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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一片情 page 16 作者:兆媛

  她著急的说:「华翰,你先休息。」

  不等他回话,就挂上听筒,急急抓来背包往肩上背,来到佣人房,交代阿彩自己去处之俊,跑去请司机老刘送她到华翰大楼门口。

  她与警卫打过招呼,迳自上楼开门入内。

  冲到华翰卧房床前,只见他瘫睡在床上,脸色潮红,听到有人进门,勉强张开双眼看她一眼,苦笑一下又闭眼。

  明明急了。「华翰,你怎么了?糟糕,你发烧了。」

  待她试过他额头之後,边说边冲进浴室取来毛巾擦拭他身体,并将他的衣服全部脱下,取来冰块,用夹链袋包住,上面再包毛巾让他枕著头,又端来一大杯温开水让他喝下。此後,几乎每半小时换一次冰块,很快的,冰箱内的冰块已用完,她不顾已夜深,跑出去对街廿四小时营业的超商买来两大包冰块及冰袋回来。

  看他仍沉睡,明明不觉抱怨道:

  「都三十二岁了,还不会照顾自己,生病也不去看医生,平时也不多备冰枕,自以为身体壮,这下可好了,病了吧!」

  大半夜,每半小时替他擦拭一次身体,到清晨三点多,他才稍微退烧,睡熟。

  早上九点整,明明给事务所林小姐去电话,告诉她华翰病情,之後,她将他脱下的衣物送至浴室後面阳台洗衣机内清洗,并将他屋内简略的收拾一遍,弄妥当之後,她重回华翰房内,伸手摸他额头。

  「阿弥陀佛,烧全退了。」欣慰中,突然感觉左手一紧,全身失去重心,整个人滚落在华翰身上。

  「宝贝,原来你在这里,我不是做梦。』华翰睁开眼,带笑的看住她。

  「你还开玩笑,人家都快吓坏了!」

  「感冒而已,你不要紧张。」

  「感冒而已?满脸红得像关公,全身热得滚烫,都几岁的人了,还这么不注意保健!」

  「是,太太,我饿了,有什么吃的?」

  「对,应该补一下,你几餐没吃了?」

  「两餐吧!连早餐,应该是三餐。」

  「饿死你算了,人不舒服也不去看医生,最起码通知我或徐自强也可以。你呀!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呀!」她回头去冲来—杯牛奶。「先喝一点热牛奶,我去煎蛋和炒青菜。」

  看她自作主张,丝毫没有给他插嘴的机会,华翰忍不住爆笑出声。

  「江明明,徐太太,你实在太像管家婆了,没完没了的唠叨!」

  「你还敢说!等你再好一些,我再找你算帐!算我江明明自讨没趣,好心没好报!」

  她嘴巴是这么駡,但可是高兴得很,至少他已能耍嘴皮子,这表示他已恢复得差不多了。她满心欢喜的端来煎蛋、火腿炒饭和—小盘青菜。

  「在房里吃,还是餐桌上吃呢?」

  华翰从床上坐起才突然察觉自己未穿衣服,乘机又糗她。

  「真不害臊,竟然趁我之危,把我全身剥得精光!

  「你讨厌啦!专取笑人!你昨晚发高烧,下脱掉衣服擦身怎能这么快就退烧?」她作势生气的离开卧室。

  华翰忍住笑,套上家居衣裤,来到餐厅。

  「太太,你生气了吗?」他抱住她猛亲。「明,多谢你昨晚的照顾,如果你没有来,我恐怕现在还没退烧呢!真的谢谢你。」

  「油嘴滑舌!吃吧,早餐要凉了。」她抱抱他的腰。

  看华翰狼吞虎咽的吃下所有的食物,明明更放心的认为他已完全好了。「你怎么会突然发烧呢?」

  「最近比较忙,连续熬夜两天,赶一些案子!昨天清晨又和自强去打球,淋了一些雨,回来後不太在意,上班到中午时感觉不太舒服,就回来睡觉,最後就变成这样了。」

  「你要多保重自己,徐华翰,你现在可不只自己一个人了,还有我,知道吗?」

  「是,太太。」华翰觉得自己奸像天生就要被明明管,也天生注定一定要受她管似的。

  「谁是你太太呀?你再不保养身体,谁还敢嫁你呀!」

  「病是病了一下子,但宝刀丝毫未伤到,你放心。」

  「什么?你……」听出他—语双关,她难为情地恨不得地上有个洞可以钻进去。

  「明,我要去事务所料理一些事情。」

  「但是我已经告诉林小姐,你今天不能去了。」

  气明天是元旦,放三天连假,今天工作多,我一定得去处理才好。明明,抱歉,今天不能陪你,在这等我回来,0K?」

  「这样的话,那我还得去公司整理一些私人物品,还有,我也得回家洗澡、睡觉。」

  「这样吧,我载你去公司,我再去事务所,晚上我接你—起去吃饭。」

  「好。对了,要去马来西亚的一切事物,你都准备好了吗?」

  「放心,要去拜见外公、外婆,是天大的事,我已有充分的准备。」

  「那走吧。」

  「明,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她狐疑的看他。

  他抱紧她,托起她的下巴,深深的吻住她,吻得她差一点喘不过气来。「我爱你,真希望明天就结婚,我等不及了。」

  「华翰,我也一样,我甚至希望能很快生几个孩子。」明明用期盼的眼神看著他。

  「明,宝贝,我们走吧。」看著明明那期盼的眼神,华翰内心十分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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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多年後,江柔和长峰於一九九二年元旦,再次踏入大马的槟城机场,两人都怀著相当复杂的心情,也相当兴奋。尤其是江柔,心里真是百感交集。长峰一路上一直感觉到她的不安,他的大手掌一直紧牵著她。

