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吗?
是的,很恨。
但是恨得要她死几次才能消恨呢?现在的薛宝儿变得太令人喜欢了,顽皮可爱得像个妹妹,不再高傲的踩着她母亲的遗相大叫她杂种。
「怎么,妳还会舍不得吗?想想妳是如何尽心尽力的为薛圣哲打点一切,把他的个人需要置于妳之上,『自己』反而消失了,妳真能无怨无悔?」
没有无私的女人,她们要的东西只有一样,那就是爱情。
「我……」她是有怨,但无悔。
她继续游说,「瞧他回报了什么,居然当着妳的面把一颗价值千万的蓝钻送给一名不懂事的小女孩,妳的心里真的没感觉,决定把他拱手让人?」
「妳……妳在说什么?」贾以婕在害怕,害怕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会被揭露。
「呵……不要紧张,妳在冒汗,有些事是瞒不了人,除了妳知我知外没第三个人知情,毕竟死人不会开口。」知晓她心事的人全都死了。
「我不懂妳在说什么,我没有紧张。」她极力撇清,粉饰太平。
「不懂没关系,只要照着我的话去做,妳所有的愿望都会实现。」
站在迷途屋对面的红绿灯下,炽热的阳光猛烈的照射地面,理应凉爽的天气却反常的闷热,汗水一滴落立即蒸发。
两眼焦距由涣散渐渐拢聚的贾以婕有片刻的茫然,不知身在何处的惶惶不安,车水马龙在眼前如跑马灯来来去去,她的身体是冰冷的,双手几乎握不住东西。
慢慢地,她看到一幕欢乐的景致,一群仰头大笑的男男女女围着一名年轻女孩,无视她脸上伤疤努力取悦她,把她拱得高高的。
这一刻,她的心像是刺进一根针,看不到血流的痕迹却疼痛不堪,那股消沉的强烈恨意又浮上心头。
为什么她还能那么快乐?开心的笑着没有烦恼,大火纹身的恶梦似乎不曾影响她,她怎么能无忧无虑得令人憎恨。
她好恨吶!恨老天对她的亏待,什么好事都轮不到她,连捡别人不要的机会也吝于给她。
绿灯了,该把脚步迈开,老天不帮她就自己争取,她就不信斗不过天,自私是人的本性。
一步就好,再一步,凡事起头难,只要大胆的往前走,布满星星的天空将由她一人独得……
「喂!你们不要不当一回事,把我的警告视同无病呻吟,她真的不会善罢甘休,你们一个个都会有危险。」她绝非危言耸听。
他们怎么还在笑,不痛不痒的当她在开玩笑,丝坦娜的作风她最清楚了,她临走前愤恨的一瞟带着不甘,可想而知她会使出多可怕的招式来报复。
她没有他们的乐观,以为已是凡身肉体的丝坦娜不具威胁性,口头的虚张声势不过是作戏而已,她明显的感受到一股黑暗势力正在逼近,即将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虽然她现在的身分是薛宝儿,但是她体内仍保留荷米丝剩余的灵感能力,她能感应不寻常的波动气氛。
而风,静止了。
「你们到底在笑什么?我的话有那么可笑吗?二……那个荷米丝不是好惹的人物,她用的手段绝非你们想象得到的。」稍一不慎就会出人命。
慌得手足无措的薛宝儿想尽办法要将一些理智灌进他们脑子里,不想因此疏于防备而造成无可避免的伤害。
但是她的着急被看成紧张过度,没人在意她跳豆似的苦恼,照常谈笑无一丝紧绷气氛,店门一关不做生意当是中场休息。
「吸口气,深呼吸,把新鲜空气吸进去,吐出肺部的脏空气,平心静气不要多想。」她的话不好笑,是她烦恼得要命的表情引人发噱。
现在若有一面镜子让她照一照,肯定会看到一只鼓着鳃的河豚,气呼呼的不停吐气。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叫我静下心,你一点都不担心……呃,荷米丝的报复吗?」说到自己的名字她差点咬到舌根。
气定神闲的雷米尔安抚的拍拍她肩膀,「安定军心不自乱阵脚,该来的总会来,以不变应万变,担心无济于事。」
「场面话人人会讲,但是无法叫人安心,你们的悠哉让人感到惶恐。」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在发愁,其他人是来凑热闹的。
云家的金控集团倒了吗?怎么老见没事人似的云家小子游手好闲,一副人不在其位不做其事的不务正业,天天到空间不大的迷途屋报到。
而他一个人来也就算了,有时还带了一串粽子,一堆人跟在身后怕他溜掉。
「哎呀!妳到底怕什么?这里有一个巫师、一个魔法师,还有我这个云家最厉害的通灵御鬼大师,什么妖魔鬼怪也不敢近身。」
三个「师」镇着能出什么大事,顶多有些赶不走的苍蝇飞来飞去,待会拿只苍蝇拍一打就没事了。
