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羽甜甜地一笑:「我没事、我没事,这儿的人都很好喔!大夫说小姐快醒来了,所以我去端吃的,那个大娘还特地给妳煮了热汤呢!」
听到绘羽这么说,秦璎珞直觉地看向白聿扬,心里想着,难道是她错怪这蛮子了?其实他是个好人吗?
像是意会到她的想法,白聿扬笑道:「人,可是完完整整地还妳了,可别再拿鞋子扔我。」
秦璎珞红了脸,啐他一口。「你活该,谁让你说已经把绘羽喂山狼了!」
「这样啊……」白聿扬晃了晃手中的小鞋。「那这只鞋就归我了。」说着就往门外走去。
「喂!」秦璎珞连忙叫住他。
「嗯?」
「鞋还我……」秦璎珞难为情地说。
「不还。」斩钉截铁的。
「你--」秦璎珞瞪大美眸。怎么会有这么坏心眼儿的人啊?「你不还我鞋,那我怎么走路啊?」
白聿扬无所谓地一耸肩。「妳自己想办法。」人已经出到房间外,而笑声由远处愉悦地传来。
「臭蛮子!大恶人!」秦璎珞气得一直骂他。
绘羽推着秦璎珞到桌边坐下。
「小姐,妳别生气了,先吃点儿东西吧!那只鞋我等会儿去跟教主拿。」她很少看小姐真的生气的,但似乎遇到白聿扬之后,她就一直处在被激怒的状态中。
「妳叫他什么?」不是她睡太久耳背了吧?
绘羽理所当然地说:「教主啊!他本来就是五毒教教主。」她不觉得这样叫哪里不对呀,小姐怎么一脸的不高兴?
「他是五毒教人的教主,我们又不是五毒教的人。」她才不想理他哩!
绘羽偏着头想着,而后道:「是这样没错,但是我觉得他很有王者之风,让人不由得想追随他。」这是她这两天对白聿扬的看法。
「妳又知道什么是王者之风了?」单纯的小丫头一个。
「小姐啊……妳别这么讨厌他嘛!」绘羽再迟钝也明白了。她家小姐根本是为反对而反对,没什么道理可循的。
「哼!」秦璎珞发泄似的撕着饼吃,几乎把那大饼当成了白聿扬。
绘羽奇怪道:「小姐,五毒教教主人很好的,妳怎么这样气他?」被关着时气他还有道理,但现在都放出来了还这么气,究竟是为了什么呀?
秦璎珞嘟起红唇。「妳怎么一直替他说话?」搞错了吧?绘羽该跟她同仇敌忾才是。
「因为他的人真的很好啊!」绘羽不明白小姐究竟在气什么。
「妳啊……被他收买了!」秦璎珞才不相信那个蛮子人有多好。「妳没看见他欺负我吗?」这样可恶的人还替他说话。
绘羽眨眨眼,老实地说:「可是不是小姐拿鞋扔他的吗?」不然鞋子怎么会在人家手里呢?这样说来是小姐欺负人才对吧!
「哼!我是为了谁啊我!」虽然口里这样说,但秦璎珞也知道自己有理亏的地方,可是她就是讨厌那人嘛!
「不说这个了……」说了就气,而她的肚子好饿。
五毒教的食物意外的美味,虽然只是简单的大饼,两样清炒山蔬,跟一道煲汤,但却让秦璎珞吃得津津有味,吃着气也就消了大半。
待吃得差不多,秦璎珞问道:「我睡了多久?」
「两天。」绘羽伸出两指。还好只有两天,真是吓死她了!她家小姐从小就活蹦乱跳的,几乎没生过病,更别说像这回这样严重。
绘羽又把这两天以来,五毒教人们对她们的照顾,跟白聿扬的特别关注都说了,也坦承她已经将所有事,源源本本地告诉了白聿扬。
「小姐……妳罚我吧!」本来说好不说的。
秦璎珞摇摇头轻笑道:「傻瓜,我罚妳什么呢?妳又没有做错事,而且妳还救了我的命,我该感谢妳才是。」
绘羽不好意思地说:「不是我救的,是五毒教教主啦!小姐该谢谢他的,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啦!」
听她这样说,秦璎珞托着香腮陷入沉思。
「好人吗?」那个大恶人竟是好人啊……
她本来是把五毒教人都当坏人的,而那白聿扬更是万恶之首!现在绘羽却说他是好人……她是不是太先入为主地给人家按罪名了?
可是大师兄的事呢?真的是五毒教人无故下的毒手?又或者说其中还有什么误会呢?
