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在厨房做着东西,油煎的食物发出滋滋的声音,香味四溢。自己的母亲披着毯子坐在沙发上,正在和旁边的人兴高采烈的聊天,而那个人赫然竟是朱昀庭!
陈之默的突然出现显然给了所有的人不小的冲击,每个人都呆住了,看着他半天不说话。
到真是幅合家欢乐的景象呢。之默不无感触的想。自从他回到这个家,就忙着找工作而不能随时陪着母亲,再来,他也怕看到母亲忧郁的眼神和沉重的叹息。这对他来说,都是太过沉重的负担。而现在,母亲竟会在外人面前露出这样愉快的表情。他这个当儿子的实在是有够失败。这幅美满的合家欢图他竟是一个无论如何都插不进去的外人呢。
“啊,对不起。我就是想回来看一下。”略有些慌张的把门带上。转过身,却又突然想起,这明明就是我的家,我的母亲,为什么我要走?砰的又把门打开,正撞上冲出来的朱昀庭。
“对不起对不起。”揉着被门撞痛的额角,昀庭忙着道歉。“我来看看阿姨,离离已经做好饭了,你晚上还有班不是么。我……我先走了。”慌慌张张的走出去,很像是在逃。
之默抓住他的胳膊。“留下来吃饭吧。”
“哎?”昀庭惊讶的转过头,却看不到背冲着他的之默的表情。
“昀庭。就在这里吃饭吧。你也忙了一下午了。”母亲也在此时出口挽留。
昀庭只是看着之默。他并没有放开自己的手,只是……他的手异样的冰冷,冷的超出自己能够承受的温度。
“进来吧。”把昀庭拉进来,随手关上了门。
离离手忙脚乱的把桌子收拾好,之默洗手去厨房帮忙。却不想把刚端起饭碗的离离吓了一跳。啪,一只碗摔碎在地上。之默觉得太阳穴跳着很疼,脸色有些难看。昀庭立刻接过饭碗,“我来吧。”
无事可做的之默只能看着两个人默契的收拾好一切,然后自己扶着母亲坐到一张椅子上。而在此之前,昀庭早已把一块厚厚的羊毛垫放了上去。之默瞪了昀庭一眼,昀庭却没有看见。帮着离离盛好了饭。
这一顿饭吃着异常的辛苦。至少在之默看来是如此。“妈,多吃点。”他把饭菜夹给母亲,母亲却又转给只顾闷头吃饭的昀庭。“昀庭,别光吃饭,吃些菜。”
之默气结。却又故做轻松,想说些话让气氛不这么沈闷。夹了块豆腐尝尝,然后对着离离微笑,“离离你手艺真的不错,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豆腐。”
离离微笑看他,“这是朱大哥做的啊。他教我好多菜的做法呢。”
准备再下去的筷子尴尬的停在半空中,母亲扑哧笑出声,替他夹了豆腐放在碗里,“昀庭做饭真的很有一手,吃吧。”
之默此刻却只想去买块豆腐自己撞死。恨恨的瞪着昀庭,而昀庭只是把头越来越深的低下去,恨不得能全埋在碗里。
“我吃饱了。”之默丧气的放下碗筷。看见昀庭惊慌的抬起头来。“妈,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
“知道的。”套上外套,拿了钥匙出门。最后一眼瞥见昀庭站起来不知道对离离说了些什么。
出了门打开车锁,就见离离抱着一个饭盒追出来,“大哥,大哥!”
皱了皱眉,看着离离把一个包好的饭盒放在他的车筐里。“晚上回来的晚,带着当夜宵吧。是我做的一些点心。”
想拒绝,又看着离离一脸的期待,心理一软,嘴上就答应了。离离兴高采烈的跑回去,之默重重的叹了口气。乱了乱了,一切都乱套了。家不是原来的家,母亲不是原来的母亲。突然拿想到红灯记里的两段唱词。“奶奶不是你的亲奶奶,爹也不是你的亲爹!”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呸呸两声忘掉。骑上车突然又看到匀庭躲在窗帘后面偷偷的看他,眼光一碰,倏的就看不见了。
之默心情复杂,满脑子乱乱的绞成一团。突然又想起晚上可能还会碰到周震远,只觉得已经不堪重负的脑袋更疼了。
第三章
让陈之默感觉倒霉的事情真的很多。刚换上制服,领班就下了命令,“前台人手不够,你到前面去吧。”陈之默觉得脑袋一大,却不得不点头答应。前台,让他去应付那群流氓么?还是去考验他的自制力,见到那些龌龊的事情的时候不开口骂人?
