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明双手抱住自己,一副非常害怕的神色。“你知道这一年来我过得多心惊胆战吗?他已经收了人家全部的钱,可是,他却-没有将我交给他们、他会一直找我、一直找我,直到找到我为止!”讲到这里,她差不多要崩溃了,内心的恐惧如影随形地跟了她一年,这一年,她是在提心吊胆中过日子的啊!
一年前被慧娟捡到,继而被安排在全市号称最有水准、最高消费的“上岛酒店”中,像他那种人,是怎么想都不会想到她会在这里,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是吗?况且,依他的消费能力,也不够格到这种地方。所以,她接受训练,语言、仪态、谈吐、时事……种种的一切,她很聪明又很美丽,成熟的身躯加上亦正亦邪的脸庞、优雅的言行举止,很快地,她成了这间酒店里的名花。
上岛酒店是正派经营,店里有的人洁身自爱、进退得宜;有的人仗着酒店正派之名,暗地卖灵肉的也不在少数。不管情况是哪一种,如同流砂般,一脚踏进去后就很难抽腿了。她知道这一点,因此,时常提醒自己,她什么都没有了,不可以连尊严也让人踩在脚底下。
但谈何容易啊!她毕竟是在酒店,不知情的人会怎么想?
“不用担心,他不会找到你的,即使让他找到了,咱们店里的警卫强哥也会搞定他的。”慧娟安慰道。
“慧娟,不管怎样,我都要谢谢你让我有立身之地。”
她伸手轻轻捂住丽明的嘴,“你别这么说,让你一个女孩子窝在那种地方,虽然说是逼不得已,但,我还是觉得对你过意不去,所以,你以后千万别再跟我说谢,我担待不起。”
丽明了然于心的点了一下头。
“好了,难得咱们三个人同时休假,今天又为了整理住的地方忙了一天,早点睡吧!”
“我不困,你先睡。”
“你还要设计礼服吗?真受不了你的工作狂。”
“客户等着要呢!”
“还好有这个‘正’职工作,否则,你一定会发疯。”
丽明但笑不语。
“早点睡,别设计得太晚喔!”
“嗯。”丽明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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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宅——
全家十几口人一起吃过早餐后,三妈的三女儿攸竹拿着一本杂志,迅速跑来扬楚怀的房间找他发牢骚,一进门就大声嚷嚷:“小弟,如果每天早上都这样一边吃早餐一边听爸的精神训话,我一定会得消化不良症兼早餐恐惧症。”
“你又不是不知道爸的习惯。”
“他习惯,我可不习惯。”“砰!”的一声,她已经呈大字型躺平在他的大床上了。
“那你去跟他抗议呀!”他等着看她的反应。她大他二岁,可是性情上,比他侄子们还天真、可爱,外加迷糊、粗线条。
果然不错,她马上跳起来指着自己,“我找死呀!我算哪根……哪粒芝麻绿豆啊!”她本来想说“葱”的,继而一想,芝麻绿豆更符合她在家里的地位。
说到这,得稍微介绍他们杨家这个大家庭。
话说她那生性花心的老爸(要是被知道,一定少不了一顿排头),年轻时长得风流惆傥,成天飞舞在花丛间,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之便,除了大妈之外,其余三个老婆都是在欢场认识的。老爸真不愧是生意人,不但商场得意,家里也管理得家和万事“兴”——四个老婆给他各生了三个孩子,幸好有人可以帮他,否则,花心的老爸事业做太大了,没有儿子们帮他管理,他会提早回“老家“报到。
所以罗,重男轻女使然,她是这个家里女儿当中最小的一个,地位实在是……唉,低下呀!所幸她靠自己的能力开了一家婚纱店:、(呃……楚怀是有投资一点啦!)得以维持生计,其余的兄弟各自管理一家公司,至于经营的成果如何,就看各人的手段了。
杨楚怀,这个小妈的小儿子,却是老爸心中的最佳接棒人,一副长得比老爸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帅脸孔,虽才二十八岁,但别看他一副温文儒雅很好欺负的样子,可有很多人都被他的外表给骗了,其实,他做生意的手段又快又准又狠,在商场上的嘴脸犀利得常教对方海不当初、以貌取人。
人嘛,长得高大体格又好、相貌堂堂,器宇轩昂、风度翩翩、成熟稳重、外在好看,内在实用……
“攸竹,你干嘛这样盯着我看?”看得他心里怪怪的,觉得自己好像砧板上的肉。
唉!他若不是她弟弟,她恐怕早就对他下手啦!“哎哟!你干嘛拿衣服盖我的脸?”
“我要换衣服上班了,你还不出去?”他似笑非笑的说,已经开始解上衣的钮扣。
“你换呀!小时候小妈帮你洗澡时,我还在旁边‘观礼’呢!”讲归讲,她还是转过去背对着他,顺口提起:“对了,你大学同学今天要去我店里拍沙龙照,你有空过来看一下吧!”
