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蝶嚼着口香糖的脸蛋带着颓废与漫不在乎的神情贴近品泽,笑容可掬的她像是铁做的,面对全然陌生的他,一点儿也不脸红。
“你这女孩怎地不害臊啊?都告诉你、拒绝得很清楚了,为什么硬要死缠呢?你没有道德感,至少也该有羞耻心吧,你长得这样漂亮,为什么不去干点正经事反而作践自己呢?你随便就勾搭上男人,也不管对方究竟好不好、人品如何,难道就不怕上当受骗吃闷亏吗?”
品泽正气凛然地开始大训她一顿。现代的年轻人究竟吃错什么药啦?乱搞一通!
“什么道德感、羞耻心,告诉你,本姑娘统统没有。我啊,也不怕吃亏受骗,反正就是上床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好嘛,要是你不喜欢长期交往,咱们也可以来段一夜情呀。瞧瞧我,秀色可餐,尝一口不知有多棒哩。”欧蝶边摇动腰肢,边说。
“你再纠缠不清,小心我扭你上警察局。”这女人软硬不吃,不得已,品泽只好发出最后通碟。
“警察局?你要告我什么?诱拐良家男吗?还是性骚扰?来啊,捉我的手带我去警察局啊,来啊!”欧蝶使泼地又往他身体靠拢,搞得品泽又气又怒,气闷得不得了!
“你……算我怕了你,你不走我走。”面对这样的对手,真教人哭笑不得,品泽只好抱头鼠窜啦!
“喂……”欧蝶追了两步便抱着肚子直笑。没想到这世上还有男人对她免疫,且拼了命地想甩开她!看来姚雪真是挑对人了,而她与柳柔的担心是多余的,品泽是难得一见的正人君子哩。
唉,现在眼看姚雪的终身大事也将尘埃落定,她自己呢?她的心上人,属于她的那颗星星又将何时降落呢?
任务已完成,似乎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欧蝶几乎是感伤地尾随品泽离开PUB。出了门口,欧蝶没忽略门口一闪而逝属于品泽身形的影子。她几乎要自哀自叹起来,为什么这种事会落在她头上呢?
为了好友两肋插刀,死是无所谓,但日后见面——不是挺尴尬的吗?看来将来还是避不见面的好。
谁让她是出鬼主意的人呢。
为了测试品泽的感情忠诚度才设下此陷阱,一是想看看品泽对姚雪究竟是纯肉体上的兴趣,还是真有感情;二是想知道品泽是不是个朝三暮四的好色之徒,幸好品泽是个正人君子,要不然姚雪可得哭啦。
欧蝶眼角扫过品泽为撇开她的纠缠而躲在大垃圾筒旁边的石柱下,她突然觉得十分狼狈,仿佛该躲的人是她而不是他,于是她快步往人行道走去。没一会儿,便钻进她那辆敞蓬车,飞快地驶离现场。
品泽没好气地大吁口气,无可奈何地靠在石柱上,闭眼享受劫后余生的感觉。
刚好,姚雪的车子在路旁吱一声煞住,只见她两眼发亮,双颊殷红地将车子随处一停,飞也似地跑进PUB,完全没看到立在石柱上兀自庆幸的品泽。
甫踏进店门口,姚雪一眼便看到坐在出入口处的士胥,她很高兴,含笑地走过去会他,一双眼却是左寻右看,竟是找不到品泽的人影。
“姚小姐。”士胥朝她沉稳地一笑,大方地站起身迎向她。
“洪先生,很难得你有空光临敝小店。”-颗心毕竟是悬在品泽身上,是以姚雪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你忙吗?如果有事请你自便,我坐坐就要回去了。”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士胥就是想来探望她。
或许是有缘吧,总觉得和她一见如故。
“不,我不忙,难得你百忙之中抽空来找我,我怎能不尽点地主之谊招待你喝杯酒呢?何况上回分手时我说过要请你的,怎可黄牛呢。”言词没有半丝勉强,姚雪是诚心诚意交他这位朋友的,只是——
“我看你精神似乎不太好,面有豫色,是不是心里有放不下的事?”士胥不愧是观察入微的精英之材、大企业家,一点儿不对劲便能马上看出端倪。
“没什么啦,我男朋友……”
“啊?你交男朋友了?上回才听你说得凄惨,怎么一会儿工夫便谈恋爱了?真是恭禧你呀。”士胥发自心中的喜悦让姚雪害臊地直笑。
“说说看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竟然能打动你的芳心,我真是好奇。”士胥忍不住说。
“他啊,叫做崔品泽,是某间大学的教授,人很耿直,很实在……”一谈到品泽,姚雪的精神注意力全来了。她兴致盎然,眉飞色舞地说着他们的故事,这一说便忘了时间。
“反正他会来找我的,手机始终开着,要有必要他会CALL我的。”姚雪这么一想,便气定神闲地与士胥聊得更加愉快,不时大笑,不时举杯饮酒,而话也就更多更广了。
从品泽的介绍到人生观的概谈,逐渐扩及经济层面,他们侃侃而谈,极融洽。
在门口站了两个小时的品泽脚酸得不得了,却又担心再遇到个花痴,但姚雪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他不知道该不该再等下去。夜已经很深,明早他又有课非上不可,最后终于决定进PUB里找AMI留话,请姚雪明天务必在家等他,他会利用空档时间出来见她。
又困又累又疲倦,充满极大压力的他甫一进门,便看到姚雪背对着他与一个男人“打情骂俏”,开心地大笑。
什么事皆来不及细想,一股气恼之气直冲脑门,品泽阴鸷着脸,走上前,一把将姚雪扯下高脚椅,气冲冲地说:“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在门口等你两个多钟头,你找也不找,却在这里跟人眉来眼去、打情骂俏?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了?!”说完,一个巴掌落在她粉颊上。品泽咬牙切齿地甩开她,情绪失控的他深怕自己再做出什么“大事”,便怒气勃发地离开,留下一脸受伤害委屈的姚雪。
抚着脸,豆大的泪一颗颗滑落,姚雪不敢置信地感受脸颊上货真价实、火辣辣的疼痛感。“他打我?他竟然打我!”
