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不及你姊姊的十分之一。”他并不是有意要伤她,他只是想纠正她一些不健康、不正确的态度。“像她这种好女人现在已经不多了,你应该很庆幸你有一个这样的姊姊。”
他的话换来了她的不屑的冷哼。
“于向虹!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难道一定有血淋淋的教训,才能让你幡然醒悟吗?”
“你不用对我说教了!”她傲慢的回瞪他。“反正你休想追我姊姊!”
“我追不追她没你的事!”
“那你就等着看有没有我的事好了!”她冷笑的丢下这一句话,然后毫不回头的朝巷于外走。
耿汉的心有些乱,他不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他的根已经不在台湾,他的一切都在欧洲,他会回去的,所以和于彩虹发生感情不是一件聪明的事,而且他早发过誓不会再相信女人,这些年来他有过很多女人,但都是只有性而没有爱,他不相信感情。
他现在该怎么对待于彩虹?
用什么态度?
他是真的欣赏于彩虹,也知道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女人,只要他肯下功夫的去追求,他相信他能追得上手,然后呢?他能给她什么?他的心?他的爱吗?他会忘掉他妻子给他的耻辱和伤害,真心的去爱吗?
如果他做不到这样,他去追她,只会为她带来痛苦,这不是他所愿的。不再理她、不再想她、搬离这里?
他怀疑自己是否做得到!
他明天就打算约她出去,他想和她一起到郊外走走、逛逛书廊或者只是谈谈心,他相信她会喜欢这些的,她是一个静态的女人,不过还有一个大麻烦——
于向虹。
他相信于向虹不会让他和于彩虹好过的,他真是招准惹谁了,不过他也有把握会解决这个麻烦。
邱清刚不知道于向虹有这么多发泄不完的精力,从她把他找出来之后,他们已经去过三个地方。
她先是要跳舞,于是他陪她去跳,她一个人在舞池中疯狂的劲舞,旁若无人,跳得满身香汗淋漓,但是她还嫌不过瘾、不够刺激。于是他带她去打电动玩具,短短的两个小时,她输掉了他一万多块;接着她又想唱歌,他们就去KTV,只听到她胡乱的点子一大堆歌,一个人鸡猫子似的喊叫唱个半天。
现在她终于喊累了。
站在KTV门外,他不知道她还有什么花样或节目,因为已经半夜三点了。
“接下来呢?”他问她。
“看你还有没有什么新鲜、好玩的,我都奉陪!”她疲倦的一笑。“很抱歉一个晚上花了你这么多的钱,等我领了薪水,我会还你!”
“我有用不完的零用钱,我是怕你累。”
于向虹希望听到的就是这句话,他有用不完的零用钱,他也不在乎让她多花点,那么还有什么问题?
“我不累。”她甜甜的一笑。
“已经很晚了。”
“你想回家了吗?”她有些舍不得的问,装出一副小女孩的娇态。“你不喜欢和我在一起吗?”
邱清刚矢口否认,一副急得不得了的模样。“我当然希望和你在一起,但是这么晚了,我怕你的家人会责备你,我不希望你挨骂!”
“没有什么可以比得上和你在一起,我愿意被骂。”她在心里骂自己恶心、虚伪,但是她嘴里还是很流利的说了出来。她偏要叫她姊姊操心,最好她姊姊会迁怒到耿汉的头上。
“我们可以明天再见面!”他柔声的说。
“我不想回家!”
“为什么?”邱清刚不懂,于向虹明明不像是飞女或是什么落翅仔,为什么她会不想回家?她的家没有温暖吗?她有什么理由不回家?
“就是不想!”她赌气的说。
他的表情有些迷惑、不解。
“你现在以为我是坏女孩了吗?”她假装非常生气,“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要再来往好了?”她说完作势就要离去。
他慌忙的挡在她的面前。“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我当你是坏女孩,我就不会想和你做朋友了,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回家,你的家人不会急吗?你一通电话都没有打,难道你已经打算不回家了?你的家人知道你不回去吗?我只是在替你着想。”
“我都安排好了!”
“真的没问题?”
“没有。你呢?”她反问他。“你要不要打一通电话回去?”
“你都不用打了,我更不必打,你忘了我是男孩子?”他幽默的说:“我想你一定很相信我。”
“我知道你是一个好男孩!”她恭维他。
“那么你交定我这个朋友了?”
“当然是交定了。”她说什么都不会让他从她的手中溜走,这辈子说不定她不会再碰到这么一间会走路的“银行”,随她怎么花钱都不会吭一声,而且对她又似乎没有低级的企图。
“谢谢你这么信任我,而且当我是朋友!”
“你还有没有精力?我们开车去夜游。”她忽然又生龙活虎了起来。“开到淡水去好不好?”
“我怕我会打瞌睡,开车危险!”
