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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换你心 page 14 作者:梁凤仪

  既有这种微妙的人际关系在,利用之以遂董植康谋朝篡位的野心,也是最高招数。

  果然,汤明轩放工时跑上宝荣,亲自向范兆荣表明来意,立即获得这位范舅舅的首肯。

  “为求保密,明轩,我俩的机票由我的办公室代办好了,别让益丰的人知道你到马尼拉去。”

  “是的。”

  “颂恩那儿,你也得编个借口交代一声,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不妨借用。她现今身分不同,应该不难缠。”

  范兆荣的一番话,才叫汤明轩醒起妻子的“新欢”,一旦踏足商场任事,人总会变得开朗大方,汤明轩肯定盛颂恩未曾跃升为职业女性之时,他就算如厕,妻子也会要求站在男用洗手间门口等候。

  这个转变,对汤明轩也真的不辨悲喜。从前依人的小鸟,如今可以一个星期内有四天晚上不见人影,说是跟客户应酬去了。对于丈夫的行迹,随便问几句,一派无所谓的样子,搅得汤明轩一天里头,矛盾千百万次!

  没有一个男人不自私。汤明轩的理想是自己的两个女人都非常紧张他的存在、去向、好恶,然,又都不噜苏、不追究、不干涉他的言行与自由!

  天下间当然没有如此这般的幸运儿!

  盛颂恩自任职宝荣以来,汤明轩从没有上过她的办公室。这天乘便作了个例外。

  “相请不如偶遇,我带你到会议室去喝杯奶茶。”

  盛颂恩欢天喜地地拖住丈夫,往宝荣的会客厅走去。

  “倒不如到外头好好地吃一顿饭,反正已到下班时分。”明轩建议。

  “笑话了,这个是什么市道?我们宝荣的人可以在晚上八时前下班吗?”

  近日股市兴旺,恒生指数上扬,经纪行忙,是意料中事。只是颂恩那投入的语气,使明轩惊骇,没想到妻子已完全融化在另一个生活圈子内,自认是其中一员。

  “颂恩,本周末,我要到菲律宾走一趟!”

  “公事?”颂恩替明轩放了两颗糖在奶茶内,一边拿起匙羹搅拌着,一边问。

  “对。”

  “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几天功夫而已。”

  “祝你旅途愉快!”盛颂恩非常诚恳地说。

  “你不问是什么公事?跟什么人成行?”明轩好生奇怪。

  “哦!如果有必要让我知道的,你自然会说。也许是业务秘密,我不应预闻。”

  汤明轩很呆了一呆,天!职业之于女性,是变型兼洗脑机器,效用百试百灵,都是一个模式出的产品,一沾到公事,最缺学养的女人,都会蓦然洒脱大方起来。相反,女人的毕生事业若果建在爱情之上,必然是说多小器就有多小器!奇怪不奇怪?

  周末之前的这两三天,汤明轩不知是否因为大事当前,心情多少有点紧张!周旋于两个女人之间,总是沉默。

  盛颂恩倒没有多大留意汤明轩有异于平常的表现。反而是丁逊君非常敏感地觉着事有蹊跷,不住追问:“明轩,你有事瞒住我?”

  “别杯弓蛇影!我只是累!”

  “本周末,你真不能腾空出来见面?”

  “逊君,只这个周末不见面罢了,才两天功夫!我是真的走不开,范家有喜庆,声称自己人定得出席,他家人多势众,一有长辈寿宴,就闹一个周末!你多多体谅!”

  逊君没有做声,她不是不思疑的。汤明轩分明忘了他从前说过的话,他最怕应酬范家的人。见那些姨妈姑爹一个晚上,也头痛欲裂,这回何只应酬一个晚上,整整两天功夫的周旋呢!

  第35节

  逊君一直惴惴不安。说男人能为女人带来安全感,但自明轩闯进她的生命之后,逊君一天到晚就防着会有不愉快的突发事件!

