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竟然反叫她快滚,快滚。
为什么呵?为什么滚的人不是他?
在梦中,她遭遇如此的反覆折磨,不禁惊醒,猛力爬起,吊著点滴的“葡萄糖”注 射罐被用力一扯,跌破在地。
蓝文彬按来紧急服务铃,医生为亦筑打了一针镇静剂,才让她能安稳地睡一觉。
而蓝文彬却一夜未合上眼睛,只知照料、看顾著她。
“唔!”亦筑发出一声呻吟。
“你醒了吗?”蓝文彬眼睛马上亮起来,关注的望著她那苍白的脸庞。
“你!文彬?!我怎么会在这呢?”亦筑望著这像是医院的地方。
蓝文彬坐在床沿,一只手始终紧握著她;她不禁又悲从中来,悲痛的抚著他那因彻 夜未眠而爬满胡碴的脸。
再次的触碰竟包含了许多不忍,像惊涛骇浪,像天旋地转,惊天动地般的爱恋又席 卷而来,狂热的撞击著她的心。
“啊!要怎样才能远离你?要怎样才能不爱你?即使我不见你,却禁不住心中的思 念,同你飞奔;我在雨中站了三个小时,任雨水将我全身浸透,狂风将我打乱,却仍无 法遏止我狂热的爱。愈是不愿想,记忆却是愈清晰,往日点滴回忆更是张牙舞爪的嘲弄 我,我永远也忘不了,摆脱不了;我以为把自己弄伤、弄病了,就可止住欲对你飞奔而 去的想法……文彬,我不想伤害蓝琳,但我更不舍得离开你啊?我该怎么办才好?谁能 告诉我?”
他眼眶含泪,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整个心都被揪得紧紧的,惆怅满怀,内 心交战著,嘴唇颤抖著,她的心绪缠绕著他,看她为自己如此消瘦憔悴,如此深情,他 情何以堪?
“以后我可不许你这样虐待自己了,没我的允许,不准你离开我,也不许你不爱我 ,你知道这几天我是怎么过的吗?没你的日子,生活变得枯燥,生命变得乏味,一切变 得了无生趣,而我也变得失意,失落与失望,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筑,成事为人在自 己,毁誉褒贬在别人,只要我们是真心相爱,仰不愧放大,俯不作于地,一切心安理得 。相爱并不是一件见不得人,丑陋不堪的事啊!纵使别人百般阻挠,我也会全力抵挡, 即使是小琳也一样,更况且她只是一时无法接受,只要给她时间,我相信她能体谅的。 从小她发脾气不超过三天,也从未恨过别人,更何况我又是她父亲,筑,如果你不坚强 起来,怎能与我共度未来?或许你可以承受未来的日子没有我,所以你试图忘了我,但 是,我知道我永远也不可能忘了你,所以找从未想放弃这份感情。”说著说著,头沁出 汗来,手心也冒著冷汗,激动得想让她清楚的知道他不能承受失去她时的痛苦。
她的思想仍然纷至沓来,不断涌现那天蓝琳的眼抻,她清楚的知道,事情绝不像蓝 文彬所讲的那样简单,蓝琳的眼光充满不屑与提心吊腯,害怕她夺走她的父亲,所以她 心中清楚的明白,这是一场艰难的硬仗,随时都有可能粉身碎骨。
“文彬,你先回去歇息了,你看你眼中布满血丝,一定整晚没休息,体力不继。唉 !
一个人病了也就算了,别两个人都同时病倒了,你先回去吧!”
“我不累,我要留下来陪你,好不好?”恳求的眼光望著亦筑。
亦筑哑声说:“不了,你先回去休息,我不要你为了我变成这样,况且我想,蓝琳 此时也需要你……”
无由的,心中“怦怦”跳动著,亦筑说得对,老是待在这也解决不了问题,蓝琳依 旧不会谅解的,于是回答她:“好,我听你的话先回去了,至于小琳,你放心吧!我知 道该怎么做的。”
***
“小琳,你就别发那么大的脾气了,”柯帼嘉坐在一旁好言相劝,他没想到和蓝文 彬竟是在那种尴尬难堪的情形下第一次见面。
“你别安慰我了。”蓝琳已整整持续一个礼拜发著脾气,搞得工作也弄得一塌胡涂 ,去客户那里提案时,还忘了带色稿,只带了草图,连幻灯片简报也疏忽掉,而柯帼嘉 也被弄得晕头转向,一个头两个大,甚至公司也有些人议论纷纷,及一些小道消息在充 斥著””
“你们知不知道,蓝琳和何在嘉正闹得不可开交。”研发部梅珍趁著中午休息时刻 在会议室里和一堆女人吃著便当,聊著别人的事。
“真的哦!好几次他们一起留下来加班,柯帼嘉还送她回去呢!”总机小妹也跟著 搅和,似乎唯有挖人隐私,才能引起共鸣、不被排斥,也才能获得如人“小团体”中的 资格。
“你们猜他们有没有那个呀?”会计小姐像看好戏般的加以猜测。
“废话!一定有的嘛,反正男欢女爱,男女之间还有什么纯纯的友谊嘛!啐!不过 是各取所需罢了!”媒体部著名的骚包助理JOJO开口评断著。
就这样,柯帼嘉心里烦极了,他倒不是怕两人的恋情被知道后,自己会怎样,而是 担心这些流言仓愈传愈难听,若是有一天传到小琳耳中,她一定受不了的。
但他又不能拿个“贴布”去贴住那些爱嚼舌根、无所事事,只会拨乱生事的那群三 八的嘴。
“小琳,听我说,你不能这样自私呀!就因为你父亲疼你,你就不准他有爱人,人 都是一样的,都需要感情的滋润,受爱的洗礼而产生活力与价值。”他苦口婆心的说著 。
“可是,他是我Daddy呀!”
