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有何不可呢?她跟每个女孩都一样,有权为悦己者容。没有悦己者,她当然也可以认自己打扮,因而活得更自信、更开朗、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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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次日到学校,她的新造型却为她带来不少困扰。
每个看到她的同事无不发现她的转变,都夸她漂亮,一向鲜少被人注意到的晓晴,一下子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平时来图书馆上阅读课的学生们相当守秩序,安静地各看各的书;今天却每一堂课都有学生三五成群地看着晓晴交头接耳。她不难猜测那些想象力丰富、满脑子罗曼蒂克的少女们在说什么,耳尖的她还听到一个学生在打赌她即将步入结婚礼堂,令她啼笑皆非。
中午和心萍一起吃饭的时候,晓晴不禁抱怨她变装后的不自在。
“我有点后悔,很想变回以前的样子。”
“开什么玩笑?”心萍叫道。“你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多漂亮吗?一个上午已经有五个男老师来向我打听你有没有男朋友。可惜他们之中没有一个好货色,两个离过婚,一个上个月才和同居的女友分手,一个年过四十,惟一缺点较少的那个长得太丑。不过没关系,我从前天开始就已广发武林帖……”
晓晴不解地插嘴问:“什么意思?”
“不是要帮你比武招亲啦!是通知我所有的亲朋好友,帮你寻找相亲的对象。半个钟头前我老公打手机跟我说,他找到个很好的人选,是他同事的弟弟——三十三岁,在新竹科学园区上班,是个光年终奖金就至少有三百万的单身贵族;身高一七○,体重六十五,留美双硕士,在台北和新竹各有一栋公寓,开白色BMW。怎么样?条件不错吧?”
“他条件不错关我什么事?我才不要相亲。”
“吴晓晴!我以为你真的想通了,怎么你的脑筋还转不过来?我只是叫你去相亲,又不是叫你马上就嫁给他。你现在不去相亲,难道要等到同学会那天才在路上随便拉一个男人去参加?”
“我可以不带男伴去。”
“不行!想到施淑琪那副狗眼看人低的嘴脸,我就生气!你一定要带个帅哥去参加,争一口气!”帅哥……晓晴又想到她的邻居。如果她拜托他假扮她的男朋友,陪她出席同学会,他会答应吗?
不,不,他一定会嘲笑她,说不足他还会以为这是她企图勾引他的伎俩。
不行,不行,此路不通。他是个高知名度,经常上电视和报章杂志娱乐新闻版的人,即使他愿意配合,还她人情,将来也可能滋生没完没了的困扰,她何必自找麻烦?
晓晴幽幽的说:“如果我去相亲,暂时跟那个人交往,利用他陪我去参加同学会,之后再甩掉他,那不是很不道德吗?”
“男女交往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游戏,哪有什么道不道德的问题?再说,你们两个说不定有缘,可以继续交往下去,甚至结婚……”
晓晴终于还是被心萍说动了。回首前尘,二十多年来,她埋首书堆,与作者神交,与书为友,少有别的娱乐,生活堪称枯燥;她虽素来甘之如饴,但是最近她意识到心中隐隐有一股蠢蠢欲动的渴望,渴望她的人生能多些姿彩。
尤其受到小玲“干扰”之后,每当公寓安静下来,她就莫名地陷入寂寞的氛围。
也许谈恋爱、结婚、生孩子,真的是人生必经的过程。一向对这种事非常迟钝的她,终究春心荡漾了吗?
可是,人间何处问多情,她要到哪里去找一个不只喜欢她的皮相,而且能与她相知相惜的心灵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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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她留在学校加班,因为学期即将结束,就要放暑假了,她必须向全校还没还书的学生发出三天内必须还清借书的通知,好不容易忙完回到家已经十点了。
才刚开始戴隐形眼镜就戴了十几个钟头,令她的眼睛有点不舒服,很想赶快进门拿掉隐形眼镜,可是走经秦克宇的门前时,听到小玲哭叫的声音,她不由得停下脚步,犹豫着要不要去一探究竟。
她实在不想多管闲事,但是小玲模糊的哭叫声令她十分不忍。考虑了一分钟,她还是按了电铃。
门打开,她看到秦克宇的头发乱糟糟的,两道眉纠结在一起,显然小玲又令他烦恼了。
“呃……我刚回来,听到小玲……”
她还没说完,小玲已扑过来抱住她。“吴姐姐,你都不早点回来,我讨厌阿伯,我要去跟你住,呜呜呜……”
晓晴以目光质问秦克宇。
他叹口气,双手在胸前交叉,一副莫可奈何的神情:“我今天带她去保姆家,她很不高兴,吵说她再也不去了。”
“他们家有个娃娃一直哭,还有个小弟弟到处尿尿,那个弟弟坏死了,他会抓我的头发,还会咬我,吐我口水。”小玲含泪告状。
晓晴轻声问秦克宇:“不能给她换个保姆吗?”
