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妳过来!我要跟妳商量一些事情。」他扯出一抹邪邪的笑容,彷佛在算计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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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七点,任应玚才顶着黑眼圈回家。他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看见等他等到累极的苏碧曼,不禁驻立在床边,欣赏她纯真甜美的睡颜。
过了一会儿,苏碧曼被浴室里传来的阵阵水声吵醒,她从床上坐起,揉揉惺忪的眼睛。
等等,水声?应玚回来了?!骤然意识到这件事,她猛地睁大眼睛,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终于等到他把事情处理完,回到家里,她的心情却不像在医院时那样喜悦,而是五味杂陈的……
解除了婚约这件事,他竟然没有告诉自己,而且还一瞒就是两、三个月?他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才要对她说?或着是,他压根就不打算让她知道?
苏碧曼叹了一口气,她都还没有听他解释,就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搞不好事情根本没有她想得那样糟糕!
她爬下床,正要到厨房去替两人准备早餐,任应玚便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妳怎么起来了?是我把妳吵醒的?」他一边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伸手将她扯回床上。「妳一定是太累才会身体不舒服,快回床上躺好。」
她心中一甜,不由得乖乖听他的话爬回床上,但又不放心地问:「可是,也差不多到该准备上班的时间了。对了,中任饭店的情况怎么样?」
任应玚很快擦干头发,也跟着来到床上躺下,他紧紧拥着她,用棉被和胸膛将她保护得密不透风。
「已经解决了。那一家人是专门以诈骗营生的,原本只是针对一些小餐厅,没想到这次他们胆子忒大,竟然敢来招惹我们。」他汲取她身上的温暖馨香,满足地吁了一口气。「妳好香,我们今天都请假吧!就这样睡一整天,醒了我再带妳出去吃好吃的。」
「你昨天一整夜都没有睡吗?」她心疼他显而易见的疲惫,轻柔地抚着他的黑眼圈。
「在办公室睡了几个小时。」突然,他松开她,在她唇上偷亲了一记。「没有妳,我还真是睡不着。」
他这突如其来的甜言蜜语让她心头好暖好暖。她相信,他之所以没有立刻告诉她取消婚约的事情,一定有他的理由--
只是,该怎么告诉他自己怀孕这件事呢?她烦恼地摸着他长出青髭、触感扎手的下巴,不知从何说起。
任应玚睁开眼睛,瞅着她的目光充满欲望。「怎么,妳不想睡?」说着,他的大掌也开始在她身上摩挲轻抚。
「不行啦!」她连忙制止他不规矩的大手。
他停下点火的动作,但并没有将手从她身上移开。「不行?妳今天不方便?还是妳身体仍然不舒服?」他担忧地问道,尽管眸底的欲望光芒仍是清楚可见。
「不是……我有话要跟你说。」她推推他,示意他放开自己,然后坐了起来。
任应玚仍侧躺在床上,以手托着腮帮子,好整以暇地等着她说出要告诉自己的话。
「那个……应玚……」她支吾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探探他口风。「你喜欢小孩吗?」
闻言,任应玚瞇起眼睛瞧着她,半晌后才坐了起来。
「妳想要小孩?」他瞅着她,像是要看出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感到高兴或期待--苏碧曼的心凉了半截,她想了很多种结果,但就是没有想过,他会不欢迎这个宝宝的来临。
「你……你不想要吗?」她咽了一口唾沫,在他审视般的眼神下困难地再次开口问道。
「碧曼,公司才刚刚经历一次灾难,还不是很稳定。我认为现在不是谈这件事的时候。」他拿起电视遥控器打开新闻频道,企图终止这个话题。
他说得再自然不过,苏碧曼却只觉得这是拿来敷衍应付她的借口。他们之间生养一个爱情的结晶,和公司又有什么鬼关系!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过于激动的情绪,垂下眼瞪着手边的被单花色。
「如果我要跟你说的事情,就是我已经怀孕了呢?」她抬起眼,眸光满是冀望和期盼。「你也不要这个孩子吗?」
「妳在跟我开玩笑?」望着她认真且带着渴望的表情,他用力蹙起眉头,斩钉截铁地道:「碧曼,我们不能要这个孩子!」
他才刚刚跟裴家解除婚约没多久,就突然有了妻子和孩子,裴家会怎么想、别人又会怎么批评碧曼?
