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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 page 16 作者:无性

  「我……」倚圣衡的记忆中的确没有这些场面,他只知道自己在阿缇必须离开他的时候会睡的不安稳而已。

  「你下意识避开这些会让你感到苦恼的事情,却又会因为我的离去而想起。」孟无拙将手交握在倚圣衡的背后。

  倚圣衡猛地向后退,「你是说,这些年跟我在一起,只是因为你不忍心!」但退无可退,猛烈的动作硬生生的被喝止住了。

  没有预警的,孟无拙张开嘴朝倚圣衡的颈子和肩胛骨的交接处咬了下去,力量不大不小,却足够叫倚圣衡吃痛的低喊了出来。

  「做什么呀!」倚圣衡缩了缩身子,一个红印子明显的浮在白皙的肌肤上。

  「惩罚!」孟无拙伸出舌头轻轻的舔著他制造出来的牙印子,温柔细心的如同疗伤一般,「你还不知道我吗?」

  如果因为不忍心这个因素,就可以叫他这么牺牲的赖在阿奇的身旁不肯离开的话,那他对那么多个对他示意的女红装又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来一个就接受一个吗?他可不是这么多情的人。

  可惜他的心意阿奇不懂,就如同阿奇对莫霜明显的将感情捧到前面来,却仍然不知道一样,真不知道要高兴还是难过。

  「我要怎么做呢?你要我怎么做呢?」倚圣衡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呵,我真把你逼急了,是不?阿奇。」孟无拙还若无其事的迳子轻笑著,坚毅的手指温柔的把玩著委地的黑发。

  「阿缇……」倚圣衡只能发出这两个字,此刻他的脑中仅存余一片广阔的空白。

  「听我说,说完你再决定怎么做。」孟无拙还是不愿意改变他的姿势,为了不消弭他好不容易才积存出来的勇气,毕竟他名叫「无拙」,不是吗?

  「你一定不知道,从十八年前我发现你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就注定要沦陷了。婉心,我的师妹,你的师姊,我知道她对我有好感,可是我只能装作一无所感,我不能『知道』,叫我拿什么回报她呢?我的心早就不在我的身上了,我什么也还不起。」

  「你是说……」后头消了声,倚圣衡没确切的把话给说完。

  「我说了什么,关于心不在身上吗?是呀!我居然把这颗心给挂在别人身上了。你知道吗?当我醒悟到这颗心挂到谁身上去的那一刹那,我有多震惊吗?」孟无拙强调性的收拢了双臂。

  「又……又没人叫你……」

  「没人叫我这么多是吗?我也知道啊!有一段时间我老想收回这颗不由自主的心,可惜这颗心跟断了线的风筝没两样,不受我的控制。我的挣扎你一定没看见,不然你就会知道我的心痛。想就这么算了,却担心来自世俗的眼光,放弃的话,又不甘心,你说我要怎么做才好?」虽然这个挣扎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孟无拙仍然问得煞有其事的模样。

  「我……我不知道。」不知所措的回答。

  「我想也是,如果你知道就好办了。」孟无拙终于将头抬了起来,朗朗的双眼中似乎闪耀著深邃广远的星空一般,「这一颗心交给你都有了十八年的光阴了,你怎么还能浑然不觉呢?不会太对不起我了吗?」

  「我……你……」

  「除了我跟你两个字之外,说些别的吧!我是这么的喜欢著你呀!」孟无拙对自己还是有些不满,「爱」这个字说不出口,就当他是害羞吧!