  逊君的第六灵感告诉她,也许这个周末,盛颂恩约好了汤明轩到哪儿耍乐甚或摊牌去,明轩不要她吵闹担心,于是好歹瞒着她!

  思前想后,逊君把张家平叫进办公室来,说:“家平,公司经常光顾的那家旅行社叫什么名字?”

  “福星旅行社。”

  “嗯,我打算明天周末到外头走走,你替我看看有没有到泰国去的机票?”

  家平答应着正要离去。

  “家平,问问福星旅行社的人,这个周末我们公司有没有高级职员也到泰国旅行去,不要给我们同一班飞机,省得我还要在散心时顾着应酬。”

  三十分钟后,家平答覆丁逊君:“没有益丰的高级职员托福星订机票。原本在两天前,汤律师的秘书订了两张到马尼拉去的机票的,其后撤销了。”

  丁逊君的心往下一沉。常言有道:“好的不灵丑的灵。”真要命。

  灵巧的张家平还加上一句:“我查问过了,福星的职员说,汤律师的行程其实没有改动,只是改由宝荣经纪行那边代出机票。”

  丁逊君的脸刹那间烫红!自己的心意瞒不过张家平,换言之,关起门来摔这重重的一跤,不是没有人看见的!

  她差点要立即冲到明轩的房间理论去。

  出尽了吃奶的能力,才让自己平伏过来,遣走了家平,独个儿呆在办公室一整个下午,完完全全地失落、哀痛、进而不知所措。

  是的,丁逊君在跟汤明轩走在一起时,没有要求过他离婚,但,她估量不到明轩会如此明日张胆地令自己下不了台!今时今日,还有人见着汤大律师携了爱妻双双度假去,她丁逊君的面子往哪儿放?

  她没有强迫汤明轩于短期内作出抉择,并不表示她默许他可以两全其美!最低限度,在事态不明朗时,不能如此放肆!

  丁逊君甚而想到有些男人同时令两个女人怀孕,将来同父异母的兄弟姊妹一大堆,都是同年大月的年纪时,就觉得胸口一阵翳痛!

  电话接到汤明轩的办公室去,竟无人接听。良久传来“喂喂”之声。

  “汤律师在吗?”丁逊君问。

  “汤律师今天有事提早下了班,你是丁小姐吗?”

  认得人的声线,记得人的名字与关系,真是一等一的秘书人才!

  “对,知道汤律师到哪儿去了吗?”

  “他没有说。只嘱咐有电话来,起码要到星期一才能回复,想是今天不会再回办公室来了。”

  丁逊君霍然而起,抓了外套和手袋,就离开办公室,直冲回家去,胡乱执拾了一些衣物,立即赶赴机场,就在菲航的柜位买了一张头等机票,往马尼拉去。

  坐在机上的那个半小时,丁逊君突然想着想着,就满眼含泪。

  为一个原本就属于另外一个女人的男人,如此的奔波?如此的委屈?自己还是人不是了?多少年来江湖上的凄风苦雨下,练就的金刚不坏之身,如今像个泥塑人像,被那么一阵要不得的酸风妒雨打得七零八落!

  等会下了飞机,就是寻得着汤明轩,又如何?还能站在他跟前似个人的模样吗?

  从前笑傲于那群靠男人生活的女人之间,自觉不凡,如今,巴巴地扔下重要的功夫,跟踪男友至菲律宾来,羞人不羞人?

  丁逊君把自己恨得半死。自觉连那些结伴“踢窦”的女人都不如,到底人家还理直气壮,哪有名不正、言不顺的外遇,来个反跟踪,寻着有堂堂结婚证书的人理论去!

  丁逊君刹那间羞愧得无地自容,差点打算原机返回香港去。

  她入住了马尼拉大酒店。

  一整个周五的晚上,望住天花板不曾入睡。只一个问题纠缠不息,究竟自己还要不要把这角色串演下去?