更何况,他还没有向父亲宣告碧曼的存在。他希望能够在将自己心爱的女人光明正大地介绍给父亲后,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等到那个时候,再来考虑孩子的事情也不迟。
如果她真的怀孕了,他只能说,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
苏碧曼感到全身的血液冻结,心跳几乎停止。他刚刚说了什么?
「不能要这个孩子?应玚,你的意思是……要我把这个孩子拿掉,你是这样想的吗?!」她颤抖着苍白的双唇,心寒地确认自己没有误解他的语意。
任应玚沉默了。他在心里剧烈地挣扎着,他们如果选在这个时候有了宝宝,不但得不到众人的支持与祝福,就连碧曼的身分地位也还没有获得正名。孩子就算生下来了,也没办法在无忧无虑、幸福美满的环境下成长。
可是毕竟是他们两个的骨肉,就这样舍弃了孩子,他也感到很痛苦,不知道应该怎么抉择……
说话啊!不要用沉默来当答案!她在心中吶喊着,但是等了又等,任应玚还是不愿意回答她。
她真正伤透了心,却哭不出来,还能朝他冷冷一笑。「你不必烦恼那么久,我也不是要拿这个孩子来威胁你娶我。」她气得失去理智,不经考虑便说出冷嘲热讽的话来。「你不要孩子就算了!反正你在我们交往之初就已经说过了不是吗?我们可以在一起,但是你不会娶我。
我很识相,不会因为这样就死缠着你不放!况且你不要孩子,并不代表其他人也和你一样,我可以--」
「妳说什么?!妳要带着孩子去找其他男人?」他遽然打断她未竟的话,一把攫住她的双肩,那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
「放开我,你弄痛我了!」苏碧曼用力挣扎,使劲扭开他的箝制。「你何必这么激动?反正在你身边的女人是不是我,对你来说一点差别都没有吧?如果不是这样,你怎么会连跟裴家取消婚约了,也不愿意告诉我?」
他危险地瞇起眼。「妳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是谁告诉妳的?」难道,她偷偷调查自己?
她挣脱他的大掌。「告诉你又怎么样,不告诉你又怎样?重点是,你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她决定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与妳无关,妳没有知道的必要--」她咄咄逼人的态度让他怒极,他也开始失去理智,说出完全违背自己心意的话来。
当他看见她霎时变得面无血色,他就立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想要弥补、想要挽回,但是苏碧曼已抢先开口了。
「与我……无关?」她喃喃地重复他的话,一瞬也不瞬地瞅着他,美丽的眼睛里满足泪水。「任应玚,你真有让人心灰意冷的本事!」
「碧曼……不是这样的,我……」他急着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本他是想等到解除婚约大约一年以后,那时公司也已经稳定下来,再告诉她这个好消息,顺便向她求婚的,但是刚刚他在气头上,竟然口不择言地说出伤人的话语……
他该说什么,才能让她明白自己非常在乎她,没有她在身边不行?
他犹豫着,苏碧曼却不打算再给他机会。她已经给过太多次了,现在看看他回答自己的是什么样的好答案!
这件事与她无关?哼,很好,既然这样的话,那她也有办法--
她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先拖出一个大登机箱,再把所有御寒衣物、重要物品全部塞进去……
任应玚赶忙制止她的举动,气急败坏地质问她。「妳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收拾东西?妳要到哪里去?!」
如果自己真的有让她心灰意冷的本事,那么她也不遑多让!他都快要被她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挑衅给气死了!
「你不是不要这个孩子?那么,我要想办法让宝宝消失啊!」她扬起一道眉,冷冷地道:「趁着我现在还没有反悔,你最好快点放开我。」
「碧曼,妳不要这样……」他放开手,软下语气。
「你不必担心,我问过了,昨天那位帮我检查的医生愿意帮我动手术。」她继续手边打包的动作,面不改色地说着谎话。「幸好我事先预料到这种情况,提早做好准备,只要向他打电话约定时间就可以了。」
语毕,她丝毫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当真掏出手机来从电话簿中找出一个号码,按下了拨出键--
「喂,我是苏碧曼,要麻烦您安排……」然而话才说到一半,她的手机便被他夺走。「为什么要阻止我?」
「妳不要太过分了!」他气得全身发抖,根本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你才不要太过分了!」她同样失去控制地朝他大吼,酸涩的泪水却也随之冲上眼眶。「你自己摸着良心想一想,你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每次都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在乎我会不会伤心难过。
跟你在一起,我好没有尊严,也看不见任何未来。我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我明明是人,为什么要任你像只宠物一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地吼出自己所有的心声。这些话她一直隐忍在心底,今天却一股脑儿地爆发出来了。
任应玚怔忡在原地。他从来不知道她会这样想,所有他以为是为她好的举动,原来都一直伤透了她的心?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一直都在委屈自己?
