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都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这休书虽然还没来,可只怕总有一天申暮德不想休她也得休她,难道她真的赖在申家等人赶吗?
她摇了摇头,“我不,总是我在付出,总是我在瞧著他,这次我不想再为他努力了。”
缓缓回身,再瞧了仍然紧闭双眸的申暮德一眼,她绽出一朵绝美的笑花。
她决定用笑容来纪念她与他之间短之又短的姻缘,纵使温醇的他与性烈的她本不该相遇。
再旋过身,凝笑深吸了一口气,踏出离开申家的第一步。
冬儿见状,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拿起细软,跟在主子的身后走人。
当那扇门咿啊一声地开启又合上后,床上原本紧闭的眸子倏地大睁。
他睁开了眼,然后抬起自己的手臂,审视其上那深见血肉的牙痕,缓缓地低头,温润的舌尖轻轻的舔舐著那块泛著血珠子的牙痕。
一抹邪魅的笑容忽现,申暮德望著凝笑离去的背影轻喃道:“这次就换我去寻你吧,纵使是上天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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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瞧不完的账簿,算不完的账。
银雪头昏眼花的瞧著眼前的账簿,直有一种想要摔笔逃跑的冲动。
“原来嫂子以前是这么的辛苦啊!”她欲哭无泪地道。
娘这次真的是做错了呵!
不过大哥也真奇怪,干嘛就这么放任大嫂离开,就连休书也没一封,两个人维持著夫妻的关系,却老死不相往来。
害得她每天要面对这么多的烦心琐事,半点也没有以前的悠闲时光。
唉,到底是谁说要自立自强的,真是无聊透顶。
银雪不禁埋怨起自己以往的雄心壮志,少了大嫂的存在,一切的学习好像全没了滋味。
想著想著,她烦躁的将桌上的账簿全往地上一扫,伴随一阵物品落地的杂乱声响而来的是一记温柔的嗓音。
“银雪,你怎么了?”
瞧瞧,站在门口一脸惊讶的那个,不就是害得她每天忙得像条狗的罪魁祸首吗?
含怒带怨的嗔了自己的大哥一眼,银雪的红唇高高的噘起,将气怒全都摆在脸上。
“谁惹你生气了?”看著她生气的模样,申暮德开心的问。
“你,还有娘!”她气呼呼地指出了罪魁祸首。
“我怎地惹你生气啦?”往前走了数步,他很是无辜的两手一摊,这阵子他可是忙得焦头烂额的,就只是希望“相逢”的那日提前来临。
霍地起身冲向前,狠狠践踏过那一堆躺在地上的账簿,她指著兄长的鼻子说“都是你,没事干啥将嫂子赶走,你知不知道嫂子有多辛苦?”
“我……”提到她,申暮德的眼神倏地一黯。
“还有娘,也真是莫名其妙,干嘛活像怕被人谋夺大位的防著嫂子,嫂子怎么说也是为了咱们申家好啊!”
在理解凝笑的辛苦之后,银雪的一颗心可全偏到了她那边去了,对于娘亲无理的排挤和大哥对大嫂离家之后的不闻不问,简直是气到了最高点。
“奇怪了,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维护你嫂子的?”被妹妹指著鼻子骂,申暮德没有生气,只是好奇的问。
“那是因为我不了解嫂子的凶悍全都是为了你和申家,你自己瞧瞧嫂子多辛苦,一个女人家,要瞧那么多的账簿,要打理那么多的事,你知不知道光做这些事,我就累得跟狗一样了?”
说到最后,银雪哪里还像是在为凝笑抱不平,简直是在为自己喊冤了。
“不过你倒也做得挺不错的。”这阵子,他努力地调教著银雪,要她跟著自己四处走动,并且让她尽情展露才华。
不过才一个月的时间,她对诸多产业上的事都已经能够上手。
“不错也有个错字,我哪里有嫂子做得好。”银雪有些挫败的说:“唉,要是嫂子还在的话就好了。”
也不知那些管事是欺负她年纪小,还是她天生少了大嫂那样的气势,那些管事都不怎么理会她。
“你嫂子不适合生存在申家这样的环境。”
或许初时她够强悍,可以为他分忧解劳,但时间久了,她会不快乐的。
这也正是他为什么愿意暂时放她离开的原因。
“可是,如果连嫂子都不适合,那我又怎么会适合呢?”银雪不以为自己比得上凝笑。
天啊,真希望大嫂能立刻出现在她眼前,好解救她脱离苦海。
伸出手拍了拍妹妹的脸,申暮德的动作里充满了宠溺和一丝隐隐的歉意。“傻丫头,别低估了自己,你做得很好了。”
“真的吗?”听到兄长赞美自己,银雪一扫方才的抑郁。
“当然是真的喽!而且大哥已经为你物色了一个好帮手。”
留下来,只是为了将一切安排妥当,然后再无牵无挂的走人。
他,去意已定。
“是谁?”听到有帮手,心眼儿单纯的银雪立时开心的问。
对于她的孩子气,他无奈的莞尔一笑,然后转头朝著门外说:“东尔,你进来吧!”