走一步退两步,好容易挪到前台,就被领班揪进吧台。“怎么这么慢!过来帮小扬拿酒。”
“知道了。”吧台前堆满了人,要这个要那个,之默觉得奇怪,平时也没这么多无聊的人围在吧台前啊。手忙脚乱的帮顾客拿酒,可惜有限的经验让他永远分不清楚名称复杂的各种洋酒,索性就当没听见。只管抱了一堆堆的啤酒往桌面上码。
有人呵呵的笑起来,“辛苦了啊。不过还是要开心点啊。”
陈之默惊的差点把酒瓶打到地上。周震远一伸手接住了,手腕灵巧的翻了一个花,酒瓶稳稳的落在桌面上。之默脸上的惊讶掩都掩不住。周震远忍不住在他的脸颊上摸了一下,“你这个孩子,还真是可爱。”
之默吓的连退三步,一脸戒备。震远笑的不行,连忙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啊,别离我那么远,我知道错了还不成么?嗯,是我错了,不过你也有错,居然露出那么可爱的表情,怪不得昀庭那么喜欢你。”
之默的脸色更差。
“别这样啦。来,我变戏法给你看。”周震远显然今天心情非常的好,居然有兴趣逗陈之默玩。他拿起两瓶啤酒,在手上上下翻飞。然后两瓶啤酒突然交错,砰的一声,瓶盖打开,然而不等酒水洒出来,手腕一翻,酒水顺顺利利的落在已经摆好的酒杯里。刚刚好,居然一都没有洒出来。整个动作潇洒流畅,一气呵成。周围已经有人叫起好来,之默更是看的一脸的崇拜。
“怎么样?不错吧。”
“嗯,还成吧。”好容易才装出不在意的表情,周震远则轻易的看穿了他,呵呵的笑个不停。
“你今天吃错药了?这么高兴。”之默斜了他一眼,手里也没停下给其它客人拿酒。
周震远把一杯酒推给他,“还好吧。不过你看起来似乎是不太高兴的样子。呐,喝点酒吧。”
“你请?”之默狐疑的看着他。这个男人已经在他面前展示了不止一个面貌了,哪个才是他真正的面貌呢?或者,都是?然而可以肯定的是,他今晚的表现得不仅平易近人,而且在这片灯红酒绿下有一种奇异的魅力。连笑容都是那样无限温柔。
“这个自然。”震远冲他笑了笑。有魔力般,一向谨慎得之默居然一口气喝了一杯啤酒,眼圈有点发红。
“看起来,你的心情真的不好。”周震远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太清楚这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男人了。你对他好,他恨不得十倍的还给你。除了他那要命的死板和自尊。他应该也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吧。“那就别想那么多了。陪我喝酒吧。”
这时吧台周围的人已经少了许多,之默坐在那里发呆,双手握着一只玻璃杯,紧紧的,恨不得就在自己的掌心裂掉。
“喂,心情不好就再喝点酒吧。别这么苦着副脸,我看了都心疼。”说着又推了杯酒过去。之默看都不看,一口喝掉。吓了震远一跳。“不是吧不是吧。没你这么喝酒的吧。”
“怎么,心疼了?”看着他笑起来,之默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气。即使知道这并不是因为他,周震远仍是免不了心狠狠的撞了一下。是惊讶,是怜惜,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会不会……是自己逼他太紧了。他还是个孩子呢,比昀庭还要小。
之默站起来替人拿酒,然后又坐到一边发呆。旁边的酒吧看到老板在那里,也不吱声,任他有一搭无一搭的干活,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周震远说话。
“喜欢昀庭至于让你这么痛苦么?你只要对他好一点就可以了,他要求不多。”
“你能不能不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之默突然大声的吼了出来。音量之大不仅让周震远吓了一跳,也让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之默自己抱来一堆的啤酒,咕咚咕咚的全灌下去。周震远一抢过酒瓶,“喂,别喝了,没你这么喝酒的!”
“我又不要你请!”拼命的夺过来,任性的像个闹别扭的小孩子。
眼见着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周震远跳进吧台把之默给抱了起来。周围一片不可置信的惊呼。
已经喝的头重脚轻的之默在周震远的怀里拼命挣扎,“放我下来!你这个变态,你要干什么你!”
“再说一句我杀了你!”
