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荷平凡,无过人之处,不值得元帅为了我坏了——”
他一把搂住她,吻上她的唇,先是温柔地吻着,舌尖轻巧而略带蛮力地撬开她的嘴,探人她口中。
他的表情投人而疯狂,而她则是惊骇万分。
她想要逃开,可他的力气实在太大,她哪里是他的对手。
“反抗我,只会伤到你自己。”他警告她。
“我会反抗到底。”她冲撞他。
许久,他松开她,含欲的眼的烫着她。
“这是薄惩。”
她喘着气,蹲在地上。“我做了什么?你要这样惩罚我?”
“你和石敬儒是什么关系?”
他的声音在她上方响起,她的心跳在恐惧中加速。他怎么会知道的?她困难的站起身,抬起头,反抗性地扬起下颚,绝不能让他看出她的一丝怯意。
“不干你的事。”
“他若劫走李思浚就是我的事。”他瞪着她。
她倒抽一口气,“‘你胡说什么?”
他忍着脾气道:“别试探我的耐心,我想找一个人易如反掌,昨天红莲告诉我你失踪了,拜托我无论如何也要把你找着,你以为石敬儒落脚的地方在什么荒山野岭吗?随便一个小小的眼线,就能满足我寻人的乐趣。”
“恩浚哥是无辜的,石敬儒的师妹可以作证。”既然他对石敬儒不陌生,那么安排周姑娘证明思浚哥的清白,会方便许多。
“凭什么我该听你的?”他板起脸。
“错杀无辜不会是渤海国兵马大元帅的作风。”她不卑不亢地道,可内心却在发抖。
“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他坚定的说。
她咬着唇,刚才被他吻过的唇瓣红润诱人。
“为什么你成了不讲理的人?”
“李思浚杀了人,杀人者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古今皆然。”
“我们都知道驸马爷不是被思浚哥所杀,为了要了结这个案子,必须有人为驸马爷的死负责,所以思浚哥成了代罪羔羊,对不对?”
“李思浚无罪的理由完全是子虚乌有,谁有证明?”
“周姑娘可以证明,那日驸马爷用极无人性的残暴手段欺侮了周姑娘,思浚哥见义勇为救了她,当时发生在船上的事,周姑娘全看见了。”
他的脸色变得更沉,“一个女人的话我可以选择不相信,不管你愿不愿意,李思浚的案子不会改判了。”
“你看不起女人?”
他不置一词,转身走出房门,像来时一般轻松自若的离去。
翌日,石敬儒约了曹忆荷在西郊土地庙见面。
“他不可能发现我的行踪啊!”
“敬儒哥得更提防些,韦莫邪是个可怕的人,以前本以为他为人正直,是我渤海国了不起的元帅,可愈是认识他,愈觉得在某方面,他性格上阴晴不定的特质十分骇人。”她领教过,现在想想仍不寒而栗。
“是吗?”石敬儒不以为然。
“他看不起人,所以不相信周姑娘的证词。
安排她出面作证的计划可能行不通了。”这是她之前提议的办法,起初,她认为先用柔性的方式说服韦莫邪,可经过昨日的交锋,知道他为人的黑暗面之后,使她放弃了此议。
“早知道行不通的。”
“春天很快就要来了,思浚哥若这样丢了命,实在不值得。”她不禁悲从中来。
“放心,就用我的法子吧!”
“劫死牢?”她有不样的预感。
石敬儒点点头,“就这么着,我讨厌婆婆妈妈的观望不前,有时候反而明快些。”
“韦莫邪已做了防微杜渐的万全准备,怕不容易。”她悲观多了,如果为了救思浚哥而赔上一些人的命,就算思浚哥幸运的活了下来,恐怕也会自责一生。
“百密也会有一疏,我会仔细抓住那一疏,成功可期。”
草莽英雄石敬儒,性格豪迈,讨厌拖泥带水。李思浚是师妹的思人,也就是他的恩人,哪怕要送上一命,报答恩人也是乐事一桩,完全符合他做人的原则。
“我也加人你们。”她说。
“很危险的,我连脉脉都不许参与,你是局外人,更不能害你冒这个险。”
“我不是局外人,思浚哥能否有一线生机,关系着曹、李两家,让我加人你们。”她又哀求一次。
“你有这份心我明白,不过劫死牢不同一般寻常小事,多个人跟在一旁反而会令我分心,往往于千钧一发之际,我还要照顾另一个人,绑手绑脚的。”
这倒也是!她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作用。
“什么时候进行?”
他沉吟半晌,“其实我已经计划一段时间了,只欠东风,也许下个月,也许今晚。”
“东风?”
他点点头,“就你说的,韦莫邪人很狡猾,要趁他松懈刑部的戒备之际才能动手。”
“刑部一向戒备森严,何时才有松懈的可能?”
他看向她,“渤海国的庆典活动是最好的下手日子,我等的就是那个时候。”
“最近的一个庆典活动也要春天以后,到那时思浚可怕不在这世上了。”
“我们可以创造庆典活动。”他突发奇想。
“创造庆典活动?”她尚未进人情况。
他带点兴奋的语气道:“你不是想帮忙吗?”
