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忽然来一个人,他手拿着黑底金面云彩的令牌对我说,‘只要我和他走,今后生活将永远无虑。’一心只想雪耻的我于是同意。谁知道,一入黑风堡,才是我生命风云变色的开端,想不记恨你,真的很难。”叶彤的心正如滚滚黄河冲击而来,混乱不已。
“对不起,对不起。”纪霍然觉得自己的心,因她的际遇而迸裂。
她只是一径地摇着头,“是我自己太无知,大胆地招来撒旦如今……唉,后悔晚矣。”
“在我心中,你永远是天使。”他安慰道,一向坚持不与邪恶共存的信条,倏地两边站。
叶彤轻哼,“原来你比我更天真!我已是撒旦的化身,你还执迷不悟。”
“那我就是混世大魔王。”纪霍然扬声说着,“我们一起沉沦吧。”宣誓般地在她额头上,重重地印上一吻,仿若钢印,一烙成记。
真亏他有心,否则只怕……
叶彤心疼地抚他的脸庞,“要不是你拿报纸给我看,只怕今天起我就是雷门的人了。”
“什么?”他怒吼。
“因为堡主命我将‘三星极光’取回,作为我与他独生子雷门的结婚礼物。”她不带感情地说。
“你当真敢这么做?”他义愤填膺。
“没有人敢违背黑爵士的指令。”
“可恶!”
“雷门与堡主知道我私下打‘三星极光’的主意时,都以为我对它情有独钟,其实不然。”彩瞳再现光泽,“我只是以它引起你的注意,以便伺机羞辱你。结果却意外误导他们的判断。”
“你里是自作——”他又要骂人了。
“自作孽是吗?你就是这张嘴太会损人了,否则我们的梁子也不会结得那么深。”
“我很抱歉。不过,我必须感激你‘恨’了我十年,不然今天我们也不可能再见,甚至深受彼此吸引。”纪霍然暗暗发誓,日后一定得收敛烈火般的脾气。
“纪霍然,我——”
话一出口,便被他打断,“彤儿,你该改口了吧,叫我纪二哥或是‘然’什么的。”
“好恶心哦。”她的“叶可珞”本质又跳了出来。
“叶可珞!”他忽然明白多变的女人实在太难掌控,只有一件事可以让他重夺主控权!
不待她银铃的笑声,传响在这间飘散着百合馥香的房间内,吻便罩了下来并含下她的惊呼。
此时此刻他满心洋溢着温暖她的念头,带着烧灼的唇缓缓熨烫她的檀口,不断地反覆轻吻、摩挲着……
“彤儿,我的爱——”他将她的双腿绕至自己的腰上,打算一举而下——
“啊——”惊痛的声音却在此时突兀地响起。
不对呀!他根本尚未进入她,为什么她会惊声尖叫?!
“啊——”叶彤再度痛苦地大叫,直觉手腕的下方,有一道道电流,排山倒海地直劈进四肢百骸,尤其以骨盆腔附近最为疼痛。
她瘾苦扭曲的脸色,宛若濒临发狂的疯妇,力大无比地推腊仞口漯;口地打滚、涕泪交织,凄厉的惨叫声,持续传达她无法承受的痛彻。
纪霍然首次感到恐惧,上前用力地抱住她,“你怎么了?怎么了?”
“痛……”登时,她明白了——
原来,她还是被安装了“电流控制器”,一旦她失踪或是任务失败,就必须付出代价。
雷门果然骗她,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最特殊的,所以这些年,她才从不曾尝到电击的滋味。
“啊——”叶彤愤恨地喊出她的心痛与不满。
听着她凄厉的呐喊,纪霍然的脑门仿佛遭到电钻无情地钻进钻出,却不忘为彼此穿好衣服对着门大叫:“来人啊!快叫医生!”
砰地一声,房门立即被打开,门外站的却不是他的手下,而是一张冷俊无畴、独特冠世的男子。削瘦的身躯却有如峻耸高山般肃然,凝透出一股精敛的冰寒来,嘴角却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是个好看极了的男人。
“你是谁?”纪霍然虽然急于救叶彤,但面对“敌人”,狂狮的气息丝毫不减。
“山口尝君。”那人报名之后二话不说,便打开带来的手术工具,蹲在叶彤的身边。
“你要做什么?”纪霍然大手一挥,二人单手对峙了起来。
“救她!”山口尝君简洁有力地说。
第十章
叶彤身上的遽痛,终于在山口尝君的外科手术下获得纾解,此刻正安静地躺在纪霍然的大床上。
这时山口尝君从容不迫地收拾手术器具,急救的过程不超过五分钟。
纪霍然简直不敢相信,有人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手术。
上一次令他大开眼界的手术,就是叶彤为他做的;眼下这人的技术,更是出神入化,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会以为这种事绝无可能,佩服之余,不免心生好奇。
“你究竟是谁?”不但能够通过他家的保全系统,还瞒过了他的保镳?
