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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ail作媒 page 13 作者:梁虹

  “你躺下。”风见彻翻找着急救箱中的药,一面说道。

  钟筱依言正面朝上的躺着,风见彻挪动位置,半蹲在钟筱头部的沙发旁,拿出消肿的药,不使力的涂抹在钟筱的伤处。

  还是觉得怪怪的。钟筱稍稍扭动了下头部,不知该将眼光放在哪里。

  “护士说要将红肿内的瘀青揉匀,可能会有点痛。”风见彻低头说道。

  钟筱慌乱的点头,努力让自己别太在意两人过于接近的距离。

  风见彻按揉钟筱头上的大包,缓慢的将力气传到大拇指上,以免钟筱不适应突来的疼痛。

  好痛喔!钟筱拚命忍住不叫出声,眼睛却不自主的紧闭,眉头拧得死紧。

  风见彻不忍,俯身在她眉间印下一吻,挺直身体后安慰道,“就快好了。”

  钟筱突然睁着双眼,手不由目主的抚上眉梢。什么东西碰到我的眉毛了?有点痒痒的。

  摸了片刻,仍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收回手,正巧风见彻也撤回手,将药罐关紧放回急救箱内。

  “好多了吗?”风见彻抬眼问。

  钟筱呆呆的坐起身,头顶上的剧痛不再,心情顿时也变得愉快多了。她给了风见彻一个特大号的笑脸,道:

  “谢谢!”

  风见彻呆呆的僵着背,失神的望了钟筱许久,然后傻笑的坐回皮椅,发呆了将近一小时,甚至忘了归还急救箱,任它可怜的搁在沙发旁的角落,暗自饮泣遇人不淑。

  英文系馆内。

  耶诞舞会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系主任照例露脸讲了几句感言,并顺道拉着太太开舞。

  这次的舞会噱头在于人人必需化妆,至于扮相则随个人喜好而定。因此整个场地里,充斥着奇形怪状的人种——扮成非洲黑人的,在脸上涂了黑乌乌的鞋油,还特地去烫了黑人特有的卷曲发型,装成彼得潘的、英国绅士、公主的,甚至有人穿了阴森的骷髅装,躲进暗处恶作剧吓人。

  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喜乐,震天的音乐声使每个人必需扯直喉咙交谈。

  守在点心区旁,一脸无聊的钟筱第N次打了个非常不淑女的呵欠。

  光站在这里已经让她的双腿发麻了,更何况还得不时防着某些不明人士心怀不轨的恶意批评,让她累上加累,恨不得此刻躺在宿舍床上补足睡眠。

  不消说,这些不明人士全来自风见彻亲卫队的成员了。虽然谣言渐渐消散,但某些人还是对钟筱怀有敌意;今晚特地来舞会踢馆的就有五个,幸好系学会的学长学姐替她挡开。

  “钟筱,你不是有事吗?这里我帮你看着,你去忙你的吧。”李承先穿着西装慢步走过来。

  “不太好吧?学长你还是去玩吧,我的事不急,可以等。”钟筱摇头婉拒。

  “没关系,我就是跳累了,才想来这边替你的位子。你尽管去做你的事。”李承先很义气的说道。

  钟筱迟疑了会。她是很想离开,但也不好教学长帮忙站到舞会结束。

  “你别担心,我不会把点心吃光的,顶多吃它个二分之一。”李承先开玩笑的说。

  “这样好了,如果学长站累了,可以到三楼风见彻教授的办公室找我,我再下来接手。”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李承先拍胸脯保证的夸张模样逗笑了钟筱。

  她笑笑的移动脚步,转过身看到桌上满满的饼干、水果,忆起了舞会前曾去教授办公室晃晃。那时风见彻焦头烂额的埋在一堆文件、书籍中,没见到他用晚餐,也许现在肚子正饿得咕咕怪叫。

  钟筱想了会,将饼干、零食、水果盛了满满的一盘,再拿过杯子舀了些鸡尾酒。

  站在一旁的李承先惊诧的看着她盘中堆成小山般的食物。

  “学妹,你晚上没吃饭吗?”