他的话声才落,书房内便步入一位外形俊美的尔雅男子。
“东尔,从今以后,银雪就拜托你多照顾了。”申暮德这番带著一丝交代意味的话说得银雪是一头雾水。
可是她根本不思细究,一双水眸直勾勾地望著那个俊尔的男人,几乎是一眨也不眨的。
“她就是你要我回报的救命之恩?”傅东尔挑眉问。
“对,就是她,我要你照顾她一辈子,并且好好的守护申家的产业。”
傅东尔深深的凝望著银雪,那眸光带著她不懂的,却让她忍不住脸红心跳的热烈,好半晌之后,他才慎重的点下头,“好!可是你不能干涉我怎么‘照产’。”
这话带著弦外之音,申暮德听懂了,却也没反对。
“只要她愿意,你想怎么照顾,我都不干涉,我只要你绝对不能拂逆她的想法。”
他仿佛瞧见一条红绳,隐隐缠绕在银雪的尾指和东尔的之上,他们之间或许有段姻缘了。
这样的想法让申暮德对著傅东尔展露一抹属于男人之间的笑容。
“她一定不会反对。”因为他不会给她反对的机会。
傅东尔的脸上扬起一抹自信的浅笑,那笑又是瞧得银雪一阵目眩,一颗芳心蠢蠢欲动。
“喂,你们究竟在打些什么哑谜啊?”浑然不知自己成了被交易的小白兔,也完全听不懂两个男人在说什么,银雪心慌的追问。 “不懂就算了。”傅东尔以傲然之姿截去她的问题,“现在咱们先来整理这些账簿吧!往后咱们有得忙了。”
“可是……”她总觉得很怪,却又说不出怪在哪里。
然后莫名的,她竟不由自主的照著他的话去做,而且每当他和她说话,她的颊就泛起一抹红嫣,心房也卜通通地跳著。
静静地看著他们两人好一会儿后,申暮德才默默地转身离开。
申家、妹妹,他都已经做了最妥善的安排,现在是他可以安心离开的时候了。
原本和傅东尔埋首整理账簿的银雪瞥见兄长离去的背影,连忙冲口道:“大哥,你真的不去找嫂子吗?嫂子她……很爱你的。”
申暮德不语的朝著身后摆摆手,连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第八章
“女儿啊!你在干麻?”
惊慌的声调自凝笑的身后传来,只见她不疾不徐的转身,看向韩向风,淡淡的说:“我想在这儿挂上幅画啊!”
“你……你……你……挂画?”苍老慈蔼的声音带著微微的颤抖,仿佛她现下在做的是多么天理不容的事似的。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挂好了画,她站在板凳上的身子微微的往后倾,然后审视著墙上的画满意的一笑。
嗯,还挺好的。
利落的将沾染灰尘的双手拍了拍,她满意的点点头,后脚便准备往下一踩--
“等一下!”突然的一记大吼,让她的脚僵在半空中。
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的她缩回了脚,然后回头瞪了韩向风一眼。“爹,你这是想要吓死我吗?”
“我吓死你?!”
这是什么见鬼的指控啊!
到底是谁想要吓死谁?
从头到尾,他都是明摆著被吓死的那个人好吗?
一开始,女儿不顾他的不舍,坚持凭著媒妁之言远嫁京城,成了京城大富申家的少奶奶。
本以为这样也好,至少申家的财势可以确保爱女一生衣食无虞。
谁知他这厢的心才安不了半年,就从京城传来女儿不见容于婆家的消息。
而她那原本还算温婉的性子更是大刺刺的摇身一变,成为街坊口中流传的河东狮,然后她倒好,在京城名噪一时,甚至差点烧了一间窑子后,竟又一声不吭的回到江南,说是被休了。
这也还无所谓,反正他韩家生活富裕,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根本无妨。
真正让人吓一跳的是,他回来了一个女儿,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肚子里却又附了一个小外孙。
这下,他可说是左右为难了。
不是说他不开心女儿有了身孕,但凝笑怎么说都是申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儿,虽说成了下堂妻,可现在却怀了申家的孩子,这到底该不该去报讯?
虽然他是很想占为已有啦,只是怎么说孩子体内还是流著申家的血,是申家的长孙。
想派人去告知申家一声,偏偏凝笑又以要离开韩家,母子俩自个儿过活相逼,报讯的事也只好作罢。正当他暗暗高兴著没有儿子的他可以将这个外孙占为已有时,他又发现自己放心得太早,因为他这个女儿显然一点也没有自己有身孕的自觉,就算肚子已经挺得老高了,还镇日奔波忙碌。
现在更是夸张,她竟然挺著一个肚子爬上爬下的!
她简直是在拿他的宝贝外孙开玩笑嘛!
“是啊!”
