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哟!上班一条龙,下班一条虫,吃饭睡觉一条猪。”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亲爱的攸竹,可不可以拜托你不要再念了好不好?”
她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爱呀?臭小子!”听到门口的铃声,攸竹马上换上笑容可掬的脸孔,嘴咧得好开,“你好,欢迎光临!小姐,你是要拍写真集还是结婚照?”
“都不是,我有东西要给你。”
“哦?”会是什么东西,她不记得她有叫什么货呀?
她把东西交给攸竹,攸竹打开一看,立刻被上面的图案给吸引住。这……这不是设计图吗?这线条、这色彩,分明是小日惯有的笔法,她还记得把设计图拿来给她?
放下设计图,她迫不及待地问:“小日呢?她怎么没来?是不是还在生气?”她现在后悔不堪,当初不该玩那该死的小戏法,配对没成功就算了,还平白损失一名大将。
“小日?不是小日,是丽明叫我拿过来的,还是我拿错地方!?”
攸竹很快地说:“不会错的,你看这图右下角的图案,一个太阳、一个月亮,这是她‘落款’的方式呀!”’
“那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但她每一张设计图一定会有这两个图案。”
“明。”柜台后方传来这样一声。
“明?”攸竹再看了看那个图案,惊呼出来:“真的耶!那她的名字叫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还有,她现在人在哪里?”
来者有点防备地说:“她既然没说她的名字,就表示她不想说,所以,这个问题你别问我。”
“她还是那么神秘啊!”第三个声音插入。
“是你!”
“你们认识?”攸竹望望杨楚怀、又看看来人。
她摆明在酸他,“有钱的大爷谁不认识呀!想忘都难哪!”她还特别加强后面这句话。
面对她的奚落,杨楚怀不在意的笑了笑。“娟小姐,你愿意移驾到我们的会客室,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你。”
她立刻接下他的挑衅,“有何不可?”
“这边讲。”
来到会客厅,她直接落坐,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的说:“有话快问吧!”
“你叫什么名字?”
“宋奕玲。”她跷着二郎腿,甜甜一笑,“请多多指教。”
“桑妮的本名叫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句是肯定句,不是反问句,摆明了,她是不会说的。
他脸一凛,“不要考验我的耐性。”
奈何她不吃他这一套,摆着一张笑脸对着他,说着口是心非的话:“我怎么敢呢?”
“我问你,桑妮是不是还在跟杨应熙来往?”
“这句话你用错了两个地方。第一,桑妮从来没有跟过杨应熙;第二,向来只有杨应熙来,她可从未‘往’过。言下之意,就是杨大爷您别老是一厢情愿的以为,全世界女人的脸都爱贴着你们杨家的金屁股;而且,并不是每个做我们这一行的都梦想着飞上枝头当凤凰。”说完,她还故意掀高了眉,意思是:听懂了吗?
面对她的冷嘲热讽,杨楚怀只是报以浅浅的微笑,丝毫不因她用字遣辞的不当而生气。
对他这等肚量,奕玲多少觉得不可思议,她以为他会把她给轰出去呢!
“称呼你刺猥小姐一点也不为过,你们三个人的防备心都是这么强烈、直来直住吗?”
“看人罗!不过,论排名的话,我脾气是第一差。”她坦言不讳。
他倒了两杯饮料,一杯拿给她,然后坐在她对面,中间隔着一张桌子。
“好吧!损也让你损过了,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桑妮的本名叫什么?”
“恕难奉告,你自己去问她吧!不过,她想不想见你我就不知道罗!”
“怎么说?”
“自从上次你走了之后,她就一直闷闷不乐,你真该看看经理对她又爱又气的样子,客人都教她一个人给得罪光了,这还不打紧,偏偏杨应熙三天两头……对了,他是你的什么人啊?”
“杨家的长子。”
她冷冷一笑。“喔!原来是同一家工厂出产的产品,难怪气质如出一辙,认为钱是万能的。”她很乐意逮到机会就狠狠消遣他一番。
“容我提醒你一句:没有钱是万万不能。”
“少来!就是因为杨应熙跟你同样的想法,才惹得她心烦。你那大哥实在愈来愈不像话了!起先拒绝他的时候,他还很客气,不敢遣逾,表面上仍装作很有风度的样子;现在则不,动口又动手,真是小人!不过,”她嘻嘻哈哈的笑了,还边鼓掌,“他是第一个被店里的警卫丢出去的客人,真是大快人心哪!”
“这跟她要不要见我有什么关系广
啜一口饮料,她一转嘻笑怒骂的脸,表情十分正经,声调子平地道:“因为你误会她,所以她即使想见你,也不会见你,她希望你能在一个完全信任她的状况下去找她。”
“你怎么会这么清楚她的想法?”他不是不信,而是她的口气太像是自小日本人口中说出的话,听得他简直以为奕玲就是小日!