  钟筱循着李承先的眼光看向自己的手,会意道:“不是我要吃的,是拿给教授的。”

  “喔。”李承先冷淡的应道,转过头去。

  钟筱不以为意,小心的捧起食物,绕过舞会中的人群,往楼梯走去。

  停在教授办公室前,钟筱眼睛看向四周,找不到可以暂时放下手中物的空间,只得咬着杯子的一角,再转开门的把手。

  进入办公室,一眼即瞥见风见彻正只手托腮专心阅读,丝毫没察觉有人进入办公室。

  钟筱顿时起了恶作剧的念头,她蹑手蹑脚的来到风见彻面前。

  “碰”的一声将两手的食物放在风见彻眼前,大叫道:

  “休息时间!”

  风见彻几乎要跳了起来,在看清楚来人是谁时,略显不快的瞪向钟筱。

  钟筱指着他的拙样,放肆的开怀大笑,直到笑出了眼泪,才止住笑声。

  一停下来,才觉得不言不语直盯着她瞧的风见彻有些诡异。

  “干嘛?”钟筱看向自己的衣服,以为针织上衣被勾破了洞,才会让他瞪直了眼。

  她拉了拉上衣的下摆,没有啊,既没有多出一个洞,也没弄脏,长裙也是……为了更确定,钟筱垂低头撩起长裙一角,露出了半截小腿,滑嫩而诱人……风见彻倒抽一口气,急急收回视线,目光停在钟筱的上半身。

  “没脏啊,你干嘛这样看我?”钟筱奇怪的望着风见彻,等着他的回答。

  她一抬头,风见彻更是瞧傻了。

  平日脂粉不施的钟筱,今晚却破例涂了紫红色的口红;及肩的长发以往都束成马尾,今晚却任它滑落双肩;曲线毕露的针织衫配上长裙,令她更形娇美,也让他的口不自觉的溢出赞美词。

  “你这样……很美。”

  火辣辣的灼烧感烧红钟筱的双颊,风见彻灼灼的目光像会烫人似的,让她不自在极了。

  钟筱避开风见彻的眼光,坐进他面前的椅子,将桌上的食物推到风见彻手边。

  “快吃吧。”

  “这些……是你带上来的?”风见彻后知后觉的问。

  “我猜你大概没吃晚餐,所以带了点东西上来。”

  “喔!”风见彻眉开眼笑的拿起饼干吃着,眼里尽是满足与期待。满足于她关心他的事实,期待她能回应他的感情。

  钟筱不安的扭动身体,觉得教授今晚特别诡异,不是双眼发直的瞪着她,就是傻楞楞的朝她笑。

  当初认识他时可不是这样的。对她吼、对她叫,还外加两餐的咆哮!怎么事隔一个多月,他的个性就收敛了?气起来自顾自地生闷气,发火时顶多送她几个白眼,再不然就是抿着嘴不说话。

  现在还变得有些痴傻,一个劲的对她傻笑,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甚至见鬼的坐立不安。

