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晴突然感到沮丧,也许她这只后知后觉、晚了人家十年才思春的菜鸟不免对帅哥抱着点幻想,但幻想终究会像泡沫般破灭。他之所以会注意到她,完全是因为小玲的关系,而不是因为她吸引他。
“你知道我讨厌去相亲,如果我跟他之间有什么的话,又何必勉强自己去相亲?”
“言之有理,也许真的是我想太多了。不过,晓晴,你也别把相亲看成是一件可怕的事,也许你跟对方能投缘,多接触几次,彼此多了解后,说不定能冒出爱的火花。”
晓晴苦笑。她在单恋着一个男人的时候,可能爱上另一个男人吗?
“对方各方面的条件应该都不错,我警告我老公,如果我去看了没有给那个男的打八十分以上,我就K他,而且罚他一个礼拜不准碰我……”
第六章
趁着两个女人一起去洗手间的时候,心萍说她给林世豪打八十八分,要是他的外型再正点些,稳有九十五分。
晓晴对这第一次的相亲约会感觉还好,她居然一点也不紧张。而且如果她要选丈夫,她并不觉得长相很重要,像林世豪这种大众脸、中等身材就可以了。
像秦克宇那种超过一百分的帅哥,反而令她胆战心惊,纵使她稍有姿色时能留住他的目光,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被别的美娇娥掳走。
令她比较不能忍受的是林世豪有点傲,言谈之间听得出他颇以他是留美双硕士的高知识分子,又是高收入的电子新贵一族为荣。
“我是个相当坦率的人,不瞒你们说,我回台湾这三年来,几乎每隔一两个月就相一次亲。人家都说我眼高于顶,过于挑剔,可是我觉得寻找一个终生伴侣这种事一定不能草率。我在美国看多了以离婚收场的怨偶,孩子被不愿负责的双亲丢过来抛过去,实在可怜。我一辈子只想结一次婚,不想离婚。”林世豪说。
“林先生,我相信你一定是个忠于婚姻的丈夫、疼爱孩子的父亲。”心萍两眼发亮,好像恨不得自己未婚,能取得与他相亲的资格。“哪个幸运的女孩能够嫁给你,一定很幸福。”
“那可不一定,我有点大男人主义,有的女孩就明白跟我表示她无法接受。说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女人多半拥有自己的事业,我要求我的老婆结婚后要待在家里做家事、带孩子,简直是藐视女人。”林世豪的目光不时射向晓晴。
“嗯……”心萍沉吟道。“如果结婚前我老公要求我婚后别工作,在家相夫教子的话,我恐怕会考虑很久。我一个高中同学是家庭主妇,她就跟我抱怨过,她觉得自己像个台佣,很没成就感。晓晴,你觉得呢?”
晓晴耸耸肩:“我不知道,我没有想过。结婚好像是离我还很遥远的事。”她知道林世豪几次近乎失礼地盯着她看,可是她并不感到有压力;要是秦克宇那样盯着她看,她的细胞不知会紧张死几千万个。
心萍笑着打圆场:“晓晴就像我妹妹,她从来没交过男朋友,单纯得像一张白纸。我们学校有个老师说晓晴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龙女,那是因为晓晴生性害羞,不擅与人交际,从不多级男性教职员讲话,所以给人那样的印象。事实上晓晴做家事一把罩,她不仅烧得一手好菜,还会包水饺、做小笼包、缝十字绣,现在的女孩,十个里面也找不到一个这么乖巧、文静又能干的;而且她惟一的嗜好就是看书,她一个礼拜看的书可能比我一年看的书还多。”
“心萍,”晓晴不安地拉拉心萍的袖子。“够了啦!我至少有三年没做过小笼包,你还拿来说。”林世豪听了不觉莞尔。他笑起来有个浅浅的酒窝,使得他那张平凡的脸看起来可爱些。
“听起来我跟吴小姐应该会合得来。我规定自己每天至少要花一个小时上网探寻新知,或是看书,当然看的多半是与我本业有关的书。做我们这一行随时都要学习,必须一直跟随电脑科技进步,否则会被淘汰,压力很大;所以我希望每天下班后能回到一个温暖舒适的家,有个体贴的老婆煮好晚餐在等我。吴小姐喜欢看什么书?”