  一人分饰两角已甚艰难,其中一角还要屡屡只闻人声、不见人影的大做暗场戏,太太太为难了!

  天色微明,丁逊君洗了一把脸,决定走到酒店的餐厅去喝杯浓咖啡,直到机场,赶最早的一班机回港去。

  女人可以一时冲动,就干出这么一件无聊事,也不是不令自己震惊!要告诉人,这是平日大刀阔斧、理智冷静的丁逊君所作行为,都未必有人肯信!

  事前,丁逊君连做梦也不曾想过自己会沦落成这副模样!

  才坐下在餐厅内,呷了一口浓浓的咖啡,眼前就见着个丁逊君最不希望见着的人!

  天!

  丁逊君与走进餐厅来的汤明轩差点一齐惊叫!

  彼此呆望对方一眼,并不晓得打招呼!

  跟汤明轩一同出现的还有其他三个男人,丁逊君当然认识董植康,甚而孔家全与范兆荣都是金融界头号人马,怎会陌生?

  倒是其余三位男士落落大方地微笑着向丁逊君点头。

  一阵惊愕所引起的晕眩,使丁逊君与汤明轩都不知所措。

  四位男士在餐厅的另一角坐下来,要了早餐。还是董植康先开腔:“小汤,你要过去打声招呼吗?”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一切的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了。

  汤明轩只想解释一句:“我并没有把她带来的!”

  然,终究出不了口。

  汤明轩站起来,轻声地说:“我失陪一阵子!”

  他走到丁逊君的那桌,坐下。

  董植康他们并没能听到丁汤二人的对话董植康对范兆荣说:“小汤其实是一表人材!”

  范兆荣笑:“从来都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丁小姐甚是吸引!”董植康微微冷笑:“香江之内,吸引的女人何其多!”

  的确,丁逊君又算老几?

  没有一个成功男士,不把事业放在生命首位。岂独男人如是,就是女人,只消稍为分心于情爱上头,早晚都会在工作岗位上跌重重的一跤。董植康心上已给丁逊君算着她的日子。可惜,当事人犹在梦中。

  直盼至夕阳西下,范兆荣跟孔家全二人赶最后一班飞机离去,董植康则故意转机至曼谷,再回香港去,只汤明轩一人仍留马尼拉。

  临行时,董植康交代汤明轩:“我们诸事顺遂,这场收购战的成败,要看你了。”

  汤明轩自明所指,他代董植康出面联络及主持收购事宜,固然可以说得上主宰乾坤。然,收购是否成功,很在乎回港去暗地吸纳益丰股票的第一步是否能如愿以偿。这就得看保密功夫做得是否到家,万一事泄,被董劲一洞悉端倪,起了防范,就功亏一篑了,故而,丁逊君的出现与反应,很可能影响全盘计划,责任当然在汤明轩身上。

  第八章

  第36节

  “纸从来包不住火,明轩,你要速战速决!以免坏了大事!”

  提示是最明显不过的了。汤明轩其实老早就知道世界上没有秘密这回事,只在乎保密的时间长短而已。收购益丰只需保密至一个成熟阶段就得公开,他和丁逊君的关系,也得被迫提前解决了吧?

  当晚,汤明轩搬到丁逊君马尼拉大酒店的房间去!

  逊君心上有愧,话不多,只轻轻地偎依着汤明轩,静静看电视节目。

  丁逊君从未试过像今早那般出丑兼尴尬,不用明轩解释,她当然明白此行是关系重大的一次业务之旅!

  明轩没有责怪她,只嘱她好好地在马尼拉玩一天,待他公事完毕,晚上就来陪她。

  他是如言做到了。逊君终于怯怯地说:“对不起,明轩!”

