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说什么,赵冰儿倒没仔细听,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在想什么事。
巧莲细思后,才恍然大悟,心里暗自窃笑,忍不住掀她的底:“嗯!姑爷的确有两下子,你不仅身子给了他,如今那颗心也守不住了。”
赵冰儿羞于承认,硬是说出违心之论:“死丫头,你胡说些什么?我……我只是不想同他计较而已,以后还得朝夕相处,感情不好可就麻烦了。”
“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吗?姑爷那种强悍的男人原来也有温柔体贴的一面,他大概是真的对你用了情,否则不会这么在乎你。”
“你呀,愈来愈没分寸了,我的事还轮得到你多嘴?你受了他什么好处,整个人都偏向他了?他不是还强迫你服毒吗?这种罪大恶极、心机深沉的男人有什么好?”赵冰儿不得不佯装生气来掩饰酡红面容流露的秘密心事。
“我这也是为你好呀,我是你的人,为你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只要你真过得顺心如意,我也就死而无憾了。事到如今,不管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都是你的相公,你的确得努力将身心托付予他,夫妻是要作一辈子的。”
“我知道,我这不是在努力了吗?”
她这回答仍不小心说露了她那心思。巧莲得意一笑,暗自祈祷,希望上苍能保佑她和姑爷能平和、幸福地厮守一生。
经过了半个月的调养,赵冰儿总算完全恢复健康,又和以前一样活蹦乱跳,楚家上下这才如释重负。
但自今儿个起,她和楚孤湛就得日日同床而眠,做个真正的夫妻了,这让她有些慌乱、不知如何是好。这个男人已经彻底走入她的生命、攻占她的灵魂了呀!
这弄凌斋本就是他们的新房,要不是发生那些意外,楚孤湛早就尽情享受他的新婚生活了,拖到今日,总算所有问题都告一段落,他也可以和他的小妻子重新有个好的开始。
今天满天星斗,新月如钩,如此美好夜色,楚孤湛却无暇欣赏,因为此时有更美好的事物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在萧着芙蓉花的丝绸帐幔后,赵冰儿全身僵硬地躺在他身边,几乎不敢面对他。
正如她所料,他的手缓缓摸上她的身,硬是强迫她面对他,随后以一连串热情如火的吻,吻遍她全身。
“不……我……我不要……”她用双手抵住他的胸膛,艰涩地拒绝了他。
楚孤湛按捺住怒气,以为她的拒绝和杨则有关,但他认为自己能轻易打败这个对手,所以有点耐性。
“为什么?如今你还想反抗我吗?”
赵冰儿略显难为情地别过脸去,将话含在嘴里解释:“因为……好痛……我怕痛,你不要再碰我了。”
闻言,楚孤湛对她是又怜惜、又愧疚的。“放心吧,这次我会很温柔,不会再弄疼你了,你要相信我。”
赵冰儿这才犹豫地放下手,让他尽情对她的身子攻城掠地。
当他领着她享受鱼水之欢时,她只觉得内心深处燃起火苗,随着两人的缠绵愈烧愈烈,几乎将她全体燃烧……
这次她果然不再觉得疼痛难忍,从忘我中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正努力迎合,几乎与他合而为一,全身那股莫名的燥热终于找到了原因,这样的情况总算让她抛开矜持,任他用各种方式传递深情。
大概过了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他总算离开她的身,拥她在他怀中。
“你总算肯依顺我了,是不是?”他吻着她的额头,一手不停抚弄她披落在肩后的乌亮发丝。
“不依顺你又能如何?我怎么也想不到我的人生会走到这一步,反抗是多余的。”赵冰儿死也不肯承认自己被感动、被软化,这时候还死要颜面。
楚孤湛明白她怎么想,她的心事瞒不过他。“你终于学乖了,知道反抗不了。今后我会好好对你。”
赵冰儿有件事老早就想问他了,现在似乎是个好时机。“那个叫秀嫣的丫环究竟是什么身份?”
“怎么突然问这个?”楚孤湛的脸色有些深沉。
“没什么,只是好奇。”
“你都说她是个丫环了,何必还问这种问题?”楚孤湛不想现在解释秀嫣的复杂地位,这事以后他为想办法妥善处理。
赵冰儿觉得他有意隐瞒一些事,想追根究柢:“她没有这么单纯吧?我要你说实话。”
说实话?楚孤湛不会如此冒险,他好不容易才让她稍稍驯服,绝不容许任何事再让她起反抗。
她是个烈性子的人,他知道。
“很多事你不需要知道,我自有分寸。”
赵冰儿咬着下唇,不再多说,心里有了打算。
这天,皇上为了封禅之事召楚孤湛进宫,赵冰儿这趁这个机会,传秀嫣到房里问话。
“找你来没什么要紧事儿,只是……你在楚府待了这么多年,一定很了解我公婆和孤湛的个性、生活习惯,其他下人们似乎对你也挺恭敬的,看来我有很多事还得请教你。”赵冰儿旁敲侧击,想从秀嫣口中套出一些话。
秀嫣是个聪明人,怎会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
“不敢当,少夫人这么说岂不是折煞我了?事实上,我和其他下人没什么太大不同,只是老爷、夫人收我为义女,又觉得我机灵、心细,所以才让我去服侍少爷。”秀嫣将“可说”的部分告诉她。
“原来如此……”赵冰儿这才仿若消除一个烦恼般面露笑意。
秀嫣也想趁这个机会,向她套些话。
“少夫人,像少爷这般相貌堂堂、英伟不凡的男子,将来三妻四妾大概免不了,你应该容得下这种事吧?”
