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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换你心 page 17 作者:梁凤仪

  “何时才能有那百分之二十五的消息?”汤明轩问。

  “今晚。事不宜迟!”

  “派去说项的人可靠吗?”

  “绝对可靠,连你都有此一问,便可知了。”

  身负重任的正是盛颂恩。

  她老早已找过麦耀华,秘密商谈过请他出让手上超过百分之十的益丰股权之事。

  麦耀华答应在这天晚上给盛颂恩一个答复。

  “华叔,我静候你的宣判!”颂恩的确战战兢兢地坐在麦耀华跟前,等他宣布结果。

  “颂恩,在我未把答案给你之前,可否答复我一些问题?”

  “请随便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麦在宝荣有过多少次赖账记录?”

  颂恩微微一惊,怕麦耀华因为面子上过不去,更不肯让宝荣沾这一次光。然,实话只好实说:“据我所知,只一次而已!”

  “谁替他填数?”

  “公司若然不答应当坏账处理,经手的经纪当然要负责。”

  “为什么不以此作为游说我出让益丰的条件?”

  颂恩错愕,不知道原来华叔已知底蕴。好一会,她才回过心神来,作答:“华叔,一件事管一件事处理。没有必要混为一谈。现今不流行子债父还,就算有此情况,数目也未免相距太远,你手上的益丰值过亿,小麦只不过是六位数字的欠账。”

  “声誉价值连城,非同小可。”

  “父归父,子归子,不应同日而浯。华叔,请恕我直言,你必须有这个心态。”

  “多谢你,颂恩,这是你对我的关心,提点我要作充足的心理准备。”

  麦耀华轻叹。虎父徒有犬子,将来势必会闯更大的祸,必先划清界线,不被他拖累了,才能有力量挽救不肖子于水深火热之中。

  “华叔,别太上心,儿孙自有儿孙福。”

  “唉!”麦耀华摇头:“败家子与蠢钝儿都一样教老年人伤感,若然不败家,又不蠢钝,可又看我们是老不死,老不顺眼,急谋对策。”

  华叔自是有感而言,冲着董植康收购益丰一事而发。

  “看穿了人生,还不是一大场尔虞我诈的把戏,人人都无分亲疏彼此地斗个你死我活。颂恩,生意上头的容情,可一不可再,你也要小心!”

  “我会的,华叔,感谢你的提点!”

  “能开心见诚,互相提示的人并不多!这次收购成功的话,汤律师会官居何职?”

  “真的,不骗你,我不清楚。公事上头的隐秘,我们都守口如瓶。他跟董植康一向合得来,是不争的事实。”

  “你甚至没有问过你舅舅?”

  “没有。我只想做好我的份内事,其余的我都不管。刻意地不理会,才能心静处事。”

  “好。颂恩,我答应出让益丰的股权。”

  “真的?谢谢你,谢谢你!”颂恩欢喜之极。

  “我对董劲一过分对香江乐观投不信任之一票,还有,我感悟到老了就得引退的道理,下一代成材的,撒手让他们干去,不成材的,更要好好部署一切,整顿财富,谋个周全的法子,以保万世基业。”

  麦耀华再诚恳地拍拍颂恩的手,继续说:“当然,我也不愿教你失望,你既然立志要成为一个出色的经纪,我投支持票!现今的女性,也太为难了。人有时越是走投无路,越能安稳,越多选择,越有机会走错。你明白我之所指?”

  颂恩点点头。

  “希望你走对了路!到底还年青!”

  前路漫漫,就算走对了又如何?还不知要辛勤多少日子,才到得彼岸?

  颂恩默然,不期然又想起了汤明轩。

  明天,董植康将宣布全面收购益丰,当人们知道,最后导致他可以胜券在握的人竟原来是盛颂恩时,不知道汤明轩会得怎么想?

  益丰的公关部堆满了要采访的记者,原来公关部属丁逊君管辖,如今变成无政府状态。

  任何一个机构的高级职员都会积累不少假期。只消一呈辞,就可以立即销声匿迹。事实上,也实在无谓牵丝拉藤,拖泥带水。机构的上层人物动辄处理机密,一有离心,理应立即金盆洗手,勿令彼此尴尬。

  第42节

  丁逊君的辞职信一递至人事部,方坤玲抿着嘴笑,毫不留难地同意丁逊君即日起放大假,不用再回到益丰来了。

  丁逊君原本应该向董劲一请辞的,这份当然的礼数无论如何一定要守,然,有气在心头,逊君打算好好在家躺一个上午,下午才回益丰去跟主席道别。

  多少年来,经常连星期日都不能迟点起床,才能清理手上的功夫,有哪个周末周日不是在百惠广场过?

  今日好歹要睡至日上三竿,一不作二不休,改弦易辙,当个归家娘去,也先别管是正室还是外遇,总之不用上班,无官一身轻,只奉侍一个爱人算数!