“我知道,有空我会过去。”
“人家都要结婚了,你还孤家寡人一个,太孤单了吧!”她倒忘了自己几岁。
“很不幸的,我少了会‘设计’骗我结婚的父母,最重要的是,”杨楚怀装起幼稚好笑的音调,“我亲爱的攸竹姊姊,我‘才’二十八岁而已,跟人家结什么婚、凑什么热闹嘛!”
“算了,你高兴就好。唉!我只要一想到有次小妈难得安排你去相亲,结果,你和白君毅那个死党,居然现场上演一出‘同性恋’戏码,把人家小姐吓得花容失色,我想,你不结婚也许是对的,免得世上又多一桩不幸的婚姻。”
他也想起那件事情,“我是故意的,一当时的我并不想结婚,而她很倒楣的被我选为恶作剧的对象,换作是其他女孩子,我也是一样的做法。”
她心不在焉地问:“你干嘛这么做?”咦,奇怪,她好像有什么事情要跟楚怀说?
“省得我妈老是想把我推销出去。我还不想那么快结婚,我现在才二十八岁,最重要的是,把我的事业先搞定,免得我的女朋友跟我抱怨我没有常常陪她,到时候,她捺不住寂寞跑掉了,我不是给自己找绿帽子戴。”
“嗯,好像有点道理。”
哈!她想到了!攸竹一转换题,喜孜孜地说:“你知道吗?店里的业绩在短短半年内成长了百分之三十!三十耶!”
他亦觉得不可思议,前一阵子听她说快混不下去了,这会儿居然赚钱了?
“你跑到街上去拉客?”
立刻,一个枕头不偏不倚打中他的脸。
“狗嘴吐不出象牙。是小日啦!全是她的功劳,店里面的客人有一半以上是冲着她来的。”
他挑挑眉,“女强人?”脑海勾勒出一个身穿套装,一副精明能干,面上挂着职业笑容的女性模样。
“这方面算是吧!哎呀!我差点忘了一件事,你看,”她摊开杂志的某一页,标题写道:“富豪杨应熙夜访女子香单,为公事?为私事?”还有数张些微模糊的照片,依相片中人的身形,看得出来是大妈的大儿子杨应熙,另一名女子的影像就完全不清楚了。
看完内文,杨楚怀狐疑问道:“报导确实吗?爸知道?”
“他要知道的话,早上的精神训话恐怕就变成精神轰炸了。楚怀,你想这事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大嫂怎么办?对长年卧病在床的她来说很不公平。”
“我不知道,咱们家十二个孩子,每一个的性情都不一样,能和平相处已经不错了,若去干涉私事,怕对方会不高兴呢!所以,还是睁只眼、闭只眼,免得气氛弄拧了。”他边说,边皱着眉头看杂志内文。
“那大嫂不是很可怜吗?”攸竹替她不值,因为杨应熙简直是个烂人,老爸给他现成的传播公司他从不想去扩展,甚至利用职务之便,跟别人搞七捻三。大嫂替他生了一双儿女病倒后,他藉着这个理由在外面花天酒地,简直比烂人还要烂,简直烂透了!
“你有空去陪她聊聊天吧!不过,别告诉她实情。”
“我怎么敢说?或许,她早就知道也说不定。”她打算结束话题,站起来走向门口,对穿好衣服的杨楚怀说:“大嫂很爱应熙的。”
爱?杨楚怀心理震荡了一下,随即板起脸孔,酷得跟什么似的,声音冷峻地道:“爱如两面刀刃,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不如不爱。”
她幽幽地问他:“你没爱过怎么可以这样下定论,大嫂的心情,你更不可能完全体会,是不是,楚怀?”说完,她也不等他回答就离开他的房间。
杨楚怀愣在原地、想她的话,爱……
他遗传了父亲做生意的头脑、中看的外型,可是,唯一没有遗传到的就是父亲的多情,爱对他来说是个很模糊的概念。他当然不是“玻璃”!自小到大,看他父亲对爱处理的方式,他很不苟同,特别是现今的社会,男女关系乱得一塌糊涂,双方合则聚,不合则散,感情廉价得一文不值。
有句话说得好:“患难见真情。”这个人吃人的社会,谁也不信任谁,口头上爱来爱去,一旦“因认识而了解,因了解而分开”,从前的爱呀情呀的,统统丢进垃圾桶。
真爱都到哪里去了?
他并非抱持独身主义,却也不想积极追求缘分,他认为时间还未到,功不成名不就,所以他还没想那么远。
不过,他生命中会有那么一个空间,是他要全心全意留给未来的“她”。
他再将那本杂志拿起来看一下,什么酒店之花?戏子无义、婊子无情,这种货色,图的只有钱而已,或许杨应熙这个“火山孝子”已经投资了不少进去,他应该找个时间去见见她,给她点钱,“劝”她离开杨应熙。
第二章
攸竹的婚纱店位在市区的小巷中。门面虽小,但各式各样的婚炒应有尽有,尤其造型千变万化,使得门庭若市。该店还有一项特色,如果你的资金足够,还会有专人为你设计结婚礼服,从古典到新潮、从可爱到浪漫、从性感到端庄,依据顾客的造型设计出来的礼服,到目前为止,攸竹还没听到有哪位顾客说不满意的呢!