“我不会让你打瞌睡的!”她承诺。“我们可以看朝阳初升的美景。”
“你真的想去?”
她点点头,眨了眨她的美目。“我不能结束这么美好的一夜,在你的陪伴之下,我要尽情的玩,我从来没有碰到过比你更棒的男孩。”
别说叫邱清刚到淡水,现在叫他到地狱去他也不会摇头。他喜欢被她赞美,听她甜腻的要求,她让他觉得他是个无所不能的大男人。
“好!就去淡水!”
“然后请我吃海鲜?”她兴奋的提议。
“全照你说的!”
于向虹有些邪恶的偷笑着,她如此轻易的就得到了邱清刚的心,她要好好的利用这个优势,谁说一定要生在有钱的家庭?交个有钱的朋友也是一样!
于彩虹一夜没睡,她的双眼充满了血丝,整个人看起来苍白、病恹恹,而且欲哭无泪的样子,伟童劝她去睡,但是她怎么睡得着?向虹一夜没有回来,而且一点消息也没有,她相信她妹妹不会出什么事,因为向虹够精,除非向虹失去理智,或者是存心要叫她不好过,否则她相信向虹会回来的。
结果她等了一夜。
她在焦急、忧虑、愤怒之下等了一夜,她猜得出她妹妹是有意要惩罚她,如果是为了耿汉的事的话,那她未免太无辜了。
所以当门铃响起,来的人又是耿汉时,她自然不可能有好脸色,只差没当耿汉的面,用力的把门摔上。
耿汉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受到这种待遇,但是她总算还是开了门,所以他的“罪行”可能不是那么的可恶吧?瞧她那一副疲惫、痛心、烦躁,随时可能倒下去的模样,他就一阵的心痛。
“伟童在吗?”他找了个好借口。
“不在!”她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去哪?”他随口问。
“打工。”
“我做错了什么?”他单刀直入的问。
“向虹一夜没有回来。”她终于说。
耿汉不是很意外,但是于彩虹的模样令他不得不关心这个问题。“没有电话吗?”
她不吭一声的摇头。
“而你一夜没睡?”
耿汉不知道是该气于彩虹还是于向虹。“她不会有事的,我和她有场不愉快的谈话,她把这笔帐记到了你的头上,她或许孩子气,但是还有点脑筋,她气生完了,自然会乖乖回家。”
“你倒清楚!”
他可以感觉到他和于彩虹之间的那一点和平已经消失了,她又开始进入到备战状态。
“原来你和她有场不愉快的谈话!”于彩虹大兴问罪之师。“我以为你已经把问题处理得很好了,难道你不知道怎么表明你的立场吗?”
“她比你顽固!”
“或者真正的问题出在你身上!”
“于彩虹!我不想再澄清一次我的态度——”
忽然屋里的电话铃声大作,于彩虹二话不说的冲进客厅接电话,耿汉也跟了进去,没一下于彩虹就挂上电话,神情虽然不悦,但明显的整个人都放松了,她往沙发上一瘫,累到极点状。
“你妹妹?”
于彩虹看了耿汉一眼,可有可无的点点头。
“她没事吧?”
“没事!”于彩虹有些自我解嘲的说:“她似乎玩得很尽兴,而我却一夜没睡。”于彩虹的眼中闪着泪光。“今天如果是我爸妈还在世,向虹说不定不会变成这样,毕竟我做得再怎么好,也取代不了一个父亲或母亲所能给她的,所以我能怪她吗?”
“你父亲过世多久了?”
“十年。”
“你一个人就这么的撑了过来?”耿汉敬佩的表情。“可真是难为你了。”
于彩虹一脸“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表情。“当时也许觉得苦,但是那些苦日子都过去了,伟童和向虹都大了,我觉得肩上的担子可以轻些了,但是向虹却叫我比十年前更苦,伟童还好,向虹真的让我感觉到伤透了脑筋,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做对她才好。”
“她现是叛逆期。”
“什么时候叛逆期才会结束呢?”
“她会度过这段时期的。”他只能这么安慰于彩虹。“有些人生过程你不能替她过,她现在也听不进什么话,你干涉得太多只会让她离你更远。”
“你要我放任她?随便她在外夜不归宿?”她大肆鞑伐。
“你是什么意思?”
“你又误会我的意思了!”
她的眼神警告着他,如果他不好好的说个清楚的话,她绝对不会原谅他,不会再和他说一句话。
“于彩虹!你自己是个老师,面对学生你知道该怎么做、该用什么态度,为什么面对你自己的妹妹的时候,你就失去了你的超然和客观立场?”
“向虹是我妹妹!”