士胥也被突发状况搞糊涂了。“他就是品泽?”
姚雪委屈地点着头。她这辈子还没让人这么对待过,今天竟然被甩了一巴掌,还是她心中十分在意的品泽所为,真教人心痛呀!
“怎么这么冲动呀,竟不问清楚便……来,我看看。”士胥体贴地扳开姚雪的手,殷红的巴掌印十分结实地浮现她脸上,可见他出手之重。
“真糟糕,都肿起来了,小妹,快点,拿些冰块抹布来。”士胥连忙指示吧台小妹。
“他打我!他竟敢打我?!”一向坚强冷漠的姚雪竟哭得惨兮兮。因为爱情,她也变软弱了。
“我想,他是发了疯地爱着你,所以才会吃醋,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了你,幸好他及时收手,我相信那只是一时失去理智,他仍是很爱你的。”士胥虽不赞成男人打女人,可是适才他看到的品泽就像是个失了爱与宠恃的小孩般,有点疯狂,却很真实。
“他爱我?不,你没听他指责我跟你眉来眼去、打情骂俏吗?他根本不爱我,因为他不信任我!”姚雪不肯接受士胥的劝解,她太清楚品泽,他的心结根本没解。
“这只是个过程,每对恋人都会经历的,等你们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他便会了解你了不是吗?别哭了。等一下我找他出来见见面,解释清楚就好了。”士胥哄着她说。
“不,不需要解释,我不为我没做过的事解释,他早已将我定型。一波虽平另一波又会起的,因为在他心中压根儿容不下我这类型的女人。对于我,他只是勉强容忍,或许是他的在乎促使他这么做,但是终究是勉强啊,如果他不能真心接纳我,我们在一起永远不会幸福,也永远不会快乐。”
姚雪抽噎地说,可是眼神却无比坚毅与清醒。品泽这一巴掌打醒她一半的理智与坏了她的美梦。为什么她竟以为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可以破除障碍在一起呢?为什么她竟掉入了认为爱可以弥补所有不足的一厢情愿的陷阱里呢?
看过了太多人间爱情,为什么她竟也如此愚蠢呢?难道爱情的盲目同样蒙蔽了她吗?如果是,活该她要受到痛苦折磨和伤害,因为她太自以为是了,以为美貌便能改变一切,以为她有特权更改爱情的既定规则,不用门当户对、不用臭味相投、更不用水平一致便能愉快地相爱。现在看来,她真是蠢了。
两个不同性格的人在一起,注定是没有结果的,因为痛苦将凌驾一切,包括甜美的爱情。
“很多事退让一步会让你和他处理起事情较有空间和弹性,别置自己于悬崖上,毫无退路可言。终有一天你会后悔自己为何没宽容地给过自己机会,而终身遗憾。”士胥不认同地拧着眉深深瞅着她。似曾相识的脾气,似曾相识的身影,至此才教他恍然大悟,原来他是为这样一个原因才来找她的呀。
“我们之间还有路吗?错误的开始直引向遗憾的结局,我想我们……终究不适合。与其勉强在一起,倒不如快刀一斩,一干二净的清爽。”这些话老实说赌气的成分颇大,毕竟已燃起的火,在油未干以前,不可能熄灭。
心痛之深之巨,也让姚雪明了解到她竟在不知不觉中对品泽下了很重的感情,而这感情是她这一辈子从来未有过的款款深情,这般贵重,视如珍宝,可她却轻易地给了他。
此时此刻,姚雪已能确认自己的感情——她爱他,全心全意地爱他。可惜注定是场悲剧。
“别说气话了,走吧,我陪你去找他,跟他好好谈清楚,也许此刻他也懊悔的不得了呢。”士胥半哄半骗,亦父亦兄般的疼惜眼前怒气勃发的女子。
“不,我姚雪即使做错事也不轻易跟人低头认罪,何况现在错的人不是我,我更不可能去跟他低声下气了。对不起,今日让你看笑话了,来,我们现在谁也不谈,陪我喝几杯酒降火气。”
姚雪阿莎力的拍着桌子,叫来吧台,让她开两瓶红酒,闷声不吭将士胥拉回座,两人无语地对饮数分钟。终于,士胥开口责难地说:
“别喝了,女孩子家,大庭广众的,这举止万分不宜呀。”
“哈,你的口吻怎地跟他一模一样哩。”姚雪哈哈大笑。
“如果让他看到你如此豪爽地与人对饮,恐怕误会将更深。姚雪,你该有所节制了。”士胥的脸色凝重。
“我为什么要节制?该节制的是他龌龊的思想才对吧?我一向行为检点,只是他眼光浅短,看不见罢了。”姚雪冷嗤,觉得很可笑。
