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闻言，她差点把刚吃下的炒饭吐出来。
“我有时说话会不经大脑。”
“你该生来就当哑巴的。”她恶言相向，站起了身。
“你这话太毒了吧？”
“希望这顿午饭能撑死你。”拿起自己的皮包，本来她还是想自己付这份牛排的费用，但一想到他的恶劣，那就让他去破费好了。“因为你……该死！”
“陆黛媚！”她的名字他叫得好顺。
“去死吧。”
＊ ＊ ＊
知道自己算是空降部队，而陆剑群的员工也一定会议论纷纷她这个“特助”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但是除了怀疑之外，古灵觉得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好奇怪，好像是……见到了鬼似的。
她有这么奇怪、这么“与众不同”吗？
连陆剑群那五十几岁的秘书都对她小心翼翼，一副怕她随时会下什么毒咒般，而他要大家叫她小伶，为此，他们脸上的表情更加“荒谬”。
小伶这名字很糟吗？
大家为什么要把她当外星人呢？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和烦恼，古灵把一些资料放在陆剑群的桌上，与其说她是特助，倒不如说她是公司的打杂小妹还比较妥当，因为她几乎什么都不会，只能跑跑腿、打打杂。
“我是不是长得很奇怪？”古灵纳闷的问。
陆剑群看了她一眼，其实他知道原因，因为以前林伶常在公司进出，所以员工全都认识她，而她的容貌又与林伶如此相似，在她死后出现的“小伶”，自然会让他们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你长得很正常。”他试着采低调处理。
“我的头上没有长角吧？”她调侃自己。
“我没看到。”
“我也没有狐狸尾巴吧？”
“确定没有。”
“那为什么大家都把我当怪物看？”
“是谁把你当怪物？”陆剑群一副打算要追根究柢的表情，目的只是想要化解她的猜疑。
“大家。”她老实的说。
“每一个人吗？”
古灵的目的并不是要他去追究什么，她也不指望大家都会喜欢她，但是这么凑巧的，人人都把她当成是异类就很可疑了，难道她真的就这么惹人嫌？
“算了。”古灵摇摇头。“或许他们需要些时间来了解我。”
“你能这么想最好了。”
“我不这么想又能如何？”她也挺看得开。“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想对我做什么表情是他们的自由，我也管不着。”
很想当下就说出自己和林伶之间的事，但念头一转，他还是忍住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小伶，你只要专心做事就好，其他的不必管。”
“我知道了。”
“时间会证明一切。”
古灵摊了摊手，就怕自己留不到那个时候，医生也说过，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恢复记忆，一旦她的记忆恢复了，她就必须回到自己原来的生活，那么……那么到时会变成如何呢？
这时陆剑群的秘书走了进来，她看着老板说：“陆小姐的秘书打电话来问，想知道你今晚是否有空可以和她见个面。”
“我妹妹忙到连和我见面都要透过秘书来约？”陆剑群有些失笑。
“我要怎么回话呢？”秘书在等着他的回答。
陆剑群看了古灵一眼。
“我可以租一些片子回去看。”她意会的立刻开口说，当她发现秘书的目光有些诡异时，她就知道自己失言了，这下全公司的人一定都会知道她和陆剑群“同居”。“我是说——”
“就说我今晚有空，问她时间、地点。”陆剑群交代着。
“是的！”秘书表情有些暧昧的退了出去。
“完了。”古灵呻吟了声，然后一副想要撞墙的痛苦模样。“你为什么要看着我？”
“我又怎么了？！”
“你要和你妹妹见面是你的事。”
“我必须顾虑到你啊。”他很有责任的说。
“我可以照顾自己。”
“其实你可以和我一起去。”
“我不要！”古灵立刻回绝。“我不要再让我们的关系更复杂下去了，到时又得向你妹妹解释一堆，然后被人当神经病看，我是失去记忆，但是并没有失去自尊，我要回去看片子，做我自己的事。”
“小伶！”
“你就当我是你暂时的房客，不要什么事都想到我。”她不要被他这么呵护，她可不是什么温室里的花朵，风一吹、雨一淋就会凋谢。
“我妹妹那个人很好相处的。”
“不要。”
“多交一个朋友——”
“就是不要。”她很顽固的说：“你不可以告诉你妹妹有关我的事，不然我就和你翻脸。”
“你真是……”他摇头失笑。
“不过你不要太晚回来，那么大的一幢别墅，我会害怕。”古灵不是那种胆子大的女生，她也不会装勇敢的说她可以自己一个人，因为那毕竟不是她真正的家，她没有什么安全感，除非有他在。