“谈何容易。”秦克宇两手一摊,再抬手耙他的头发。“我打了十几通电话,问遍所有能问的朋友,才找到这位离我们这里不远的保姆。”
“你可以送她上幼稚园。”
“我也考虑过,可是她妈妈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够联络上。再说幼稚园是采学期制的,现在已经是六月下旬,学期快结束了,小玲要上幼稚园的话,也是下学期的事情。”
“你有没有试过上网找保姆?”晓晴一边轻抚小玲的头,一边问秦克宇。
“我试了。因为我无法确定托儿的时间,当我出外景时,又必须二十四小时托儿,所以没有一个愿意接受。”
“还真伤脑筋呢!”晓晴低喃。“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努努嘴、耸耸肩。“只好再打电话找人帮忙。可是我后天一早必须远行,预计三天才会回来……”
小玲打断他的话:“我跟阿伯说,他去工作不在家的时候,我要去住你家,可是阿伯说不行。”
“小玲,我白天要上班,没办法陪你。”晓晴说。“我下班后欢迎你来我家。”
“你看吧!还是吴姐姐最好。”小玲施给阿伯一个胜利的眼光,双手仍抱着晓晴。
“那太麻烦你了。”秦克宇的愁眉一展,唇畔浮现感激的笑容,如漆的眼眸凝视着她。
“不会,不会。”为什么每次他一对她笑,她的心湖就泛起涟漪?“如果你放心把小玲交给我的话、你不在的那三天,小玲可以来跟我睡。”
“我当然放心,你比我更会照顾小玲。”他的笑容加大一号,神情也显得更为轻松。“这样我出外景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不过你还是要找个白天的保姆。”晓晴提醒他。
他点头。“白天的保姆应该比较容易找,这个交给我来办。”
“我不要再去林妈妈家。”小玲噘着嘴说。
秦克宇轻声一叹。“好,不去。明天中午之前还找不到新保姆的话,我看我只好带着你去开会。吴小姐,请你告诉我你的电话和手机号码,我才方便跟你联络。”
“我可以给你我家和我上班的图书馆的电话号码,可是我没有手机。”
“喔,那我的手机先借你用。上个礼拜我以为我的手机掉了,又去办一支;没想到是我忘了,我因为山上无法通讯而关机,把手机收在背包的一个小袋子里。”他自嘲的哂笑:“可能当时爬山爬得太累,所以健忘吧!”
“吴姐姐,我要去跟雪球玩。”小玲已不耐烦听大人的谈话。
“好,我先开门。”晓晴从皮包里拿出钥匙。
“我去拿手机。”秦克宇说。
等晓晴开了门,放下皮包,换了便鞋,秦克宇已拿了手机来到她门口。他递给她一张名片,抄下她的电话号码,然后教她如何操作手机。
晓晴很想认真听,可是他挨近她,他们的身体几乎碰着,她实在很难不分心,很难不去理会心里那种微妙、无法言喻的感觉。
那天晚上躺在床上,她严肃地剖析自己,不准自己再以鸵鸟心态来规避问题。
每次一接近他,她就出现脸红心跳的生理反应,那绝非毫无意义。对别的男人,她从来不会那样。
是的,她喜欢他。可是,这是一种很单纯的喜欢,她对他没有任何欲望。
她心里明白他是个很容易吸引女人的帅哥,他周遭不乏美女环绕,他不可能会看上她,她也不想让他看上。如果结婚生子是她人生必走的路,她宁可找一个平凡一点的对象,过风平浪静的平实生活。
对他淡淡的情意,她会偷偷藏在心底,不让任何人发现。同时她也会尽量压制,不让这种不该产生的情愫再滋长。
她很清楚,他之所以会和她接触,全是因为小玲。只要小玲回到妈妈身边,他们之间就会断线,恢复纯粹的邻居关系。
如果她天真的幻想,以为他的目光、他的笑容除了感谢她帮忙照顾小玲之外还有什么别的的话,那她就太愚蠢了。即使她全无恋爱经验,也不想将这一段偶然写成可悲的单恋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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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秦克宇打手机给她,令在晓晴旁边吃便当的心萍惊讶得张大了嘴,过了好一下子才合起来。
亏心萍颇有耐心,等到晓晴放下手机后才开问。不过,那通电话也颇简短,他告诉她已找到一个朋友的妈妈愿充当几天小玲的保姆,并告知她那位朋友家的电话。
“你什么时候开始用手机?我怎么不知道?”心萍一副怨妇神色,显然瞠怪晓晴不够朋友。
晓晴未语脸先红,和他通电话,感觉上好像他们已是朋友,她心湖的涟漪未平,就得应付心萍的质问。“这不是我的手机,是我斜对门的邻居秦先生借我的。”
心萍眉头一皱,狐疑地问:“他为什么要借你手机?他多大年纪?结婚了没有?”
