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阎芸兮爽快的答应了。
“据说会变得很丑很丑耶!你也愿意?”
阎芸兮点点头。
“早想毁了我这张让我身不由己的容颜,如果有一种方法可以得偿宿愿,我自然愿意去尝试。”
“是啊,至少不会有什么永久性的伤害。”
“那位替我易容的哥哥是谁?什么时候可以替我做?”
她好兴奋,恨不得可以立刻变丑。那么,她就能随意进出任何地方,不需要担心被人调戏了。
“他是楼祖遥的朋友,年纪不大,叫什么来着……好像叫……易承汝,对!就是易承汝,和咱们一样是个汉族人。”
“如果他真能不遂我的心愿,我们就能赶紧上路我骆师叔去。” 那襄阳城的百姓就有救了。
“你之前还一度反应激烈,不愿意投靠师叔,为何现下改变了主意?”
“我希望能劝师叔打消攻打襄阳城的念头。”
明知很难,她仍想一试。
“师叔连自己的师父都敢杀了,如何能劝得动师政放弃攻打襄阳城?”白日梦可以做,但千万别与现实分不清。
“襄阳城的百姓好可怜,我想试试看尽一己之力,替同胞百姓们请命。”
“唉!我怕你会白费心机,反而惹火了师叔……”
”你们商量好了没?承汝已经在楼下等了好一会儿了。”
樓祖遥的声音打断了郭令雯正要往下说的话。
“好了,芸兮非常赞成。对了,能不能请你那位易容高手的朋友陪我们走一趟雪山?”
“作啥?”
“以防万一啊,我们也不知道易容术能持续多同。”
铁木真之所以封他,是因为从哈兰真之战,他立下第一桩战功开始,只要战役,他便不曾失败。
尤其在哈兰真之战前,王汗的克烈部原是蒙古草原上最强大的部族,然而铁木真当时所领导的部族发展得十分快速,两人所在的部族也因此常常发生不愉快的事。哈兰真之战后,附近各部族全投入铁木真帐下,这对铁木真日后的影响很大,因为自此铁木真在蒙古草原几乎没了敌手。
“可野岸哥哥并不同于一般人。” 乃岚公主对他钦佩和倾心之意溢于言表。
“我很平凡,别把我美化了。” 俊朗的脸孔闪过一抹少有人知的神色。
“不是美化,你就是像我说的这么不平凡。” 他对她而言是遥远的星宿,他并不因她贵为蒙古公主而特别对待,他不理人的时候,连她的父王都要礼让他三分。
他嗤笑一声。“你并不了解我。”
“野岸哥哥愿意让我了解吗?” 她有丝难掩的雀躍。
他冷冷的瞥向她,语气里不带感情。“别花心思在我身上。”
“为什么?”她不放松的追问。
“因为从前的我是个狂徒。”他的声调里有很深的寂寞,让人心惊。
“野岸哥哥现在还是个狂徒啊!” 她温柔的扬起小臉,渴望他一亲芳泽。
见她的表情,他挑起眉。“和从前的我相比,现下的我只是个战争的奴隶。”
“战争的奴隶?”她听不懂。
“不明白?”他压低嗓音,沉下脸问。
她摇摇头。“不明白。好深奥哦!”
他苦涩一笑。“你不需要明白。”只有知己才能真的心绪,他能苛求谁与他心有灵犀? “祖遙哥哥到中原去,怎么还没回来?我听父王说他去见契丹人耶律楚材,为什么父王要找契丹人合作呢?” 乃岚公主对军国之事一向一知半解,等她弄明白了又有新的事发生了。
“耶律楚材对汉文化相当了解,也许能调和我蒙古文化和汉文化的歧异。”
“他是契丹人,能有什么高人一等的见识?不如找汉人来有用些。”
骆野岸像听见笑话一般撇起嘴。“这是不同的,汉人对汉文化有主观上的盲点,他们对于咱们蒙古人会有偏见,不够客观。”
“听说野岸哥哥从前跟随汉人师父习武,是不是真的?”
“谁告诉你的?” 寒冰一样的声音。
“你生气啦?” 敏感的乃岚公主,一看他面有慍色,身于僵了一下。
“你由哪里听来的消息?”
乃岚不敢不答腔,虽然她贵为公主,可骆野岸在蒙古部族里有着崇高的地位,加上她又倾慕于他,更是从骨子里敬畏他、怕他。
“托雷哥告诉我的。” 她轻声道。
“托雷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微蹩剑眉。
“许是某个汉人投奔咱们时顺道送上的消息吧。这不重要,反正父王根本不当那是一回事,这无损你在咱们部族里的地位。”
乃岚说得轻桧,她是女子,成吉思汗不会告诉她太多军事机密,可他清楚可汗用他,自然将他的底细查过一遍。
不论可汗信不信任他,对他的防备心不会少,因为他曾是汉人的徒弟。
他不在乎,真的。“天下第一梟雄”不过是个虚名,代表着他骆野岸曾经留下的痕迹。有一天,一切的尊荣都会消失,包括所有的声名。
“托雷没有参加长春真人丘处机讲道,将他留在戈壁,有什么特殊任务吗?”