薛宝儿不满的咕哝,「是呀!你这小鬼最厉害,只会用骗死人下偿命的招鬼术拐女孩子上当,你仔细算算你造了多少孽。」族繁不及备载,算也算不清。
「小鬼?」眉一挑,云清霈嘴角的戏谵转为严肃。
他在怀疑一件事,只有她能解答。
「不然你敢让我叫你狗皮大师吗?毛没长齐就想充老的臭小鬼。」没瞧见她心情不好呀!少来烦她。
「是是是,我很臭,妳最香,妳说的话都是至理名言。」他忽然顿了一下,诡异的扬起唇。「我说鬼魂女,妳那件希腊式长袍哪去了?穿了几十年不臭不脏呀!」
「哪有几十年,我天天换洗保持干净,比你的头皮屑还香。」她太焦急了,没注意他话中有话。
「喔!是这样呀,不过妳刚才有没有听见我喊妳什么?」他的表情是玩味的,带着浓烈的兴味。
「你真的很啰唆耶!我又不是聋子,哪会听不见你叫我鬼魂女……啊!鬼魂女?!」她为时已晚的想到自己和他之间的一问一答,手指掩眼怕见人。
她怎会犯下这么不可饶恕的错误,明知道这一屋子的人都贼头贼脑,精得像鬼一样,她实在不该轻忽他们敏锐的观察力,一不留心三、两下就泄了底。
几双锐利的眼往薛宝儿投来,笑着一步步向她靠近,看似和乐融融的众星拱月,其实是准备联手逼供,把她心里头的脏东西全挖出来。
「鬼魂女,妳很会躲嘛!躲到别人的身体里,害我们以为妳死透了。」做人要诚实,该算的帐还是得算。
「我不是鬼魂女,你不要乱认人,我是薛家的女儿薛宝儿,别当我是鬼。」她连连挥手否认,脚跟往后挪。
挪呀挪!她碰到一堵肉墙。
「妳再赖嘛!反正妳再怎么闪躲还是被妳最想避开的人逮住,这叫躲得了一时躲不了永远,妳的运气真不是普通的坏。」叫人欷吁。
「闭嘴,你这讨人厌的臭小鬼,我要重复几次你才听得懂人话,我不是荷米丝,我不是。」她吼得喉咙一哑,连咳了两声。
「保重点,鬼魂女,我可没说妳是谁,别自个对号入座。」云清霈使使眼色,把重头戏让给最有资格的「长辈」去发挥。
「你……」
两道黑沉的身影忽地落在她左右,表情不甚愉快的俯视她,似要将她架高好让她无处可逃。
面对最亲近的两个人,她的笑容很虚弱,头不敢抬往下垂,神情慌乱的一直缩身子,企图把自己缩小到肉眼不得见,最好没人能瞧见她。
但天不从人愿,即使她死也不承认自己是荷米丝,不过她闪避的动作已说明一切,她不折不扣就是雷米尔昔日的情人,过去与现在的最爱。
「不要逼我,不要逼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别想从我口中得到什么,你们再怎么坚持也没用,我……」她胡乱挥着的手被人捉住,炽热的吻随之落下。
「宝儿,妳太激动了,我们没有逼妳的意思。」事情的真相如何已不重要了,不需要追根究底。
「真的?」她不太相信的一问。
「不论妳是薛宝儿或是荷米丝,在我心中妳就是妳,那个我愿意交付生命所爱的人。」爱她,才选择她,而不是选择她来爱。
两者是不同的。
她动容的红了眼眶,伸手环住雷米尔树一般的腰。「雷米尔,你对我真好,你会宠坏我的。」
「不宠妳宠谁,谁叫妳悄悄的偷走我的心,虽然曾非常好心的让我忘记妳。」雷米尔的笑很温柔,柔得令人起鸡皮疙瘩。
「嗄!你……嘿嘿!忘了比较快乐嘛!人想得太多容易衰老。」天!她勾不到地了。
「巫斯,我想她指的人是你,未老先衰满头白发。」在这里,巫斯最「老」。
哇哩咧!才说完宠她就陷害她,根本是大老好一根,她被他的甜言蜜语骗了。
扳动手指头的巫斯朝薛宝儿脑门重重一扣,「我会变得这么老是谁害的?妳敢一躲两年不打招呼,见了我们还装傻,死不认帐?!」
「呜!好痛……」她又不是故意的,她也当了许久什么也不知道的薛宝儿呀。
「呼呼!乖,不痛,他是坏叔叔,我来疼疼妳。」雷米尔满脸凶恶的靠近。
「不要、不要,你不要过来……哎!你……居然咬我……」她头痛,耳朵痛,她好可怜。
「留下我的记号妳就不会忘了我,而我有这个。」他取出小型摄录影机,把她此刻呜咽的丑态全收录进去。
「你……你……」他们都欺负她。
他好变态,根本是披着羊皮的狼,她被狼咬了一口不晓得会不会得狂犬病,狼属犬科动物。
薛宝儿颤抖的唇才掀开一条缝准备提出控诉,挂上「休息中」牌子的门突地被推阻,一张充满热情的笑脸将外面的热气带进来,也带来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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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这是什么?」