  丁逊君的确睡至中午,懒洋洋地起身,扭开收音机,听了一则骇人听闻的新闻:“永通国际宣布代表董植康作全面性收购益丰集团,收购价为每股六元二角,较六个月内最高的益丰成交价高出百分之十。益丰主席董劲一并没有作任何反应,其公司发言人称,目前无可奉告。又香港联合交易所宣布,已接获益丰集团停牌的申请并予批准。”

  世事竟真如棋局,每一步都新鲜热辣,都变化万千,甚至都惊心动魄!

  丁逊君本以为自己事业上的机遇,如此的深不可测。却原来吾道不孤,连董劲一都会在竟夕之间,遭此巨变?

  下午,她当然没有再回益丰去更跟董劲一道什么别了!

  事实上,董劲一整天关起主席房的大门,跟不同的谋臣密议,是大发雷霆,抑或更深谋远虑,不得而知。

  中午时分,董劲一传见董植康,连汤明轩都屏息以待。

  主席房的大门重开于午膳之后,公关部接获通知,董劲一联同董植康于下午向新闻界发表一项消息:董氏家族有鉴于对香港前景以及对营运益丰集团的信心,认为目前市面股价偏低,正好提出合理价钱向公众持有人收购股权,并在私有化成功之后,重组益丰行政管理架构,集专业经验与年青干劲的优点于一身,运用在新行政体系之内,以谋更配合时势之发展。

  “恭喜!”汤明轩走进董植康的办公室,“出奇的顺利,兵临城下,没想到主席会俯首称降得如此快,如今的做法,已算顾全彼此的面子了!实在完美得出人意表!”

  “老头子别无选择!”董植康解开领带,舒适地把两条腿搁在办公桌上。

  汤明轩不明所指,照说,他们这一方也未必稳操胜券。虽然除董劲一之外,其余三个大股东都已答应把手上股权出让,凑足百分之二十五,再加上他们先前秘密收购成功的百分之十,刚好跟董劲一旗鼓相当!然,市面流通的百分之三十,很明显地是价高者得。董劲一何尝不是财雄势大,他要来个反收购,未尝不可,为什么叫做别无选择?

  董植康继续解释说:“老头子当然盛怒,然,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要把老本孤注一掷,便宜了一总外姓人,还不是他的真性情!再不孝忤逆的我,还是姓董的!况且,他终于搞清楚,我将获得永通银行无限度的支持,他若是不肯放弃,要抬高股价,我一样会不放手!”

  “你跟孔家全通过电话了?”

  “不用跟他通电话,我昨晚郑重地嘱咐了他的独生女儿!”

  “孔芷洋?”

  “对。我刚才就是给老头子说:何必自己人打自己人,不久将来,你跟老孔对了亲家,他不也会无限度支持你?今次,就算是你们两位老人家合力给我这个后生的一次大展拳脚机会好了,做得不好的话,随便你把益丰拿回去管治,如真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你岂可不坐享其成?”

  汤明轩很呆了一呆,整个收购过程,最后而且最厉害的一招还是董植康安排了一头政治婚姻。

  至于那位本埠首席银行家的掌珠孔芷洋,其相貌人品,不提也罢!董植康在孔氏父女心目中是如假包换的白马王子,也真是合情合理之事了。

  董植康喜气洋洋,丝毫不觉得委屈。

  汤明轩正打算走回办公室去给交易所联络交代各项手续时,董植康把他叫住了:“明轩,任何条件都是本钱。请记住,我们若不审情度势去增加本钱,是斗不过别人的。女人之为用也大矣,必须把婚姻变成资产,而非负累。”

  是暮鼓晨钟?是当头棒喝?总之董植康的一番话在汤明轩耳畔嗡嗡作响,有点令他头昏脑胀,兼眼花缭乱。

  汤明轩一直在益丰工作至深夜,才下得了班。一头栽到床上,累得立即进入睡乡。

  盛颂恩比汤明轩还要晚才打道回府,因为同事们拉着她去祝捷,宝荣的确赢了甚是漂亮的一仗。

  只有丁逊君独自在家里头,守着电视机发呆。

  晚间的财经新闻,千百个记者簇拥着的再不是丁逊君,而是那个还未有资格打出木人巷的袁绮湘,池中无鱼虾仔大,她成了益丰的发言人。

  人前的廖化,并不太失礼。这原本要叫丁逊君高兴的,到底是门下所出,强将手下无弱兵,光荣属谁?理应自慰。

  然,夜深人静,丁逊君倍感孤单时,她难作此想。

  一个令人震栗的发现,叫她惴惴不安。

  原来大太阳底下,没有了任何一个人,社会依然操作如常,绝不因少了谁,而阻碍了进程与进度。

  那袁绮湘在自己羽翼下,根本毛发都不全,然,船到桥头自然直。她背后的靠山厚,扮相自然令人信服,谁还一定非要丁逊君不可?

  丁逊君心想,其实在位这许多年,自问已生厌倦,梦寐以求能过明月好花我俩的优闲日子。到得要面临抉择之时,又生为难。直捱至情不得已,壮士断臂,置之死地而后生,如今某程度上算是如愿以偿了,心头却又添了几重扫之不去的怅惘!

  也许汤明轩在身边,会好一点!

  漫漫长夜,如何待至天明!天明又如何,要等足一日,才是相偎相依的时光!