赵冰儿不明白她提起此事的目的为何,但仍照实回答:“我没有这么好的气度,我容不下。倘若孤湛无法全心全意对我,我宁愿放弃他,也不愿在这儿委屈求全。”
秀嫣对她的坚持感到震惊:“可是……你不可能让一个男人一辈子只有你一个女人呀!”
“这不是问题,孤湛已经对我承诺了。我想,女子都能从一而终,身为男人难道没有小女子这种气节吗?”
“言下之意,你是宁死也不肯让少爷纳妾了?”秀嫣心里怨恨,却使尽全力不让这股恨意流露出来,不甘心之余,再次确定她的心意。
“那是当然!而且我现在的心意比以前更加坚定。”赵冰儿自从决定将此生交付予楚孤湛后,对他的承诺就更加重视了。
秀嫣的心里此刻起了一个歹毒的念头,原本她以为楚孤湛会在明媒正娶,让赵冰儿入门后,将心思放在她身上,可是现在赵冰儿却成了她的最大阻碍,她怎能让这么一个不识大体的女人继续迷惑楚孤湛呢?
赵冰儿得为自己的冥顽不灵付出代价。她心中坚定地下了决定。
第五章
正所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无关风与月。
秀嫣对楚孤湛一往情深,并非他的家世背景,单纯就是爱他;即使荆钗布裙,甚至饔飧不继,她仍希望和他一辈子相守,她知道自己已经爱得无可救药了。
为了保障自己爱他的权利,她决定对赵冰儿除之而后快。现在楚孤湛已不会限制赵冰儿的行动,她想上哪去,只要跟他说一声,并且在太阳下山前回来就行了。
这可让玩心甚重的赵冰儿高兴死了,这天一大早,她便带着巧莲到街上一家有名的绸缎布庄选布料。
两人将想买的东西买齐后,想顺便去找杨则。
“孤湛一直想让我带几名随从出来,我自然坚决不肯,否则几个男人跟在后头,咱们多不自在啊!”赵冰儿一路上和巧莲比手划脚,开心地说说笑笑。
“姑爷总算同你像对真正的夫妻了。瞧,成亲后的生活不像你以前想的那般凄惨吧?”
正当她们聊得正起劲,几名凶神恶煞般的大汉突然冒出来,将她们团团围住。
“你们想做什么?”赵冰儿发觉来者不善,壮着胆子向他们喝道。
巧莲则躲在她身后,怯懦地看着这些来历不明的人。
“想要你的命!”其中一名黝黑的男子横眉竖目,简单回答后,一群人持刀向她们杀过来。
赵冰儿带着花容失色的巧莲左闪右躲,偶尔还赤手空拳还击,但毕竟是女流之辈,又寡不敌众,马上处于劣势。
刀剑无眼,巧莲为了护主,背后被狠狠砍上一刀,整个人摊软在地,奄奄一息。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想上赵家和赵广宗话家常、顺便较量棋艺的杨则正好路过此地。见她们身处险境,立即命人停轿,差遣随从上前为她们解围。
“冰儿,你们没事吧?”在一阵兵慌马乱之后,杨则心焦地前去询问她们的情况。
赵冰儿将飞散的三魂七魄找回来后,以颤抖的声音回答:“巧莲伤得不清,她……流了好多血……”
“不怕,没事的,我马上带你们到我那儿去,找大夫替巧莲看看。”杨则将意识模糊的巧莲打横抱起,安置在轿里,让轿夫抬着快速离去,而后带着赵冰儿尾随在后。
那帮杀手被打得落花流水后,纷作鸟兽散,杨则的随从们将事情摆平后,马上打道回府。
此时,望月轩的房内,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一清二楚。
杨则差人去请来的大夫正聚精会神替躺在床上面容惨白的巧莲诊视。
“这位姑娘受的只是皮外伤,怕的是背上这道伤口好了后会留下伤疤,不过……奇怪的是,她应该没什么大碍,为何脉象忽强忽弱,十分杂乱。”
赵冰儿将到了嘴畹和的话搁着,先让下人送走大夫。
“巧莲害了什么病吗?怎么会……”杨则觉得此事怪异,想弄个明白。
不等他把话说完,赵冰儿便黯然回答:“是摧心断魂丸的关系。之前孤湛想利用她来绑住我,所以逼她服毒,每个月会给她解药……”
“服毒?没想到楚孤湛是这种虺蜮之徒,他——好!就算他这么做情有可原,但现在你不是已经毫无脱逃之意了吗?他为何还要折磨这样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杨则一想到巧莲有性命之忧,整个人就心浮气躁起来。
“我的确已经决定乖乖地做他的贤妻,但他大概还无法完全信任我,他是个沉稳、高深莫测的人,我背叛过他,他不会这么容易就对我完全解除心防的。”
杨则看见巧莲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知怎地,一颗心就隐隐作痛,知道她在楚府受了委屈后,情绪更几乎失去控制。
“咱们过从甚密的事,他大概也了若指掌吧?好一个楚孤湛!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大能耐。”杨则两年前在宫中与楚孤湛见过一面,印象不深,只是听说他武艺超群,很受皇上器重。
“杨大哥,孤湛误会我和你关系暧昧,到现在我都还没同他解释清楚,你别让事情再雪上加霜了,现在还是先关心巧莲要紧。”赵冰儿怕这场误会又节外生枝。有机会她会向楚孤湛澄清的,现在维持现状是明智之举。
说到巧莲,杨则这才想起事情的轻重缓急,连忙将注意力放在巧莲身上。
“幸好我及时出现,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你知道那帮人为何想杀你们吗?”