她颔首。
“如果你愿意,我有个法子,只是委屈你了。”
“什么委屈我都不在乎,只要能救回思浚哥。”
他见她一副无畏的模样,语带高昂的往下说:“想办法创造一场渤海国最大的婚礼,新郎倌忙着洞房花烛夜,举国上下普天同欢,刑部的官爷们自然不会太尽忠职守,要劫死因便简单许多。”
“新郎倌?”她有点头绪了。
“韦莫邪。他不是还未娶妻吗?”他说得理所当然。
“新娘呢?”
“你呀!我知道要你牺牲自己嫁给韦莫邪很不厚道,可我想你既然不排斥为李公子生孩子,那么应该……你懂我的意思吧?我是个粗人,不会说文雅话,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形容那档事的。”
他搔了搔长髯,难得难为情。
她有些不自在的低下头。
嫁给韦莫邪?!嫁给那样的男人就像嫁给一头野兽,他吻她的方式凶野又霸道,她不敢想像和他生活在一道会是怎样的光景。
“敬儒哥太抬举我了,韦莫邪心高气傲,岂会把平凡如我的女子放在眼里,纵使我不在乎牺牲自己,也未必能将自己嫁与他。”她没有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习性。
“想办法啊!你说他昨天特地到你房里同你说话,这就代表他注意到你了,要加强他对你的好感,至少不需要从无到有。”
她不这么想,毕竟好感到嫁娶仍有一段漫长的路,谈何容易。
“没有别的路径可走吗?”她觉得嫁给韦莫邪,然趁婚礼当日劫死囚是下下策,因为她对自己一点自信也无,怕自取其辱罢了,韦莫邪看不起女人。
“不然只有走险途了。”他抱了最坏的打算。
思及贸然动死囚可能只有死路一条,忆荷踌躇着。
“我没有把握。”一点也没有。
脉脉也非完璧。他叹了一口气,“否则,李公子的恩情本该由她自己报答。
“不,敬儒哥,我不是心中有何不平,也不是质疑为何不是周姑娘。我是想,韦元帅娶我肯定难如上青天。”她有自知之明。
“咱们琢磨琢磨。”他也是临时兜出的点子,要怎么进行还得再合计、合计。
第四章
天上月,遥望似一团很。
夜久更阑风渐紧,为奴吹散月边云,照见负心人。
望江南 敦煌曲子词
计量了许多天,依旧没有结论。
诱惑勾引的伎俩她不懂,再说元帅府里多得是美人,哪一个不是使出浑身解数卖弄风情之能事,她有什么使媚的手段,在众美人群里,她的三脚猫功夫起得了作用才有鬼哩!
“我今早又劝了一回,韦元帅还是不动如山。”红莲为李思浚一案不知奔走了多少地方,没辙就是没辙,亏她怎么说也是渤海国的公主,一点面子也不卖给她。
“韦元帅太不讲理了。”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也不知怎么搞的,好像谁得罪了他,还是踩着了他的痛处,他一意孤行的模样,连我看了都害怕咧!”
“渤海国里没有可以影响他的人吗?”
“我不敢惊动我父王。耶律浑是我夫君,纵然他有千百个该死之处,身为妻子的我也只能低调待之。记得我说过耶律浑死后我三天三夜宴宾客的事?”
曹忆荷当然记得,那种行为在当代可算是惊世骇俗的了,红莲公主是她认识的女子里最大胆的。
“我父王非常生气,要不是母后替我求情,我想大概会被圈禁几个月不见天日。”
“所以思浚哥的事,无计可施了?”
如她所料,红莲公主点头。“我也很难过,固执的韦元帅死硬的脾气发作起来真的不好惹。”
“我心里有一计,不过实行上难度很高。”
她将石敬懦的计划全盘转述,她现在也是抱持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
红莲听见她的谋策后,不但支持她,还兴致勃勃地嚷:“我倒想好好认识那位绿林好汉,他实在太棒了,我怎么没想到这招妙计。”“韦元帅可有意中人?”
红莲想也没想的摇头。“他眼光可高了,也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如此一来,敬儒哥的劫因计划就不可能实现了。”又陷入一个绝境。
“你可以嫁他呀!”红莲完全认同石敬儒的盘算。
“想嫁给韦元帅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不知碎了多少颗芳心,我不是最特别,不敢妄想。”
“不妄想可也不要妄自菲薄呀!特不特别不是由你决定,也不是由我决定,韦元帅看遍不知多少天下丽色,情有独钟者至今乏人,也许……
你就是元帅会取的那一瓢水也说不定啊!”弱水三千,谁都有机会。
吃过晚膳后,韦莫邪和几个将领商议往南拓疆域之事,突地议事厅外头传来喧闹声。
“谁在外面喳呼?”有这个胆的人天下少有。
“回元帅爷的话,是文燕姑娘,早上已一经闹过一阵了。”
文燕?他有些记忆,但不是很深刻。
“她为着什么事闹成这样?”