嗯,她要好好地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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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个两天,秦璎珞觉得身子好得差不多,于是就试着走出房门,在附近逛逛绕绕。
她低头看看自己一身五毒教人的装扮,若有所思。
在来此地之前,对五毒教人的想象,不外乎是举行奇怪的仪式、崇拜邪恶的神灵,搞不好还披衣左衽、茹毛饮血,而且应该是非常狠毒野蛮的。
但……从醒来这两天所听到的、所接触到的来看,她发觉自己是错得离谱。
除了特有的信仰之外,人家的一切与中原无异,而且这儿的教民很明显地过得很好,比大明朝的子民好得多,让她不得不承认,白聿扬这个「教主」必然有他过人之处。
素白小手将腰间扎的红丝腰带卷起又松开,一直重复着同样的动作。「这身衣裳的织工真精致,莫怪绘羽这样喜欢。」
这些天以来,绘羽跟五毒教人处得挺好,也迷上了五毒教姑娘们自己织造布料的功夫。
那布料的织造手工十分精细,流纹秀美,系在腰上让纤腰看来更加不盈一握,穿在身上让人更加漂亮醒目,尽管只是单调的红黑二色,也搭配得出让人别不开眼的好看装扮。绘羽看了很想学,这两天她身子好了,也就向她央着去跟五毒教姑娘们学织造跟剪裁。
绕过一群参天巨木,后面是一个平崖,秦璎珞缓步定着,不知不觉来到这个平崖上,却见一个男人上身打着赤膊,背对着她正在演练一套拳法。
秦璎珞直觉地低下头。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总不好看见陌生男子的裸身,但好奇心却又不断地鼓动她……
虽说无相门几乎都是男人,除了她跟绘羽,还有厨房的嬷嬷,其它人全都是男子,但无相山庄是清修之地,所以她从来不曾看过男子这样打着赤膊练功。
她的叔叔连同十三位师兄们,都是一身的道袍,斯文而清逸的,她可从没想过他们打了赤膊会是什么模样。
敌不过好奇心的驱使,秦璎珞抬起小脸,想说看一下就好了,就一下!
只见傍晚时分的霞光掩映,那男子裸背上的肌理漂亮结实,动作流畅优美,一举一动中更像是蕴含了无限的力量。
「哇!」秦璎珞掩着小嘴轻呼。佩服地想着,不知道是什么人可以打出这样漂亮的拳?
那男子稳稳地出着招式,一个抬腿、一记手刀都是扎扎实实。
蓦地,他凌空跃起,一回身就是一道漂亮的旋风腿,「啪」地,右脚迅捷地在左掌上一拍,而后落地流畅地接上后续的动作。
「啊?!」秦璎珞不可思议地瞪圆一双杏眼。「怎么是他?」
方才那男人的回身动作,让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张刀刻似的刚毅俊容--正是五毒教教主白聿扬。
那个人竟有这样的身手!虽说她不懂武,但从他的动作中,还是可以感受到其间的力量,而不是花拳绣腿的踢打。
「唔……此地不宜久留……」她既然看见他的脸,他也许也看清她的,所以还是快走吧!
秦璎珞转过身往来处走去,却被一个清朗的声音唤住--
「秦姑娘。」
秦璎珞无奈地站住身子,慢慢地转了过来,带着偷窥的罪恶感跟难为情。这人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居然是他……真是!
白聿扬缓缓地走近,随手将长袍披在肩上。
直到两人只剩一条手臂的距离,秦璎珞这才迟钝地吃了一惊,连忙低下头,不好抬眸直视他的裸身。
噢!没想到她居然是个色女,竟看男人的裸身看得浑然忘我!
而两人太近的距离让她紧张得喘不过气,他赤裸的上身更像个火炉一样,不停地散发热气,让她的汗都由鬓角流下来了!
「秦姑娘?」脸怎么红成这样?
秦璎珞闻声一抬头,看见的就是他光裸结实的胸膛,她倒抽一口气又把头低下。老天!近距离看果然更刺激,她都快不能呼吸了……
「你、你先把衣服穿上吧!袒胸露臂的像什么样子。」
白聿扬一挑眉,微笑地依言穿上衣服。
奇怪的姑娘。那天明明大胆地要他拍胸脯,现下却害羞得头也不敢抬。
秦璎珞偷瞄一眼,见他穿著整齐,才嘘了口长气,将小脑袋抬起来。
「白公子。」她略一福身虚应道。
还好他将衣服穿上了,否则她怕她会一直盯着他平滑结实的胸膛看。
啊!她真是太丢人啦!
听到这个称呼,白聿扬兴味地勾起薄唇。
「白公子?从来没有人这样叫我。」
秦璎珞抬头看他,觉得眼前的男人真难伺候,像是处处要与她作对一样,连个称呼也要挑剔。
「不这样叫你,那要怎样叫你?」秦璎珞昂起小巧的下颔挑衅地问。
白聿扬爽朗地笑笑,觉得这个小姑娘的个性真好撩拨,随便一句话就可以激得她全面戒备。
「我的长辈叫我聿儿,我的教众叫我教主,我的妹妹、妹夫叫我大哥,我的……」他不疾不缓地徐徐说着。
秦璎珞忍不住翻个白眼打断他。「够了,够了!我知道你的妻子叫你相公,你的儿子叫你爹爹……」这不是废话吗?
白聿扬轻笑地摇头淡道:「我没有妻子。」他还没娶妻哪来的妻子?还连儿子也替他想好了,真是!