“是啊!所以你会‘爱之深,责之切’,然后引起她的反弹,故意和你唱反调,你叫她往东,她偏要往西,你希望她念书,她偏要去工作。”
于彩虹站起身,她安静的走到窗前,倚着窗户的框子,无神的望向了远方。
他来到了她的身后,想拥她入怀又怕招来反效果,他移了两步,站到了窗户的另一边,和她面对面的注视着彼此。“不要把太多的责任揽到自己的肩上,让向虹学着去负责,她必须对她自己负责,而不是你这个做姊姊的替她担负所有责任,你不能成为她的借口。”
于彩虹还是有些失神。
他握住了她的手,望进了她无依、楚楚可怜的眼眸中。
“为你自己活!你为你弟妹已经做的够多了,接纳我!目前起码接纳我当你的一个朋友、一个邻居、一个你可以随时对我笑、对我哭、对我诉说的对象!”
她抬起下巴看着他好一会,慢慢的偎向了他。
第五章
于伟童捧着一大堆的汉堡、可乐、炸鸡来到一座大厦的顶楼。现在生意竞争激烈,饮食业的利润不再像以前那么可观,于是纷纷加强各类的服务,包括电话外卖;只要颐客订的东西够多,他们就会将东西专程送到顾客家中。
他站在雕花的大铜门外好一会,才有人来开门。
于伟童期待的是佣人之类的老妇,因为光就外观他也想得出这必定是富豪之家,这幢大厦在台北市是有名的,地处精华区,房价贵的令人咋舌。
没想到来应门的是一个个子娇小,清清纯纯、秀秀气气、穿着朴素又简单,白衣黑裙的少女。
她的秀丽和雅致让于伟童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原本非常酷的一张脸也显得柔和不少。“这是你订的东西,总共五百八十元,发票在这里。”他将东西递给女孩。
“我身上没有带钱。”她羞涩又腼腆的说:“你等一下,我进去拿。”
“东西先拿进去好了。”
她接过东西。
“你要不要进来等?”陈玲娟一向不会让陌生人进屋,她的父母经常提醒她,现在绑架之风盛行,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她也一直很小心的照着父母的意思去做,不过今天却是例外。也许是屋子里有一票帮她过生日的同学,她才敢大胆的邀他进来。
不过他却没有进屋。“我在这里等就好。”
“那我马上来。”她即刻转身,任由大门开着。
看着她娇小、纤细的背影,他的嘴角洋溢着淡淡的笑意,她的年纪应该和向虹差不多,但是她比向虹看起来柔顺、有教养多了,外貌姣好又很有智慧的样子,真的是叫人觉得好舒服,不像很多一般女孩给人张牙舞爪、不敢消受的样子。
她有些气喘的跑了出来,手中拿着张千元的大钞。
他低头在霹雳腰包里找钱。
“你专门负责外送的吗?”她问他。
“不一定,照轮流的。”
“外送是不是可以浑水摸鱼?”陈玲娟一向没有主动和男孩子搭讪的习惯,不过她今天说话却有些滔滔不绝,而且语带俏皮。
“不!我们的外出时间都计算得差不多。”他笑着看她,没有因为她的问题而显得恼火。“我们是按时间领酬,我又还是学生,所以还没有那么油条!”
“你念那个学校?”她又问。“那一科?”
“工专,不是什么有名的学校。”他没有告诉她他念的学校的校名,反正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学校。
“快毕业了吗?”
“明年。”
“然后要当兵对不对!”
“对!国民应尽的义务。”其实他没有时间和她聊这些,将找回的钱给她之后,他就该走了。
陈玲娟还想再和他聊聊,但是屋子里还有同学要她招呼,而且他也在上班的时间。
“那就谢谢你了。”她真心的说。
“以后有需要我们服务的地方,可以再打电话来。”他也有礼的说。
她娇滴滴的一笑。“我不可能一次吃这么多的汉堡、炸鸡,说不定下次我会亲自到你们的店里去,你也站柜台吗?”
“有时候。”他也回以一笑。“不过如果是你订的,再少我都送,在我当班的时候。”
她点点头,没有一点富家女的骄气和盛气凌人,把别人当次等动物看的态度,她是那么的平易近人而且谦和,“不过我不会要求这样的特殊待遇,万一害你被抓到开除的话,我会良心不安的,都是因为天气太热,我这些同学都不想出冷气房,所以才会订外送的东西。”
“是真的很热。”他附和。
“今天是我生日。”她突然说。
“祝你生日快乐。”他一笑。
“我想请你一起吃块蛋糕,不过——”
“我了解,”他有些动容。“现在是我上班时间,也许你下一次的生日吧!”他看着她说。
“好啊!”她也大方的一笑。
“我还有其他地方要送。”尽管他的脚不想移动,但是他还是必须走。
“谢谢,再见。”
关门声在他的身后想起。他外送过无数次,从来没有过像今天这样的感觉。他回过头又看了那扇大门一眼,不知道下一次有没有机会再来?他甚至忘了问她的名字,不过他应该心里有数,她和他不是同一个圈子和同一世界的,他最好不要自不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