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他疼我,所以才会这般包容我。」她轻轻摇动秋千,让它在这一尺宁静、如梦似幻的春天画幕中,划出美丽的弧度。
「他啊,真的很疼爱我,所以每一次我报复成功后,他一点也不生气,只是一径地傻笑,告诉我他比较喜欢看到我笑,不喜欢看到我哭,但是我就是爱哭。
「我知道每次我一哭,他都会哄我、听我的话,所以就特别爱哭;被球砸到也哭,看到蟑娜、老鼠也哭,反正只要遇上我怕的事情,我一律都以哭来解决。」
「姊姊,妳还真爱哭,我才没那么胆小呢!」她有些得意地笑道。
「不是胆小。」官乔悠摇摇头,眼光落在遥远的彼方,「是因为我知道他会保护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隔壁邻居的小明友在玩球的时候,不小心砸到了我的头,我仍是哇啦哇啦的大哭一场,结果不知道他跑去和那小男生说了些什么,不久,那个小男生哭哭啼啼地跑来向我道歉,还告诉我,如果我不幸变成了白痴,他愿意娶我,哪知话一说完,他又被K了。那个很疼我的男生狠狠地打了他一下,说:乔悠只能当我的新娘,你只能当伴郎!」
「啊!乔悠姊姊,妳好幸福哦!那位大哥哥一定很喜欢妳,就像我喜欢小威一样。」可爱的小脸蛋上溢满了羡慕。
「是啊!他真的好疼、好疼我!」
「他真好!姊姊──啊!」小女孩的话以尖叫声结尾。
官乔悠也同样吓了一跳,只不过她没叫出声,而是静静地看着站在她们面前、手中捉了条肥肥的大毛毛虫的小男生。
「小元,老师他们在找妳啦!」他晃着手中的毛毛虫,一面告知小女生。
小元看到那小男生手中的毛毛虫靠近她,忍不住大叫,「死小威!臭小威!我待会绝对要向老师说──啊!」
话尚未说完,她连忙跳下官乔悠的大腿,还不忘抱紧怀中的小皮球,往那群孩子所在的方向跑去,而那小威则拿着毛毛虫在她身后追她,小元更是尖叫声不断。
官乔悠情不自禁地笑了,但漾开笑容的同时,泪水也跟着滑落出眼眶。
出自内心的笑容,已被她遗忘了好久、好久。
也只有在探及内心深处之时,一张伪装的面具才能卸下,而后,却只感觉到自己好寂寞、好无助,同时,也觉得自己好累好累。到底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问着天,苍天回她一片湛蓝,她好想念文之哥,想念那个总喜欢惹她哭泣的男孩……
眼泪一滴接一滴,无声无息地滑落到地面,无法再伪装自己了,就放纵这一次吧!此时,她只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官乔悠。
「天浩哥,她好像在哭耶!」
一个甜甜的女声,来自于秋千后的大树下,音量很小,且又与官乔悠有七大步的距离,再加上她此时的思绪早已飞离,所以并没注意到大树上那一男一女的对话。
「嗯,不过她为什么哭呢?」阮天浩不禁疑惑。
「会不会是被毛毛虫吓到了?」
阮天浩毫不客气地敲了尤亮瑜一记响头,「呆耶!如果她被毛毛虫吓到了,早就像刚才那小女生一样尖叫出声了,哪会等到他们走后才哭?!妳真的有够呆的!这用膝盖想也知道。」
「好吧!那请问你的膝盖,为何它比你的头脑还聪明?」
「这么白痴的问题问我的膝盖太大材小用了,应该问妳才对。」
「那你是说我白痴喽?!」她哇哇大叫。
「我可没说。」阮天浩笑了笑。
「哼!」尤亮瑜将头偏到一旁,不理会他。
「亮瑜。」他轻唤了声。
她将头偏向另一边。
「亮瑜。」
还、是、不、甩、你!
「亮瑜!」阮天浩不耐烦地又叫了声。
「要道歉吗?你道歉我就原谅你!」尤亮瑜开心地笑道。
不过事实证明了她是痴人说梦,只见阮天浩白了她一眼,「谁要向妳道歉?我是叫妳快把杰的麻醉剂拿出来啦!那个叫官乔悠的好像要走了。」
「杰」的全名为──姚宗杰,二十六岁,在七兄弟姊妹中排行老二,年纪轻轻,却已是医界的权威,身分:医生兼室内设计师。
而阮天浩,二十岁,排行第六,是个大二学生;尤亮瑜,十七岁,七人中排行最小,身分──一个高二学生。七人中除了两人仍为学生之外,其他人皆有自己的事业。
老大游勋敖,年二十七,为W.C.R.公司之未来继承人。
W.C.R.公司为一国际组织,遍及五大洲,游走于黑、白两道边缘。接受的Case大都是请他们以查不出的手段「解决」某人或某个组织。W.C.R.至今已到了第三代弟子,更加的「发扬光大」,所以一旦惹上了他们,只有自认倒楣──因为无论逃到哪去,他们总会找到你的!