晓晴尽可能的保持镇静,轻描淡写道:“说来话长,他弟弟和弟媳吵架,把侄女丢给他照顾,可是他必须出差几天,刚好他侄女小玲很喜欢雪球,和我也很投缘,所以他就请我在他出差的时候,下班后去保姆那里接他侄女回来跟我睡。”
“这么说来他还没有结婚!”心萍的嘴角绽放笑容,两眼发亮,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
“我不知道。”晓晴低头吃便当,避开心萍的目光。
“他几岁?什么职业?”
“我不清楚。”她不希望心萍有太多幻想。
“你总该看得出他大约几岁?多高?多重?是不是帅哥?”
“他……”晓晴为难地苦思答案,如果让心萍知道她的邻居是秦克宇,热心的心萍说不定会为她作媒,那她就真的没有脸再在那里住下去。“他可能三、四十岁吧!长得……马马虎虎,比我高一点、重很多。心萍,你问得这么详细干吗?”
心萍没有回答她的话,喃喃自语道:“听起来好像是普通之辈。”
晓晴庆幸她含混的回答没有挑起心萍进一步盘问的好奇心,但是一波方平一波又起,心萍又和她提起相亲的事。
“星期六林世豪会从新竹来台北,他想约你中午吃饭。”
“你会陪我去吧?”晓晴以求救的目光哀求心萍。
心萍笑意盈盈道:“念在你第一次相亲,第一次愿意和男人接触的分上,姐姐我就舍命陪你,去给你壮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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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晓晴的手机响了两次,两通都是女人打来的。她转告她们秦克宇新的手机号码,但她们都没有马上挂断电话,而问了她几乎相同的问题——
“你和秦克宇是什么关系?”
“只是邻居他怎么会借你手机?”
“保姆?真的?”
从她们的问话与语气中,她可以感受到她们的妒意,她不禁猜测她们之中哪一个是他的女朋友?抑或两者皆是?他和她们要好到什么程度?如果她们真的是他的女朋友,为什么他没有立刻告知她们他新手机的号码?
一番情测后,她痛斥自己无聊。她一向不管别人的闲事,不看八卦新闻,为什么认识秦克宇后,她的好奇心愈来愈强,愈来愈不正常?她应该多加警惕,离他愈远愈好。
下班后回到家,雪球照例以一阵吠叫欢迎她。她本以为雪球的叫声会引来小玲,结果没有,令她有些失望。
开了灯,迎接她的是一室空寂。以前只要有雪球陪伴她,她就满足了;但现在雪球没变,她的心境却变了,她渴望家里能更热闹些,能有个和她讲讲话,甚至能和她分享心情的人。
草草弄了点东西填肚子后,她提前带雪球出去饭后散步。
她没有走远,就在楼下的中庭里绕,眼睛不时瞄向大门,期盼能见到小玲和她阿伯回来。结果真让她盼到了,可她却远远地就听到他们在争吵。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小玲叫道。
“你这个小孩很麻烦耶!这也不好,那也不好……”
“吴姐姐就很好,啊!吴姐姐!”小玲跑向晓晴,伸手想位晓晴的手。
晓晴抬高手说:“啊!别碰这个袋子,臭臭唷!里面装着雪球的便便。”她看向秦克宇,他的脸色也可以以臭来形容。“怎么了?”她轻声问。
他叹气。
“吴姐姐,我可不可以牵雪球去散步?”小玲问。
“好。”晓晴把狗绳交给小玲。“小心唷!不要用跑的,慢慢走就好。”
“好。”小玲兴高采烈地牵着雪球在大约二十坪的长方形中庭花园里走。
“她又吵明天不去我朋友家。”
“啊?”晓晴同情的低谓,他弟弟真的丢给他一个烫手的山芋。
“她说白奶奶不准她的手和脚碰沙发,怕她把米色的沙发弄脏;白奶奶也不准她吃饭掉饭粒;白奶奶还不让她看卡通,要看煮菜的节目。她很无聊、很讨厌,再也不去白奶奶家了。”
“那怎么办?你不是明天一早就要远行吗?”晓晴不禁为他着急。
“是呀!”他抬手耙一下头发。“再找不到保姆的话,我看我只好请假,找人代班了。”
晓晴考虑一下她自己请假的可能性……不可能,学期末这几天来还书的学生很多,正是她最忙的时候,而且没人可代她的班。还有什么可能呢?对了!可以找心萍的妈妈问问看。心萍的妈妈最近才退休,预备在家里带孙子,而她嫂嫂的预产期是下个月。
“我等下帮你问问看。”她说。“我同事的妈妈不知道愿不愿意照顾小玲几天。要是到了下礼拜就好办了,下礼拜我服务的学校开始放暑假,我就有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