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会在那里待很久吗?」他知道自己心里的烦躁,现在只有一个人可以纾解。所以,他现在才会用化名,住进了台湾的饭店里。
「我知道,我会好好休息的。妳也是,妳现在搬出来一个人住,别太晚回家,再见。」麦特森叮咛完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麦特森将手机放入胸前口袋里,起身走出饭店房间。
他现在只想看到她惊喜的笑容!
他现在只想她陪在他的身边!
第五章
在城市的另一端,凌家三姊妹正坐在欧阳文文的对面,六目大睁地像是欧阳文文此时正穿着比基尼,坐在她们对面一样。
「妳说,刚才那通电话就是麦特森打来的。」凌大姊觉得呼吸有点困难。
「对。」欧阳文文慢慢地点头。
「妳说……妳现在的工作,就是麦特森介绍的。」凌家老二嘴角抽搐当中。
「对。」欧阳文文缓缓地回答
「那……妳和麦特森现在一个星期通几次电话?你们在香港之后,又见了几次面?」凌家老三猛喝着茶,镇定着心神。
「现在好像是一星期三、四次吧。」而且在香港之行后,他们又陆续见了三次面。
欧阳文文的话没敢全部说完,因为和她认识了十年的凌家三姊妹,已经全数阵亡地趴倒在咖啡桌上了。
「欧阳文文,我想扁妳!」凌家老二勉强从喉咙里滚出一句。
「我和麦特森只是朋友啊。」欧阳文文正经地说道,脑子里想着的却是麦特森这几天的情形──前天的那场车赛,出了一些状况。那一晚,心情极差的他拨了电话给她,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害她那天晚上急到失眠!
「没有女人能和麦特森只当朋友。」凌家老三喝光一杯冰茶,好消心头之火。
「我就是。」欧阳文文的眼神很坚定,微拧的眉头也显示出她的认真。
「那他这几天有没有打电话给妳?」凌大姊如此问道,当然是因为她前天也看了那场情况很荒谬的车赛转播。
「前天和昨天都有打。」不过,他昨天只说了五分钟,就说他有事要离开了,她一小时后试着再拨,电话却已经转到语音信箱了……欧阳文文低头看着手机,很想再打通电话给他,她能感觉到他的心情还是很差,而她非常的不放心。
「麦特森前天有打,昨天有打,然后他今天又打。」凌家老二又爱又恨地看着眼前穿着白色T恤,清纯地像个高中女生的欧阳文文。「欧阳文文,麦特森看上妳了,他对妳有意思!」
「可我对他没意思啊。」虽然她想到他的次数是频繁了点,可是那只是一种关心朋友的表现吧。就是因为她和他只是很认真地在当朋友,所以她才没有特意地把这件事跟凌家三姊妹说啊。直到她刚才不小心在电话里,喊出了麦特森的名字……
「妳们谁来拉住我,我想要踢她。」凌家老三猛捶了下桌子,眼神很有杀气。
「妳根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妳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等着要他的电话号码。」例如凌家老二自己就很想要。
「真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女人喜欢花花公子。」欧阳文文扯了下嘴角,只能庆幸他从没带着那些莺莺燕燕出现在她身边过,否则她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呢。欧阳文文不自觉地揪紧了手帕。
「麦特森确实是花花公子没错,那是因为他有那个条件啊!」凌家三姊妹异口同声地说道。
「有钱又有条件,就可以杀人放火吗?」欧阳文文不以为然地说道。
「文文,以麦特森的魅力,他就算杀人放火的话,也会有女人跳出来替他扛的。」凌大姊拍拍她的肩膀,一脸的无怨无悔。
「是吗?如果我知道麦特森做了那种天理不容的事,我第一个就出来检举他。」欧阳文文的盈盈水眸,义正辞严地看着凌大姊。
「妳真的对麦特森没有兴趣?」凌家老二啧啧称奇地看着欧阳文文。
「麦特森就是朋友啊。」欧阳文文第两百八十次保证,只不过,这一回她动摇了一下下。她和麦特森这样的朋友关系,真的有那么奇怪吗?朋友间的帮助、依赖与默契,他们都具备了,只不过,他是男人,而她是女人而已啊!
「唉,真是暴殄天──」凌家老三的话梗在喉咙里,因为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欧阳文文身后!
凌大姊和凌家老二跟着小妹的目光抬眼一瞧,瞬间被雷电劈到。
只有欧阳文文因为正认真地想着男人、女人与朋友间的平衡点,而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直到──一双男性的大掌分别摆上了她的双肩。
欧阳文文惊跳起来,先是一僵,继而呼吸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她还没回头,唇边却已经扬起了笑容。
「你怎么来了?」欧阳文文回过头,柔声问道。
麦特森正低头看着她,性感唇边勾挂着一抹似笑非笑!
