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勒出一抹完美的笑容,她任由申老夫人上上下下地打量自己。
“美、美!真是出落得益发美了,活像个落尘的天仙似的。”一番审视之后,申老夫人开心的赞道。
“是姨娘不嫌弃,云羡哪有姨娘说得这般好。”
“有,怎么没有,至少……”她话说到一半,又倏忽住了口,露出一脸的郁郁不快。
“姨娘,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开心起来,是不是云羡做错啥?一双善于察言观色的眸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王云羡立时关心的问,甚至装出一脸的自责样。
“云羡啊!早知今日你会变得这样温婉,当初……当初姨娘就不会……”
申老夫人的一席话虽然说得断断续续,可王云羡倒也懂得其中之意。
这几个月来,街坊常常传言申家出了一个河东狮,那新进门的媳妇儿几乎将族中的耆老亲戚全都得罪。
听说她就连舅老爷的账都不买,毫不犹豫的开铡封店,气得姨娘天天要暮德表哥休妻,只不过一直未能得偿所愿。
所以当姨娘遣人来接她时,她便知晓自己的机会来了。
只不过这回她学聪明了,收敛了自己的骄气,准备以温婉的形象和那个河东狮一较高下。
她--要夺回原本该属于自己的男人和财富。
虽然她们王家也算得上富有,可怎也比不上富甲一方的申家,只要她能坐上申家少奶奶的位置,那就等于坐拥了金山银矿。
更何况,她的一颗心早在初见暮德表哥时,就遗落在他的身上,她也一直以为自己会嫁给他,谁知半途杀出了一个程咬金。
恨啊!怎能不恨,她的一片真心就这么白白被人糟蹋了。
所以这次她来申家,就是要来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顺便吐吐胸臆中的那抹怨气。
“姨娘,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那时是云羡年纪小,不懂事,骄纵了些,怎能怪得了姨娘呢!”
“羡儿啊,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让你嫁给表哥好吗?”
“当小的吗?”她面露难色的问。
“当大当小不是我能决定的,你别瞧你暮德表哥总是和和善善的,一固执起来,可就没人拿他有办法,所以当大当小也只能瞧你自个的手腕。”
她这一段话,简直就是默许让自己兴风作浪,王云羡自然心领神会。
缓缓勾勒起一抹自信的笑容,她柔声说:“姨娘,云羡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希望你真的不会让姨娘失望,当初是姨娘瞧走了眼,才会让那目中无人的女人进了门,这下姨娘可全指望你了。”
“嗯。”王云羡颔首,如今有了姨娘当靠山,谅韩凝笑是个多么厉害的女人,怕也只能靠边闪吧!
这申家少奶奶的大位,她可是坐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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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门宴!
名副其实的鸿门宴呵!
凝笑款步轻移的步入中堂,望著眼前的阵仗,脑海便浮现出这四字。
瞧著眼前那笑意灿灿的美艳女子,再瞧著婆婆对待她的那股热呼劲儿,凝笑便知这顿饭美其名是接风,实则想给自己下马威。
不过这王云羡倒也真是个美人胚子,一张瓜子脸,弯柳眉下一双清亮水眸,再配上一弯红艳艳的樱唇,还有抹那甜滋滋的笑容,在在都只能让人用一个美字来形容。
更别提在她的艳丽中,傲微透著一股迷人的冷傲,那合该是向来让人捧在手掌心上的美人儿才能拥有的傲气。
凝笑更加确定婆婆执意要让她来家里作客的理由。
因为她的确是一个美得足以勾人心魂的美人胚子,婆婆要她来,只怕便是要她来勾勾夫婿的三魂七魄,好早日给自己休书一封吧!
“娘、夫君,凝笑来迟了。”笑意虽不达眼底,但该做的,凝笑可也没忘,她微微的敛裙为礼,却换来申老夫人的一记轻哼。
倒是申暮德却出乎她意料的起身扶持,将她妥贴的安置在他身边。
“哼,做个主人家却姗姗来迟,你这有申家少奶奶的样子吗?”瞧著儿子的殷勤样,申老夫人立刻发难。
凝笑还来不及回话,申暮德已经率先开口。
“娘,是我要凝笑替我瞧些账目,她才会晚来的,你就别怪她了吧!”
“哼!”又是一记丝毫不给面子的哼声,申老夫人怒目往媳妇和儿子的方向一扫。
跟著转向王云羡时,马上换上一张笑容可掬的脸,“云羡啊,让你见笑了。”
“姨娘怎么这么说呢?咱们都是自己人。”以绣帕掩口,王云羡轻笑的说。“表嫂这么能干,姨娘该开心才是。”
“开心了!”她很不悦地说:“有啥值得开心的?做生意本是男人的事,女人家懂什么,自古以来女人就应该乖乖待在家里相夫教子,谁知是不是咱们申家家门不幸,出了个能干的少夫人,可却生不出一个男丁来。”
面对婆婆羞辱的话语,凝笑脸色一变,一股气就往头顶上冲,正要开口,置于膝间的手却突地被握得紧紧的。
她转头看向自己的夫婿,只见他脸上漾著一抹淡淡的笑容,然后朝著她摇摇头。
他应该是要自己忍住气吧!
