果给踩扁、踩出汁,当每一颗苹果都是雷远中似的;他居然会帮着那个没心没肝的女人,她诅咒他下地狱。
“芝琪!别这样!”卢莉芳拉着她。“苹果和你没有仇,不要糟踏好不好!”
“我要走!”
“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我爷爷、奶奶。”
“几天前你不是才说喜欢这里?而且怪我们一下子这个要走,一下子那个要走的。”卢莉芳轻声的说:“如果你走,我也待不下去了。”
“我受不了那个女人。”
“那就别理她。”
“雷远中的眼光有这么差?”
“为什么你不换一个角度想呢?薛可梨毕竟算是客人,而且她又脸皮奇厚,不怕别人赶,也敢下命令,雷远中即使对她再不满,也不能站在我们这边说她不对,以后他们可能还得在一起拍片。”
“这附近有没有老鼠?”
“老鼠?”
“我要弄只老鼠来吓吓她!”高芝琪心有不甘的说:“我不信她不怕老鼠!”
“芝琪!”
“青蛙也行。”
“你自己就不怕这些东西吗?”
“我的怒气已经凌驾过我的恐惧。”高芝琪又摘下一颗苹果,但是这一次是往自己的嘴里送。“没有这些,找一些蟑螂或是树上的小虫都可以.我别的本事没有,吓人的工夫倒是一流!”
“我们不必这样小心眼!”卢莉芳也摘了颗苹果。“那不是和她一样了吗?”
“不然把她的衣眼染色,既然她敢叫我们帮她洗衣服,而且还敢要求我们赞得像件新的似的。”
“顶多不帮她洗,何必那么缺德!”
“不然把她的车子喷漆!”
“天啊!你到底还有多少点子?你为什么不干脆把她谋杀掉算了!”卢莉芳没好气的说。
“这建议不错,但是为了她那种人坐牢,划不来。”高芝琪的眉头舒展了一些。“我爸、妈还以为我已经够娇纵、够狂野,想把我送到朋友的果园来改造,如果他们见到薛可梨,八成会把她送到西伯利亚!”
“她是电影明星嘛!”
“电影明星就高人一等?”高芝琪的声音又大了起来。“她的电影有人看吗?周润发、刘德华不红吗?他们不是被报上赞美得平易近人又亲切随和,雷远中不是也是大牌明星吗?他有这么嚣张吗?”
“每个人个性不同嘛!”
“以薛可梨那种态度,她电影是拍不久的!”
“说不定她很会巴结导演或制片,说不定她只是在这里才这个样子。”
“我们欠她啊!”
“可能是怕我们和雷远中大接近,你没看到她不是注意他就是留意我们吗?前两天我和雷远中说了些话,后来她竟然跑来告诉我说雷远中是她的。”
“她这么不要脸?”
“她怕我们抢走他!”
“送我都不要。”
“芝琪!你真的这么讨厌雷远中吗?”卢莉芳一直觉得雷远中看高芝琪的眼神不同.他不过是一直隐忍着自己而已。
“现在很讨厌了.”
“之前呢?”
“还好吧!”
“你没有一点喜欢他?”
“还好。”高芝琪不冷不热的说。
“如果他喜欢你呢?”
“那是他瞎了眼睛。”一想到他帮薛可梨,她没有把他的嘴巴撕烂就不错了。“而且他怎么会喜欢我?有薛可梨那种尤物缠着他,他怕早已忘了自己是谁了!我这种黄毛丫头有什么用处?”
“你在气头上,否则你会注意到,他看你的眼神简直就是不顾一切,好痴好狂。”
“他在演戏。”
“他为什么要对你演戏?”
“他吃饱了没事,练演技啊1”她完全的推翻掉卢莉芳的说法。“用眼神演戏才是真的演技.光靠肢体动作和对白是不行的,你以为他不知道这一点吗?他只是在找我当练习的对象!”
“那为什么不找我?”
“为他知道雷远华喜欢你,他不想兄弟反目.”她心直口快。“相信我!”
“你才应该相信我!”
“莉芳!你不要老跟在我身边,给雷远华一点机会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的人,自卑、自怜不会给你带来幸福。”她苦口婆心的哄道。
“我拒绝谈这个话题。”
“还准博士?我看他这个论文是完不成了。”
“责任不在我!”
“女人是祸水。”
“我们讨论的是雷远中。我要你自己在心里想一下,你撞坏了他的车,他有没有跟你提过一次赔偿的问题?你半夜要走,是谁把你哄回来?我们差点被强暴,一夜等门的是谁?他对你只能用八个字来形容,‘低声下气、委屈求全’。”
“如果我叫他去死,你看他会不会!”高芝琪赌气的说;“我不像那些迷他的女人,或是那些疯狂的影迷,他只是不信自己的魅力会失灵。”
“你真主观!”
“五十步的不要批评一百步!”她说着看看表。“该回去准备晚饭了,那个女人最好不要再来惹我,否则我在她的汤里放泻药。”
“喂!大家都喝汤!”
“我可以特别给她准备一碗。”
“那太明目张胆了。”
高芝琪只是说出来出气罢了;她心地善良,不会真的想害人,但是想想怎么去整人也是一种乐趣,她心中的那股闷气和鸟气抒解了不少。像她这种个性也不坏,发泄过就天下太平。
“好吧!放过那女人了!”
“普天同庆!”卢莉芳夸张的说。“好心有好报!”
“那可不见得!”