乃岚摇摇头。“父王应该没有什么任务交给托雷哥才是,父王最看重的人是你,哪一项艰矩的任务不是交给你去完成?其他哥哥们都羡慕死你了。”
“这湖旱的冰,怕是无法全融了。”
“是啊,春天来了跟没来是一样的,难怪这山叫雪山,只融了一半的湖水,不过咱们也只能省着用了。”乃岚望向远方的山峦。
“走吧!免得可汗找你不着。”
“父王才没这么大惊小怪咧,他知道我和你在一起,放心得很。”
“咱们孤男寡女在一道,可汗不可能完全放心。”
骆野岸心不在焉的同乃岚闲扯,他只想把她当作妹妹看待,不想她会错意。
“最好父王误会。” 她突发奇想。
“呃?” 他没仔细听乃岚讲话,他的心绪飘向老远。
“误会咱们之间已有了山盟海誓。” 她瞥了他一眼。
见他不答腔,乃岚急了。“野岸哥哥,你在想什么?为何我和你说了半天话,你.都不理人?”
“我在思考。” 他胡乱搪塞。
“思考什么?”
“思考如何帮助可汗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
“又来了,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认真,一统天下又不只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几位哥哥同样有责任啊!”
“可汗对我有很高的期望,我不想令他失望。”
“你不愿父王失望,可却宁愿让我失望。”她憋在心头不吐不快的许多话,终于露了馅。
“可汗是各部族的王,也是入主中原的唯一共主,我现在满脑子全是未来可汗逐鹿中原一统天下、成就大业时的模样,其他的事不在我的计划里。”
“我呢?”
“呃?” 他继续装胡涂。
“我在不在你的计划里?”
“不管你在不在我的计划里,可你肯定在可汗的计划里。” 他以为他拒绝得够清楚了。
乃岚却有另一番解读,她把他婉拒的话当作欲拒还迎,毕竟她是公主,可汗尚未作主前,没有人敢自诩是她未来的丈夫。
她笑了,以一种满足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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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容后的阎芸兮已慢慢适应人们乍见她时惊骇的表情,她为那些走避飞快的凡夫俗子可怜。原来一个人的皮相那么的重要,同时,又是那么的不重要。
只是,她对于在路上吓哭了几个孩童感到十分抱歉。
她知道自己实在丑极了,丑得骇死人,不用刻意找来铜镜求证,从人们的表情,和汲水时由水面反映出的倒影,在在说明了她已非从前的阎芸兮,她成了完全没有吸引力的丑女。
面孔布满了似被火纹身后滴腊状丑陋的凹凸,她不得不佩服易承汝高明的易容术,他用他的巧手彻底隐臧了她的容颜。在没有压力下,她自由的走遍南北。
“苦了你们。” 她说。
“什么话?”郭令雯不解的看着师妹。
“因为有我同行,让你们也成了人们避之如洪水猛兽的怪物。”只有怪物才敢和五八怪做朋友。
“我们才落得轻松呢,对不对?”郭令雯望向一旁的两人,寻求附和。
“是啊、我对我的杰作满意极了。”易承汝喝了一口酒道。
“极美与极丑都是一种苦难!”阎芸兮忍不住道。
“一路上,总共有三次,咱们找不着愿意让我们投宿的客店,我倒要看看,到达雪山前,还有多少个大城小村是会以貌取人的。”
“芸兮当美人时走到哪里都是众人注目的焦点,如今成了这种局面,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你又不是当事人,该哭该笑与你何干?”
“好了,你们两人别又吵起来了。”看了几回楼祖遥和郭令雯斗气的易承汝,适时阻止他俩。
“你们慢慢用,我先回房里休息了。”免得天黑后吓破不知情者的胆子。
“说真的,我比芸兮更不习惯。”有感而发的郭令雯,在师妹上楼到客房休息后吁了一口气道。
“看她现在的模样,真是完全认不出原来纤洁无尘,洛神风韵的美貌。” 易承汝不是自夸,他太满意自己的巧手了。
“至少咱们一路上不见任何人前来搔扰,可让咱们省去不少使拳挥脚的气力。”楼祖遥吃着小莱,大口喝着酒,他可愉快了,虽然没见到耶律楚材,一趟中原行可也不是白跑的,野岸不知会如何感谢他让他们师叔侄团聚咧!
“你傻笑什么?” 郭令雯问道。
他看向她,“我等着你骆师叔好好谢我!”
“别高兴得太早。”
“你不信你骆师叔会好好谢我?”