秦璎珞闻言一顿,十分惊讶,而后又想起了他的年龄跟身分,她不相信他身边没有女子相伴,于是直觉地曲解他的意思。
「是了!你是五毒教教主嘛,有的是一大堆的姬妾,就算没有妻子也无妨。」秦璎珞没好气地说着,浑然不觉自己的语气中饱含酸意。
白聿扬被她逗得大笑,也不急着澄清。「有没有人说过,妳很有趣?」她自我猜测的功力是一流的,虽然每猜必错……
秦璎珞白他一眼,当然很多人都这样说过,她的师兄们几乎都这样说过,但她才不会在他面前承认呢。
「没有。」她咬牙切齿地回答,觉得他的笑容真刺眼。「你这个人总是这样吗?」她闷声说。
「怎样?」
「笑得惹人厌!」她指控。从见面至今,他总是一副牲畜无害的笑容,哼!无害才怪!
白聿扬挑眉。「我以为我的笑容很好看。」他的目光纠缠着她的,还是勾着唇笑着。
「咚」地一声,什么撞上了秦璎珞的心门,她揪着襟口别开眼,红着脸啐道:「难看死了!」
白聿扬耸肩,无所谓地说:「无妨,他们觉得好看就好。」
家人们爱看他笑、教众们也爱看他笑,说他的笑容中总有安定人心的作用,而且他不笑时脸部的线条太严峻,几乎有吓哭小孩的效果。
秦璎珞不是滋味地想着,「她们」想必指的就是他的姬妾们了。
可恶!三妻四妾的男人最可恶了!
不不不!他应该不止……那他更可恶!
白聿扬看她的小脸阴沉沉的,也下明白她在想什么,只道是女孩儿家的心事非常难懂。
「妳的身子都好了吗?还要不要给大夫看看?」
秦璎珞有些沮丧道:「都好了,不用再看了。」这时候应该要跟人家道谢吧?可是她却一点也不想跟他道谢。
奇怪,她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没教养了?
「妳们会来我五毒教的原因,绘羽都说了。」白聿扬淡道。
秦璎珞点点头。这个绘羽跟她说过了,而他的话让她想起她来这儿的原因。「你们教里的人都这样滥伤无辜的吗?」
白聿扬不答反问。「妳说呢?妳来这儿几天里,看到我们的人像是滥杀无辜的恶人吗?」
秦璎珞诚心地摇头。「下像。」这是实在话,五毒教人是亲切而友善的;却又想到被他关在罕里的事,于是嘟嘴道:「像恶人的只有你!」
白聿扬大笑。「我好象被人恨上了!」
「哼!」
「如果我知道妳们是姑娘家,就算真是仇人我也不会这样做。」他淡淡地说着,却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秦璎珞虽然讨厌他,仍是相信他说的话。看他这几天弥补的诚意,她也不会真的跟他计较,只是看他不顺眼罢了!
「那我大师兄被你们的人无端砍伤的事怎么说?」秦璎珞不是兴师问罪,她只是要一个答案,跟一个道歉。
「我们的人已经去无相门道歉了。」算算日子,任老三应该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
「啊?!」秦璎珞睁大美眸,没想到事情是这样发展。「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白聿扬看她一眼。「妳哪一天出家门的?」
秦璎珞偏着小脑袋想想。「应该是上个月初五吧。」时间过得好快,离家都快一个月半了。
「照算,任老三应该初七左右会到无相门,你们是错过了!」
「呀!」秦璎珞低呼。她要是知道有人会上门道歉,她何苦这样翻山越岭的,爬到这里来「报仇」啊?
真是何苦来哉!
「那个任老三就是砍伤我大师兄的人吗?」
白聿扬点头。「正是。所以他急着去道歉了。」
秦璎珞也点点头,又问道:「那他为什么要砍伤我大师兄?」
听她开口闭口都是「大师兄」,白聿扬觉得胸口不怎么舒服。「妳……很重视妳大师兄?」
「那当然!」秦璎珞理所当然地说。「他最疼我了!」
白聿扬不自觉地皱起一对飞扬的剑眉。
「喂!你还没回答我哩!」别想就这样混过去。
白聿扬嘘了口气,抒开眉心道:「那是个误会。」
于是他简单扼要地向她说了,本相门的道士如何欺负五毒教人,所以任老三才会错杀的前因后果。
秦璎珞点点头,这样说来也不能全怪五毒教人,只是……
「那个本相门是什么啊?」她怎么从来没听过?
白聿扬奇怪道:「妳不知道本相门?」他还以为同是道家中人,秦璎珞会知道一些呢。「那贾思通呢?有听过这个名字吗?」
秦璎珞讶异地看他,说道:
「我知道贾思通啊,他是我叔叔的师兄,五年前背叛本门被赶出师门了。」那时候她还小,只知道这个师伯人很坏就是。
「原来如此……」莫怪本相门与无相门的道袍同是月牙白色,因为溯其根本是系出同源。
秦璎珞还想问些什么,却被一个急急忙忙赶来的五毒教人打断。那人手上脸上都是鲜血,秦璎珞直觉地退了一步,轻呼:
「好多血……」
白聿扬连忙迎上他。「发生什么事了?」
那五毒教人道:「启禀教主,那些恶道士又攻来了!教中兄弟好多人都受了伤……」原来这人身上的血都不是他的,而是他救人时沾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