  明轩围着逊君肩膊的手拍拍她,微笑着,没有做声,依然看他的电视。

  “请原谅我,我并不知道你是为了公事……”

  说不下去了,逊君平日最恨人画蛇添足,诸多原委的不住解释,刹那间她的喉咙像有硬物卡住,眼眶一阵温热,豆大的眼泪就涌出来。

  “快别这样,我们难得有这么一天假期!你不是期望很久了吗?今儿个晚上,我不走了!”

  “明轩,我很可怖是不是?”

  “你要我怎么说?”

  “你直说好了,我知道自己要变成个恐怖女人了,从前我决不是这个样子的。”

  明轩轻轻地叹一口气:“身分不同,心情自异,不能怪你!”

  逊君紧紧地抱住明轩,好感激,好感激。

  “逊君,偶一为之,你我还能处之泰然,我只是担心长此以往下去,总有一天你承受不了压力,会闯更大的祸。”

  “这怎么好算了?”

  丁逊君心上突然兴起了一个希望,如果明轩因此而决定离婚,她会如何感恩图报?

  “逊君,你要作个抉择,或者专职当一个家庭主妇,会帮助你的心情平静,把事情简单化!”

  果然,明轩提出来了。

  “你有信心颂恩会答应?”

  “逊君,这仍是我和你之间的事!”

  “什么?”耳畔嗡的一声,逊君以为自己听错。

  “逊君,回去辞掉了益丰的职位,太劳累的生活会令你更疑神疑鬼。我和你的关系不适宜有任何公事上的牵连与瓜葛!”

  逊君坐直了身子,不发一言,拿眼直直地望住了明轩。

  她一下子弄不清楚明轩的目的。不错,自己是的确不介意由璀璨转归平静,然,并不等于心甘情愿由专业女性降格为全职情妇,这跟当名正言顺的归家娘是两码子的事。

  “我的工作跟我们的关系并无抵触。”

  “逊君,连堂堂正正的夫妻共事一个机构,都有甚多的可畏人言与不便,又何况我们?”

  “董植康给你说过什么话?”

  “他没有说什么,有很多微妙关系,是用不着说出口来的。”

  “是不是你怕范兆荣回去给盛颂恩告密,她会跑上益丰来吵个不休,故此叫我先行引退?”

  逊君提出的这一点,倒是明轩未曾思虑过的。范兆荣会不会通风报信,不得而知。盛颂恩不是个肯骂通街的泼妇,这点倒是有信心的。

  汤明轩心上只有一个强烈的意愿,他不能让杠杆收购计划横生枝节,在这个自己事业生死存亡之际,他希望摒除一切障碍,好全神应付。将来事成了,名登宝座,他更不要逊君在益丰任事,徒惹麻烦,予人口实。万一不成功,自己必成董劲一铲除的对象,丁逊君若还效忠敌人,自己心上如何会好过?

  可是,汤明轩明白要丁逊君就范,不是强硬手段可以应付,因而他平静地说:“我的意见诚恳地提出来,你好好考虑,我不勉强你,至于范兆荣,他不是个撩是斗非的人!”

  的确,范兆荣并不作兴搬弄是非,然,他目睹丁逊君与汤明轩的情状后,心里有数。爱护甥女,人之常情,况且,范兆荣有愧于心,诚恐汤明轩婚变,是自己把颂恩改变为职业女性之故。事实上,不由他不担心,颂恩对工作的投入,反映她对家庭生活的日益冷落,这责任谁要肩负?

  说到头来,范兆荣在男女私情上还是守旧派!他也有外遇,然,老妻是认可的,这才叫妥当。再朝另一方面想,现今这姓丁的女强人,不见得自甘做妾,无名无分地跟明轩过一世。明轩又除了一纸婚书还有吸引外,不见得家资富厚到可以丰盛的物质弥补外室的缺憾。如此一来,不放过的会是丁逊君,受害人却是自己溺爱的盛颂恩,怎能令范兆荣放心?

  故而,他狠下心,在回港后就把颂恩叫出来,郑重地说:“颂恩,你大概已玩够了吧?是回家去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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