如果换作是平常,她当然忍得下,可当她清楚的瞧见王云羡眸中流转的讪笑时,胸臆中的那股气就怎么也忍不下去。
“娘,你以为我很想出去抛头露面吗?要不是府里的男人除了暮德之外,一个个都不长进,只会吃喝花用,我犯得著舍不得他一个人忙得像条狗吗?”
她在为自己喊冤之前,还不忘先为夫婿抱屈,可她的一席话,却叫申老夫人气白了一张脸。
“什么忙得像条狗?!你是在说咱们申家的人全都是专找麻烦的人吗?”气怒的重重一掌往桌子上拍去,力道之大连置于其上的碗盘也发出震动的碰撞声。
一时之间,大厅的气氛凝重至极,每个人都一脸的不悦,唯独王云羡依然一脸粲笑。
“娘,凝笑不是那个意思,她只不过是心疼我。”眼见两个女人的战争愈演愈烈,申暮德只好出面打圆场。
“她心疼你,我就不心疼你吗?你是我的儿子,难道我会眼睁睁的瞧著你累?!可这家本来也就不好当,你也得想想有多少人巴望著这个位置,你能不做到面面俱到吗?”
“这个位置谁希罕谁拿去,我相信暮德不稀罕!”凝笑皮笑肉不笑的说。
在她眼中,申暮德根本就是个敦厚之人,居大位却不够心狠手辣,除了累死自己,完全无其他好处。
“凝笑,你少说一句。”申暮德没好气的睨了她一眼,显然是在斥责她的出言不逊。
被他这么一斥责,凝笑可委屈了,只见她紧抿著唇,一双眼直勾勾的瞧著他,无言的控诉他的不知好歹。
“云羡,你大老远的来作客,表哥敬你一杯。”
申暮德俊逸的脸上勾勒出一抹醇厚的笑容,且立时得到王云羡回报的一抹粲笑。
两人默契十足的仰首饮尽杯中醇酒,王云羡还忙不叠的执壶,殷勤的又替他加满酒。
“表哥,咱俩往日情谊深厚,但终究已几年不曾见面,让云羡敬你一杯。”
哼,好个浓情蜜意啊!这你一杯来,我一杯往的,瞧得凝笑心中的酸意横陈。
她将原本伸出去准备同夫婿一同敬酒的纤手收紧,独自举杯,仰首就将那烧辣辣的烈酒往自己的檀口灌去。
那辛辣让一时不防的她呛得满脸通红,兀自咳个不停。
“哼!丢人现眼。”申老夫人见状,立刻毫不留情的批评。
“我……”
凝笑正要回嘴,申暮德却抢先一步开了口,朝著立于妻子身后的婢女交代,“冬儿,送你家夫人回房。”
“这……”想起主子的烈性子,冬儿一时之间竟不敢应是,只是怔怔地望著自个儿主子。
“你要我走?”凝笑定定地望著夫婿。
“凝笑,你醉了,今天也累了一天了,是该回房休息了。”申暮德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愠色,但也不见往昔的温醇。
“我……”一杯酒醉得了人吗?
银牙紧咬,她必须承认自己的心受伤了。
她的夫婿,为了他多年未见的表妹,竟然斥离她?!
一股心酸蓦地漫起,凝笑缓缓地起身,扫了一脸喜滋滋的婆婆和王云羡,然后毫不犹豫的回身,昂首步离。
第四章
静静地坐著,凝笑一双眸子直勾勾地望著窗外那抹皎洁的月盘。
“小姐,该睡了。”望著那张分不清喜怒的容颜,冬儿的语调显得战战兢兢。
“值得吗?”她紧合著的唇开了,没头没脑的逸出这一句。
“小姐,冬儿不懂。”她的声音中充满了疑惑,显然对主子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感到困扰。
“我的意思是说为了申暮德成了悍妻,试图捍卫他的一切,究竟值不值得?”
她和冬儿虽然称不上是情同姐妹,可好歹也一起生活了几个年头。
在这偌大的申家发生的点点滴滴,是她陪著自己一路走来,一切的事情她应该瞧得最清楚才是。
问题已经清楚的抛出,但回应她的却是一室的清冷。
她忍不住蹙眉低喊了一声。“冬儿。”
隐约觉得不对劲,她猛一回头,却早已不见冬儿的身影,只见一个俊逸得像女娃的男子,含笑立于她的面前。
“你是谁?”说没吓一跳那绝对是骗人的,可凝笑却选择了不动声色,只是冷静的瞧著那看似陌生却又带给她一种熟悉感的男子。
“我是人。”这个回答成功的为他换来一记大大的白眼。
废话,她当然知道他是人,难不成还是鬼吗?
她没好气的想著,但愈仔细瞧他的五官,就愈有一股熟悉感袭来。
她起身,缓步踱至那人的面前,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著。
那眉、那眼怎么恁熟悉,他究竟是谁?