被爹亲的厉眼瞪著,凝笑不敢蠢动,只好鼓著腮帮子,站在椅子上同他大眼小眼的互瞪著,直到他夸张的命人拿来大批的衣裘铺在地上。
正当他又准备找人拿来梯子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没好气地吼道:“爹,你究竟在搞什么鬼啊?没那么夸张好吗?”
“什么叫夸张,你知不知道在你肚子里的是我的宝贝外孙,你竟然带著他爬上爬下,你是不是想气死我你才高兴?”
“我没有爬上爬下的好吗?不过是挂张画而已。”被骂得莫名其妙的,凝笑忍不住咕哝道。
是不是年纪大的人就特别容易大惊小怪?!她以前的婆婆是这样,她爹也是这样,这椅子的高度不过及膝,能有什么危险?
“什么叫作不过?有身孕的人本来就不能恣意妄为,你到底有没有一点为人母的自觉啊?”
韩向风气得只差没有吹胡子瞪眼睛,但他眸中的心疼却是凝笑不会错认的。
好不容易在众人小心翼翼搀扶之下,她下椅子的大工程终于结束。可谁知她的双脚才一落地,便马上跑至韩向风身前。
“别……别跑啊!”韩向风急得一颗心险些跃出心口,又责备起女儿来,“你能不能好好走啊?” 凝笑才不理会他的气怒,在转瞬间窝进了他怀抱撒娇著,“爹,谢谢你!我知道你是心疼我。”
原本气得圆睁的眼倏地染上一股湿意,面对女儿的娇态,韩向风虽然没有夸张到老泪纵横,可也是红了眼眶。
怎么不心疼呵!好好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嫁过去给人家糟蹋,现下不但被休,还怀了身孕,眼瞧她没有丝毫为自己打算的心思,难不成她准备带著孩子就这么过一辈子吗?
“爹,你放心,凝笑会过得很好很好的。”
“怎么个好法?丈夫都没有了,拖著一个孩子,女儿啊,你这辈子的幸福……”
仰首,直锁著爹亲的眸子,她很认真的说:“爹,女儿现下很幸福的,虽然没有孩子的爹,可是我有你、有姐姐,还不愁吃穿。” “可终究少了一个男人。” “男人再找就有了,不稀奇。”凝笑刻意以不在乎的语气掩饰自己对申暮德的想念。
思念呵,随著肚子一天天的隆起,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那温厚的脸庞总是会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虽然试过各种方法逼自己不去想,可人的心哪……总是不能由著自己控制的。
她这话一出口,韩向风立时眉开眼笑了起来。“这话可是你说的?”
真好,有了女儿这句话,他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去物色另一个受害者……喔,不,是另一个好男人。
“爹,你干嘛这么开心?”凝笑狐疑的问。
他连忙机警地敛笑,然后绞尽脑汁的找了个借口,“没啊,我只是很高兴你所受的伤害并没有很大,真的只是这样。”
“喔。”双手扶著自己浑圆的肚子,她狐疑的表情未退,可也没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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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过身,申暮德望著那道宏伟的城门上的北京城三个大字,要说他的心里不感伤,真的是骗人的。
虽然生养他的申家禁锢了他的前半生,可他仍是会有留恋呵!
在这里,他和凝笑相识,开启了一段让他难忘的日子。
她眸中的爱恋、眼底的浅笑和情意,以及她那为了捍卫他不顾一切,甚至和娘起冲突的模样,在在深深地刻划在他心间。
面对这样一个真性情的女人,他能不情生意动吗?
不能。所以他在舍弃这里的回忆和财势地位之后,他要去寻她回来他身边。
再瞧一眼,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对著早已一脸不耐的骆星昂说:“走吧!该起身了。”
“早就该动身了,谁知你在磨蹭什么,看一个城门也能瞧那么久。”他细细碎碎的咕哝之中,有著即将展翅的豪情壮志。
他原本还以为为爱所绊的好友会放弃他们的计划,守著那沉重的家业,一辈子就这么窝窝囊囊的过了,不过谁知道这人算终究及不上天算。
韩凝笑莫名其妙的被驱离,申暮德也莫名其妙的决定离开。
这一切真的是太完美了!原来男人爱上女人,有时候也有好处的嘛!
想到这儿,他的脸上泛起了一阵窃笑,可那笑容维持的时间堪称昙花一现,因为他的身后此刻正传来了女人凄厉,呃,是悲凄的呼喊。
骆星昂没好气的白了好友一眼,但见他亦是无奈的双手一摊,认命地说:“罢了,该解决的还是要解决。”
本来,他打算悄悄的走,让自己的离开换来王云羡的死心,可惜天不从人愿。
“表哥,你要去哪里?”苍白的一张脸上难掩急切,王云羡跌跌撞撞的奔来,艳致的脸上漾著一片泫然欲泣的凄楚。
“我要离开了。”申暮德没有多说什么,只奉献简单的五个字给她。对她,他的确不知该用什么心情来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