他的精神很差,看起来不好,非常不好。欧阳文文心一拧,一股疼爱之情油然而生。她站起身,蹙眉仰头看着他。
你还好吗?她的眼睛这样问他。
「先给我一个拥抱吧!」麦特森张开双臂,狠狠地搂紧了她。
他的大掌感受着她纤弱骨架的体温,感受着她微温的肌肤,感受着她发梢上那股淡淡的香味。他觉得被人用力抱住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欧阳文文轻拍着他的后背,感觉他在她的颈间吐出了一口长长的气息。她的身子轻颤了下,心头在瞬间像被人用羽毛搔痒而过一般,心跳于是震动得很激烈……她不解地皱起了眉,不过却没有多想,因为她此时的心思全都搁在他的身上。
「你怎么突然跑来了?」她低声问道。
「想跟妳说话,所以就来了。」麦特森揉揉她的发丝,凝视着她的脸。
直到他心里的思念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餍足之后,他才侧身向其他女子打招呼。「哈啰,大家好。」麦特森很自然地拉了把椅子,在欧阳文文身边坐下,手掌却仍然握着她的手。
三姊妹陷入目瞪口呆的情境之中,目光不停地在两人之间游移着。
怪!欧阳文文居然没有拉开距离,也没有推开麦特森的手!而且,欧阳文文居然还──
「你的体温怎么这么高?」欧阳文文一察觉到她掌中体温的不对劲,马上就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凌家三姊妹见状,下巴全都不雅地掉了下来。这是那个和男朋友交往了五年,却从来没主动握过男朋友的手的欧阳文文吗?
「你在发烧,你该去看医生。」欧阳文文望着他过分灿亮的眼瞳,她紧张地站起身紧握住他的手臂。「走吧。」
「我不想去看医生。」他将她的小手反握在手心里,彷佛这样便可治疗百病一般。
「那你现在就走开,我不想跟一个病人坐在一起。」欧阳文文推开他的手,后退一步,娟秀小脸毫不妥协地瞪着他。
麦特森叹了口气,无力地趴在桌面上,表情很无辜,姿势很需要人疼爱。
「欧阳文文,妳怎么可以对麦特森这么坏。」凌大姊率先抱怨道。
「他老是一个人在世界各地跑,应该要更懂得照顾自己才对。」欧阳文文没被他装可怜的表情吓到,依然执意严声说道。
「妳不是说妳是他的朋友吗?朋友有难,妳怎么可以不挺身相助呢?」凌家老二帮腔,义愤填膺了起来。
麦特森轻咳了数声,拿起欧阳文文的水杯喝了一口。
欧阳文文不得不注意到他的嘴唇在泛红,很明显地发烧温度并不低。「你如果不去医院的话,以后就别打电话给我了。」她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出重话了。
麦特森仰头看她,发现她已经担心到连眉头都皱起来。他低声说道:「妳陪我去?」
「我不陪你去,谁陪你去?」欧阳文文敲了下他的脑袋,弯身扶起他的手臂,绵细声音不像在抱怨,反倒有些类似于情人耳语。
麦特森起身揽住她的肩膀,眼里闪过一抹温柔。也许,他这一回的台湾行,得到的可以不只是安慰这种情绪……
「各位美女,我们先走了。」麦特森向她的朋友点头微笑着,替欧阳文文拿起她的袋子后,便与她走出门口,一同坐上了计程车。
三姊妹看傻了眼,捧着三颗心碎的心,目送着他们两人相依相偎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外。
瞧瞧、瞧瞧──麦特森搂着欧阳文文的姿态是那么占有,而欧阳文文倚偎在他身边的样子,简直甜蜜到不行。只有欧阳文文那种死板傻脑袋,才会觉得她和麦特森之间没什么!
他们之间没什么──才怪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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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特森发烧三十八度半。
不高也不低,正好揪着人的心,让欧阳文文放不下、睡不着。
当然,她失眠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家的地板实在是太硬了。
星期天凌晨五点,欧阳文文起来喝了杯水之后,她半睡半醒地趴回「她的」床边,看着那个占据了她床铺的麦特森。
他说,他一年到头都在全球各地比赛,看到饭店只想呕吐。他说话时的模样惨兮兮,看起来像是无家可归的孩子,所以,她没法子浇他冷水,二话不说便把他扶进了她的家门。
欧阳文文望着他沈睡中的侧脸,极度认真地打量着他那张据说会让男人嫉妒、女人失神的脸庞。
嗯,眉毛长得很好,浓密有致,像一座漂亮的长形丘陵。
嗯,高挺鼻子的线条并不嚣张、有骨有棱也有肉,却不致于显得刻薄。不过嘛,这道好看鼻梁显然撞断过,有点小偏斜。不过,这道小缺陷倒是意外符合了他的个性。
一个爱搞怪的调皮男人,如果五官全都端正得有板有眼,那也挺怪异吧。
欧阳文文托着腮,对着他的鼻梁傻笑着,睡神早就被拈到九霄云外了。她现在对他的脸很有兴趣。可惜了,他被传诵为最勾魂摄魄的那双眼睛,现在正在闭目养神中。
好不真实喔,这么一个世界闻名的花花公子居然睡在她的床上。
更不真实的是,她和他居然还是朋友。
欧阳文文握住他的手掌,感觉着朋友的温度。他的手掌微烫,就像他和她说话时的态度,总是比寻常朋友还多一点热络。
今天乍然见到他,她心里的开心和忐忑都远超过她的想象。她这才知道她在乎他的程度,恐怕比她所以为的还要深刻了。
他,也是一样吧。
况且,他才经历过一场让他不好受的车赛,而他竟连好好休息一晚都没有,就急着飞到她身边来。他对她的心意,应该也是不言而喻了。
然则,吸引力对她来说,只是恋爱中的一小部分啊。
欧阳文文聪黠的眸子闪过一阵黯然,她对着他浅褐色的脸庞低叹了口气,不知道她和他应该怎么办?
