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毅不以为意的笑一笑，“没事了，你去忙你的，晚上我们在‘鹤’碰头。”
(好，不见不散，我会转告子淳。)
结束与程季常的通话后，唐毅疲惫的倚在椅背上。五年前，他从父亲的手中接下泛达实业，庞大的企业组织压得他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为了让企业继续茁壮，坚如磐石，他邀请在学时的好友程季常和郭子淳前来助阵。
程季常大学时主修财经，而郭子淳主修资讯管理；唐毅聘请他们担任行销经理和企划经理。
而泛达实业有了他们的加入，唐毅更是如虎添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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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后，唐毅直奔平日常光顾的日本科理店，他一进店里即听见服务生亲切的问候。
“欢迎光临。”
老板娘踩着小碎步快速地来到唐毅的面前，“欢迎光临，唐先生，郭先生和程先生已经在包厢里等候。”
“请带路。”唐毅回以笑容。
“请。”老板娘走在前方为他引路。
他们从碎石弯道穿过设计精致的日本庭院造景，步上小台阶走在铺着桧木地板的回廊，店里充满了日本异国风味。
老板娘轻轻地拉开一扇木质的房门。
“唐先生到了。”
“没想到提议的人竟然比我们还晚到，先罚喝三杯清酒。”郭子淳忙不迭地拿起空杯斟上酒。
唐毅脱了鞋子跨进屋里，盘腿席地而坐,“我正口渴。”他端起面前的酒杯，面不改色地一口喝尽。
连喝三杯后，唐毅放下酒杯看着郭子淳， “拍摄的过程还顺利吗?”
“一次搞定，连一次NC都没有。”郭子淳非常满意今天的进度。
唐毅像是早巳料到的笑着， “能不一次OK吗?你那副一发起狠来的凶样，试问有几人能招架得住?”
郭子淳也觉得好笑地搔着头， “我的脾气也没你形容的那么坏……”
“还说没有，今天我又接到出纳部的抱怨，说你的助理又帮你申请电脑了；少爷，请你下次发火时能不能挑一些快报废的东西砸，至少我听了才不会心疼。”唐毅垂下眼掩饰眼底的笑意。
郭子淳的脸上没有一统歉意，反而堆着满脸无奈,“好吧，下一次我会仔细挑选一些准备报废的东西出气。”
程季常很想当场捧腹大笑，只是怕伤到郭于淳的面子而忍住。
“今天通过面试的是哪个倒楣的女孩?她该不会是唯一没被你骂哭的女孩吧?”
“我哪有这么差劲?把前来面试的女孩骂哭?”唐毅反驳着。
“还想狡辩，公司上上下下包括大门警卫都可以作证，只要是总经理亲自面试的女孩，每一个都是笑嘻嘻地走进公司、红着眼眶走出公司的，几乎是无一幸免。”程季常唇边挂着习惯性的讽刺笑容。
唐毅莫可奈何地耸耸肩，表情显得极为无辜。“她们想哭或爱哭都与我无关。”
他倒好，竟将所有的过错推得一千二净。
郭子淳忍不住摇摇头不予置评。
“说真格的，通过面试、又胆大包天地敢接下工作的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程季常亟欲知晓内幕。
唐毅淡淡的描述：“一个极为普通的女孩，刚从学校毕业。”
“不怕死的女孩。”郭子淳竭尽讥讽揶揄地道。
“以她的资质，依我估计大概干不了半年。”唐毅的语气透着一丝残酷的满足。
程季常对这种事早已习以为常，“在我的印象里，你的每一任助理都没能超过半年的，所以这种预言已经司空见惯。”
“我赞成季常的话，别光说我的脾气不好，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拜托你的脾气也该收敛收敛，不是每个助理都能面面俱到。”郭子淳跟着附和。
“你们以为我喜欢发脾气，那些女人除了注重外表之外，真正重视工作的也不知道有几个。”
唐毅固执己见。
“这倒也是真话，怪只怪李察基尔那部麻雀变凤凰害死人，莫怪现在的女人有这种想法。”
郭子淳嗤之以鼻地指控。
“我同意。”唐毅重重地点点头。
程季常当然非常清楚唐毅的心情，自从他登上风云人物杂志之后，每一回公开征选助理时，众多前来应征的女人几乎都是冲着他的俊俏而来，对于工作并没有企图心，难怪他会录用不到半年就请她们回去吃自己，也因此他的严厉作风不陉而走，让前来面试的女人逐渐却步，甚至没人敢来面试。
今天他能录取到一名助理，颇令他们两人感到讶异，猜测着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有着熊心豹胆敢担任他的助理?
想必是初生之犊不畏虎，如果当她梦醒看清楚她的上司是个工作狂时，她会不会和其他受难者一样吓得落荒而逃?