国际刑警组织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之行事,是因为W.C.R.解决的大部份都是那些法律制裁不了的人,这样一来对他们无害反而有利,所以才以旁观者的角度来观察。
老三古歆絮,年二十四,较老四唐宸欹稍长三个月,目前身分是空中小姐。
老四唐宸欹,二十四岁,目前在美国有一所自己的保全公司。
老五古怡雯是七人中计谋最多的人,年约二十三,掌控W.C.R.所有的重要机密。
七人中,尤亮瑜之外的六人皆已正式晋升为理事会的一员,理事会共有二十七人,而这二十七人都有其他的身分──为了掩饰自己真正的身分。
「亮瑜──妳有没有听到?头脑当机了吗?」
「你才当机了啦!」不道歉就算了,可是竟对她这么「恰」,哼!下次就别让她逮到机会,不然他这个天浩哥就完了!
「喏!」她从肩上挂着的小背包里,拿出一条折好的方巾和一小瓶麻醉剂。
「天浩哥,真的要这么对她吗?她看起来好令人不舍耶!」
这样对她好像有些不公平,毕竟她和他们又无怨无仇的,只不过是凑巧与「他」的「誓言」有所牵连罢了!
阮天浩沉吟了会,才道:「这是我们的任务。」
又是任务!尤亮瑜轻叹了声,只因这两字,就要那女孩遭受这不公平的待遇。她的背影看起来好无助,像一缕幽魂似的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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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地方?
官乔悠幽幽地睁开双眸,坐起身子,那股不适的感觉却又逼近了她──是麻醉剂!
因为有个当医师的哥哥,她对那些药品十分敏感,而这,是麻醉剂没错。
她用力地捏了自己的大腿,命令自己摆脱那令她昏沉的睡意,她现在必须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行。
从公园出来后,便莫名地被拉到一旁,想高声喊叫时,一块方巾遂罩上了她的口,随后便完全失去知觉。
通常这样的情形,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被绑架了!
呵!莫名其妙地被迷昏,不叫绑架叫什么?最好再来个撕票,让她可以永远地同文之哥在一起!
官乔悠泛起一抹绝望的笑靥,有着不符合她年纪的沧桑。正值荳蔻年华的少女,有谁同她这般忧愁的?
也许是因为环境这得她不得不如此早熟,也这得她不得不将自己的一颗心冻结起来……
站在门口的尤亮瑜和阮天浩被眼前的景象愣住了。为何她这般年纪的女孩会如此忧伤?竟有那似历经不少沧桑的眼神?!
一瞬间──也只有那么一剎那的时间,阮天浩竟发现自己向来平静的心起了一丝……心疼。
为了这女孩?!
不!他甩甩头,将思绪重新拉了回来。
「天浩哥,她怎么了?」尤亮瑜低声道,房内的官乔悠虽望向窗外,但她的两眼没有焦距,反而落在很远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进去吧!」
阮天浩轻咳了声,右手敲了敲半敞的门扉,总算引起房内女孩的注意。
「你们是谁?」官乔悠定了定神,收起游移的目光,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一男一女。
会是他们绑架她的吗?
不像!他们看起来不像那种人,但人不可貌相,还是得提防些。
尤亮瑜率先走进房内,挑了张最靠近官乔悠的椅子坐下,而阮天浩则跟着坐在她身边。
「哇!妳好漂亮啊!」尤亮瑜情不自禁地叫出声。刚才没仔细瞧瞧她长得如何,现下一看,可真是令人为之惊艳。
瓜子脸蛋镶上了端正的五官,说不上倾国倾城,但也有出水芙蓉般的幽雅,算是极品了!只是她那一双翦水大眼为何总是盈满了哀愁,眉宇之间有那一股轻忧存在?像她这般美丽的女子,应是让人捧在手心、好好呵护才对啊!
「妳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官乔悠淡淡地答了句。她讨厌那女孩的眼光,似会洞悉人的内心。
尤亮瑜由她那微愠的语气才知自己有些失礼,忙道:「抱歉。」奇怪,她为何要向地道歉?现在可是他们「绑架」她耶!「天浩哥,你跟她说吧!」她决定把解释的工作丢给他。
阮天浩于是开口,「因为这是我们的任务,所以才不得已将妳『请』到这边,请妳别介意。」
任务?「你们的任务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她可不认为自己这么有身价。
「这是我们的机密,不能向外宣扬。」
官乔悠扯了个没有笑意、没有温度的笑容,「那我可真『荣幸』!」
尤亮瑜见到她那抹笑容,心中一惊。这……这神情和一个人好像……对!像四哥。
她有些惊讶地望向阮天浩,只见他也是一脸愕然,但随即又恢复平静,但想必他也发现了这一点。
「你们要我如何配合呢?」她冷哼了声,自然也察觉到两人的神情在一瞬间闪过惊讶。
深深吸了口气,「三个星期。」阮天浩伸出三根手指,「只要请妳待在这里三星期,不要回家也不要去上学,所有一切日常用品都替妳准备好了,妳不必担心,只要时间一过,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到时,妳也可以回家。」
三星期?!可以三星期就此消失,是她求之不得的事……但,她仍不知道他们留她到底所图何事,若这样贸贸然应允了,岂不冒险?