“你杀好了!”之默挑衅的瞪大眼睛。
周震远冷冷一笑,“先奸后杀呢!”满意的看到陈之默因恐惧而紧缩的瞳孔。
有不会看人眼色的家伙打趣道;“周老板,兔子不吃窝边草,你这次连口味都变了呢。”嘎嘎的笑声被周震远一拳打进肚子里。
走到大门外,随手把门砰的一关,双手一松把之默丢到地上。
“啊……”之默发出一声痛呼。坐在地上瞪着他。眼睛里布满了红丝,恶狠狠的骂,“你这个两面三刀的混蛋,你到底要干什么!王八蛋!王八蛋!那是我妈妈,那是我的家!”骂着骂着,却忍不住泪水顺着脸颊流下。从最初无声的哭泣到最后的号啕,像一个委屈的孩子。
周震远愣住了。总是在事情发生之后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人,他以为他早已摸透了这个男人的性子,却在此时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6年前,他读大学四年级,在校成绩中等,不爱好体育活动,不喜欢参加社团活动。理论课成绩突出,动手能力差,枪法除外。以他的话说是,用枪比其它运动都要省力气。一年之后,他的当了30警察的父亲因公殉职。他回到S市继承父亲的遗志,那时候他还是一个有信心,有活力的年轻人,对未来充满了希望。3个月后,S市历史上第一次银行抢劫案中,他由于对自己的枪法过于自信,造成人质的死亡,结果有了他长达5年的牢狱生涯。之后,他性格大变,第一年在监狱里极为消沉,第二年恢复。但据同期的人说,此人性格冷漠,总是置身事外。他出狱后,在找工作上遇到数次挫折,母亲又因为疾病,身体一直不好。陈之默显出万事能隐忍的个性,并且处世淡漠……周震远记得自己拿着这一大份详细的资料时的自信。他学心理出身,以为自己完全可以解释和预测他的所有举动。可是……人是复杂的东西。
周震远在30多年的人生里第一次为了朱昀庭之外的人跪下,拍着陈之默的脑袋安慰,“之默,别哭了。”声音温柔,竟是他自己无法解释的异样柔情。
之默竟也昏了头的扑到他的怀里放声痛哭,“我讨厌你们,讨厌你们!那明明是我的!为什么要来打搅我的生活呢。我已经够倒霉了,不是么!”
“是,是。对不起,对不起。”迭声道歉,只希望他能不再哭泣。这突如其来的眼泪把一向立理智的周震远也打昏了头。凑上去吻他的眼泪,一滴一滴,从眼帘到鼻翼,再到那张哭得颤抖得红唇。无法抑制……在自己的观察和研究中,被这个孩子所吸引。
明明,应该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也不符合逻辑,而且的而且,这是昀庭最爱的人。可是,控制不了。那双诱人犯罪的唇。
双手捧起他哭的皱巴巴的小脸,深深的吻上去。唇舌纠缠,蜜似的另人无法割舍。之默的抽噎慢慢停下,泛起潮红的脸上只有一片令人迷醉的表情。
只是,当事的二人是否都明白自己在干什么呢?
***
陈之默醒来的时候觉得头异常的疼。瞪着天花板发呆,然后又想,自己家的天花板上有很多渗水的纹路来着,怎么都看不到了呢?正奇怪的时候就感觉身下的床一陷,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醒了?”
惊的一屁股坐起来,又一头栽回去。“啊,头好疼。”把自己缩成一个虾米的样子。
“喝点茶吧。能好受点。”周震远小心的把之默扶起来,展现的一片从未为外人流露过的温柔。
之默挣扎着躲到一边,“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家。”
之默打量着周围,果然不是自己的家,可是昨天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会在他家?只隐约记得自己心情极度郁闷,喝了很多酒,还有和这个王八蛋喝了点酒,然后……脸色有点变了。
“先别闹了。”周震远抓住他的胳膊,愣把他从床的一边拖过来,“把茶先喝了。”
之默端着茶杯冷笑,“吃错药了么,居然变成食草动物了。”
声音不大,却仍是被震远听到了,不慌不忙的回了一句,“好歹已经是我的人了,我还不至于那么狠心。”
噗。茶水喷了周震远一身都是,“你……你说什么呢?!”心理的恐惧顿时泛滥起来。不是真的吧。不是真的吧。也许只是一场梦的吧。
周震远一幅啼笑皆非的脸。“哎?不是吧。昨天晚上在我怀里哭的死去活来的不是叫陈之默的么?我帮你解决的时候还不是很爽,你还……”
“闭嘴!”顺手把茶杯砸过去,陈之默脸色惨白,“你,你,你……”说不出别的话来。自己的衣服从内到外都已经换过了,他只记得他们有接吻。居然,接吻!他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吧。不然你去告我强奸好了。”周震远不介意看到被逼的即将崩溃的陈之默。不就是要他改变不是么,有什么比摧毁了原有信仰一切重来更有效?
之默挣扎从床上爬起来,没有解睡衣,直接把外衣往上穿。可惜手哆嗦的什么都拿不住。周震远过去一把把他推倒在床上。“你,干什么!”抑制不住的颤抖,眼睛里的惊恐一览无余。他是一个男人不是么?可是他根本没有办法理解这群变态的男人。一个装白脸,骗着,哄着,另一个装黑脸,不管什么直接就上。可是,这里面没有自己的责任么?昨天晚上,是谁扑在一个男人的怀里放声痛哭的呢?是他自己,不是么?宿醉还不甚清楚的脑子现在除了疼痛根本无法再想任何的事情。却有一个无比尖锐的声音刺激着每一个细胞,让他异常的清醒。他和周震远上床了,和一个男人上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