“我说不赢你,名嘴!”卢莉芳有所保留道:“有时候让你的嘴巴休息一下,用你的心好好的想想。”
带了一盘水果、一张草席,高芝琪支开了卢莉芳,好让雷远华有个机会;她则到前院的草坪上来,享受一些清新,而且可以躺着数天上的星星,每个人都需要独处,需要自己的空间。
将草席铺妥,她给自己找了一个最舒眼的姿势,如果带个靠枕来更好,这会她只好一只手枕在头下,一只手拿水果送到嘴里。热闹她已经腻了,震天价响的音乐声也激不起她想跳舞的狂热,她喜欢这种安宁的晚上,如果没有薛可梨就更好。
稍早吃饭时她又差点和那个女人起冲突;那个女人嫌青菜没洗干净,汤里放了太多的味精,而且她吃白的肉,不吃猪肉和牛肉,每个人都瞪她,她却能无动于衷的细嚼慢咽,害高芝琪差点拿筷子丢她。
她真的把自己弄得人人避之而犹恐不及。
高芝琪希望自己有只魔棒,可以把那个女人变不见,至少要让她回到她原来的世界,不要留在这个果园。
听到脚步声,高芝琪懒懒的转个头。不要是她讨厌的人,不要来破坏她数星星的兴致。
利用薛可梨洗澡、远华和莉芳都不见人影的空档,雷远中来到了高芝琪的面前。
“是你!”她换了个姿势,坐正身体。
“欢迎我吗?”
“你要听真正的答案吗?”
“算了!”
“你聪明,有自知之明。”
他没有间过她,直接就往草席上一坐,惹来她一个白眼,瞪是瞪,她还是挪了一个位置给他,毕竟这果园是他家的,这片草坪也是他家的,她最好别喧宾夺主,变得和薛可梨一样的惹人嫌。
他看了看她的那盘水果。“可以分享吗?”
“不行”
“你不是个小气的人。”
“你可以叫那个女人削给你吃。”
“高芝琪!我要对薛可梨所引起的各种不便向大家道歉,有时候我明知道是她错,但是我也不能打她、不能吼她,只能祈祷她快点走。”
“你可以和她一起走。她是因为你才来这个果园。”高芝琪满怀希望的说:“如果你不在这里,她也就没有理由留下来。”
“你巴不得赶我走?!”
她保持沉默。其实如果薛可梨没来,她并不反对雷远中留在果园,她想过莉芳的话,不管雷远中是不是喜欢她,至少他一定不讨厌她,因为她不得不承认他在吼她之余,他还是关心她的。
“这里是你的家,我有什么资格赶你走?”
“我爸、妈在就好了,偏偏他们玩得乐不思蜀,一再来电话说要玩够才回来。”
“你不能掌握薛可梨吗?”
“我和她没关系。”
“没关系?”
“我和她只是合拍电影的关系,也许她要的不只是这些,但是我对她没有一点非分之想,甚至连我也在躲她了。是她自己间到这里的地址,是她自己找上门,不是我邀她来的。”
“她把我们大家的生活搞得鸡犬不宁。”
“所以我才要替她向大家道歉。”
“我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对不对?”高芝琪露出了笑,第一次和雷远中没有一点芥蒂、一点疙瘩。“弄得大家都不快乐,一股怨气没处发。”
“不一样”
“不一样吗?”
他也笑了,头一次感到轻松,也许是周遭宁静的气氛,也许是高芝琪说话不再夹枪带棍的.“你只是年轻,有自己的脾气,不到几天不是每个人都接受你了吗?连远华和莉芳都成了你的跟班。”
“我和他们合得来。”
“和我合不来吗?”他问到了核心。
她耸耸肩,端起了盘子到他面前,现在她又肯和他分享水果了。
他拿了一块。“你没有回答我。”
“我也不知道,也许我们的星座彼此排斥吧!我总会闯一些祸,而你总是受害。”她说完自己又摇摇头。“也不能说是受害,反正你总会暴跳如雷,好像我是个除了会惹事,什么正事都办不了的小鬼、”
“你不是小鬼了!”
“对!我已经二十岁了,在美国这种年纪的女孩已经熟透了。”她自我消遣的说。
“如果你申请得到大学,你想念什么系?”
“经济。”
“我以为你会念大众传播或国际贸易。”
“我对钱及数字比较感兴趣。”
“念完大学呢?”
她躺了下去,看着天上的星星。“四年以后的事很难说,谁又料得到?说不定还没念完书我就嫁人;也说不定念完了我又再继续念硕士、博士。人生的事非常的难料,不要四年,一、两年就可以有很大的变化。”
他也学她躺了下来,双手枕在脑后;他奢望有这一刻,而这一刻真的实现时,他却又怕这是一场梦,他真的能和高芝琪好好的说一次话?!
“你呢?想不想自己当导演?”
“我对编剧比较有兴趣。”
“也很好啊!”
“偶像可不能当一辈子,长江后浪推前浪,随时都可能有新的偶像崛起,我也真的该退居幕后。老演正义凛然的警察,我自己都麻木了。”
“但是你还没有得过奖不是吗?”
“除了本身的努力、演技,有时候还要运气。”
“保罗纽曼演了几十年的戏,他不是到快六十时才称帝?你还有二十几年可以拼。”她无伤大雅的说:“而且你一直拍下去,说不定可以弄个特别奖或是终身成就奖,别放弃啊!”
“希望你这是鼓励!”
“我是啊!”她大笑。
“看不起拍电影的男人?”
“也不是!”她侧过身看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太过亲呢。“但是男人在荧幕上搔首弄姿的,也不是一件多正经的事。”
“搔首弄姿?”他为之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