  “真是透怪了。”钟筱低声叫道。

  “你说什么?”风见彻拿起杯子,就着杯沿灌下鸡尾酒。

  钟筱的脸红成一片,目光镇定在他仍残留些许酒液的薄唇,以及风见彻手中的杯子——

  那只她曾经咬过杯缘的纸杯。

  “有病!”她干嘛看了他喝酒就脸红啊?真是神经病一个!钟筱低咒几声,忍受不了室内诡异的气氛,起身冲出办公室。

  风见彻目瞪口呆的望着钟筱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赶忙放下杯子,追出门外。

  钟筱正背对着他站在走廊的护栏,低头看着楼下人山人海的舞池。

  由于英文系馆是中庭设计,从二楼以上,趴在走廊外的护栏,就能够看到系馆一楼的景象。由三楼看下去,楼下的热闹与楼上的冷清形成强烈的对比。

  “不舒服吗?你看起来很不对劲。”风见彻在她身后站定后问。

  钟筱背对着他,急急的摇头。

  “把脸转过来。”风见彻柔声央求。

  钟筱紧紧攀着栏杆,摇头。真不晓得是不是得了热病,脸上热辣辣的温度足可煎熟整颗蛋了。

  风见彻挑眉,看着她的上身渐渐倾向前,深怕她一个不小心从二楼跌到一楼。他一个箭步将她抓离了护栏,与他面对面。

  “啊,你的脸好红,是喝酒了吗?还是身体不舒服?”

  风见彻伸手触了触她的额头,钟筱敏感的避开,风见彻低斥:

  “别闹,我要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

  “我没有。”钟筱小声说道,用力挣开风见彻箍在腰间的手臂。

  风见彻眼明手快的拉回她,威胁道:“不让我试,可以!我马上押你去医院量体温!”

  钟筱气结的瞪着他,醉酒似的红霞仍留在脸上。她略显烦躁的说:“要试就快点!”

  风见彻以手背触碰她的额头,半晌后,他放下手,改以自己的额头碰触钟筱的额。

  钟筱惊愕的瞪圆眼,火气直往脸上窜,她直觉的伸手推拒,稍稍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还好,温度很正常。”风见彻放心的微笑,并顺势往她的小手看去。钟筱的手正搁在风见彻的胸膛上,而她此刻也在他怀中。

  他不觉有些意乱情迷了。

  看着她羞赧醉人的小脸,他很想放任自己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但担心事后她会如同上次一般与他呕气好几天,因此迟迟不敢行动。

  钟筱意识到两人太过贴近,慌乱的退开身体,适时破除两人之间的迷咒。

  然后,她顶着热辣的脸,低着头不愿再瞧他。顺着地上,她看向风见彻的鞋子——

  他的脚有点奇怪,好像少了什么……钟筱皱起眉头,想了又想,终于吃惊的抬头——

  “你的腿……石膏不见了?”

  “医生说复原情况良好,已经把石膏拆掉了。”风见彻笑道。

  “还会痛吗?”钟筱迟疑的开口。

  “不会,完好如初。”为了证明,风见彻还走了几步。

  看他走路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出会跛。

  “你的伤……会有副作用吗?我是说,以后走路会不会有不方便的地方?”

  “不方便?你是指哪方面?”

  “例如,走路的时候会痛,天气不好的时候会酸啊?”最重要的是走路的时候会不会一跛一跛的?

  基于最后一个问题太过直接,她直接跳过它,准备用另一种方式问。

  “不会。”风见彻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她对他的腿如此关心?以前她会在意,是因为对他的伤存有愧疚感,现在他的腿伤已经痊愈,理应她会放下心,但她却一再追问关于伤愈之后的并发症。他可不记得小小骨折也会生出并发症的。“告诉我,为什么对我的腿这么有兴趣?”

  “当……”钟筱张口欲言,才说了一个字,急忙咬住舌头,捂住自己的嘴巴。好险!

  钟筱欲言又止、游移不定的眼光加深了风见彻的疑惑。

  “啊——啊!”钟筱颤抖的指着风见彻空空的右手,像发现新大陆般惊叫:

  “拐杖!拐杖不见了!”

  风见彻双眉吊得老高,满脸问号。

  “石膏拆掉了,自然用不着拐杖。”

  “可是……可是……不可能的……怎么会呢?”钟筱结巴的说道。她记得很清楚,他曾告诉过她,医生判定他即使伤好之后也得依靠拐杖的啊!