值得拭目以待……
第二章
陆蕙仙撇一撇嘴低头看着身上让自己大失血的正式套装，又抬头望着眼前具规模的大公司，她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笑。
推开公司厚重的大门，迳自登上电梯来到属于她工作的楼层。
步出电梯，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坐在哪个位子，只好正襟危坐地坐在总经理室门前，等总经理上班时派遣。
经过陆蕙仙面前的职员莫不侧目瞥她一眼，讶异一本正经坐在门口守候总经理的她。
她不安地低头看着时间，喃喃低语：“八点五十八分，还有一分五十秒、四十秒、三十秒……”
突然，一道修长的身影矗立在面前，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无端地从她头顶压下。“挺准时的，进来吧。”
陆蕙仙吓了一跳，慌乱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总经理，早。”
唐毅压根儿就不在乎她善意的问候，自顾自的推开办公室房门，走到办公桌前潇洒地将公事包往桌上一搁，随即拉开椅子坐下开始翻阅桌上的公文。
陆蕙仙怔怔地看着他，傲慢中带着一丝优雅气质，每个动作仿佛都有着一定的规律。
“上班前打卡了吗?”他连头都不抬一下。
陆蕙仙不禁怀疑，他的头有千斤重吗?为什么每每说话时，他总是抬不起头来呢?
半晌没听见她的回应，唐毅飞快地抬眼瞄她一眼，很不幸地发现她发愣的模样，眼底立刻闪过一抹不悦，嗓门扬高八度地重复道：“我问你上班前打卡了没?”
“噢、噢。”陆蕙仙忙不迭地从惊慌中拉回神智，“没有，没人告诉我要打卡。”
唐毅闷声咒骂一句，陆蕙仙听不清楚只好装聋当作没听到。
“到外面陈小姐那里拿一张打卡单打卡!”唐毅愤怒的声音近乎咆哮。
“好。”陆蕙仙仍然站在原地，似乎毫无挪动脚步的意思。
唐毅忿忿地看着她，“还不快去!”接着，他低头看—下时间，
“你已经耽误五分三十秒，等你拿到打卡单打完卡后，我预估你已
经迟到十分钟了。”
什么?算得这么精细!
“这怎么能算我迟到，我准时报到……”
“再拖延下去就十一分钟。”唐毅继续兀自盘算着时间。
陆蕙仙这下急了，顾不得主雇关系的对他嘶吼：“算你狠!但是你至少要告诉我，你口中所谓的陈小姐是坐在哪一个方向?哪一个位子?”
“就坐在门口，戴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就是陈小姐。”他继续发狠似的读着时间：“十二分。”
陆蕙仙心焦如焚地转身飞快夺门而出。
唐毅瞧她又急又窘的模样，嘴角出现嘲讽的冷笑。“至少已经发掘一项长处，动作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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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蕙仙照着唐毅的指示完成领卡、打卡的动作，她还刻意看仔细卡上显示的时间。“迟到八分钟，可恶!”
她皱着眉轻声咒骂，他要是早点说也不会害她迟到八分钟。
她气喘吁吁地折回总经理室，“我回来了。”
唐毅不悦地白了她一眼，“出去!”
听见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陆蕙仙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只是傻愣地看着对方不耐烦的表情。“出去?现在要我去哪儿?”
唐毅恼怒地将手中的笔往桌上一丢，站起身瞪视着她。“在学校时，老师没教你在公司应有的礼貌吗?你刚才进门有敲门吗?”
陆蕙仙倒抽一回气，一脸惊惧地道歉：“对不起，我一时忘了。”
“出去，重来。”唐毅忿然地坐下采。
“是。”陆蕙仙畏惧地转身退至门外敲了敲门，“总经理，我是陆蕙仙。”
“进来。”
陆蕙仙屏息慎重地推开门，“总经理。”
“你的座位在门外右手边的第一个位子，等一下行销部会送来瑞典的传真，你整理一下送进来给我。”唐毅口气和缓了些，不似之前的蛮横。
“是。”
唐毅仰起头慷慨地对她淡淡一笑，“你还要过滤访客，除了已预约的客户之外，闲杂人等我一律不见，但是行销部的程经理和企划部的郭经理不在此限。”
“是。”陆蕙仙战战兢兢地应声。
唐毅突然认真的看她一眼，审慎的打量着，“你今天换了一套衣服?”
“完全遵照你的意思，换了一套与其他同事相符的套装。”她立刻回答。
一想到这套衣服的价钱仍然令她心痛不已。
“很不错。”目光继续往下滑，来到她的双脚时，他先是一阵惊愕而后瞬间睁大双眼，淑女套装配上一双球鞋?这是哪一国的穿法?