而这一切得归功于她的独具慧眼,看得出设计师——小日年纪更轻,可是潜力无穷!
说到这里,她不禁要回想起那天的情形……
午后,小日带着她的设计簿走进店里,有神的大眼睛、肤色极白,称得上欺霜赛雪的肌肤,经过太阳的洗礼,她的双颊染上一层红晕,轻点胭脂,红艳欲滴的唇,略圆的瓜子脸显得既美丽又可爱。
总而言之,看得出是个标致的小美人,虽然她刻意将自己装扮得不引人注意,身着牛仔裤搭配一件白衬衫,并将一头美丽的头发藏在鸭嘴帽里,但仍掩盖不住她的气质。
还未等攸竹开口,她就先说;“我有一些设计,请你看看。”
攸竹每翻一页就发出一声惊叹声。小日并提出构思——替顾客设计礼服,攸竹几乎是立刻答应她。而她的报酬随攸竹给,但唯一条件就是不要太过干涉她的私事。所以,她对攸竹而言,不管是外在或内在,都有着极大的神秘感。
和小日相处的几个月,无论攸竹怎度好说歹说,始终无法说服她成为驻店设计师,这样不但薪水会调高,更可以成为宣传的重点之一,真不晓得她心里在想什度?
唉!人各有志,只要小日还肯继续在店里为她设计,她就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
“攸竹姊,排定今天拍照的那对新人来了。”店里的助理唤回她的思绪。
喔!是楚怀的同学。“好,你先去准备一下,我等一会儿再过去。·她又叫住离去的助理,“小日来了没有?”
“还没。”
“没事了,你先把东西准备好,我一会就上去。”
“好。”
奇怪了?以往小日都会提早到,看着新娘子穿上她设计的礼服,确定有无需要修改的地方,然后像看着自己的女儿出嫁似的凝视着那件礼服,那抹神情攸竹一直没办法看透。有好多次开口问她,小日却只是对她浅浅一笑,随后就像来的时候一样,不太引人注目地又离开了。
想着想着,小日已经到了。“攸竹姊。”她对攸竹点了点头,就到更衣室帮新娘子去了。
攸竹无奈的耸耸肩,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突然,一个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随后一大束的百合捧花即出现在她面前,攸竹调侃他:“楚怀,来觐见你姊姊,不用带那摩大束花。”
“等你结婚那天,我会准备更大束的捧花。”
她笑骂道:“正好遮我的脸是不是?你这个臭小子!你同学在楼上呢!等新娘子穿好礼服,就可以拍照了。你上去吧!这个顺便帮我带上去给小日。”她交给他的是一个花冠。
“小日是谁?”
“咱们店里的设计师,跟你提过N遍了!真是的!哪有人出了钱,却不知道店里的事。”
“你是说……那个在半年内让业绩成长百分之三十的小日?”
“除了她,还有谁有这个能耐!”她洋洋自得的说,好像小日是她妹妹似的。
“嗯,那我应该见见她了。她今天有过来吗?”
“臭小子,注定让你见到的,她今天有来,人在楼上。不过,我警告你喔!可别欺负人家年轻哟!”她是怕楚怀浑然天成的威严吓到人家。
他好笑地摇摇头,“我长得很可怕吗?”
“不可怕,可怕的是长得太帅啦!”她揶揄道,挥手要他走。
杨楚怀上了三楼的摄影棚,扫视了一周,看到他同学,两人互相挥挥手代替打招呼。只见新娘子前面蹲着一个穿着水蓝色吊带裤的助理,她大概就是小日吧!他以为会看到一个穿着套装、脚蹬高跟鞋的都会女性呢!他走过去欲将花冠拿给她,他同学竟拉着他霹雳啪啦的聊了起来,讲的话题不外乎要告别单身生活啦、准备结婚琐事啦等等,杨楚怀不是很注意在听,因为他的注意力全在另一个人身上。
小日背对着杨楚怀在整理新娘子的衣服,还不时替紧张的新娘安抚情绪,声音极轻、极柔,像在吟诗般,偶尔还会说个小笑话,逗得新娘子开心不已。
杨楚怀很有技巧地结束和他同学的谈话。他先将捧花递给新娘子,脸颊上换来一个礼貌性的亲吻,然后才走过去拍拍小日的肩,问:“小日吗?花冠给你。”
“谢谢。”小日头也不抬,接过花冠帮,新娘子戴上,然后退后三步,仔细看看有无不完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