放任她这么直勾勾地打量著,那人将好看的菱唇微微向上弯起,展露一抹煞是迷人的笑容。
“知道吗?当一个女人开始问值不值得的同时,就是陷入的开始。”
他这话依然带给凝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究竟是谁?”她再次追问,突然间灵光一闪,原本已略呈紧绷状态的双眸忽尔染上笑意。
难怪呵,难怪久免会招呼也不打一声的离去,放任自己和这个“陌生”的“男子”同处一室,一点也不怕坏了她名节。
“啐!”她刻意的板起脸,没好气的啐了一声。“没事扮什么男装吓人?”
“呵,开口便这么粗俗,这外头的传言果然不假,原来你真的变成了一个粗鲁俗气的河东狮了。”
那上毫不在意地调侃著,凝笑也不生气,只是笑吟吟的望著对方,不语。
“不过啊,就算成了河东狮也依然那么美呵!”
状似调情,那人甚至轻佻的伸出手勾挑她尖细的下颗,和她眼对眼、眉对眉。
“二姐,你别再闹了。”挥去了她的禄山之爪,凝笑没好气的点出她的身份。
“谁是你的二姐,我可是俊逸翩翩的韩二公子。”
“韩二公子?!”凝笑笑著重复一次这新鲜词儿,然后伺机拔去她固定住发鬓的簪,任那一头长发披泻而下。
“我怎不知道爹啥时背著娘在外偷吃,还吃出个问题来。”直瞅著韩凝泪,凝笑摇了摇头。真亏二姐想得出来这方法混进申府来寻她。
她这二姐一向恣意得紧,会这么做,大抵是受不了那些个繁文缛节,才会在深夜以男装现身吧!
“是韩二小姐才是吧!”她取笑道。
“人家才不当小姐,要当小姐在韩府里头当就成了,出来何必还要顶著那碍手碍脚的姑娘身份。”
凝泪咕哝地说道,那脸色、语气和装扮让她整个人瞧起来更是十足的孩子气。不知道究竟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凝笑拿她没辙的摇了摇头。
“二姐,你怎么来了?”对于她的突然出现,凝笑忍不住担心起来。“该不是爹爹,他……”
〝没事,你别瞎猜,是爹担心你,所以要我来瞧瞧你。”
“有啥好担心的?”凝笑不解的问。
“还不就是最近街坊都在传言,申府里最近迎进了一个河东狮,而且只怕时时都会有被休离的可能,所以……”
“所以爹要你来瞧瞧我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很快就又要回去让他头疼了?”
她精准无误的猜测出爹爹的用意,但在猜测的同时一双眼已然是白的部分比黑的部分还多上许多。
“是啊!”凝泪点了点头,证实妹妹的猜测无误。
“那你回去同爹说,这可说不准,或许赶明儿个,休书就要换我来写了。”她脑海浮现方才夫婿毫不犹豫挥退她的画面。“他或许已有了新人,恐怕也不会执意留下我了吧!”
现在他同他表妹应该正在举杯庆祝两人的久别重逢吧!
“哇,瞧瞧,这话说得多酸啊!”凝泪好笑的瞧著自个儿的妹妹,忍不住调侃道。
“酸,我干啥酸?反正……”
“别告诉我只不过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对他没啥感情的鬼话。”不愧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凝笑的唇才掀,凝泪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本来她就极反对这种媒妁的婚姻,也不赞成凝笑嫁来申家,谁知凝笑坚持一定要嫁,她也只好投降。
“本来就是。”凝笑赌地气说,一张俏脸儿全皱成了一团。
“是……才怪”毫不留情的戳破妹妹的谎言,凝泪旁观者清的说:“你若真对他没感情,干啥把自己弄得像是泼妇一般,不就是为了保护他吗?”
“我才没有。”她还是嘴硬,尤其现在她对申暮德正火的时候,就更不愿松口承认自己的感情。
“好,那我再问你,如果你对他没感情,干啥又为了他挥退你,陪著另一个女人喝酒而醋意横生,还直问冬儿丫头,什么值不值的问题?”
她来到申府可不只一时片刻了,自然将方才厅里发生的一切全瞧了仔细。
当然也没漏了当妹夫挥退凝笑时,她眸中的怒气、不可置信和酸意。
“我……”银牙紧咬著自己丰润的红唇,凝笑被问得傻愣愣地,紊乱的脑海硬是找不出一个足以说服自己,也说服二姐的理由,
“说不出话来了吧!”凝泪扬起了柳眉,细致的脸庞泛起一抹胜利的笑容。
“我才不是说不出话来,我只是……”她还是倔气。
凝泪没好气的打断妹妹的话,难得的板起一张脸教训道:“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哪来那么多的借口,爱上一个人很丢脸吗?申暮德也算是个不错的男人啦,爱上他,你也不算吃亏,干嘛那么羞于承认?活像自己爱上的是个端不上台面的男人。”仿佛像是拨著算盘珠子似的,她很是实际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