“他未必会领你的情,尤其在看到我和芸兮之后,或许不摆脸色给你看就要阿弥陀佛了。”
“什么意思?野岸有什么理由要摆脸色给我看?你们是不是有啥秘密没告诉我?”此刻楼祖遥才嗅出有些不对劲的味道。
易承汝笑笑站起身。“你们继续抬杠,我出去转转。”
“你可别转丢了,芸兮这一路上的丑女妆可得要靠你来化神奇为腐朽。” 郭令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提醒。
“知道啦,我答应你们的事,会做到你们不需要我的那一天为止。”
见易承汝走后,郭令雯好奇问道:“你这个朋友好神秘。”
“会吗?”
“话不多不说,好像还心事重重的样于。”
“你管太多了。”楼祖遥不以为意的回答。
“你是他的朋友,怎么好像不关心他?” 她老早想问清楚了。
“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他干脆问。
她不好意思微笑。“我只是好奇,他那张好看的脸背后是不是也是易容术的杰作?”
她问得含蓄,他回答得却直接:“你疯了!”
“到底是不是嘛?”她咄咄逼人。
“你这么关心这事干嘛?”
“我听说易容术可以把一个人的面容完全变成另一个人的,也许承汝哥的面孔并非他的真面目。”
“这不影响你不是吗?” “你这是什么答案,让人更启疑窦,怪不得承汝哥不太谈自己的事。” 如果那张面孔不是真的,那么他真正的模样又是怎样呢?
“那是因为承汝不像你,一打开话匣子就没完没了,人家斯文多了。况且,他的事与我们无关,他想讲自然会讲,不讲也不会妨碍任何人,你以此来断定一个人不是很奇怪吗?”女人真爱深入隐私。
“要怎样才能分辨真人或是经过易容术处理的假面?”
“你想做什么?”
“好玩嘛!否则除了走路,就是吃喝拉撒睡,多无聊啊,不如自己找乐子玩玩。” 无伤大雅又能娱人乐己。
“你再这样撒泼,小心弄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局面。” 他好意劝阻。
“不可收拾的局面?” 她玩味着这句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快快告诉我,不然我可是会以自己的方式胡闹哦!”
“我哪里知道什么,总之,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个自我,你别强人所难非掀开不可,除非那人自己想揭露。你以好玩的心态硬是挖人隐私,很不道德。” 他好话说尽,郭令雯若是听不进耳,他也莫可奈何。
“道德?有这么严重吗?”
“非常严重,别弄得千疮百孔才想补,可就迟了。”他虽爱开玩笑,可也有他严肃的一面。
“你愈是这么说,我愈是非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她下走决心。
“随便你。” 他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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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上能盖座富丽的花园真不容易啊!” 托雷是成吉思汗最小的儿子,和骆野岸年纪相当,遂成了好友。
“雪山上景象萧索,草木不生,只有冬日时几种耐寒的花适合栽植,这花园的主人颇有雅兴。”
托雷笑笑。“你一定在猜我就是这花园的主人是吧?”
骆野岸不回话,黑眸盯着窗外正在扑雪的小娃儿。
“我不是这园子的主人,这庄院也不是我的。”托雷与他并肩站在窗前。
“早春了,还飘着瑞雪,是吉兆,今年又会是连战皆捷的局面。”
“你别满脑子只想着打仗,父王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是娶个妻子的时候了,这座庄院父王准备送给你,是给你众多结婚贺礼中的一项。” 托雷并不因可汗待骆野岸情同父子而吃味,他很清楚可汗的用心。
骆野岸太强悍了,若不极力拉拢,一统天下的大业将受阻。
“你的意思呢?” 见他不语,托雷问道。
“什么意思?”
“可有喜欢的姑娘?”
“我现在一心只想着如何助可汗得天下,儿女情长之事不在我的考虑之内。”
托雷顺水推舟。“这么说来你是没有喜欢的姑娘罗?”
“连年争战,我哪有闲情逸致?”
“我打的仗可也不比你少,但也没耽误了娶妻生子的大事,这样吧!我请父王替你作主如何?”
骆野岸倏地眯起眼,嗤笑一声。“你成了说媒的说客?为了谁?”
托雷有被看穿的尴尬。“你是聪明人,不会不明白。”
“如果你当我是朋友,就明说吧!”
“婚姻大事是喜事,怎么你好像不高兴似的,难不成你对乃岚不中意?”
“为什么扯上乃岚?”
托雷挑起眉,笑开脸,“战术技巧也许我不如你,可女人方面的事,我可比你行、比你敏锐。乃岚很喜欢你,你再钝也不可能毫无感觉。”
“我把乃岚当作妹妹。” 骆野岸淡淡的道。
“妹妹?她可不这么想。你是认真的?” 托雷狐疑的看着他,能娶到公主,在蒙古部族可是大事。
“再认真不过。”
“父王本想为你和乃岚的婚事作主,如今岂不是一场误会?” 托雷拍拍脑门。
“替我回绝可汗的好意,你是明白我的,在我的脑海里,可没有什么父母之命、媒的之言。”
“乃岚肯定会伤透心,柔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