“昨儿个夜里,文燕姑娘产下了死胎后就成了这副模样,失去心智,像疯了一般。”
韦莫邪看向说话的兵部参军,他这位置之前为李思浚所有。
“死胎?孩子为何会夭折?”
“也不知为什么,孩子一生下来身子就已发黑。”
“谁是孩子的爹?”
议事厅里骤然无声,气氛诡异。
“你们怎么了,全掉了魂啊?凤景,你说。”
被点名的谋士凤景尴尬的一笑,“元帅也许不会想知道。”
“说下去,不许你们说话如此吞吞吐吐。”他命令。
凤景硬着头皮咽了咽口水,“传闻的说法是……是元帅您……”
这个传言引爆了韦莫邪的怒气。
砸了桌子,他斥喝吼道:“传言由谁的嘴说出来的?我要撕烂他的嘴!”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个有胆跳出来承认。
“不说是吗?”他已到忍耐的极限。
“元帅请息怒,这话最早也不知是从哪个丫头片子嘴里传出来的,一传十、十传百,一会儿大伙儿全知道了。”凤景冒脑袋被砍的风险斗胆开口。
“全知道了?为什么没人来问我本人?”
他狠狠地瞪住每一张五味杂陈的表情,幸好人多,否则谁也不确定能承受得住韦莫邪狂风暴雨似的脾气。
“我们都觉得谣言止于智者,所以才没把这个小小的问题拿来作文章。”凤景成了武官们的发言人。
“把文燕叫进来,让她自己说清楚,我倒要瞧瞧她长成啥模样,我竟然一点印象也无。”
惊惶的女人被架进议事厅,平板的五官上布满泪水。
“你清醒些,看着我。”这事他今天非弄清楚不可。
文燕一见威严冷峻的韦莫邪,所有的疯狂和失去理智全给震慑住了。
“元帅……”她又要开始哭了。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的孩子死了伤心在所难免,有什么委屈光用眼泪是解决不了的。”
他发誓,自己从来不曾碰过眼前跪地的女人,他对女人一向节制,不是那种随便沾染、有女人就好的嗜欲者。
“我不甘心啊!”文燕伤心欲绝的模样,令人同情。“请元帅替我作主,我好苦啊……”
“有什么苦,今晚在这里全说出来。还有,先告诉我,谁是你孩子的爹?”他不能忍受必须为自己没做的事背黑锅,尤其是玩弄弱女子的恶名,他更是深恶痛绝。
在男欢女爱里,他堂堂一介兵马大元帅,何须弄得像个混世淫魔!对他投怀送抱的女人多到享用不尽的地步,他的原则是浅尝即可,并不想照单全收。
“我说出来也没用,孩子都死了,奴婢命好苦啊!”
“你再这样哭下去才是真没有用了。快说!
本座可以替你作主。”谣言的起因不就是为着引起他的注意。
“驸马爷玷污了我的清白,可他却撤手人寰,本以为我怀下他的孩子能为自己挣个小妾的位置,谁知——”
“哪个驸马爷?”他打断她的哭喊。
“红莲公主的驸马爷。”说出来后,她觉得舒畅许多。
这个谣言可闹大了,原来他们听来的内幕不是事实,脑满肠肥的耶律浑才是“原凶”,好在先前代表说话的是凤景那小子,否则恐怕不知多少人要惹祸上身了。
“这事可不能信口开河,指控死人很容易,死人无法反驳。”
耶律浑真是色胆包天,整个渤海国大概没有人不知道这号头痛人物。
“是真的,请元帅一定要相信我。”
“谁能作证?”耶律浑人都死了,到现在还阴魂不散,他开始明白红莲宴客三天三夜的道理了。
“红莲公主知道这事,是公主要我别声张,她说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元帅要是不信可以问红莲公主。”
“我自然会去问个明白,这事我就替你担下了,你好好养身子,身体好了以后想回乡下或是留在元帅府自己拿主意。还有,明天一早到帐房去领些银子买些补品补身子。”女人怀胎生了辛苦至极,他并不如外界传言的那般残酷冷血,他的人也是肉做的,同样有侧隐之心。
文燕谢过韦莫邪后情绪平静许多,有了渤海国最有权势的兵马大元帅给予生活上之保障,她作梦也会笑。
“你们这些胡涂虫,把道听途说、毫无根据的事信以为真,罚扣你们十天薪饷移作加菜金。”
韦莫邪下此令没人敢反驳。笑话真是闹大了,他们竟然怀疑起主子的人品操守,扣薪饷算是最轻微的惩罚了。
第二天下午,红莲听到风声,主动到元帅府了解后续状况 她真够倒媚的,遇人不淑不说,为了死去的丈夫,还得承受这些丢人现眼的秽事。
“所以你说耶律浑该不该死?”她恶狠狠地道。
“这么说来文燕的事是真的罗?”他优闲地喝了一口雀舌,香茗人喉、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