「水晶果呀!泰国出产的热带水果,有位泰国厂商来台洽商特地送了总裁一盒,总裁尝过后赞不绝口,就马上要我送几颗来让妳尝尝鲜。」
水晶果的外表晶莹剔透,果实饱满快要滴出水似,粉嫩粉嫩看起来像果冻,轻轻一摇还有晃动的感觉,散发甜腻的果肉香气。
它的颜色有点类似调酒「红粉佳人」,但比它淡一些,色彩非常诱人,细薄的软皮一撕即落,可爱的模样好像在说--吃我、吃我、吃我、吃我……
真的,很难禁得起它的诱惑,光看它的样子就令人垂涎三尺,谁会忍得住不去尝尝它的味道。
「它看起来好漂亮,叫人舍不得吃它。」它是艺术品,仅供欣赏。
很想吃它的薛宝儿伸出手又缩回,舔舔舌显得迟疑,「来路不明」的东西还是别胡乱尝试,现在正是危险期,凡事要小心为上。
「有什么好舍不得的,水果本来就是拿来吃的,妳下吃它也是会枯干烂掉,到时想吃都没得吃。」贾以婕鼓励她小咬一口试试味道。
因为是薛圣哲特意请秘书送来的鲜果,没人怀疑是否有问题,以他宠妹妹的程度而言,这种蠢事不是第一回了,他只要觉得好的事物一定立即与家人分享。
而他的秘书便是最佳快递,全年无休,效率一流,不论薛宝儿身在何处,她都有办法达成使命。
「可是它白白胖胖的像个会说话的小精灵,我咬它一口它会不会哇哇大哭。」真要哭起来她可能会失手「摔死」它。
她以前有个宠物叫小果子,圆圆滚滚的眼睛和肚子十分讨喜,浑身一根毛也不长,红不隆咚的身体和水晶果有几分相似。
翻了翻白眼,贾以婕忍住骂她蠢的冲动。「我保证它不会哭,而且非常乐意贡献自己的生命让妳食用,妳不吃它,它里面的种子就没有机会落地生根。」
「是这样吗?」薛宝儿碰了嫩皮一下,还在考虑要不要吃。
「相信我,宝儿,刚才我才在路上偷吃一颗,那入口的滋味真是美好得难以形容。」末了她还补充一句,「别告诉总裁这件事,不然他准搬出阎王脸怒责我劣马妄想上等粮。」
她说话的口吻几乎和薛圣哲如出一辙,「劣马妄想上等粮」的确是他会说的话,即使会刺伤人也毫不留情。
「呃,那我吃一颗试试,妳也吃嘛!」反正有好几颗,不用藏私。
「干么,怕我下毒不成。」贾以婕装恼的沉下脸,怕她有所疑心。
薛宝儿拎起一颗往嘴里放。「别把我想得太坏了嘛!有好的东西我怎好独吞,妳一直都很照顾我。」
只是有时候会带根尖刺扎人,太过在意自己的表现,
一听她的解释,贾以婕的表情流露出无奈的苦笑。「我是跟妳闹着玩,别当真,妳知道有时候男人的舌头比女人长,要是我真把总裁的宠爱抢走,恐怕我明天就不用上班了。」
她暗指对她保护有加的男人们,一个个当她是宝的捧在手掌心,冷时帮她加衣,热时替她搧凉,无微不至的生怕她有一丝闪失。
羡慕她也嫉护她,被一群出色的骑士包围住,她的世界是美丽的玫瑰色,即使满身被火烙下的痕迹,她仍能以半张美丽的脸赢得爱情。
恨她不是唯一的原因,她恨她的理由是因为她拥有她想要的幸福人生。
但现在她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不是错的,鬼迷心窍被魔魅的声音所蛊惑,以致无法自拔的一错再错。
「贾秘书,妳的脸色很苍白,是不是生病了?」看起来不是很好。
「不要碰我……」她忽地大叫挥开那欲抚上额头的手。
她的反常举动引起男人们的注意,纷纷投以警戒的眼神。
「贾秘书,妳不要紧吧?」她似乎很紧张,好像在担心什么。
自知失态,她连忙干笑的陪不是。「呃,我今天忘了涂防晒乳出门,皮肤有点晒伤,衣料擦过都会痛,所以有些神经质。」
「喔!是我没注意了,真是抱歉,没让妳脱一层皮吧!」她想想看迷途屋里什么东西可以治疗晒伤。
薛宝儿瞧着陈列架上的商品,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黑影让她非常下舒服,她以为是眼睛酸涩产生的不适,瞇了瞇眼等那阵昏眩过去。
但是她发现似乎没那么简单,伴随而来的反胃感让她感到异常难受,想吐又吐不出来的在喉咙间捉挠,痒痒麻麻。
咦,这是怎么回事?天花板在旋转,地板也一上一下的起伏,令人晕得更厉害了。
「还好我皮粗肉厚禁得起晒,妳……宝儿,妳瞳孔为什么放大?」好可怕的黑眼球,整个晕散开来。
「什么放大……」还没说完,她浑身无力的像融化的巧克力瘫软倒地。
在听见瞳孔放大这几个字,已察觉不对劲的雷米尔快步冲上前,一把抱住软倒的身躯,表情冷厉的查看她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