山口尝君那张有着上帝来不及取回的绝美面孔,自然地展露出令人无法抗拒的薄笑,“说来话长,简单的说,我是‘浪潮’的朋友——山口尝君。”
“谢谢你。小彤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纪霍然的心思又回到叶彤的身上。
“一小时。”情人的眼中是容不下外人的。山口尝君不再赘言,从医箱中取出一帖药,“这是给她的。”
“这是……”他犹豫地问。
“黑风堡堡主手法十分残忍,为了有效的控制每个手下,便在他们身上安置了‘引言’,一旦他们有二心,就透过它,让背叛者痛不欲生!可怕的是,安装在每个人身上的引信位置都不同,而就属安在她身上的部位最残酷。”
“她的安在哪里?”纪霍然冷汗直流。
“表面上看来,他是安在她的手臂内侧下,但是它可直接牵引到女性的输卵管,也就是说,处理不当她很可能终生不孕。”山口尝君面不改色地解释着。专属于医生的冷静,完全在他优美的脸上表现无遗。
“什么!天杀的!我非杀了这个人不可!”纪霍然才发誓,不再说阴损人的话,又因这个震愕的讯息而破口大骂。
山口尝君只是浮着梦一般的浅笑,看着为爱发狂的纪霍然,“我的药可以让你有子嗣,如果你想娶她的话。”
“你——”纪霍然既感动又尴尬。
“我该告辞了。”山口尝君只是淡笑。
“等一下。”纪霍然不知为什么喊住他,却有种英雄惜英雄的欣赏,“谢谢你。”
“不客气,这是‘浪潮’要我代他这么做的。”山口尝君一点儿也不居功。
“那就有劳你代为说声谢谢!我希望有机会会会他。”
山口尝君不置可否,却在临走前,透露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浪潮’曾向我透露,黑风堡的堡主黑爵士,早于十年多前就去世了。自此之后,则由他的独生子雷门接管黑风堡。这个消息一直被他封锁着,平日他便以双重身份坐镇指挥黑风堡。应该这么说,他既是雷门也是黑爵士,而且还是三大死士之一的‘火龙’,也就是你愚弄的那个夜盗。”
“什么?!”他虽然知道雷门不是简单的人物,但还不知道他如此攻于心计!
“小心点,他不会善罢甘休的。”自警告着。
“谢谢你,不过,我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敢动我的女人,就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一双如焚风烈焰的火眼,写尽他的炽怒与决心。
尝君当然明白他非池中之物,也就不再多言,却机灵地瞥见装睡的叶彤低声道:“她醒了。”
叶彤的确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孩,经历这么遽烈的电击,竟然没夺去她半条命,也难怪这个风靡全美的狂妄男子,要为她痴狂了。
“你现在感觉如何?”纪霍然真的有点担心,她承受不了这个打击。
山口尝君见状,悄悄地退出纪宅。
“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叶彤面如槁木,声若古井,激不出一点生气。
“哭吧,骂吧!就是别这么自我折磨。”纪霍然心疼地搂着她。
叶彤不言不语,晶彩的双眸眨也不眨一下。
哀莫大于心死,就是她此刻的写照。
原以为雷门深爱她,从不让“堡主”对她伸出魔掌,没想到他就是“堡主”,也是“火龙”!
偷窃“三星极光”之夜,她还以为他只是听命行事,怕她办事不力前来支援,原来……这一切全是他一个人的诡计。
他一个人扮演三个角色,玩弄她的生命于股掌间!
她一直最“敬爱”的大哥哥、惟一的“亲人”,竟是披着羊皮的恶狼,分分秒秒地监视她的生活、渗透她的世界,甚至让她相信,世上只有他,才是惟一可以倚靠的人。
她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竟忘记了撤旦总是擅于伪装的。
她以为自己已经够“坏”了,没想到有人比她更擅于伪装。他欺骗她的不是爱情,而是她最在乎的“亲情”与“信赖”。
如今,她不知道自己该相信什么!
“小彤,小彤,别这样。”纪霍然猛力地摇撼着她。
叶彤一双明艳慧黠的眸子,忽尔漾起了迷离的愁雾,“我很好。”
“不!你一点也不好。”纪霍然激动地说。
“你——唉!”她当然知道自己糟透了,但她就是哭不出来。
最大的背叛便是“亲人”的悖离!雷门背弃了她,这个伤口是很难痊愈的。
尤其当她得知,那夜他为了得到她,竟亲自出马去偷“三星极光”,最可恶的是——他还将她丢在那里,径自逃命。纪霍然说得好,如果爱一个人爱得够疯狂,绝不会撇下她独自逃命。
因为她知道——今日若是纪霍然有难,她绝不会坐视不管!
看来,雷门在某一方面是“爱”她的,但却是就他的益处来爱她;一旦与他自身的利益、安全相冲突时,对方就只有被牺牲的份。
简单的说,他不爱任何人,独爱他自己!为了巩固他的“所有权”,他不惜牺牲她“可能不保”的事实。单就这一点,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原谅他的。
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并不是真的不想结婚,或是拥有自己的孩子,而是从未遇到能够敲开她心灵的伴侣,如今见着了,却为雷门的卑鄙行为感到痛心!