  现今再无午夜梦回的清冷,完完全全地干睁着眼,长盼天明。

  丁逊君没有上天台有好些日子了。当时以高价买入这幢老屋子,就是盼能有个天台,装饰成花园,好让自己坐看牛郎织女星。

  然,每夜归来,累作一团,几曾有过精力与闲情逸致?

  今夜,既是辗转反侧,便上天台去走一遭。静静地坐在摇椅上,细数天上一颗颗的小星星。

  数星,总比较数绵羊更诗情画意一点。

  丁逊君重复又重复地想,如果明轩就在身旁,敢情会好一点。

  逊君情不自禁地抓住手提电话,按动了汤府的号码。

  电话的铃声在响,有如丁逊君的心跳。

  等下明轩接听,该怎么说呢?这个时候,都晚了,他还能出来走动?要不是自己如此地想念他,断不会骚扰他,教他左右为难!

  第43节

  电话响了好几下,终于有人接听了:“喂!喂!”

  是女声。盛颂恩?

  还能有谁?丁逊君只好收了线。

  满天的星,竟如豆大的泪珠,快要洒落在人家头上似的。

  丁逊君扶着墙,一步一步的走下四楼,回屋里去。

  这边厢是寂寞难耐,枕冷衾寒。

  那边厢是同床异梦,假凤虚凰。

  自从汤明轩起了异心,以至证据确凿以来,盛颂恩就怕丈夫碰她!

  曾经有那么一晚,睡至半夜,明轩伸手过来抚摸她的脸。

  颂恩刹那间惊出一额冷汗。

  “怎么呢?”连明轩都吓一大跳,问。

  “我有点不舒服,让我睡一会便好了!”

  颂恩瑟缩着身子,像只最晓得保护自己的刺猬,不要任何人前来碰她一碰。

  怎么能教她不战栗呢?颂恩始终想不明白男人为何可以一心二用!

  她着着实实地为丁逊君难过,如果她知道真相,伤心的程度决不比自己低。

  婚书原是废纸,撇开了它不谈,明轩有权选择他心上爱恋的对象,男人或许真能同时真心诚意地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女人。然,女人可绝对不肯跟别人分甘同味,最低限度她,盛颂恩不可以!

  她相信丁逊君也像自己一般,不能答应。

  一个客户的户口,尚且不能由两个经纪一同负责。功勋与过错,全都只愿独个儿享用和承担,何况枕边人?

  盛颂恩看着睡熟了的汤明轩,轻轻喟叹。

  公事上头的风风雨雨,已然过去了,是否从此就云开见月明了?虽无人敢担保,然,一阵子的彩虹呈现,天朗气清,总是有的。

  私情上呢,也得作个了断吧?

  总不成每晚由着她这个做妻子的代接这种怪电话?

  颂恩枕着手,在想:究竟应该由谁提出来好好商议呢?

  心上的翳痛,清晰存在。

  由着它痛吧!日子有功,自然习惯。

  颂恩小时候口唇爱起白色的小斑点,连用冷饮,都会刺激着那些小斑点,痛得要命。带她的乳娘教她,撒几颗粗盐在小斑点上,剧痛一阵子,以后就好了。

  颂恩如言照做,粗盐撒在嘴唇上时,痛得眼泪直掉,难以形容。

  然,一下子就结了疤,痊愈过来了!

  从此,她一直崇尚长痛不如短痛。

  明天,太阳一升起来,就狠狠地把问题解决掉吧!

  日出以后,颂恩没有想到,还有另外一件紧要事,需要她火速谋而后动。

  江仔神秘兮兮地在办公室一见颂恩,就抓住她,说:“老冯要见你!”

  “谁?”

  “冯氏经纪行的主席!”

  “为什么呢?”

  “挖角!”

  “笑话了?”

  “认真的,托了重臣先跟我说项,请我通一通消息,大家谋个见面机会!”

  “他为什么要挖我?”

  “你呀!哈哈!”江仔不住地笑:“成了证券界红人了,现今市场内谁不晓得盛颂恩,客户到你手里头,老能化腐朽为神奇,古肃如老麦,都被你三言两语就出售手上的益丰!”

  “可是,我们跟老冯是死对头!”

  “谁?谁是死对头?商场之内有这种叫死对头的人吗?这才真是笑话了!告诉你,从没有永远的朋友,更没有永远的敌人!”

  颂恩故意整江仔,问:“你呢?原来没有把我当永远的朋友!”

  江仔抓抓头,脸上红掉一半。

  “对不起,我们有条件成为永远的朋友,且是好朋友。”

  颂恩差点想多加一句:“也止于朋友而已。”

  然,不说也罢。小小的遐思不碍友情,日后小心自处,自然平安无事。都是经过大风浪的人,对小小的雨丝,都板起脸孔来对待,人生的情趣就减至零了。

  生意上谁个不有大开大埋,人情上的稍为宽松,也着实无碍。

  “言归正传。”江仔说:“你这是去见老冯帅去?”

  正如江仔所言,商场之内,只消利字一挂帅,没有所谓敌人与朋友,只不过是一个阶段,一个时期内的合作或敌对伙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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