“哦,那他就活该倒楣一辈子,不能去爱其他女孩子吗?换成你呢?”
“可是,我妈怎么办?”蓝琳咕哝的说著。
“你母亲不是已经……”柯帼嘉不解。
“对!她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但也不表示就得忘了她,要另外找人替代吧! ”
“你这样说就太过偏激了,并不是这样就代表把她志得一干二净;我相信你父亲一 定还怀念著你母亲,只是他的感情也需要寄托呀!”
“他有我呀!”蓝琳仍任性的执意不肯妥协,不肯承认他说的话颇有几分道理。
“小琳,你别再自欺欺人了,你终究要嫁给我,当然,我也会孝顺他,但是,亲情 和爱情是不一样的,并不是因为他是你爸爸就不能有追求爱情的权利;何况,有时爱情 是心灵上的依托,你能给他吗?”
“我……”蓝琳真的迷惘了,或许她不该任性而为,不为父亲著想,而事实上她并 非那么讨厌亦筑,只是……或许是心理上来不及准备,以致毫无防备、措手不及,而引 起的过度反应吧!
见蓝琳偏著头不说话,误以为自己说错话了,于是紧张的问道:“怎么了?不高兴 生气了啊?”
“没有啦!我怎会生你的气呢!感激你都来不及,只是我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她摇头晃脑,将眼光朝他耗去,“我觉得你该换工作,改一下行业。”
他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换什么工作?”
她神秘的笑开来,似乎忘了刚才还为了此事发脾气:“你呀!这么会安慰人,干脆 去当心理咨询师或当张老师好了。”
两人正笑成一团的时候,蓝文彬恰巧推门而入,看见蓝琳脸上绽放著光彩,无忧无 虑,这才发现爱情的魔力是这么大,显然是何帼嘉改变了她。
两个男人互相打量著,蓝文彬望著眼前的这个大男孩,觉得他像极了音乐界年轻的 DJ吴大维,年轻、热情洋溢,对他倒有一份好感;况且依情况看来,他们已经互许终生 了。
柯帼嘉猜想他们父女俩一定有很多话要说,而自己在场,反而造成他们不便,于是 起身道别:“蓝伯父,小琳,我先回去了。”
蓝文彬点点头,嘉许他识大体,而蓝琳则没有说话。
柯帼嘉走后,蓝文彬和蓝琳都静静的无言以对,只是俩相对望著,好半天,就维持 著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的局势,直到蓝文彬开了口:“小琳,我知道你和刚刚那位大男 生感情已经很好了,我也满喜欢他的,并不反对你们交往,你愿意跟我聊聊他吗?”
蓝琳不语,斜著眼睛瞧向桌脚。
见女儿不理不睬,他露出一丝凄凉,扯动嘴角:“算了,我知道你还无法体会我的 用心良苦,我也不强迫你来接受父亲的作为,如果你愿意,我随时都张开双手像以往一 样分享你的喜怒哀乐。”
“你虚伪!”她的泪旋即而出,哽咽的喊著:“你少来了,你为了达到和何亦筑在 一起的目的,故意允许我和嘉嘉在一起,这样你就不会有压力,如释重负,少了个碍手 碍脚、防碍好事的拖油瓶!”