  「柔,高兴吗?」

  「好高兴,二十多年未回来,也没有跟家人连络,我内心好愧疚,我真不孝!」说著,她眼眶—红,再也说不出话来。

  「柔,都是我的错,我一定向爸、妈认错。」

  吸了吸鼻子,江柔说道:「我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

  「不要想那么多了,回去再说。」

  「不知道文治和明明他们几时到?」

  文治将由香港来槟城,而华翰和明明也会由新加坡转来,他们可於晚间到达。

  「长峰。」

  「嗯?」他用安慰和了解的眼神看他娇柔的爱妻。

  「爸爸准会把我赶出去!」她担心得有如胆怯的小女孩那样的靠向丈夫。

  拍拍她,长峰保证的语气有力的说:「柔,放心,—切有我。」

  听丈夫这么说,她果然安心不少。

  江柔在计程车上目不转睛的望向车窗外的一景一物,这二十多年来,槟城变化不小。当车子转入华人区,眼见此区仍留有小部分的旧屋子、店铺,江柔看著一幢幢红瓦屋顶的砖屋,她仿佛回到孩童时代,童年时的人与事,一椿椿的重映入脑海中。不知不觉中,车子已在江家店铺前停下来,长峰付完车资,看太太仍呆呆坐在车上,他疼惜的拍拍她的手背。

  「柔柔,到家了,下车吧。」

  铺子里的三婶和堂弟富达看到门口停一辆出租车子,好奇的走出来探看,她首先看到由车子里出来的长峰,高兴得向内里大喊:「贵客来了,大家出来。」

  富达眼尖,他看到後面出来的江柔,他也高兴的大叫:「还有柔柔姊,大家都出来!柔柔姊回来了!」

  富达说著冲过去,双手拉著江柔,眼里含著泪。「姊,你到哪里去了?这么多年来,一点消息也没有?」

  此时,里头跑出一大票的亲戚,计有大伯、伯母、二姨奶、三婶、三叔、四婶、堂哥富财、富忠和富达堂弟,以及江柔认不出来的堂妹丽惠。最後出来的是推著轮椅的父亲和坐在轮椅上的母亲,父女、母女见面的—刹那,激动得久久不能言语。

  长峰看此光景,轻推一下江柔,而自己则抢先一大步来到岳父母跟前,双腿叹咚跪了下来。「爸爸,妈妈,我对不起您们。」他低著头,等待老岳父的责骂。

  江父看女婿如此,老泪纵横的拉女婿起身;而另一边江柔已与母亲哭成一团。这一幕幕引来不少路人的侧目。还是三婶理智,她赶紧出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富忠,你带姊夫到堂屋里坐。柔,你扶著妈妈,我们都进去屋里谈。」

  一大家子的人来到堂屋,坐定後,佣人奉上茶水及点心,大伯父首先发话。

  「小柔,你也太不懂事了,嫁给陈家是你的福气,你竟然不告而别,今天是长峰老实,有情有义,这要是我们泉州人,早就再娶过了,哪里有你回头的分!」伯父免不了教训侄女一番。

  「你这不孝女,你太让妈妈伤心了!」做母亲的悲从中来,大哭出声。

  江柔见妈妈如此伤心,她跪下,低头说:「大伯、爸、三叔、四叔,我错了。

  亿及二十多年来的苦楚,江柔下由得满腹心酸。

  「你起来。富达,牵小柔起来。」大伯看向江柔。

  「小柔,你带长峰进去洗把脸,我们就要吃中饭了。」

  「是。」江柔虽已五十岁了,在长辈面前仍不敢腧越规矩。

  母亲突然发问:「怎么文治没有跟来呢?」

  「文治和明明,还有明明的未婚夫都将在晚上到达。」长峰回头恭敬的回答岳母。

  「时间过得真快,孙女都要结婚了。」老父亲欣慰的低语。

  江柔和丈夫随堂辣丽惠穿过天井来到内室的途中,丽惠神秘的附在江柔耳边说:「姊,好险,你知道吗?二伯准备一支大棍子,他说只要你一进门便要揍你,我和妈妈都好担心你被揍,今早趁他没有注意,妈妈把棍子藏在床下,嘻嘻……」