“呃……我喜欢看小说、散文……”
他们谈到了下午两点,心萍想拉她老公先走,留下两个相亲当事人继续谈;但晓晴坚持要跟心萍一起走,心萍只好再留下来,又继续谈了两个钟头。后半段的谈话,多半是心萍的老公与林世豪谈电脑工业的现况和未来的展望,晓晴乐得静静的旁听。
好不容易终于能脱身了,还是拜心萍老公的牌友打他手机找他打麻将之赐。
林世豪说要送晓晴回家,晓晴没答应,推说要跟心萍逛街买东西。他向晓晴要电话号码,晓晴还在犹豫要不要给他,心萍就先把她家的电话和手机号码全报上。
“这下子我可以放心了!”一走出林世豪的听力范围,心萍就发表感想。“杯世豪虽然不够高不够帅,但也不丑,还上得了台面。他要是陪你去参加同学会,一介绍他任职于那家全国知名的电脑公司,年薪千万,保证你那些同学都会羡慕你,还没结婚的同学可能甚至于想把他抢走。”
“你又想太多了。”晓晴淡淡地说。“我跟林世蒙不过刚认识而已。”
“我看得出来他对你的印象很好。他跟我老公在讲话的时候,不时对你笑,盯着你瞧。”
晓晴摇摇头。“我并不很欣赏他,我觉得他有点自负,摆明了他有钱、一身的名牌,正在挑老婆,能合乎他要求的他才要。他根本没有把感情因素列入他的婚姻条件中。”
“他们学理科、搞电脑的,不像我们文科毕业的这么感性。我不否认他比较现实,但那也是这个社会的价值观造成的,就是要跟随潮流、念热门的科系,才能找到高薪的工作,才有钱穿名牌、住华屋、买好车、挑老婆。我相信他必定已经付出十几年努力,才能达到今天的成就。”
“一个人有没有成就,如果只以他的赚钱能力来评价的话,那这个社会就太可悲、太市侩了。槟榔西施的收入可能比幼稚园的老师还高,难道槟榔西施的成就、对社会的贡献,比幼稚园老师还高吗?”
“晓晴,你离题太远了,我们在谈的是林世豪这个人。我觉得他至少很诚实,他把他要求的说在前头,对方无法接受的话,就不必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以你沉静、内向、恋家、与世无争的个性,你应该很适合做家庭主妇。不必再为五斗米折腰,有大把的金钱和足够的时间可以挥霍,多轻松呀!”
“或许我可以认命地做个称职的家庭主妇,但那应该基于我爱这个男人,所以愿意和他共筑爱巢,守着我们的家。如果没有感情而接受家庭主妇的职位,在我看来不啻是换个老板而已,即使有钱有闲,工作情绪不见得会比现在快乐,反而可能因为忍受到极限就辞职不干了。”
心萍轻声叹气。“我早就该想到你这个几乎不沾染红尘俗世恶习的现代小龙女,是不能以金钱打动的。不过,感情是靠培养的,我老公刚追我的时候,我根本不把他看在眼里;只是当时没人追,闲着也是闲着,跟他约会了几次,一次比一次更了解他,才觉得他也蛮可爱的,颇有可取之处。晓晴,如果林世豪要跟你约会,请你看在我的分上,务必把我这个过来人的话听入耳,给彼此一些机会来培养感情,也许你们会爱上对方。”
晓晴脑中浮现一个人影。除了他,她还可能爱上别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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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晓晴难得的过了十一点才回家,因为她和心萍逛街逛得脚酸正想各自打道回府的时候,在百货公司门口遇到两年前因结婚而离职的一位同事。以前她们三个人中午常常在一起吃便当,交情还不错,久不见面的三个人到百货公司地下室喝饮料,聊一聊,没想到一聊就聊到百货公司打烊。
第二天早上,晓晴被电铃声吵醒。她睡眼惺忪地去开门,走到门口才警觉自己由于天气热,只穿着半透明的清凉睡衣。她顿时清醒,自门上的放大孔往外看,确定外头只有小玲一个人,才打开门。
“小玲,早安。”她含笑道。
“吴姐姐,我昨天晚上等你等到睡着了。”小玲嘟着嘴怨道。
“喔,对不起,我跟朋友聊得忘了时间,太晚回来了。”晓晴歉意十足地说。“你还没洗澡吗?”她看到小玲手上抱着换洗衣裤。
“还没。”
“来,进来,我马上帮你洗。”
“等一下。”小玲说。“吴姐姐,你也忘了你昨天说今天要带我去动物园吗?”
“我没忘。”晓晴微笑道。“我们等下就去动物园,好不好?”
“好。”小玲高兴地展露笑容。“阿伯叫我要先问你,他说你说不定今天有约会,不能陪我。”
约会?他以为她昨天相亲,今天会打铁趁热去约会?