“跟她相处快一年了,还不了解她吗?”她难得苦笑着摇摇头。
听完她的解释,他动容了。“她还好吗?”
“她呀!是我们三个人当中脾气最强的,她不愿的事谁也不能勉强她。就因为倔强,所以她不想表露出她的悲哀,但还是有迹可循,虽然她没有在婚纱店工作,但她一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里,设计图是一张接着一张画,我想,她是想藉着设计忘掉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吧!”
他低低的说:“是吗?”
“你还是不信。”
“……”
“我一点都不在乎你信或不信,哼!”冷哼一声之后,她嘲讽的说:“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为什么这么说?看你年纪很轻,却一副洞悉世事的样子。”
“我原先是个学生,在上岛酒店纯属打工性质,一切本来相安无事,直到某天在酒店遇到学校道貌岸然的训导主任,一个星期后,便被莫名其妙的退学,从此,我就再也不会对别人解释什么,成人的世界充满虚伪与好笑的自以为是。所以,你相不相信我说的话,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她的脸仿佛罩上一层霜,显示她根本看不起他们自认为“正派”的作风。
“难道没有别的工作机会?”他对她的做法有点不谅解。
“我自己在做什么我心里有数,而且,在酒店接受的训练甚至比学校的还要受用、还要多,我是一点都不遗憾没有完成学业。当然,这句不能给别人听到,否则,少不了又是一阵异样的眼光。”
“桑妮想必也是这么认为?”
“你自己去问她吧!你要知道,太阳底下什么事都会发生,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所以,桑妮为了避难而去酒店上班也就不会显得太不可思议,你说是不是?”说完,她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他看,在等他的认同。
他点头以示回答。
“好啦!拉拉杂杂说了一堆没营养的话,我要回去了。”甩上背包,她头也不回的潇洒离去。
她道行高,但楚怀的修行也不低,藉由他的问话,奕玲透露不少他想知道的事。
难道他真的误会她了?
想到她一个人独自承受他的误解,突然间,他的心情……好沉重。
第四章
不约而同,两个大人均同一个表情——面色尴尬与为难。
走在前面的女孩则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充分表现出青春期少女的叛逆与固执。
来到家门口,慧娟开了门让小琳先进去,小琳瞪视着白君毅一眼,然后才转过头以一种明是对她说,实则说给白君毅听的口吻,大声地说:“妈,没事的话,赶快进来,最近坏人很多,而且都是外表长得斯斯文文、人模人样,实则是披着羊皮的大野狼,教人防不胜防呀!”
慧娟不好意思的瞄了“大野狼”一眼,“好,我知道,我一会就进去了。”
等到小琳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他才如释重负,“呼!青春期。”他颇能了解。。
慧娟一脸歉意,“对不起,这孩子平常不是这样的。”
知道小琳是国一生后,他就开始幻想她是个人见人爱、可爱活泼的小女孩,没想到,从小琳看到他和她妈妈一起去接她起,她就对他不理不睬,净给他脸色看,跟几天前在餐厅初通的良好印象完全不一样。
“没关系,我活该。”
“什么?”她没听清楚。
“没……没什么,来,你的东西,”继而一想不对,他又把伸出去的手缩回来,十分体恤地表示:“我帮你拿进去好了。”说着,他就要帮她提进去。
慧娟赶紧抢在他之前,轻声地说:“不用麻烦,我们这里……男宾止步。”
“喔。”他也不好意思太过坚持,只好止步于此。
接下来气氛像凝结了一般,两人都知道要说点什么。可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咳!”白君毅干咳一声,“我想我该回去了,再见。”
“再见。”她送他一个极其温柔的笑容,害他差点忘记怎么走路。
才要离开,就看到刚返家的奕玲大刺刺的走到他眼前,笑说:“这么巧,一天当中遇到两个。喂,你来这边干什么?”她早就发现他对慧娟好像有点意思,只是,没想到他动作居然这么快。“算了,你也别答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白君毅低头思索,好像没有听她自问自答,突然问她:“难道小琳不知道她妈妈在做什么工作吗?”他一直想多知道一些她们的背景。
她给他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知道,怎么不知道?”
“她……不会反对吗?”一般来讲,小孩子不会乐见自己的母亲是在酒店上班才对,怎么她们母女俩感情反而这么好?他甚至感觉到孩子在保护妈妈。
她傲慢的回他一句:“你自己不会去问她呀?”一副“谁理你呀!”的表情。
“你真的是一点都不可爱。”他不禁想起远在加拿大,任性又不失天真可爱的妹妹。
“又没叫你爱,神经!慢走,不送啊!”挥挥手,她就把他丢在路上,看哪个人好心把他捡回去。
“男宾止步?严肃的‘舍监’?外加一个不受管教的任性姑娘?这里是女子监狱吗?”他不禁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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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了,这几天怎么总觉得有股不寻常、不安的气息紧紧围在自己周围?
