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他闭上眼睛,嘴里喊着她的名字,脑子里出现的却是柔儿那娇柔得让人心疼的身影。
“古大哥!”她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等了十几年,终于等到他一丝垂怜,这个拥抱让她全身的细胞都雀跃起来,她会好好把握住这一切的,会的。
* * *
“来,我喂你吃药。”凌云仙子笑吟吟的端着药汁在床沿上坐下,娇柔的动作是从柔儿身上学来的。
说真的,怀聿并不习惯凌云仙子那刻意表现出来的娇媚态,那让他觉得——恶心!柔儿的娇媚为什么会让他疼怜得爱不释手,而凌云仙子……他却觉得反感?
“我已经好很多了,我自己来。”怀聿眸光闪了闪,企图接下她手上的药碗,但她不依。
“不行。”她拖着长长的尾音说。“你的伤我最清楚了,还是让我喂你吧!”
“可是……”他就是不能习惯“她”的伺候。
凌云仙子板起脸,“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怀聿沉着脸,注视着她的眸光有些心痛,“你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呢?”她不是那种会伺候人的人,更不是会对人低声下气的人,但是,这些天来她却对他体贴备至,照顾周到。
凌云仙子脸上的笑容缓缓凝住,将手中的药碗搁在一旁的小茶几上,一对水汪汪的眸子柔情万千的定在怀聿俊逸的脸庞,“为了你,就是要我死,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她的话深深撼动怀聿此刻正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心,他禁不起她一再的深情告白,“你这样做根本不值得。”他的声音粗嘎低哑,显然是受到某种冲击的缘故。
如果这句话由柔儿口中说出来,他不知道会感动到什么程度?说不定会感泪涕零。
“我认为很值得。”她坚决反驳,声音倔强有力。
“云儿——”这声音无奈得让人心碎。
她用食指点住他的唇,不愿让他破坏美好的感觉。
轻轻将身子靠向他的胸膛,低声呢喃:“不要打碎我的美梦,如果我真的不能一辈子拥有你,那就暂时让我享受一下这种幸福的感觉。”
怀聿僵直身子,某种刺痛的感觉正侵袭他的五脏六腑。如果此刻依偎在他胸前的是柔儿……柔儿……
他闭上刺痛的双眸,感觉胸下的心跳因她趴在自己胸前的娇躯而失速。
他实在不应该任她这样胡作非为,应该讲一些狠心的话让她彻底死心,但是……他却眷恋柔儿依偎在他胸前的感觉,尽管此刻依偎着他的并非柔儿,但他却自欺欺人的硬把云儿当成是她,无非是想重温一下那种甜蜜的感觉。
“柔儿……柔儿……”他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呢喃,微颤的双手轻轻搂着她的肩,将她整个圈在怀中,好似怀中人真的就是他的心上人。
凌云仙子的身子因他的动作而轻颤一下,唇边缓缓化出一抹暖暖的笑容,然后她闭上了眼,尽情享受这份前所未有的美好。她以为自己的深情真的打动他了,但却不知自己不过是个替代品。
有人闯入凌云居了!
凌云仙子猛然睁开几乎晕醉的双眸,在心里暗骂:“是哪个杀千刀的竟敢来破坏她的好事?”
怀聿也察觉到有人接近,赫见自己正搂着凌云仙子时背脊猛地打直,并用力的将她推离自己。该死的,他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竟然这样搂着她?她不是柔儿,她不是啊!
凌云仙子被他这么一推,灿亮的眸中立即闪过一丝受伤的情绪,但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一定会攻占他的心房的。
白子仅大刺刺的闯入房中,显然的,此刻房内的气氛有些尴尬,他的鼻子很灵的,一嗅就知道了。
“看来,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白子仅一脸的笑意盎然,儒雅的气息缓和了房内的气氛。
凌云仙子狠瞪一眼,眸中写着:“你确实来得不是时候。”
“你的伤好多了吧?”白子仅无视于凌云仙子眼中的怒意,笔直的朝床侧走去。
“你来干什么?”怀聿有气无而力的问,冰冷的眸子毫无光彩的投射在白子仅的笑脸上。
“受人之托,来看看你。”白子仅推了凌云仙子一把,活脱脱的把她推到床下去,然后大刺刺的占据了她的座位,气得她咬牙切齿。
受人之托?是柔儿吗?怀聿眸中闪过一丝刺痛。她还关心他吗?在她对他表明她不爱地之后,这样的关心会不会太过虚假?