蓝琳仿佛丧失理智的胡言乱语著,“好呀!你嫌我累赘,你只要把我登报作废,脱 离父女关系就可以了呀!何必要将我硬塞给别人,反正我早就没有妈妈了,你若不要我 也没关系……我不会碍著你的。”热泪夺眶而出,嚎啕大哭。
蓝文彬知道女儿并无恶意,她只是藉此发泄一下,待她哭声渐弱,便用自己的双臂 围著她的肩,像个好朋友般谅解、包容、安慰著她:“小琳,听爸爸说,我一直想再告 诉你,在我的心中,你永远都是我的宝贝女儿,任何人都取代不了,即始将来你嫁为人 妇了,你在我心目中还是那个依依呀呀要爸爸抱抱的小娃娃,永远不会改变,就像血脉 相连般紧紧缠住。小琳,或许你不赞成我为你再找个新妈妈,但我也不勉强你,只是我 是真心爱著亦筑,就像无法不爱你、不疼你一样的心情……”
蓝琳再也熬不住了,趴在父亲胸前哭得淅沥哗啦。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对不起!伤害您和……亦筑了。”她抬起头看著 父亲的下巴,按著又低下头使劲说出:“Daddy!我可不可以不叫她“妈”?因她太年 轻了。”
蓝文彬不敢相信而又感动至深的说:“小琳!谢谢你这么懂事,让我同时拥有最爱 的人。”
***
经过一段日子的调养,亦筑已回复红润的气色,而这些日子妍姊及黎惠轮番细心照 料她,就算两个人不合,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但一样为了亦筑不得不暂时停火。
亦筑已经正式辞去雪神的工作,并暂时不急著找工作,蓝文彬今天又托黎惠陪她去 忠孝东路散散心,而亦筑也已从蓝文彬口中得知蓝琳已接纳她的事情,故特别去挑选礼 物预备和蓝琳见面时送给她。
沿著忠孝东路的精品店,逛到明曜、soGo百货,亦筑竟挑不出一样合适的礼物。
“惠姊!你觉得我该选什么样的礼物呢?”她有点心烦意乱的说著。
“这实在是满难的,送衣服、鞋子、香水都不好,买首饰又太过隆重,不妥当;这 样好了!送她一对对表,或许她有男朋友,如此一来经济又实惠呀!”
她们便朝著宝岛钟表公司走去。
“这组U.N.PoloTeam的Polo手表很不错,惠姊你觉得如何?”
“的确不错,款式新颖流行,颜色也搭配得很好,你的眼光和我很像。”黎惠心想 ,我俩眼光极似,连喜欢的男人竟也一样。
“亦筑,我们找间咖啡厅喝杯咖啡歇息一下吧!”
正欲进入顶好商圈巷道内时,黎惠突然发现亦筑的神色失常,像是看到什么妖魔鬼 怪般的害怕,循著亦筑的挸线望夫,她看到一个似非善类般的中年人。
“怎么了?”
“那……那个禽兽……惠姊,我们快走。”亦筑骛慌失措地拉著她就要跑。
黎惠心想,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于是安抚她的情绪,“亦筑!不要紧张,别怕!
来!”她伸起食指指向前面路口有家泡沫红茶店,“你先去那等我,我去拿个东西 随后就来。”
“惠姊……好,那你快来,我先过去了!”亦筑仓卒的快步走开。
黎惠算准了那个人离开不远,于是快步寻找那令亦筑产生如此大变化的人,最后终 于在街的转角处看到他了。
赶上他后,她拍著他的肩膀,“先生,请等一下!”
那男子莫名其妙地盯著眼前的女人,“干什么,什么事?”
“请问你认不认识何亦筑?”
那男子缩眼噘嘴地回想著:“你要干嘛,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听他这么一说,她心中大悦,可见他的确认识亦筑,也就是说里面隐藏了一段不为 人知的故事。
黎惠递给他一张名片之后,并要了他的电话及他的名字””朱平浚。
她留下一句话:“如果我猜的没错,绝对有你的好处。”
送亦筑回去后,黎惠急忙到一家西餐厅,拨通那号码。
“喂!找谁!”电话响了半世纪久之后,终于有人接通,并发出极大不悦的声音。
“我找朱平浚。”
“你哪找呀?老朱没空啊,玩牌玩得输惨了,要脱裤子了。”对方嚼著槟榔,大声 说著。
“你跟他说,我姓黎,有重要事找他,他就知道了。”
“喂!老朱!有女人打电话找你呀!要不要听”””他朝昏暗的屋内拉开嗓子用力 吼著。
“没看到老子在忙啊,吠什么吠,问她是谁?”里面又传出话来。
“她说她姓黎,你知道!”
朱平浚眼睛一亮,正输得惨不忍睹,想不到马上财神爷就送钱来了,连忙连滚带爬 的起身接电话。
“喂!黎小姐哦,这么快就想我啦!”
“你废话少说,想要钱的话,二十分钟在忠孝东路三段木莲西餐厅见,自然不会让 你失望。”
不到一会儿工夫,朱平浚已来到黎惠指定的木莲西餐厅,并叫来侍应生点了一大堆 食物。
黎惠十分厌恶的对他说:“朱先生,你真是聪明人,给你逮到机会,就尽量的贪得 无餍呵!”
“黎小姐,别这么说嘛!你也是有需要我,用得到我的地方,要不然你也不会请我 来这,对不对?你又不是白痴,再说我呢!更不是智障,所以各取所需,半斤八两啦, 你也别看不起我了。”
见眼前这个人绝不是泛泛之辈,可见是见过江湖的人,于是很明白的说:“好!我 相信你不会跟钱过不去,我要你将事情源源本本说给我听,我自然会给你一笔不少的酬 劳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