“我了解，如果黛媚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我会早点回家的。”他保证道。
“我真是个麻烦。”她感到有些内疚。
“好了，去做事吧！”他假装赶着她。“少在我面前碍事，你这个特助可不是干假的。”
点点头，她立刻干劲十足的出去了。
看着古灵的背影，陆剑群一时百感交集，如果林伶在世，那么他和小伶可能就不会有所谓的交集，但如今在他身边的却是小伶，一个虽失忆但单纯、直接、善良的女孩，老天的安排真有她的道理吗？
＊ ＊ ＊
陆黛媚拿了有关古奇的资料给陆剑群，既然何中翰那么坚持她的客户是个大毒贩，她决定自己调查清楚，而这个做保全的哥哥应该多少可以提供她一些资料，她要知道到底是谁骗了她。
陆剑群随手翻了下资料，要调查这个人并不难，只要资料正确，通常三、五天就会有结果了，比调查局的效率还好。
“你的客户？！”他问着。
“是，在扫毒组的眼中，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毒贩，但是在我眼中……”陆黛媚无奈的说。“他却只是一个成熟、稳重、世故的男人。”
“这么两极化的评价？！”
“是的，就这么两极化。”
“我一查到就立刻知会你。”
“那就交给你了。”
接着陆剑群就显得有些坐立不安，既然正事已经谈完，那么他只想快点回家，可是兄妹俩平日又不常见面，难得这次约在PUB喝点小酒、连系感情，他实在很难开口说要离开。
而陆黛媚却看出了他的急迫和焦躁，她觉得哥哥不曾如此的魂不守舍。
“哥，你是怎么了？”她精明的问。
“没什么啊！”
“你还有其他的约会吗？”
“没有。”
“可是你好像有些坐立难安，难道你这个惟一的妹妹这么令你不耐烦吗？”陆黛媚开起自己哥哥的玩笑来，她觉得他有些不一样了。
“你又在揶揄我了。”
“还是你交了女朋友？”陆黛媚猜测道，“说来听听嘛，不要让我变成全世界最后一个知道的人，那太残忍了。”
如果不是小伶事先有交代他，那么他是非常愿意和妹妹分享他此刻喜悦的心情，但小伶已经严重警告过他，所以他也只好守口如瓶。
“没有什么女朋友。”
“哥，是该重新开始了。”陆黛媚旧话重提。“老爸、老妈不会烦你，但是他们常打电话来对我疲劳轰炸，要我盯着你。”
“我现在很好啊！”
“那天我在一场服装发表会上碰到方玮。”陆黛媚有意替他俩牵红线，当当月下老人。
“然后呢？”
“她一直在聊你，问到不少你的近况，她是真的非常关心你。”她敲着边鼓。
“我也曾在一场酒会中碰到她。”
“然后呢？”陆黛媚学着她哥哥的语气。
“没有然后。”
“方玮其实不错。”她吹捧着。
“她是不差。”
“成熟、美艳，是那种带得出门，也能把家料理得妥妥当当的厉害角色，哥，她是个可以考虑的选择。”陆黛媚用很客观的角度说。
“可惜你不是男人，不然你就可以追她了。”
“哥！”
“我是说真的。”陆剑群看了下表，不知道小伶这时在家做什么？她是那种很喜欢在房子里闲晃来闲晃去的女孩，不然就是坐在电视前，抓包零嘴就可以耗去两、三个小时。
“我也是说真的。”陆黛媚不放弃的继续说服道：“尤其方玮和林伶又是好友，她替林伶来——”
“你省省吧，感情不是这样取代来、取代去的，方玮是她自己，她不需要替林伶赎罪。”
“那你们交往看看嘛！”
“我没那个兴趣。”
“那我介绍别的女人给你。”陆黛媚不想看哥哥老是孤家寡人一个，林伶已去世半年多，其实现在就算她哥另结新欢，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黛媚，你也是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的，你为什么不为自己担心一下感情生活呢？”陆剑群同样也关心妹妹的说。“你都快二十八岁，也该定下来了。”
“还早。”
“要不要我介绍一些好男人给你？”
“哥！”她发小姐脾气。“凭我的条件才不需要你替我介绍什么对象。”
“我可以先替你过滤啊。”
“不必了，其实……”明明不该想到何中翰，但是这一刻浮现在她脑海的却是那个自大、傲慢得要命的男人。
“其实你已经有对象了？！”
“还不算吧！”陆黛媚有所保留的说，但是她可以感觉自己和何中翰之间一定有些什么，不然不可能每次碰到都像仇人般，如果他们对彼此没有一点感觉，那就不可能有那些火花。
“总之你自己好好把握，我……家里还有些事，先走了。”陆剑群决定闪人去。
“什么事？”
“我就是有事。”他的心已明显不在此地。
陆黛媚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但是以她律师的苋觉，她知道哥哥有事瞒她，而早晚她一定会知道他在搞什么。
第六章
看了杂志上所介绍的美食，古灵特别要陆剑群和她一起去尝鲜，因为光是看照片就叫人垂涎欲滴，如果吃进嘴里，味道一定更棒。