  “什么事情不可能?”风见彻疑惑道。

  “你的腿,先前你说过,医生告诉你一生只能靠拐杖才能行走。突然间,你的石膏拆了,拐杖也不用了,怎么可能呢?难道是天降神迹?”钟筱自言自语的说着。

  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可能是他的话说得不够仔细,让她误会了。

  “医生是说过我得靠拐杖才能走,不过那是在石膏未拆之前,暂时得依赖拐杖,并不是指一辈子。”

  风见彻的解释犹如晴天霹雳劈在钟筱的小脑袋上,她瞬间石化了!回过神后,忍不住哀悼自己白白流掉的眼泪。

  她觉得自己真像个呆子,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他的腿,睡觉时恶梦一个接一个,不断梦见自己将他推下十八层地狱,醒来后还得遭受良心的谴责——只因她的失误,害惨了他。

  老天……

  钟筱不禁腿软了!没想到这一切都是自己幻想过度,他的腿伤只不过是短暂的,根本不会影响到他的后半辈子。

  钟筱的身体像摊水似的一吋吋滑向地上,风见彻眼明手快的接住她下滑的身体。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风见彻望着她的泪眼,十二万分的不舍在话里盘旋。

  “我哭了?”钟筱慢半拍的抬起小手轻触脸颊。“我怎么会哭呢?我应当笑的。”她不解的皱眉,泪水却不听使唤的愈流愈多,流成一条小河。

  是啊,她该笑的,该欣喜若狂的。毕竟他的腿伤已经痊愈,她不用再担负良心的谴责,不用天天从恶梦中惊醒。为了这许多事情,她是该开心的。但一放下心,她的眼泪却像是坏了的水龙头,任她怎么努力也止不了泪水。

  “别哭了。”风见彻搂紧她的腰,让钟筱的脸埋在他的胸前。“是我不好,没将话说清楚。”

  钟筱忙不迭在心底点头。没错!要是他肯多说几个字,她也不会会错意,呆呆的哭掉一水缸的眼泪,还夜夜让恶梦缠身,惊醒后流失一加仑的冷汗!

  “我……不爱看你流泪……”风见彻困难的结束未竟的话语,微恼自己不够干脆的说话方式。他顿了顿,随即道:“我常常在想,该怎么对待你?你我相差十岁,对我而言,你像个孩子,说起话来口没遮拦,常让我气得跳脚。我不想对你生气的,但就是忍不住……克制不了自己,我也是有错的。”

  她二十岁了,还说她像孩子!

  钟筱霍地仰高脸蛋,微怒道:

  “我有投票权,不再是小孩子了!”

  风见彻一楞,挑高的眉像在检视她全身是否有乳臭未干的气息。末了,他压低脸,在她唇角印上一吻,意味深长的笑叹:“是呀,是我的疏忽,你不再是小孩子了。”

  钟筱吃力的仰高头,想从他脸部表情揣测他话中的含意,看了许久许久,觉得他的微笑别具含意,像只老奸巨猾的狐狸,摸不清皮面底下的心思。

  她垂下眼眸,拒绝再看他带笑的脸庞,只因它有使人丢心丧志的魅力。

  “想什么?”风见彻轻问。

  “你是只狐狸,还是只特大号、超级老的狐狸。”钟筱据实以告。

  “何以见得?”风见彻嘴角含笑。

  “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老是用怪怪的眼神看我,好像我有什么把柄落在你手中似的。”

  “你看出来了?!”风见彻颇为惊讶,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当,怎料还是让她看出了端倪。

  “当然。你不常露出破绽,而且表情很自然……你应该去当演员的,当老师太埋没了。以你的长相、你的演技,足够你在演艺圈混个十年八年还有剩。”钟筱住了嘴,不晓得自己怎会突然扯到这里来。她假意咳了一下。“反正,我就是知道你有事瞒我,还是跟我有关的事。做人要爽快一点,有话直说才不会憋出一肚子病。”

  “既然你都看得出我有事瞒你,你不妨猜猜看是什么事。”风见彻拨开她颊边的一绺头发,将她困惑的表情收入眼底。“你一定很好奇吧,对于我心中的秘密?”

  钟筱毫不迟疑的点头。事实上,她的心早被他故作神秘状的言语吊得老高,就等他做进一步的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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