“没有,我已经跟小玲约好了,讲话当然要算话。”
“阿伯,”小玲往她阿伯的门口看去,大声嚷叫道:“吴姐姐说她要带我去动物园。”
“喔。”
她的阿伯在她的话刚讲完的下一秒钟就出现在晓晴的视线,快得晓晴无法反应,连退回门内都来不及,脑子里只想到:糟糕!她没有穿胸买。
她的浅蓝色睡衣虽然胸前有个大蝴蝶结,又打了皱摺,可是质地甚薄,她的门口又靠近走廊尽头的窗子,天气晴朗光线甚好,恐怕……她的心危颤颤地抖着,他却挂着一脸的笑容走近她,她只好双手在胸前交叉,拼命叫自己表定一点,千万别又脸红得可笑。
“我刚才去买早点,多买了一份你的,豆浆和蛋饼,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他神清气爽的穿着休闲服,帅得像要去拍广告,更让她觉得自己简直衣不蔽体的模样好狼狈。天哪!她好像连夏天穿舒服的薄凉睡衣睡觉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你太客气了,我……”她本想拒绝接受他的早餐,可是想到要花费一番唇舌婉拒,不如拿了就走,可以尽早邂开他的眼睛。她左手护胸,右手以最快的速度去接装了早餐的塑胶袋。
她那个样子一定很奇怪、很别扭、很滑稽。可是,没办法,他侵扰了她的隐私。
“谢谢。小玲,我们进去洗澡。”
她忙不迭地低头,轻拉小玲,使小玲加快速度进入她的公寓,然后关上不锈钢门。见他还站在门外,她不自在地勉强对他微笑,很快就关上第二道铁门。
在帮小玲洗澡时,她有些心不在焉。一再地想,她关上门之前,他那颇堪玩味、似笑非笑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嘲笑她: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何必紧张得像个怕人偷窥的老处女?
还是在指控她:嘿!嘿!嘿!你可是按那些邪书上所教的,故意穿得令人想入非非来勾引男人?真是岂有此理!谁知道他会一早就来送早餐。难道以后不管怎么热,她都得把自己包得像粽子一样睡觉,以防不速之客在她睡得迷迷糊糊之际来按门铃吗?
她在给小玲绑辫子的时候,小玲突然冒出一句:“阿伯要载我们去。”
“什么?”晓晴一惊,双手一松,本来已快绑好的辫子松散开来,得再重绑。
“我跟阿伯去买早餐的时候,阿伯说他今天没事,可以陪我们去动物园。阿伯还问我你早餐喜欢吃什么。我说豆浆和蛋饼,对不对?”
“对。”晓晴心里五味杂陈。也许他生性体贴,也许他只是随口问问、随手买,她应该管住自己的心,别乱想。“小玲,”她试探的轻声说:“既然阿伯有空,让阿伯带你去动物园就好了,我不去,好不好?”
小玲原本愉悦的脸马上变了样。“不好。你刚刚才说已经跟小玲约好了,讲话当然要算话。”
“啊,我……”晓晴哑口答不出来。“我有点头痛。”这并非谎话,只是这种头痛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如果不跟他保持距离,她如何能挽救自己逐渐沉沦的心?
“很痛吗?”小玲拧着眉头问。
“喔,还好啦!我……”她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别对小孩子食言,也许她可以说服秦克宇去享受他今天的自由时间。“好吧!我答应小玲了,不能说话不算话。”
“那你头痛怎么办?”小玲关心地问。
“呃……只有一点痛,等我吃完你阿伯送的早餐,可能就好了。”或者就真的头痛了。
小玲去阳台跟雪球玩,让晓晴得以从容地吃早餐、换衣服。其实她也无法从容,得知他在等,她颇有心理压力。
想了又想,她决定穿衬衫和长裤,绝对不暴露,没有争议性,没有勾引人之嫌。本来不想化妆的,可是才化了几天的妆,好像已养成习惯,薄施脂粉后,果然看起来比较有精神。
“小玲,可以走了。”
“我去叫阿伯。”小玲高高兴兴地打开门出去。
晓晴清扫雪球的便便、给雪球换干净的水,一边作好万一得跟秦克宇同游动物园的心理准备。反正少跟他讲话,刻意跟他保持距离,别再让他的微笑攻破她的心理防线,应该就没什么危险性。
可是,一分钟后,当他笑容可掬、英俊潇洒地出现,她的防线瞬间崩溃!只能在心里惨兮兮地暗叫道:完了!
她应该赶快去医院挂急诊,请医生给她打能对这位帅哥的微笑免疫的针。但只怕这种药剂还没发明出来。
她说她带小玲搭捷运去动物园就好,很方便的,不需要劳烦他开车;他说他的车好几天没开了,不跑一跑容易出毛病。她说他不需要浪费一整天的时间陪她们逛动物园;他说他不觉得是浪费,他本来就很喜欢看动物。
结果她只好乖乖地坐上他的休旅车,假装无视于他的魅力。
天气晴朗炎热,一上车他就戴上太阳眼镜,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酷,一笑就十分迷人。
到了目的地,他们下车,晓晴并拢五指搁在额前,想抵挡刺眼的阳光。戴着鸭舌帽的秦克宇立即说要帮她们买遮阳帽和太阳眼镜。他不仅仅是说说而已,一看到在贩卖帽子和太阳眼镜的精品店,马上领她们过去。
他们先帮小玲选了一副很炫的心型框眼镜和一顶可爱的小帽,然后秦克宇推荐了几款太阳眼镜,要晓晴一一试戴。
晓晴戴起其中一副,对着镜子看了看,正想听听小玲的意见,但小玲已不在身边,被动物造型的玩具吸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