苏碧曼见他听了这番话以后,居然净瞅着自己不说话,气得眼泪都蒸发掉了,再也不想理他。
这只呆头鹅!像这种时候,他应该立刻冲过来抱住她,忏悔地对她说:他知道自己错了,然后苦苦挽留她不要走哇!若是他这么做了,或许她还会考虑考虑原谅他……
她俐落地完成整理打包的动作,然后冷着脸对他说:「我们还是分开吧!至于我肚子里的孩子,我自己会处理。」
拉着登机箱,她踏着重重的步伐走出房间,一直到快要走到大门口了,任应玚终于开口叫住她。
「等等!妳……」他突然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妳要去哪里?」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用他刚才的话回答他,然后便头也不回地打开门,走出他的视线……
任应玚没有料到她会这样说走就走,直到他意识到自己应该追出去的时候,苏碧曼早已经坐上计程车,在他面前用力关上车门,绝尘而去--
他挫败地望着那辆载着她的计程车,试图拨打她的手机,却赫然想起,方才他夺下她手机的时候,顺手将手机放在房间里了,而她根本没有拿走!
「该死!」生平第一次,他憎恨起自己。
任应玚回到屋子里,在客厅烦躁地踱来踱去,想着她到底会躲到哪儿去,但是想来想去,他沮丧地发现,自己不知道她有哪些好朋友,更没有他们的电话,完全无从找起……
你自己摸着良心想一想,你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每次都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现在想想,他的所作所为确实都是为了自己--在开始交往的时候,就警告她自己不会娶她、要求她在上班途中下车、不准她太过亲近自己……
尽管如此,她还是甘之如饴地待在他身边。是他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她,一次又一次地将她从自己身边推开的。
他实在太不珍惜她了!任应玚颓丧地坐在沙发上,将脸埋在双掌之中,几乎想要狠狠揍自己几拳。
叮咚--门铃声遽然响起,惊起了陷入悔恨之中的他,他怀疑地望向厚重的门板片刻,才举步走到门边往外探看。
是父亲?他一头雾水地拉开大门。「爸,您怎么来了?」
任于亿带着满脸的慈祥笑容,身后还跟着两个提着好几袋东西的随从。他一进门便东张西望地,似乎在找些什么。
「小姑娘呢?她出去了吗?」绕了半天没看见苏碧曼,任于亿忍不住问儿子。
任应玚心中一惊。父亲怎么会知道碧曼的事情?或者,他只是在探探自己的口风?
「不说话?你把她怎么了?」任于亿不高兴地皱起眉。「那小姑娘实在太瘦,我今天特地带了很多滋养的补品,要来让她安胎……」
他心中又是一惊。「爸……您在说什么?」父亲连碧曼怀孕的事情都知道了?!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晓得?」任于亿又露出那种邪邪的微笑。「昨天帮小姑娘检查身体的那位医生,就是我的老朋友!」
「您早就知道了?」他张口结舌,第一次觉得自己脑袋彻底打结,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父亲什么都知道!而且不但任凭自己跟裴家解除婚约,一句疑问的话也没有,甚至默许他和碧曼交往--他还以为……父亲会嫌弃碧曼的出身,会反对他们俩的结合……
事实上,他这些日子以来的顾虑,全部都是多余的?老人家早就都看在眼里,只是没有明说而已?!
「你对人家实在太坏!你看看你把她折磨成什么样子?比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要瘦上一圈!难怪她要躲你躲得远远地。」任于亿不理会他的问题,径自痛骂眼前这个胆敢欺负自己准媳妇的罪魁祸首。
「爸……您知道她会上哪儿去吧,对不对?」任应玚从他的话中听出端倪,虽然没有什么根据,但是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任于亿瘪瘪嘴。这小子还不笨嘛!竟然听出他的暗示了。不过,接下来的考验可就没那么简单容易了--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他故意板起脸来,以严厉的口气斥责儿子。「即便我知道,又为什么要告诉你?人家小姑娘就是不想见到你才会跑去国外躲起来,你既然不喜欢她,又何必去打扰她的生活?」
「谁说的?我喜欢碧曼--」蓦地,任应玚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停下来。「您说国外?您怎么知道她是去了国外?」
「你总算承认了!」任于亿哈哈大笑。「我还在想,要是你再不老实一点,我们可能要让你永远都找不到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