  「我……你……」倚圣衡张著口依然只发出了两个音。

  「我想你总是有些喜欢我的,不然我们都是男子,你怎么还能与我行那夫妻间的床笫事,是不?」孟无拙不讳言的说白了。

  一个昂藏身躯的大男人就这么红了一张脸,看迷了孟无拙这个爱他到心坎间不能割去的人,整个空了也不能断绝的爱恋。

  「总要给我个回答呀!」孟无拙欣赏归欣赏,仍旧出言催促道。

  倚圣衡的眼中赫然多出一道可以的泫然光线。

  「阿奇!」吓傻了孟无拙这始作俑者。

  「你说得开心,说完了就算。可你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都说我是因为有些喜欢你才能跟你行床……床笫事,怎么你就没想到,如果不是因为我『很』喜欢你的湖啊,我又怎么能结合艘这回事呢!」

  倚圣衡也昂起脸来,眼中剩下的竟只有愤怒的情绪。

  「阿奇!」

  「就为了这桩小事,你这样吓我。我心里就没挣扎?难道你会不知道,除了你之外,我根本就不愿意搭理其他人!」

  倚圣衡把明显的事实举出来让阿缇自己回想,「你明明就说『阿奇』是你专用的,你晓得我有多高兴吗?因为我在你心中和别人不一样,可是你却把这事告诉门主知道,莫非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生气的原因!」

  「我早想通了。」喜悦的音符满满的在孟无拙的心中吟唱,不能制止的是他脸上越来越呈现大弧度的嘴唇。

  「那你的不安,不就太莫名其妙了!」倚圣衡说到后来几乎快演变成用喉的了。

  「对不起!对不起!」孟无拙连声的道歉,整个人靠近了倚圣衡的胸前,「我是让莫堂主给逼急了,我也知道这太不像我自己了。」

  「这干莫霜什么事?」因为昨天的关系,现在的倚圣衡对莫霜不太客气。

  「你还不明白吗?」孟无拙差异的抬起头来,「昨儿个她不是来咱们院里了吗?」

  「那又怎样!她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吗?这女人真是烦死人了。」

  倚圣衡提出了他们回「东方堡」的时候,还有孟无拙在花园中遇到她的时候,「昨天最叫人生气,那是什么态度呀!居然这样对你,连那个门主的娃儿也是。」他愤愤不平的挥舞著拳头。

  「阿奇!阿奇!阿奇!」安下心来的孟无拙又恢复了以往的态度,「莫堂主她钟情于你呀!」就像是面对著一面平静无波的镜湖,他微笑的看著字句丢下的大石头所制造而成接连不断的涟漪。

  倚圣衡皱著眉头,「瞎说!」看著就像「阿缇」的阿缇,他觉得还是刚才那个比较讨人喜欢。

  「不然,她来干啥!还有她问的那些问题。」

  「问我们两个!」

  「阿奇!阿奇!阿奇!」孟无拙差点就要相信阿奇百分之百的肯定了,瞧他说得那么的铿锵有力,「就当是这样吧!」

  「怎么换了说辞了?」

  「怎么样也不要紧,事已成定局。我担心的是另一回事。」孟无拙开心的搂著倚圣衡低低私语,心情与方才有天渊地壤的分别。

  「什么事?」莫霜喜欢他倚圣衡又怎样,他就是不喜欢她,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虽然我不认为这件事给人家知道有什么关系。」