「嗨──」麦特森突然睁开眼,低哑地唤了她一声,唇角浅浅一笑。
吓!
欧阳文文看着他含笑的眼睛,整个人蓦然往后一跌。她一手抚着胸,心跳又乱了拍。
明明是看得很熟悉的脸了,怎么今天却老是觉得不对劲呢?
是由于他那双因为生病而水亮的深眸吗?还是因为他在伤心难过时,第一个就想到她,而让她觉得自己很特别吗?
「怎么一直看着我?我的头上长角了吗?」麦特森笑看着她,缓缓地坐起身说道。
欧阳文文摇头,心脏被一条隐形绳子悬在空中晃啊晃地,晃得她心神不宁。
她慢慢地别开眼,不大敢看他,遂在床边半跪起身,替他拍松了两颗枕头垫在他的身后。
麦特森望着她拂在身侧的柔亮发丝,心脏像浸入了蜜糖里一样。
长到这么大了,他却是直到此时才知道──原来,喜欢这回事,是可以愈酿愈甜的。
「身体不舒服还这么高兴啊?」她一抬头,看他笑得很开心,便也笑了起来。
「我全身骨头都在痛,我觉得自己像五十岁一样。」他苦笑地说道,往后一躺滑入枕头山里。
「要不要喝水?」她问。
「谢谢。」躺了一整晚,喉咙确实是干嗄的。
欧阳文文走到厨房倒了杯水,放到他手里。
「喂我喝。」他耍赖地把手背到身后,孩子气地仰起下颚。
「你自己喝。」她现在怪怪的。「我去榨柳橙汁给你喝。」
「我现在不想喝柳橙汁,我比较想跟妳说话。」麦特森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他身旁坐下。「妳知道妳现在看起来像个妻子吗?」
「是吗?」欧阳文文干笑两声,不知所措地低头揉着鼻子。他从以前就是一直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吗?那她怎么会从没觉得别扭过呢?这气氛亲昵得让她起鸡皮疙瘩。
「我很想妳。」他勾起她的下颚,从来不曾对自己的心看得这么透彻过。
欧阳文文迎视他的眸子,她轻抿住唇,隐约知道今天他们之间会有些改变。
「没话好说吗?」麦特森的拇指轻抚着她的脸颊。
「喔。」她不知所措地应了一声。
「就只是『喔』一声喔。」麦特森的拇指陷入她的脸颊,毫不掩饰他眼底的失望。
欧阳文文拉下他让人发痒的手指头,她仰头看他眼底眉梢的疲惫,只想先处理她目前最在意的问题──
「麦特森,你对于那一场比赛,还是觉得很闷,对不对?想不想谈一谈?」欧阳文文的手扶上他的手臂,柔声问道。
麦特森脸色一沈,别过头瞪着墙壁。
欧阳文文的手扶在他的手臂上,感觉到他的肌肉像石头一样地僵硬。果然,他还在生气那场赛事。只是,麦特森没开口,她也就不再追问了,只是静静地陪坐在他身边。
她当然看了那场比赛,约莫知道是因为轮胎与场地车道可能会产生危险的缘故,所以才会造成二十组车队中有十三组弃跑的局面。当然,主办协会不同意其他的那十三组车队提出的折衷方案,也是造成了麦特森当时尴尬出赛的部分原因。
但是无论如何,像麦特森这种讲求运动家精神的人,当然不愿意占这种便宜,拿到冠军。偏偏他又不能跟着弃权弃赛,因为他的团队确信他们的轮胎安全无虞。
欧阳文文握着他的手臂,不自觉地轻轻拍抚着。她不是对输赢很计较的人,但她可以理解那种胜之不武的不公平感觉,会有多不舒服。
「那不是你的错。」欧阳文文脱口说道。
「我觉得自己很孬,没法子拒绝车队,还是要跑上那不名誉的一场,拿那个什么鬼积分。整场比赛,只有七台车在场上跑,赢了也不光彩!」麦特森想起他站在冠军台的窝囊感,锐利眼眸一瞇,怒气便一股脑儿的脱口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