陆剑群对吃并不是那么讲究，但既然她喜欢，他也乐得带她去打打牙祭。和她在一起，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与自在，他觉得他可以做他自己，不像和林伶在一起时，他得时时像个完美的男人，以符合大家眼中的金童玉女。
“真的很好吃。”古灵赞不绝口，还意犹未尽的吸吮着自己的手指头。
“再叫一份？”
“多吃就不好吃了。”
陆剑群发现其实她非常的节制，吃东西一定不过量，但是也绝不虐待自己的胃，该吃就吃，不喜欢运动，却老爱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你没吃很多。”古灵发现道：“而且你不太吃甜食，对不对？”
“男人很少会喜欢吃甜食的。”
“其实有研究说甜食会令人心情愉快。”她在替自己的贪吃找借口。“尤其是巧克力，只要多吃巧克力，就比较不会得忧郁症。”
“真的吗？”
“报纸上是这样写的！”她正色道：“专家也是这么说的，反正只要不怕胖，巧克力是可以多吃。”
“蛀牙的问题呢？”陆剑群找她话里的漏洞。
“你真是扫兴。”
“甜食吃多了牙齿一定会倒霉。”
“才不呢！我的牙齿——”
“林伶？！”像一阵风般，方玮迅速冲到了他们的桌边，看着这个酷似林伶的女孩，她知道自己的好友已经死了，可是她真的好像。
“我是吗？”古灵看着方玮，问：“你认识我？”
“方玮。”陆剑群的心倏地一沉，却又不能不打招呼，这下真的是“代志大条了”。
“陆剑群……”方玮更是一脸惊骇。
“好巧。”他尴尬的说。
“她……”方玮指着古灵。“她是……”
“她是小伶。”
“小伶？！”一头雾水还不足以形容方玮此时的心情，她简直是如身在五里雾中，完全给弄糊涂了。
“是我一个朋友，我们改天再说好吗？”陆剑群的意思很明显，他希望她离开，“我现在不是很方便。”
“她不是林伶？”方玮却像是脚下有强力胶把她固定住般，连动都不动。
“我不是吗？”古灵又问了一次。“你可以告诉我我到底是谁吗？”
“你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失去记忆了。”她低低的说。
“失去记忆？！”
“方玮！”陆剑群用眼神暗示她离开。“我知道你很忙，你一定还有事——”
“陆剑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玮却是一副女侦探的样子。“你是去哪里弄到一个这么像林伶的女孩？还失去了记忆，你又叫她小伶……你到底是在干什么？黛媚知道吗？”
“这不关你们的事。”他的表情略显不耐。
“这很变态、很离谱耶！”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请你不要乱批评，你无心的话有可能会伤到人，你知道吗？”陆剑群看了古灵一眼，发现她变得很沉默。
“你在找林伶的替身？！”
“这和林伶无关。”
“但她明明是林伶的翻版，只是年轻些、清纯点，只要让她穿上她的衣服，剪和她一样的发型，她们……就像是双胞胎。”当然方玮没说这个女孩多了些灵气和“干净”的味道。
“她不是林伶，和林伶更是一点关系也没有。”陆剑群已经快要抓狂了。“方玮，请你离开。”
“陆剑群……”她又羞又怒。“我没有恶意，只是担心你已经走火入魔，林伶已经死了，她绝不可能再复生。”
“再见。”陆剑群不看方玮的说。
“我会找黛媚的。”
“随便你！”
方玮想不走也不可能，只是她一直盯着古灵看，她感觉得出她和陆剑群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即使是对林伶，在他脸上也看不到什么疼惜或是爱怜，但是陆剑群看那女孩的目光全然不同。
随后方玮虽走了，但是古灵却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她的表情显得伤心，眼里还泛着泪光，下唇也不禁颤抖着。
“小伶——”
“不要再叫我小伶。”她突然粗声怒吼。
“你……”
“我不是替代品。”
“你从来就不是替代品，这故事……”陆剑群不说也不行了，给方玮这一搅和，他必须提早把所有的实情都告诉她。“我们回家再说吧！我从头到尾说给你听。”
＊ ＊ ＊
手里拿着一罐可乐，古灵静静的当个听众，她才不理陆剑群的心中有多纷乱，反正她要知道一切，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很差，被人当作“替代品”的感觉更呕。
而他则是左手一根烟，右手一罐啤酒，心情十分郁卒，和她坐在游泳池边的凉椅上，这会已是初秋，所以不是那么的热，且在户外心胸会开阔些，真的糟到极点时，还有座游泳池可以跳。
不知要怎么开口，他拼命吸着烟、喝着啤酒，根本无从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