“怎么样?好多了吗?”白子仅端看怀聿的脸色,他的脸色已转红润,显然的,凌云仙子把他照顾得很好。
“你回去转告她,不用她虚情假意。”怀聿终于开口,但声音冷得像冰。
“什么虚情假意?她可是为你茶不思饭不想,现在整个人都憔悴了。”白子仅忍不住瞪了这傻瓜一眼。
茶不思饭不想?是真的吗?怀聿闻言不禁动容,“是真——”他没有多问的余地,因为凌云仙子不给他机会。
“如果你看够了是不是可以离开了?”凌云仙子盛气凌人的指着门,对白子仅下逐客令。
白子仅嘻皮笑脸的哼哼哈哈着,“别对你未来的丈夫这么凶,小心过门后,我虐待你。”这话听起来很像在开玩笑,但却又格外认真。
“王八蛋!什么丈夫?你这个痞子别想乱占便宜。”凌云仙子气呼呼的吼着,一对拳头直往白子仅面前挥。
白子仅最讨厌这种动不动就在他面前挥拳头的女人,伸手将她的绣花拳推开,以严肃的口吻道:“咦!我说的可是真话唷!你再这样对我无礼,别怪我修理你喔!”但脸上的温文却挤不出任何可以恫吓人的神色。
“你再胡说八道,别怪我无情。”凌云仙子咆哮着,额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
“谁说我胡说八道来着?喏,你瞧,这是阎罗令,天子已经将你许配给我了。”白子仅亮出阎罗令,嘻嘻哈哈的说着,一脸的痞子相。
凌云仙子惊骇的抢过他手中的阎罗令,整个人怔在原地无法动弹。天子真的将她许配给了白子仅!天啊!
“一定是你这个王八蛋设计我,妈的——”她愤怒的吼声被白子仅更狂大的声音盖住——
“不准你骂脏话。”这个女人分明欠揍。他白子仅未来的妻子怎么可以骂脏话?传出去叫他这张脸往哪儿摆?
凌云仙子被白子仅前所未有的狂怒吼声和狰狞的表情骇住,一时间无言以对。
这是怎么回事?怀聿望着呆愣着的凌云仙子手中那张阎罗令,一脸的不解,不明白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白子仅自然看出怀聿的疑惑,因此慎重说道:“那天我会亲柔儿姑娘完全是故意作戏给你看,谁叫你上次把我打得鼻青脸肿,害我好几天都不能见人……”突然停下来叹了口气,皱起俊美得过分的五官说:“喂!别用这种像见到怪物似的眼神看我行不行?我可不是你心中那种连朋友妻都欺负的卑鄙小人,最重要的是我必须向你郑重声明,那就是——柔儿姑娘在你心中也许真的美得……不可恩议!但在我眼里,她平凡得跟一般的女人根本没啥两样。”这话说得简直违背良心,但没办法,为了顾全大局,只好这样说:“也就是说,她还逢不到我喜欢的标准,所以喽,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对她有非分之想的。对了,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柔儿姑娘之所以毁婚,是因为——”眼角余光轻轻的瞥了还愣着的凌云仙子一眼,但虽只是轻轻一瞥,却叫他唇边那两团肌肉整个僵硬抽搐起来。冷冷的牵了下唇,续道:
“有人恐吓她,说如果她敢跟你成亲,就要将她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事说出来,让你这个触犯天子禁忌的人丢掉脑袋,柔儿姑娘为了顾全你的性命,只好忍痛撒下漫天大谎,并把我这个无辜的人一起拖下水……”
怀聿脑中嗡嗡的响着白子仅说的话,许久反应不过来。柔儿……原来……原来柔儿……
天啊!她为了他这样忍受一切,而他竟然……该死的!那天他甚至还下了重手甩了她一个耳光,那份灼热现在还在手心里滚烫着,天啊!他怎么会白痴到去相信她的鬼话?辗转的心思突然转到柔儿受到恐吓一事上,怒火炽然的抓住白子仅胸前的衣襟,瞪着一对又像要大开杀戒的眼睛问:
“说,是谁敢恐吓我的女人?”他愤怒的样子像是一头随时会爆发的猛兽,吓得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凌云仙子整个人往后瑟缩。
白子仅皱着眉盯着他“又”揪他衣襟的手,低声说:“拜托,别又把我的衣服弄皱了行不行?”眼看宝贝衣服三番两次受怀聿凌虐,他实在难以忍受。
怀聿此刻还管得着他的衣服皱不皱的问题,只是一个劲粗暴的吼:“你快说呀,究竟是谁那么大胆敢恐吓我的女人?”
看来就是难以忍受也得忍受。白子仅无奈的摇摇头,却依然为自己又被弄皱的衣服感到心疼。目光轻轻瞥了凌云仙子一眼,再度端起嬉皮笑脸说:
“你放心,那个人我一定会好好替你惩治一番的,你现在还是赶快赶去看你的心上人吧,她憔悴得都快死掉了。”这家伙擅长于拿捏他人的弱点,只要抓住这点,就能轻而易举的转移他人的注意力。
怀聿微努剑眉,说了声:“多谢!”起身急速冲出凌云居。
“不客气。”白子仅对着怀聿消失的背影轻快挑了挑眉,随即也迈开大步朝门外走去。
凌云仙子在原地又怔了好半晌,这一切的突发状况教她措手不及无法应对,但心思一向敏锐的她自然很快的就恢复了思考能力,只见她猛然回神,冲出去大喝。
“你给我站住!”