  「说清楚,别让我一头雾水的。」  倚圣衡打断孟无拙没头没尾的话。

  「我指的是,我们两情相悦的事,但是有人不能接受。」是很多人不能接受,不过这显而易见的事实就用不著强调了,「我们自己或许觉得没什么,却不见得见容于别人的眼中。」

  「这有什么,我们又不见得就一定要跟这种人有交集。」  倚圣衡疑惑的仰著头提出疑问。

  只能说幸好他的身旁还有阿缇这号人物在。

  「是不用,可是眼下就有一个人不能不管。」

  「谁?」

  「『子漆堂』的窦峋岳。」孟无拙的手指向「黔院」的方向。那是「子漆堂」堂主的地盘。

  「那个硬底子作风的人?」

  「正是!磊风驰用不著担心他,至于靳潇虽然麻烦却还不太难搞定,唯独窦峋岳是不容小觑的人。」孟无拙刻意省略了一个莫霜,一个心碎的人会有什么反应实在他的预想之外。

  倚圣衡拍拍他的肩,「阿缇你有时就是想太多了,放轻松吧!该来的躲也躲不掉,不如跟我讨论一下『四十二分舵』的事,难得我这『堂主』有心想了解一下。」

  孟无拙有耸肩,「说得也是。」

  阳光下,两人交头接耳的讨论著,不时还传出大笑的声音,真不知是在讨论哪们子的要事。

  ****

  晚膳前的黄昏时刻,阳光的火焰威力稍稍收敛,家家户户的炊烟在风中沿著逐渐敛去的光芒的边缘上达灿烂云彩边,风中也穿过一阵阵吸引人的油烟气,骚弄得忙碌了一整天的男人们的心底巴不得快马加鞭的赶回家中,享受一天劳碌之后的温饱,好犒赏犒赏他们一天辛劳的身躯。

  点把大火,快炒青菜,洒点盐、加点油,青绿油嫩的引得人食指大动。

  普通人家经年难得吃到一次香气茂密的炖肉,能够加颗蛋、配些腌鱼,无疑是至高享受,这可还算是豪华的哩!

  「东方堡」就称得上叫「奢侈」了。芦笋肚丝、荷香鸡、韭菜虾仁蛋、翡翠如意菜、酸辣黄瓜,再加一道木笔芽白汤,撤了下去还可上一道消暑意的桂花酸梅汤。

  主子们吃得好,也不忘了替他们工作的人,豪华如斯不成,总也有个色香味俱全的一餐,一大碗公白饭、两三样小菜,不时也有个鸡腿、蹄膀加加菜,比一般农作人家来得好上许多,只要辛勤工作,不愁吃穿。

  以厨房为中心,飘出叫人饥肠辘辘的香味。

  靳潇大刺的闯进「黔院」如入无人之境,手上还端著一盘刚去厨房偷来的刚出炉热烘烘的点心。

  「窦公子,小仆靳潇特从三百里外的御膳房,带来了一盘精致爽口的『菊花小饼』,为窦公子您献上。」他一个利落的转身,将手上的盘子稳稳的落上了窦峋岳面前的桌上,不偏不倚的就停在窦峋岳的手边三个指头远处。

  窦峋岳扬扬眉毛,坚毅的形状就如同他的个性一般,方正的脸形不算俊,刻著满面的执善固执,不轻易妥协的个性。

  「窦公子,」磊风驰两手各拎著,看按理精致易碎的酒瓶,「我给您带来了香醇劲厚的御酒,可是瞒著厨娘偷偷运过来的喔!」伸脚一勾,将椅子给拉到了他的臀下,大摇大摆的一屁股坐了上去。

  看著两个一前一后唱作俱佳的表演,窦峋岳只觉得这叫「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最好见证。

  「你们两个大驾光临我这儿,总不会只有拿著这两样,」  窦峋岳比比桌上摆的稳稳当当的东西,「还有什么要事?快说了清楚走人。」

  靳潇伸出手指慢慢的左摇右晃,嘴上啧了两声,「唉!唉!窦堂主,你这也太不近情理,我可是大老远的从……」

  「御膳房。」  窦峋岳没好气的接下去,「你们两个一起来还有什么好事?」

  「没错!」磊风驰正襟危坐,有力的附和,「所以我们带了点小点心来,难道这还不叫『好事』?」他刻意的曲解了窦峋岳话中的意思。

  「磊风驰,别在这当口和靳潇玩起双口相声来了,有什么事得让你们这么迂回的表达吗?」

  窦峋岳根本不打算让这两人浪费他时间,「子漆堂」还有一些未完的工作等著他处理。

  「峋岳呀!峋岳!你这认真过了头的个性什么时候打算要改一改!」磊风驰用这难道你已经无药可救的语气轻叹著。

  「有什么好改的,我满意就成了,你要看不顺眼,大门在那儿,恕我不送了。」说归说,窦峋岳还是将桌上的「菊花小饼」拣了一块送进嘴里,毕竟他已经奔波了一天,就为了回到这里。