“人们只相信眼睛看到的。如果你的行为举止合宜,他又为什么会乱想呢?我认为,你们之间出问题的不只是他,你也是。”士胥深切地说出他的看法,期望姚雪至少听进一字半句。
“你也认为适才是我在对你眉目传情、打情骂俏?”姚雪不可思议地直嚷,幸好PUB里的音乐声一向高分贝,要不然其他人肯定会瞅着他们瞧。
“老实说,你本身不会让人有此联想,但一位单身女子加上身处龙蛇杂处的PUB,一身妖艳性感的火辣装扮,这些外在因素便会影响别人对你的判断。”
“你在开什么玩笑?!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换上一身及地长裙和淑女装扮,坐在咖啡厅或麦当劳跟任何男人聊天,他就不会把我想成淫乱之人?”姚雪哼着气,完全不信。
“没错,一般人在评断另一个人时往往从他的穿衣打扮与行为举止和出入场所来做判断,所以打扮高尚便被人定为富有与有气质,行为含蓄保守的人便被说成有教养,出入的场所亦可评价其综合性气质与思想,这些你应该都懂,只是你不屑为之罢了是不?”
士胥了解地说,对于姚雪的个性,他了解得比品泽还要多、还要深入。
“没错,我不屑为之的理由是因为我根本不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如何。我只喜欢做我自己,用我喜欢的方式。”姚雪牛饮着红酒。她生性本就如此呀,为何要迎合人?
“但是你现在有在乎的理由了,不是吗?”士胥提醒。
“品泽?为什么我要为他而改变自己?”姚雪傲然地说。
“那么你又凭什么要求他要接受这样的你呢?你明知道他只是因爱而过分压抑自己去忍受,你却不想找个管道来疏通困境,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刺激。试问,你是不是太自私了?感情的事倘若一面倒,情有可原的那方便不需负什么责任了,一切反而是你自作自受来的。”士胥讲着讲着便动了气,气姚雪如此不珍惜一位爱她至深的男人。
“你不要以为我将你当朋友便给你教训我的权利,你的话说得过头了。”姚雪受了一肚子委屈,还给士胥劈头数落,简直是火上添油,教她的怒气烧得更旺。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种朋友我认为不要亦无妨。”士胥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而且他也有跟姚雪一般驴子的固执个性。
“你……你落阱下石,算什么朋友嘛。别说你要放弃,我也不要你这个朋友,你走!”姚雪简直气急败坏,今天究竟是招谁惹谁了。
“忠言逆耳,好的朋友就是专门讲些不中听的好话,不算是落阱下石,反而是抛条绳索给你,让你救命哪。”士胥大叹,做好人事实上是比做坏人难。
“哈,你说的我根本不想听也不爱听,告诉我,你是不是不想陪我解愁喝酒?”姚雪脸色沉乌,十分不快。
“没错,单闷着头喝酒而不将事情解决清楚是懦夫的行为,我不欣赏,也不喜欢跟这种人喝酒解愁,完全浪费我的时间。”需知道,家财万贯的士胥单是一秒钟便能赚进五百块钱,而且还是二十四小时全年无休的情况下哩。依他这样的身价,实在不该浪费时间和口舌来开导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但他却是走不开。
因为姚雪实在太像一位故友,太像太像了,像到他可以为她牺牲时间和精神,为她伤点脑筋。
“你以为我就喜欢跟你这老头子喝酒啊?我呸!”说完,姚雪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甩头冲出大门。士胥一呆,也跟着冲出去,但姚雪已然上了车,且任他怎么叫怎么喊都不将车门打开,反而朝他做出一个甜蜜的告别手势,车子火速冲出。
“天哪!她不喝酒时开车已是疯疯癫癫的可怕,现在她独自灌了那些酒……那岂不是更可怕吗?”士胥心惊胆跳地在路旁拦住计程车,跳脚的请司机跟上姚雪的车,可是姚雪不要命的车速与东钻西行的技术却教司机十分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