白子仅慢吞吞的停下脚步,一派斯文悠哉的转过身来面对她。哼!站住就站住谁怕谁啊!尤其现在他真的很想警告她,不要在他面前大呼小叫的,他最讨厌这样的女人……
* * *
柔儿确实瘦了,憔悴得不成人形。
她不知道怀聿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他的伤势究竟要不要紧?她好担心,好难过,好痛苦。
晶莹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滚滑落她悲凄哀切的苍白容颜,滴落在被她枕在脸下的手臂上。
她又趴在亭子里吹风了!唉!两名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下人看见她趴在亭子里的娇弱身影,不禁难过的叹息。
她心碎的闭上双眼,满脑子想的都是怀聿那英挺出众的身影,满心忐忑只为怀聿的伤势。没有人知道她此刻的心有多痛,她独自忍受这份痛苦,任破碎的心更加支离破碎。
突来一股阴寒之气扑上她的后背,她身子猛然一凛,全身几乎死光了的细胞瞬间又雀跃了起来。是怀聿?他那独特冰冷、混和着霸道与狂野的气息独一无二,她绝对不会认错的,但是……怎么可能?他恨她几乎恨到骨子里去了,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在她身边?不会的一定是她在做梦,她太想念他了,想得快要疯了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可是……那样的感觉实在太浓,浓到让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浓浓的鼻息重重的在她颈边吹拂,她心悸得全身肌肉都缩紧。天啊!这是梦吗?如果是,一辈子都别让她醒来,但这真的是梦吗?她刚刚好像没有混浊到睡着的程度,可是……
天啊!颈边那股柔软与湿热绝对不是假的——他在亲吻她的颈窝。
她猛然睁开双眼,倏地回头,什么都没看清楚,什么都来不及反应,便被两片湿润的唇瓣夺走了所有的意识。
时间似乎在刹那间停止转动,他的唇霸道得侵占她,触感却又柔软得让人头晕目眩。
她怔直双瞳死盯着眼前这张俊脸,满眼尽是不敢置信。怀聿?天啊!真的是他吗?老天,她觉得她快要昏倒了,她……她又不能呼吸了。她不知道是自己屏住了呼吸,还是他吸吮的关系,只觉胸腔像被什么东西涨满,阻塞了她的呼吸道。天啊!她真的快要昏倒了。她娇喘着推开他,急促的呼吸在娇喘下显得混乱。
好不容易终于逮到机会仔细看清眼前的这张脸,是他,真的是他,就是他!真的不是梦!她泪湿双眼,迷蒙的看着眼前这张棱角分明、刚毅严峻的脸庞,喜悦无声无息的染上她的心头,她分不清自己此刻是在哭,还是在笑,只知道他心疼的眼神让她整颗心都碎了。
他的手轻轻抚着她消瘦却依然细致光滑的脸颊,那滑嫩的触感让他悸动得连手指都颤动起来。她此刻的脸色好苍白,憔悴得让他痛恨自己的无知,娇弱得让他想拥抱却又怕一不小心就会把她揉碎。
“为什么?”他的声音低得像是在颤抖,温柔的眼神与身上那天生阴寒的气息格格不入。
她没听见他的璧目,因为她的眼睛、她的耳朵,她的一切感官都被他的身影给填满,没有留下一丁点的空间可以填塞他的问号。她抬着迷蒙泪眼仰望着他,连眨都不敢多眨一下,深怕在眨眼的刹那他会消失。
“我是不是在作梦?”她低喃。
作梦?他心疼得不顾一切拥她入怀,想就这样一辈子紧抱着她,永远都不要放开。
“不是、不是、不是,是真的,是真的呀!”
她在他怀中的身子怔了半晌后,逐渐抽搐起来,然后愈抖愈厉害。怀聿直觉不对劲的低头看她,只见她突然放开紧咬下唇的编贝齿,放声痛哭,像是压抑了几个世纪之久,突然得到解脱与释放,完全失去控制,一双发红的小手更紧紧的扭绞着他的衣襟,宣泄着内心郁积多时的痛楚。
他的心碎了,在她的哭声中。
是他不好,都是他不对,他如果对她多点信任,她就不会忍受这么多的痛了。
尽情发泄后,清晰的意识又回到脑中,凌云仙子的警告又开始在她耳畔盘旋,她惊惶不安的将他推离自己,身子踉跄的退离好几步。
“你来干什么?”她痛苦的蹙着柳眉,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柔儿。”他轻唤一声,再度想拥抱她却被她闪开了。
“不要过来,我已经不爱你了,你走开!”她略显激动地嚷着,但声音却软弱得可怜。
他的唇勾起淡淡的笑容,低低的声音像在呢喃,“不要再伪装了,我什么都知道了,子仅通通告诉我了。”
他什么都知道了?柔儿怔怔地望着他,任他走过来拥抱她,但身子却僵得像一具木头人。
“不!”她再度推开他,恐惧的感觉不断延伸,“她不会放过我们的,她不会成全我们的,她会让我失去你,让我变成害死你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