他似乎看穿她的心事,遂又道:「我们留妳在这里,是不希望某人去找妳,若他找着了妳,对妳、对他都没好处。」
「他是文之哥吗?」官乔悠脱口而出。
会是他吗?不!不可能!
四年前的飞机失事,早已从她身边夺走了郝文之!虽然他只是失踪,但若他存活了下来,又如何单身一人在挪威那冰天雪地的地方生存?!
他──绝对不会是文之哥!
她将垂落到前的一撮秀发拨到身后,一颗泪珠子跟着无声无息的滑落下来。
心,更沉……
心中的那栋城堡,也埋得更深。
阮天浩静静地观察她的表情。为何她刚才如此震惊,随后却又换上一副绝望的面孔?是因为她口中的「文之哥」吗?他是谁?
他应该没有权利去了解她的事吧!
阮天浩在心中责备自己,想极力甩开那莫名的酸意──他在吃醋?!只为了那个人能使她有一丝丝的情绪起伏?
「不是他,而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烦躁地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他到底怎么了?
「我也知道不是他。」官乔悠垂下眼道。她知道不可能是郝文之,但真从那男子口中说出,她仍不免失望。
在一旁的尤亮瑜,递了一条手帕给她,「别哭了,妳这样教人好心疼呢!」
虽说她梨花带泪的模样很美,但却令人心疼,即使同样身为女人,仍是令人觉得不舍,想摘下满天星斗博她一笑──只要她愿意的话。
「谢谢。」她的神情较一开始放柔了许多。
见到她接过自己的手巾,尤亮瑜露出了无邪的笑靥。「我叫尤亮瑜,而他──」指了指站在窗前的男子。「阮天浩,我的六哥。」
「妳为何要向我介绍你们自己?」虽然她问了,但他们可以选择不回答。
毕竟这和他们的任务没有关系吧?常理而言,「请」他人至某个地方「做客」的人是不会对别人说自己的姓名的。
「因为我们得一同生活三个星期呢!总不能『喂、喂』的叫个不停吧?是不?官乔悠。」
官乔悠褪去了方才的笑纹,两池深潭结上一层冰。
「你们对我,到底了解多少?」她淡淡开口。他们知道她的名字,并不令她惊讶,但她想知道的是,他们到底掌握了她几分?
「不多,别以为我们有探人隐私的癖好!」回答她问题的是阮天浩,语气有一丝不耐。
「天浩哥,口气别那么凶嘛!我们的任务可是要照顾她三个星期呢!」见他反常的显得不耐,尤亮瑜提出了意见。如果她是官乔悠的话,见他这么凶,她岂能安心地待上三星期。
他到底怎么了?这是他目前想知道的答案。
不理会房中另外两个女生,阮天浩径自出了房间,并将房门用力带上。
冷静、稳重是他所需具有、且已具有的条件,但此时竟被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孩一句话所湮灭,而回复不了冷静的他……
该死!他发现了一件事──他在乎那女孩。
可能吗?
二十年来的心静如水,竟被这才第一次见面的女孩撩拨心弦!天!这怎么可能?
她刚才脱口而出的「文之哥」又是谁?真会是「他」吗?
第二章
飞机失事了!
在飞往挪威奥斯陆的途中,飞机的左翼突然着火,而雪上加霜地又遇上了大风雪。
飞机不断地往下坠,最后虽然着了地却一直顺着山势往下滑。
机上一百多名乘客,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也有仍在襁褓中的小婴儿,全陷入恐慌之中。
而她的文之哥呢?在哪儿?
她看到了郝伯母、看到了郝奶奶,但她就是没有看到文之哥!
飞机滑行了十几秒后,爆炸了,机上乘客的叫声凄厉,熊熊的大火在大风雪中燃烧,强烈的温度让人几乎忘了此时是零下十几度。
郝文之呢?到底在哪?被火舌吞灭了吗?
在黑暗中,猛然睁开了眼,官乔悠将房内的灯全开了,企图以光线赶走满室的恐惧。
但,显然没有效,虽不再黑暗,可恐惧仍盘据她心头。
眼中起了层雾气,盈满了哀愁,而心中盛满的,大概也只是痛楚。
孤独,要伴自己一辈子,受得了吗?伴了四年,就觉得像十四年,甚至四十年,未来还有好久、好久的日子要一个人过。
低头瞧着左手腕那已呈粉红色的疤,伤口早在四年前她自杀未果后一个月,完全愈合了,可心中那道深刻的伤口……
日子漫长又能怎样?她的心在四年前早跟着郝文之死了,谁也无法使它再次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