他怎么可以剥夺她为人妻、人母的机会!怎么能?!
“啊——”最痛心的反击,在这一声长啸声中,完全逸泄出来。
她恨他,真的好恨他!
不明就理的纪霍然,以为叶彤的旧疾复发,心急如焚之余,便口无遮拦地恶咒,“死山口尝君,你是哪门子的大夫?!”
“哈……”叶彤急遽的狂嚎后继而大笑,痴痴癫癫完全换了个人似的。
“彤儿,不要吓我,彤儿。”纪霍然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紧紧地搂着她。
叶彤继续狂笑,直到逸出泪光,笑声方止,整个人气喘吁吁地依在纪霍然的肩头。
“彤儿,你吓坏我了。我……”他扳正被乱发缠绕一脸的粉颊,又怜又爱地说着。
“对不起。”沙哑的歉意,此刻听来有着如天籁之音的欢愉。
“你——彤儿。”纪霍然迷惘了。
“让你担心了。”
“你没事?”
“已经风平浪静了。”她试着挤出一抹微笑。
“彤儿。”他蓦然一阵狂喜,迅速印上她的唇,显然忘记前一刻她还在死亡边缘挣扎的事。
他是个熟练的引诱者,也是个为爱疯狂的男人,而她则是个学习力强的学生,在恋慕转换为爱的同时,很快地她以他吻她的方式,探出舌尖或吻或舔,回应他的热情。
他先是一愣,继而狂笑,“你果然是个热情的小东西。伤口还疼吗?”他可不想弄疼她。
“这儿不疼,那儿疼!”她意有所指的看着自己的小腹,痴痴地笑着。
“坏女孩,这么快就学会我的招数了。”他既惊又喜,温柔地将她长及腰身的黑发往后一拨,掬起她的香颚以火热的唇侵占她的一切,点燃她深藏的情欲与热情。
原来,男人……也会这么投入!
她笑了,低浅地笑了。
身上的男人,是她今生,也是她惟一愿意敞开身心去接纳的男人!
是幸运吧?!
是,她是幸运的。
纽约黑街的噩梦似乎从这一刻起,不再那么令她萦怀于胸。
他抬起头,哂然窘笑,“对不起,我想,我太躁进了。下次,下次让我好好补偿你。”细绵的吻又落了下去……
“谁说我会给你下一次的机会。”她作怒地推开他。
“你会的!”他像水蛭似的,巴着她不肯离去。
她却很“努力”地假装推拒着。
唉!她是躲不开他漫天洒下的情网了。
叩!叩!杀风景的敲门声在这时响起。
“滚下去,别打扰我们!”纪霍然没风度地大吼。
“二少爷,门口有个男人自称是叶小姐的大哥,他想见您。”保镳的声音在门外传响着,像枚炸药从天而降,倏地引爆纪霍然的满腔怒火。
“妈的,叫他给我滚进来!”纪霍然像口大炮,轰得屋瓦齐飞。
叶彤却拉住像火烧牛尾的他,柔柔地阻止,“我和他之间的事,还是由我们自行解决吧。”
“不行!”他鼓起腮帮子,气愤难平。
“霍然,求你。”这可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哀求人。
呢喃的请托登时化作绕指柔,纪霍然终于妥协,“不过,我要站在你身边,免得这个人渣又搞鬼。”
“拜托,让我和他单独谈谈。”轻柔的哀求声再次逸出。
“唉!”哀叹一声,算是同意了。
“谢谢。”叶彤主动献上她的唇。
纪霍然再次感到爱抚的轻颤,顺着血液滑向每个毛孔,他激动地再次搂紧她,“小心点。”
“我不是菟丝花。”叶彤夜莺般的嗓音轻缓地咏述着,流转的目光环视着纪霍然不平的眼,渐渐抚平他不安的心,“谢谢。”
光洁高雅的客厅里,这对曾经甘苦共尝的“兄妹”,就这么隔着数步之遥,彼此相望,默默不语。他们之间的情爱纠葛错综复杂,就像千年古树盘根交错,断其校却不能刨其根,最终还是纠缠。
“和我回去。”雷门平静的嗓音中强抑着诉不尽的苦楚。
“在我已经知道你就是堡主,也是‘火龙’的时候回去?”她感到可悲。
“你?”他的确很意外,叶彤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知道真相,但却面不改色的表白,“不论我是堡主、或是火龙,还是雷门,自始至终,我只爱你一个人!”
“你说谎!”拒绝的音调有着冰藏的低温。
“我没有。打从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爱上你,我告诉自己要等你长大,等你成为我的新娘。”雷门激动地解释。
“这叫作受吗?你只以自己‘爱人’的方式来爱我,曾问过我这么做好吗?爱一个人,绝不半途抛下她;爱一个人,绝不会让她涉入鄙陋的行径中;爱一个人,绝不会因为怕她离开,而以酷刑控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