“你是不是另有准备一双鞋?”唐毅手指不客气地指着她的脚。
“没有，就这一双。”陆蕙仙不明白他的话意，脸谨慎地注视着他。
唐毅轻蹙着眉，摇摇头，“这样不行，万一客户来访时看见你这种不伦不类的打扮，只怕会影响公司的声誉。”
“我穿这样会影响公司的声誉?太夸张了吧?我是来工作的，而不是供人欣赏的花瓶。”陆蕙仙困惑地看着唐毅。
他相信她的话，因为以她刚才离开去打卡到走进办公室的前后时间花不到十分钟来看，省去的时间完全归功于她脚上的球鞋。
“不是说你不能穿球鞋，而是我希望你在争取时间的同时能稍稍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毕竟你是我的助理。”他以温和的语气提醒她。
陆蕙仙低头瞅着脚上的球鞋，“我又要失血买双鞋了。”突然一个想法闯进她的脑袋，她惶恐地抬眼凝视着唐毅。“你该不是要我买双高跟鞋吧?” ’
“既然要买，自然是买一双可以搭配衣服的鞋子，但是别穿得太高。”这该是很理所当然的道理。
“什么?高跟鞋!”陆蕙仙惊叫一声。
唐毅清楚的瞧见她脸上的惊惶，他不禁质疑地问：“你最好别跟我说，你不敢穿高跟鞋。”他故意加重最后三个字。
陆蕙仙沮丧地盘着头，“没穿过，只怕穿了就不会走路。”
闻言，唐毅两眼一翻，不相信这个时代居然还有女孩不会穿高跟鞋?
“买一双回家练习!”他粗野地命令着。
哪有这么狂霸的上司?
陆蕙仙怯怯地望着那双带着怒气的深幽眼眸，低下头道：“可不可以通融一下，改一改规则，客户来访时再穿高跟鞋，平时还是让我穿球鞋。”
“这个嘛……”唐毅锐利的眼神扫过她，无意再讨论这个无聊话题。“好吧，准你的请求。”
陆蕙仙如愿以偿地对他漾着甜美的笑面。“我会回去练习。”
唐毅不由得叹一口气，“你现在可以开始工作了吗?”
“可以。”陆蕙仙喜笑颜开地转身离开。
唐毅坐回椅子上，不由自主地想着刚才和陆蕙仙的对话，他顿觉好笑地摇摇头，曾几何时他会为了一双高跟鞋和女人沟通，而且还是占用工作时间?
此刻，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唐毅按下按键，“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电话另一端传来一阵揶揄的笑声，(你是吃了炸药吗?是不是背着十字架受难的女孩知难而退?)
“真不知道你妈在你小的时候是不是忘了收涎，怎么屁话这么多!”唐毅不认输地回以颜色。
(那女孩到底来了没?还是又被你吓跑?)程季常打算追根究底。
“她安然无恙地坐在我的门外。”
(看来她的心脏满强壮的。)程季常突地大笑出声。
“你打电话来就是想知道我的助理有没有采上班是吗?”
(不是，法国酒厂和英国的酒厂纷纷来电询问，他们得知我们今年度决定主打瑞典的冰酒，因此担心我们会减少今年的进货量。)程季常认真地讨论公事。
“你告诉他们绝不会有这个情况出现，台湾的洋酒市场还很乐观，我们开发新产品并不表示会舍弃已经打稳市场的产品。”唐毅的声音沉着严肃，不难看出他曾认真思考过这问题。
(那我就依你的意思回电。)程季常敛起玩笑态度，也谨慎地回应。
唐毅的手指轻敲着桌面，脑子里的思绪快速地运作着。自从他抢下欧美酒类的代理权后，泛达实业在台湾酒界便有着任何人也无法动摇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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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蕙仙第一天上班就面对许多垂怜的目光，她肯定那种目光绝对是可怜她而不是羡慕!
她无意间听见旁边的同事如此对话——
“瞧她这么卖力。”
“唉，最后还是徒劳无功，毕竟有哪个助理能撑过总经理长达半年的折磨?”
“说的也是。”
众人纷纷摇头慨叹。
“你们是在说我吗?”陆蕙仙努力露出这辈子最友善的微笑，面对着可怜自己的同事们。
其中一人大方地靠近她，坦言道：“别太为难自己。”
“为难?不会呀!”陆蕙仙不懂同事的意思。
“大家都知道总经理的助理并不是件好差事。”身旁又有人添上这么一句泄气话。
“我倒觉得还好。”陆蕙仙不以为然。
“是吗?”同事露出一抹苦笑，“倘若是件好差事，为什么总经理的每一任助理都做不到半年?”
“是吗?”陆蕙仙的表情好似同事说的事统统与她无关。
瞧她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同事也只能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自求多福。”
陆蕙仙偏着头，仍然无法体会事情的严重性。“没这么惨吧?”
(蕙仙。)
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发出低沉的声音，扎扎实实地吓了陆蕙仙一跳。“总经理，什么事?”
(进来一下。)
她放下手边的工作，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办公室前，这一次她学乖了，记得要先敲门。“陆蕙仙。”
“进来。”
陆蕙仙推门而人，“总经理。”
“这里有几封急件赶着要发出去，你翻译成英文后马上给我。”唐毅手执着笔指着放在桌角的公文夹，未停下手边的工作。
陆蕙仙顺从地拿起桌上的公文夹翻开一看，整个人登时被密密麻麻的中文震住。
“总经理准备什么时候发出去?”这是她最想知道的时限。