好像有双眼睛如影随形地跟着她,挪也挪不开,闪也闪不掉,像水蛭一样令人讨厌。
正当丽明倚着吧台神志恍格时,有人突然猛拍她的肩,让她着实吓了好大一跳;侍她转过头去,只看到一张同样惊愕的脸。
那人紧接着说道:
“我好像三番两次吓着你。”杨楚怀一脸笑咪咪的样子,好像中了第一特奖。
她冷淡的拍开搭在她肩上的手,既而远寓吧台,到稍微安静的包厢。
“你来干嘛?”
“我听说这家酒店的小姐个个温柔大方、善体人意、知书达礼,很多人工作上不如意,都会来这里纡解郁闷的心情、听听小姐的见解,通常都会得到很好的解脱……”
“死才是最好的解脱。”
他充耳不闻,“我是慕名而来的顾客,我想请小姐帮我解一解心底的烦闷。”
“你讲话可不可以不要小姐来小姐去,听得乱恶心的。再说,大爷您多得是黄金美钞新台币,到别的地方找小姐包准你不止会得到很好的解脱,还会飘飘欲仙,何乐而不为。”飘飘欲仙是修饰过的话,而没修饰的原意是欲死欲生,太露骨了,她说不出口。
“只有你才能办得到,别人不行。”他正经不过地说道。
“我没那么大的能力,你找别人吧!”丽明顺手点燃一根烟,准备要放人口中时,却亲眼看它夭折——断成两半,始作确者是杨楚怀。
“抽落容易生出畸型儿、容易有皱纹、更年期会提早到、会上瘤,像毒品一样。”
她咬紧牙。“可别告诉我你从不抽烟。”
“我都是抽伸手牌的,有人请我才抽,没人请我都嚼口香糖。”
见她又要点燃第二根,他干脆整包夺过来放在自己的口袋,无视她欲杀人的眼光。
她变脸了。“你今天是来捣蛋的是不是?专跟我作对。”
前厅怎么这么吵?有人在吵架吗?
杨楚怀轻松自若地晃到她身边,“作对不敢,我跟你很登对倒是。”
她听得差点摔下椅子。这个男人的转变怎么这么大?上次还对她恶言恶语,几个星期不见,他竟像换个人似的,紧迫不舍的态度仿佛……要追求她?
她随即撇开这种不太好笑的想法,很快地说:“你有病哪!好吧,你有什么烦闷的事赶快说一说,说完可以走人了,说吧!”她一副被逼上断头台的模样。
他伸出手来,“我们谈和吧!”杨楚怀一脸诚挚,心底却猛打鼓,怕她还在记恨。
“怎么不再拿大额支票丢在我身上以示和解,这不是你擅长的吗?”
在伤害之后才想到弥补,是不是太晚了?
其实,她的心里已经没有那么恨他了,毕竟他是没弄清楚,误会了。但她仍不想经易放过她,想给他一点教训,谁教他不分青红皂白的就骂得她狗血淋头,他活该!
“不要再提那件事了好吗?”他也很后悔自己做事太冲动。
“是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还……”此时,前厅突然传来一声玻璃碎裂的清脆声,接着,开始响起不同物品掉落或摔裂的声音,声势之大、之猛,还夹杂几句挑衅的粗话,看样子是有人来找碴。
她和杨楚怀同时起身时,门被踢开了,进来两个手持木棍、状似流氓的人,他们一进来就朝两边站,让出中间的位置给——陈志超� �
而明的脸色在下一秒钟立刻惨白,扬楚怀注意到了,但不解。
陈志超笑了笑,道:“哦!原来你就是桑妮,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终于还是被我找到了,带走!”两个流氓得令,立即架住丽明。
“为什么抓人?”杨楚怀拨开两双禄山之爪,将她推至身后护着。
陈志超警告他,“别妨碍我做事,杨先生。别理他,把人带走!”
杨楚怀诧异地看着另一张和自己有些相似的脸。“你认识我?”
“你再碍手碍脚,我就连你一起修理。带走!”
“休想!”
“找死!”
不一会儿,三个男人开始干起架来,以一抵二,杨楚怀尚有能力对付,但就无法同时兼顾到丽明,陈志超便得以轻松的把她拉走。
丽明一年前不顾一切逃了出来,如今岂肯轻易就范?趁其不备,就抄起烟灰缸,想也不想的就往陈志超的脑袋上砸,他机警的闪过,但额头仍受了一点小伤,反手便给她一个大巴掌,她顺势撞向准备揍杨楚怀的混混身上;杨楚怀乘机击倒另一个对手,再回头踢了要爬起身的对手一脚,一下子摆平了两个,剩下额头在滴血的陈志超。杨楚怀无意趁胜追击,拉着丽明的手,迅速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