  听她这么一说,江柔夫妇一阵心酸,长峰拢紧太大的肩。

  「柔,对不起。」

  「姊,姊夫这么体贴,你怎么傻到要离家那么久?」

  「丽惠,你多大了?」江柔岔开话题。

  「二十八岁了,我第一次看到姊姊和姊夫。」

  「工作忙吧?」

  「还好。」

  江柔转向丈夫。「丽惠在新加坡银行上班。」

  「很好啊,有男朋友了吧?」长峰很和气的问丽惠。

  「普通朋友。」

  「岁月不饶人呀!不要太挑,大家合得来,对方有责任心即可。」

  「我知道,谢谢姊姊。姊柹,你们休息—下,我出去了。有事的话,妈妈她们在前头店铺。」丽惠顺手带上门。

  「柔柔,你休息一下,我要到院子绕一绕,刚才进门时,闻到阵阵花香。」长峰说著往门口走。

  「我陪你一起去。」两人并肩往院子方向走来。

  「大自然实在奥妙,现在北方已是大雪纷飞,地面积雪最少也有五尺以上,而这里还这么热,甚至遍地开满各色花卉。」

  江柔满心欢喜的跟随著丈夫的脚步,欣赏院中各种植物,院子里的一景一物都勾起她过去的点点回忆。

  「长峰,你快来看。」她—阵兴奋的呼喊,把正在研究那棵约有—层楼高的含笑花的长峰视线,吸引到她那—边去。

  「看你,发现新大陆啦?」他爱怜的牵起她的手。

  「这一棵番石榴和那一棵玉兰花是我种的,长峰,你看。」她脸上红艳艳的,拉著丈夫的手,又叫又跳的,丝毫看不出她已五十岁了。

  「果真是!树干上还吊挂铁牌写著你的名字。」

  「长峰,此赵回台湾前,我们挖几棵小树,带回去好不好?」

  「好,当然好,只要你高兴!」他轻吻她前额、爱宠的看著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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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餐时刻,在大餐厅,一大家子共开四桌,大马这地方的华人还维持老传统,年轻人出外上学、上班,假日回乡来,仍是大家庭,和父母、伯叔们住在一起、吃在一起,因此凝聚的团结力量也实在惊人。

  长峰在开饭之前帮太太把三大箱的礼品拆开,一份份的送给长辈和平辈以及平辈们的配偶和孩子们。连下人都有一份他们该有的。大家接到礼物,自然都高兴万分。大马的华人都朴实,他们对於自己受到重视,比礼物的贵重与否还要在意。

  正要开饭时,前门看店的堂哥进来说是文治他们已到,大家又热热闹闹的迎向前门。果然文治和明明、华翰同时到达。长峰、江柔夫妇赶紧带儿女和准女婿来到家人面前介绍给家人。看到文治他们,做外公、外婆的最是高兴,老夫妻俩拉著外孙、外孙女笑得合不拢嘴来。

  「都这么大了,太好了,太好了!」

  「阿公、阿妈。」文治对外祖父、母—直都有一份相当的感情,虽然从小到大这才见第二次面。

  「来,大家来吃饭。」四婶出面领著大家回餐厅,都就坐之後,三婶突然笑著向大家说:「你们大家知道吗?文治小时候曾经问我什么话吗?」大家都看向他,她接著说:「有—次文治很紧张的跑来问我:『婶婆,你们为什么开春药店?』。」话—出,全家爆笑,只有明明和华翰听不懂。

  明明问哥哥来由,文治才尴尬的向妹妹及华翰解释:「外公家药铺名叫——闽原春药店,当时我才四、五岁吧,认字不多,只看得懂——春药店三个字,所以才惹出这个笑话。」文治话末说完,又引来全家人爆笑。

  「人生就是要有後代延续,才算完整而有意义。」大伯感慨的说。「对了,小柔,明天我叫富忠、富达载你们到处走走,有没有特别想去玩的地方?」

  「去老猴山走—走。」江柔告诉伯父她的意愿。

  「这样好了,不如也去祖坟看一看,反正顺路。」

  「好啊!我好久没有去了。」江柔兴奋的说。

  富达告诉长峰和他的子女们:「我们在大马的唐人,祖坟都盖别墅,平常有人管理,可以用来度假,通常只有中秋、端午、春节以及清明才会去住,并祭祖。」

  明明好奇的问:「为什么要盖别墅给过世的先人住?」

  「这有两个原因,一是先人当初来此开垦,生活艰苦,又离乡背景,总想有朝一日能衣锦还乡,但是这种愿望能实现的人家比较少。另一个原因是,我们中国人过世下葬时,都习惯陪葬金器、银器和玉器。这种风俗习惯常会引来当地穷困人盗墓的歹念。所以将先人葬在私人别墅墓园内,一方面保有先人遗骸以待将来有朝一日送回故乡,另方面是保护不被盗墓。」

  富达一席话,文治兄妹和华翰恍然大悟,咸认为中国上一代的先人们,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艰辛。

  「你们明天早一点出门,否则下午四、五点会有大雷雨,车行不太方便。」父亲接口。

  一顿饭热热闹闹的吃了一个多小时,江柔离家二十余年来最大的发现是——整个家族不分男女老少,大家都已一同坐在餐桌前吃饭,不再像二十多年前那样男、女分桌,分长幼次序吃饭。这个改变,大概是代表家族人权的平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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