  「来!来!这酒气正香,准是新开封的,就让你捡个便宜,先尝一口。」磊风驰殷勤的快手服务,斟满了三个杯子,一人面前一杯。

  靳潇也拿了一块,等著磊风驰说话。

  窦峋岳一口干了,「果然正是时候。」持著杯子的手又向磊风驰伸了过去。

  「是吧!」磊风驰二话不说,再斟了满满的一杯。

  头仰起,又是一口饮尽,「别忙了。」  窦峋岳不让磊风驰再倒,「喝个两杯意思意思也就够了。」

  磊风驰不置可否的放下酒杯,优哉游哉的浅啜。

  靳潇的眼光来来去去晃荡,没说话的嘴巴一迳吃著小点心。

  「磊风驰!」

  窦峋岳将两手肘靠在桌沿,不甘心却无奈的盯著只顾著喝酒的人,「到底有什么事?您两佬哪一位好心的开个尊口给我个答案。」他转看向一旁而非常努力啃著点心,活象是饿了十七八天的靳潇。

  靳潇示意他口中塞满了食物不能开口说话,指指坐在对面的人,轻轻松松的将说话的任务藉由手指的传达给了磊风驰。

  磊风驰放下杯子,非常严肃的先清了清喉咙。

  「你在干嘛!」靳潇口齿不清咕噜咕噜的询问。

  「试音。」磊风驰微笑的回答,伸出手做了一个像是抓住东西的手势,「你不是不能说话吗?」他抓住的是靳潇的小辫子。

  靳潇又不说话,一味的摇著头,完全否认他方才的举动。

  「够了!」

  窦峋岳的右手砍向两人之间无言的眼神交流,厚实的手掌就搁在原位不动,「别再互相推辞了,就你说吧!」他将下巴孥向磊风驰。

  磊风驰拱拱手,「我很荣幸的接下了这件任务……」

  「别说废话!」

  「好吧!」磊风驰耸一耸肩,「你知道了多少?」

  「什么东西?你又还没开始讲!」

  「八成还都不知道。」  靳潇又咕噜咕噜的插话。

  「正好!那你就同我细说从头。」磊风驰用了整整两刻钟的时间,清清楚楚的使用迂回前进的方式,简短的将这大纲尽量用不会让窦峋岳起反感的方式叙述。

  可惜磊风驰的努力在他话说完的那一刻,就随著晚风消失的无影无踪。

  窦峋岳的脸上是嫌弃意味的冷笑,「你这么的对我说话,是希望我怎么做?不带任何抗拒的接受?别说笑了!这么一桩不正常的事,你居然想凭三言两语就说服我!」

  「我没有看不起你,要不,我干嘛!花这大半的光阴。」磊风驰蹙起眉头,不太乐观的瞧著窦峋岳的反应。

  「好好一个男子汉,理当要一个柔情的女红装来搭配,两个都是男人成何体统!太……太……」

  窦峋岳一时说不出话来,面对两个他工作上的伙伴,诋毁这一件事他打心眼里不愿实行,何况孟无拙还颇对他的味。

  即使如此,他仍然甩不掉不自在的感觉,开天辟地以来,阴阳调和便是亘古不变的真理,相对于不断流传下来传宗接代的观念而言,男人与男人当真过于大逆不道,这不只违反了天地一直以来运行的规矩,也为世人所不容许。

  「恶心!」磊风驰替他把未完的句子给接续下来。

  是的的,恶心!大多数的人们都有著这样的情绪,对于同样是「人」的人,只不过是因为同性在一起的因素,便全然否定了一个人的自尊。对于一对恋人而言,互相有想要更进一步表示著两人不能断绝的联系,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将两方的性别给变成了同一个性别的话,却觉得无法忍受,然而喜欢这样的情绪不是人为所能操控掌握的,喜欢便喜欢上了,哪里来那么多的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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