“我怎么会知道?我并不曾和任何人有过什么过节,我想他们大概找错人了。”这是目前赵冰儿唯一能想到的答案。
这晚,她没有回楚府,一直照顾有伤在身的巧莲直至天明。
昨晚赵冰儿彻夜未归,楚孤湛很是担心,整夜不能成眠。
“少爷,你整晚没合眼?”一大早,秀嫣端热水进屋时,见他的床褥完全没有动过的痕迹,知道他在挂念什么事。对她而言,这个机会倒可以好好利用。
“东西放着,你先出去。”楚孤湛的表情煞是冷静,从他表面是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的。
秀嫣摸索了好些年,才能大概掌握住他的脾气,就靠这点信心,她才敢多说些话。“少爷,每次您心情不好,都让奴婢弹琴给您听,要不要……”
“现在先不要,我没心情。”
秀嫣咽了口水,试探地开口:“奴婢昨儿个好像听少夫人说,要上杨大人那儿去一趟,至今还没回来,该不会是在那里过夜了吧?”
“此话当真?”楚孤湛虽不尽信她的话,不过她这么说的确让他吃惊、震怒。
“奴婢不敢胡说,少夫人恐怕是恃宠而骄,以为少爷宠她,就肆无忌惮。”秀嫣把想说的说完后,不等他破口大骂,立刻主动认罪:“奴婢该死,少爷要打、要骂悉听尊便,只是……奴婢推测的全合情合理,并非平空捏造、蓄意中伤的,请您明察。”
楚孤湛这时候也没心情同她计较,既然她对赵冰儿颇有微词,不如就让她全说来听听。“你还有话没说吧?我就给你个机会一吐为快。”
秀嫣大感意外,见他脸上一点怒气也没有,不知道他用意为何,以前怕犯口舌,惹他大怒,有话说不得,很是气闷;现在有机会了,她反而又不太敢开口了。
“怎么,怕我记在帐上?我要你说,你就说。”
说就说吧!反正如今已无后路可退。秀嫣拿出破釜沉舟的决心拼上一拼。
“奴婢觉得,少夫人的心根本不在您身上,虽然她被您征服,可是也只是口服心不服,何况杨大人同她相识多年,八成各方面都契合,但赵将军却独独中意您这个女婿,棒打鸳鸯的结果,少夫人只好想尽法子同旧情人幽会了。”
听了这些论调,楚孤湛的心情并没有太大起伏,只是对她的论调很有兴趣。
秀嫣以为他被说动了,赶紧乘胜追击:“奴婢说这些话没别的意思,全是为您好,单看少夫人逃婚之事的大胆作风,真不晓得日后她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您不得不防啊!”
楚孤湛似笑非笑,随口问了句:“你当真这么认为?”
“不只是奴婢,其他人都心照不宣,这个少夫人迟早会做出败坏门风的事,不如趁早防范未然,将她……”
“休了?”楚孤湛替她接了话,也洞悉了她的想法:“然后让你递补她的位子。”
秀嫣连忙为自己辩护:“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有非分之想,少爷冤枉我了。”
楚孤湛什么也没说,倒转了个关于她的话题:“以后不必在我面前奴婢来、奴婢去的,你的地位大家心知肚明……”话听了一半,秀嫣还来不及因这句话大喜时,他后面补上一句:“我爹娘认你为义女,你的身分怎能和下人相提并论?”
好教人失望的一番话!
“少爷,那少夫人……”
“她是我的事,今后你别过问了。”
楚孤湛的态度让秀嫣确定了一点,这件事在他身上下功夫怕是徒劳无功了。她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